三。

    翌日清晨。

    何允晟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刚想起来,就觉得头痛欲裂,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何允晟下意识就喊道:“软青…”

    “侯爷醒了?”

    何允晟一听这声音熟悉却不是软青的声音,猛地想起来昨天在相府喝醉了酒,现在应该是在相府呢。何允晟揉揉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睛“秋芒,把我衣服拿来。”

    “侯爷还没回过神来呢?这儿哪有秋芒啊?”

    这略带笑意的声音,何允晟突然睁开眼睛,看见赵师师笑着看着他。

    “是赵姑娘啊…”何允晟揉揉头,“是我唐突了。”

    赵师师笑道:“不打紧,相爷让我来看看你,说是家里软青催呢,今儿是个什么家里人的生辰,有个宴会,我瞧相爷也在准备呢。”

    何允晟一拍脑袋:“糟了,今儿是舅舅生辰,我今日午时就该到王府去的,如今什么时辰了?”

    “刚到巳时。侯爷快起吧,相爷在大堂等呢。”

    说着秋芒就进来了,拿了软青从侯府里送来的衣服要给何允晟更衣,何允晟一把把衣服抓起来,套在身上,动作如行云流水,流畅无比,道:“哪还需要你更衣,快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这厢乒乒乓乓乱作一团,足过了一刻钟,何允晟才穿戴整齐地到我面前。

    秋茗立刻递上茶水,我笑道:“如今你是越发不胜酒力了,昨儿才喝了几坛,就睡到巳时。”

    何允晟揉揉脑袋,道:“也是奇了,怎么我瞧你一点事儿也没有?”

    夫人瞥了我一眼,哼了一声道:“他早上叫头痛醒的,刚好些就来取笑你了。”

    何允晟咧开嘴笑了:“我就知道的,论酒量你是盖不过我去的。”“快吃吧。”我本也无心和何允晟争论,只叫他快吃早饭。时间不早了,该去王府了。

    韩苻的生辰,若不是他递了帖子来,我还真不记得。平王兄弟姐妹众多。都是按照年龄次序开府建牙,韩苻在先王的孩子里排行老五,是以世人都叫他五王爷,不像御文王有个封号还有实权,平王对自己兄弟真是防备到了极点。

    开府建牙后王爷、侯爷的生辰。都是在自己府上过的,平王会象征性地赐宴,让侯爷带来,就算是她来过了。是以何允晟每年到处吃酒,他也乐得白吃白喝,只是吃多了,难免要多运动,不然他又该和我嚷嚷轻功退步了。

    “对了。”何允晟突然抬头,“虽说我舅舅的生辰我本就要去,但是我还没去宫里领旨呢。”

    “放心吧。我已经去宫里替你领过了。”我笑道。昨晚叫锦瑟一闹我也没睡好,卯时二刻就醒了,已经叫秋芒去叫了一次何允晟,无论如何也叫不醒,想着他是起不来了,就进宫替他领旨去了,谎称何允晟是得了风寒,平王还赐了不少药下来。

    倒是后来我去紫金阁,国师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谎言:“何允晟得了风寒?别是吃醉了酒,现在还睡着呢。”

    何允晟一听我已经领了旨来。放下心来慢慢吃饭,道:“彧蓝,还好你记得,不然我可有得进宫听陛下教训了。”

    “你可长点心吧。衣服还是软青叫人从侯府送来的,自己亲舅舅的生辰都能忘,我也算是服了你了。”我无奈道。

    何允晟撇撇嘴:“说来冬葵生辰也快到了吧。”

    夫人正在看戏折子,莫鸢在给她捶背,她舒服得很,不想介入我们的对话。听到何允晟说起她,懒懒道:“彧蓝教训你呢,你别转移话题。”

    赵师师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夫人便道:“你瞧瞧,你瞧瞧,连师师都笑你了。”

    “不是。”赵师师莞尔,“我只是觉得,侯爷和相爷还有夫人,你们关系真好。”

    “师师,你太坦率了,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允晟挤挤眼睛,“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周彧蓝夫妇对我确实不错。”

    我在桌子下面踹了何允晟一脚,不知道何允晟是刚睡醒没反应过来,还是长久不练武退步了,竟被我踢着了,吃痛地嘶嘶抽气。

    “干什么周彧蓝,我夸你呢。”何允晟抗议。

    “吃饭。”我笑了。

    这时秋苓跑进来,跪下道:“相爷,工部尚书叶大人来了。”

    “叶大人?”我挑眉,“请进来。”

    自从我知道叶书骆也是国师培养的人之后,和他关系就亲近了许多,上朝时叶书骆总是不管对错地坚决站在我这一边,口头禅是“臣以为丞相说得极是”,这让我立刻把他引为知己。

    远远地看见叶书骆风度翩翩地走进来,气质极佳,这才是我心目中真正侯爷该有的样子,何允晟和陆英真是对我幻想的残忍践踏。

    叶书骆今儿虽和往日一样一身青绿,看着却是新衣服,料想也是为的今天韩苻寿宴。

    “臣参加相爷,参加侯爷。”

    “叶大人快起。”我道,秋芒立刻给叶书骆搬来椅子。见叶书骆来了,夫人就识时务地带着赵师师进里屋去了,把屋子留给我们三个。

    叶书骆看见何允晟,笑道:“侯爷什么时候启程?”

    “启程?去哪儿?”别说何允晟,我也一脸莫名其妙。

    “虞舜啊。”叶书骆笑着说,“侯爷没接到旨意吗?驻守虞舜的李将军害了病,国师和陛下讨论着,放你去虞舜锻炼锻炼。”

    何允晟差点一口粥喷在我脸上:“去、去虞舜?”

    我的关注点和何允晟完全不同:“你说李博衍害病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叶书骆摆摆手:“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昨儿听国师说的,过两天旨意就该下来了吧,可能陛下是想再五王爷生辰之后才下旨的。”

    何允晟撇撇嘴,没有说话。我看向叶书骆,叶书骆冲我眨眨眼,我心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定是韩苻有了什么新的动作,国师要把何允晟支出戊城了。李博衍生病大概只是幌子,只是为了把何允晟骗去虞舜而已。

    我心里叹了口气,刚送走杜暮祯,又要送何允晟,到最后又是我一个人留在戊城。虽说把何允晟送去虞舜可以避免他牵扯进来,但是和何允晟毕竟是韩苻的亲外甥,无论如何,总是要牵扯到他的。如今我也有许多事瞒着他,心里也存了愧疚,只是我真的没有把握,何允晟会不顾韩苻站在我这边,还是不叫他知道的好。

    何允晟吃饱后先行过去,我和叶书骆并不着急,待何允晟走了,叶书骆才对我道:“这次寿宴,你要万分小心,吃东西前都先拿针验一验。”

    “不至于吧,我也没招惹韩苻,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下毒?”我道。

    “总归是要小心为好,有探报来,韩苻已经去侯府找过侯爷了。”叶书骆小声说。

    “是吗?”我惊讶,“韩苻已经坐不住了?”

    “他做的脏事儿可多了,暂时不会让侯爷知道全部的,多半是让侯爷疏远你了。”叶书骆摸摸下巴,“对了,怎么侯爷在你这儿?”

    “他心情不好,来我这儿喝酒…别是就为的这事儿吧。”我皱起眉。

    “你和侯爷青梅竹马,依你看,侯爷会怎么选择?”

    “若对手是别人,我就可以自信地告诉你何允晟会站在我这边;但对手是韩苻,我却没这个把握。”我老实道,“而且确实有很多事我都没有和他说,我是想着找个机会和他说的,但若是在我说之前,就有人告诉他了,那可就不好了。”

    “侯爷在虞舜,自然是在我们监控之下,不会出什么问题。”叶书骆道。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很担心,别的倒还好,就是何允曦的事儿,我怕何允晟过不去。何允晟要是知道,何允曦的死是国师授意的,而且和自己说的话还有些关系,并且我早已知道这事儿却没和他说,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就算是往日我在他的恶作剧下救下应仲卿,何允晟也顶多是几天不理我罢了,但何允曦的事儿是何允晟的原则问题,我不敢想象何允晟知道后的样子…

    我压下心里的愧疚和不快,道:“差不多了,咱们也去吧。”

    五王府热闹非凡,来来往往不少都是朝中大臣还有王公贵族。我只有小时候去过五王府,那时候我和何允晟还什么都不懂,去韩苻的书房里翻书看,现在想想,可能当时一不小心就翻出什么韩苻和巳国勾通的书信来,还是头皮发麻。

    如今大了,就开始害怕去五王府,也害怕见韩苻。往年生辰我都是能推就推,要么就让三哥代表我们家去,这回却推不掉,韩苻往我家送了好几次帖子,再不去怕要出问题。

    跟着我后面的马车,锦瑟从上面下来。

    夫人和软青都因为有身子,今儿都不来,刚好她们俩凑一起自己玩儿去了;五哥最喜欢热闹,我也带他来了,让秋苓和秋芒跟着他,这会儿进王府里去了;赵师师我是听何允晟说他请来跳舞的,只是锦瑟又是为何来的?

    锦瑟下了马车,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进去。

    我心说锦瑟脾气还真是挺大的。叶书骆似乎和我一样想法,道:“锦姑娘真是…和普通姑娘不一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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