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内,极为的安静。早先剧烈挣扎的丁哲,此时被俞子洲一手按在胸口,一种恐怖的压迫感令丁哲动弹不得。他两眼狠狠瞪着俞子洲,可后者却不为所动,只是红着眼睛,望着车外那平躺在地上的女人。而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魑吻正将剑刃之上俞小凤的血液尽数吞噬,使那本来攀附至七成的一条隐晦血线,再度往上窜了两分,距离剑尖已然只有一步之遥。自从昨夜杀人之后,俞子洲便明白,自己身上的祸事,已经要慢慢开始了。虽然母亲一直都极力隐瞒,也令庄内之人三箴其口。可俞子洲作为宿主,早就已经对那邪剑妖刀有所感应,后来偷偷翻阅过剑老的藏书,更是知道了那所谓的魑吻之祸。只不过,魑吻一直封于那‘锢剑匣’之中。此匣虽然不能像传说中的魑吻之鞘一样,彻底的抑制魑吻,但却能极为有效的隔绝它的气息。就算是它的宿主,也最多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无法得到它的具体所在。俞子洲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昨夜能杀了那人,完全是因为那人早已经失了战意,一心只想着逃跑,这才会毫无抵抗的被自己斩死。若是此刻,想再执魑吻去对付那金丝黑袍的男子,恐怕不但杀不了他,还会像其他人一样继续惨死于他手。届时,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剑老爷爷跟身边的好友丁哲。“欧阳爷爷,回来吧。”当即,俞子洲狠狠一咬牙,不再多想,爬出马车向远处的欧阳剑星唤道。“子洲…”欧阳喃喃应道,心中只觉一阵绞痛。在这乱世之中,自己纵横其间近百年,可如此聪颖坚毅之子,依旧是他生平仅见。这使欧阳剑星也不禁为之忿恨,本是如此娇子,却为何这世间磨难,尽降于其身;乱世痛苦,数攻于其心……难道真的必须是生于忧患吗!可纵使是不甘、不愿,欧阳依旧回到了子洲身边,不顾一身鲜红,一把将其搂入自己的怀中。侠累望着那下片嘴唇,被咬的暗暗流血的孩童,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踱了几步,却是径直走到了那易柏块的面前。“在下侠累,见过殿主大人。”对于杀死自己至交好友的易柏块,侠累依旧是十分有礼,面面俱到。“何事?”易柏块可能是侠累太过有礼貌,倒也没像期初那么嚣张跋扈。当然,也可能是他并没有那么笨,知道自己的命,正是这面前书生帮他保下来的。“殿主好友的遭遇,令在下万分悲痛。只是,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依侠累所知,昨日殿主之人夜访俞家庄之时,欧阳前辈正随俞庄主在我左相府中作客畅饮,怎会成了杀人凶手?因此,此事必有蹊跷,还请殿主不要错怪了好人。”“哼!”“如今俞家庄已然凋零,就算是有仇有怨也已经报了。不如这样,让侠累擅自做个主,赔些安葬费给您,用以安顿好友的后事,您看如何?”侠累刚说完,后面便有人再次抬来了两个跟送给秦军一模一样的箱子。易柏块看都不看那箱内之物,反而是瞟了瞟俞家商会剩下的人。如今,俞家庄除了跪在地上的那十几个不入流的武士,便只有一个黄毛小儿而已,车内躺着的一个小子倒还算有些潜力,不过,就算这些人全加起来,恐怕也伤不了小方方半根汗毛。如此思量之下,易柏块也懒得再理会这些人,如今这小小地方竟是有两位剑圣,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行了,就这样吧。”冷冷抛下一句话,易柏块转过身,一跃便站到了秦国领军尉迟严的马背之上,单手按在他的头盔之上,又吩咐道:“尸体跟箱子,都给我运回去。”说罢,又是几个纵身,顷刻间便消失在了远方。看着那完全消失不见的易柏块,尉迟严硕大的头颅冷不丁得一个激灵,心里嘀咕着,被那**靠近的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另一边,侠累已经站到了欧阳剑星的面前,此时俞子洲已经重新坐进了马车。“前辈可是要去常州?”“原本是,现在,不是。”“敢问前辈,这是为何?”“我倒想问问你,这天下之大,为何我等独独要去常州?”“侠某受慕容临终所托,务必要将俞庄主之子送入书院。”“哦?书院?那是何地?”“前辈,您与我院长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别人不知道,可侠累却是有所耳闻。还请前辈万万不要意气用事,耽误了公子。”“耽误?呵呵,老夫不知你究竟是太过高看你书院,还是小看了我欧阳剑星。”“两者皆不是,只因故人一句话,我便信他。”“何句。”“天下之大,只有书院,才能容的下他。”“……罢了,若是如此,你便跟着来罢。”“多谢前辈。”欧阳剑星说完,便轻轻一跃,坐上马背,不顾前方站着的千千万万的韩国士兵,驾车而行,所过之处,韩军纷纷退让。侠累粗略的交代了韩军将领几句,便亲自领着一队人马,将俞小凤、慕容夫妇和丁武的遗体一一好生安置在几辆马车之上,之后才默默的跟着上路。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慵懒的太阳终于从东方层层云雾中露了出来,照亮了这整条楚国大道。只不过此时,上面已再无半个人影,留下的,除了满地还未干固的暗红,就只有那四处弥漫的血腥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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