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寻水果提地手麻,他抿嘴,客气有礼,“那么,我先上去了。”

    “再会。”坐上司机座位,想到什么,她开了车窗,探出了脑袋,“等等,穆先生,悦姐就麻烦你了。”

    “我会的。”穆寻点头应承,走进了楼层里。

    直到暗影将他整个人的背影模糊得看不见时,南婉才全神贯注地将目光收回来。

    专注开车,回原华区。

    到时,楼底下有人靠着车,在等。

    自己的专属车位旁边,有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懒洋洋地觑着远处黑漆漆的山峦。

    南婉解了安全带,就拿着手机打电话。不想一打,旁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熟悉的铃声。

    南婉抬头,恰看见郁庭深坐在不远处,呆滞地注视着她。

    “庭深。不好意思,我……”秋水露重,这个时间,他一人还在等着,南婉有些尴尬,不曾笑,她就走上前,挽住了人,“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他没有回应这个毫不在意的问题,仅仅圈了手,送进自己的兜里,“越发地冷了,是不是?”

    “嗯?”

    “婉婉,才刚入秋,你的手就跟冰棍似的,可怎么办呢?”手掌触着头皮,有洗发露的清香,盈在手掌心。他看了南婉两眼,不愿意多说,就带人进了楼。

    电梯里,一如以往的沉闷,逼仄的空间是南婉最反感的地方,偶尔会头晕,幸好有身旁的人拽着,一闭眼,就到了顶楼。

    “婉婉,走!”

    他的声音比之清风悦耳,让南婉感到愉悦。

    不过进入屋子,桌子上盈满的饭菜香,却让她无比自责。之前打电话过来,催促吃饭,可她却没有说自己已经吃了。

    甚至让自己的宁爷等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段里,她不知该说什么,手指触了触衣袖,固执又幼稚地坐过去,掀了碗,吃菜。

    郁庭深阻止,“别吃了,已经冷了。”

    南婉抓着碗沿,有意识地道歉了,“我刚刚是去照顾悦姐了,她有了孩子,做饭都不方便。所以……”

    “我知道,婉婉给黄小姐做了好吃的,是么?”郁庭深理解她,体贴地点头,“不过婉婉,下次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恍然未曾想过这点儿,南婉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人。

    细眉下,那双眼睛,又亮又大。异常明显的双眼皮,对着别人时,疏离如冬雪,对着自己时,温暖如朝阳。但无论疏离亦或者温暖,在南婉的心里,那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任何人都不能将她内心的狂热抹除,因为她觉得,没有谁的眼睛,能如他那般。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的画。

    南婉低声回答,“好,我以后去看悦姐,就叫上庭深。”说完,手指有意识地将碗充当的盖子拿开,伸手握筷子,夹了东西,放在了嘴巴里。

    没有吃到。

    伸过来的手,将冰凉的饼子夺走了,而后,头顶压下一个声音,“婉婉,别吃了,冷的,吃了肚子会痛。”

    “想吃怎么办?”手抓的饼子,郁庭深直接拎到了碗里,端着剩下的饼子去了厨房。特别后怕自己走后,南婉会将那张冷饼子拿起吃掉,所以退回来,细心地将饼子扔掉了垃圾桶。

    南婉看着那油光可鉴的饼子,咽了咽口水,良久,沉住气,跑进了厨房,“庭深,好了么?”

    郁庭深声音偏冷,“刚进微波炉,再等等。”

    “哦。”

    “婉婉把你兜里的烟给我。”不是命令,待她一向温和,“听话。”

    “嗯,好吧。”南婉听了,手指抬高,在自己的风衣兜里,mo索到,拿出来,摊着掌心递给对方,“哪,庭深检查一下,我一根烟都没有抽。”

    不料烟团在掌心,郁庭深数了数,就笑了,那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瞠笑,紧跟着,想了想,才说教,“婉婉,你不用骗我,抽一根没有关系,我不会生气。”

    “抽一根?”南婉疑惑不已,“可我今天一根都没抽啊!”

    郁庭深指着烟,随后莫名问了,“那为何……少了?”走的时候,他仔仔细细地数了数烟,有多少根,他心里面是知情的。回来,突然少了,他虽蹙眉头,却也没有怨她。

    只要……只要她以后能够乖乖地,少抽一支,他也开心。

    不骗他,就是他最欣慰的事儿。

    南婉那粉扑扑的面容上,陡然留下一丝慌张,他憋了口气,随后就嚷,甚至抬起了手掌,特别郑重其是地发誓,“我真地没有抽烟,真地没有。”

    被自己所爱的人冤枉时,心里头会觉得憋屈,感觉自己不被信任了。

    她眼泪汪汪,固执地咬了唇,“我……我真没有抽烟。”

    未说话,就有人心疼地抓住了她。

    ……

    中途,郁庭深系好围裙,去将微波炉里的饼子拿出来。

    南婉蜷缩着脚,喉咙哽了一下,“好……好吃么?”

    “还不错。”

    南婉着急地伸手去抓,被郁庭深按住了,“别动,婉婉。”

    他用筷子挑开了饼子,将饼子切成小块,又拿了牙签过来。

    可拿牙签的功夫,一回来,就发现南婉手上沾着油,嘴里啃着饼子。

    朱红色的口红残留在嘴角。

    郁庭深乐了,“这么着急,也不等我把牙签拿出来?”

    “没办法。吃货是扛不住美食的you惑的。”南婉摆摆手,继续用她那油爪子抓饼子送嘴,“不错,好好吃。”

    “你啊。”郁庭深看着这特别的影响,想说上两句,又舍不得,到底是自己护着成长的人,多说两句,便不忍心了。只能默默地守候在旁边,用那一直是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取餐巾纸,转递。

    南婉接过餐巾纸,傻笑着,“真好吃。”没太注意,披着的长发凑热闹地爬到了自己的油爪子上。她偏头盯着郁庭深,“庭深,给我扎一下头发。”

    “好。”郁庭深点点头,紧跟着轻笑出声,似乎早有准备,他将自己戴着手腕上的橡筋拿出来,将南婉那头如瀑布一般的秀发扎上了。

    南婉吃着饼子笑他,“庭深,没想到你现在都知道自己准备橡筋了。”

    “……我……最喜欢婉婉的头发。”他用这般动情的话语来回答对方这略略有些尴尬,又有些多情的问询。

    南婉服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继续用自己油爪子扒~拉着饼子吃,“庭深,你太坏了,明明知道wan饭不能太油,容易长胖,结果你还……”

    “不能吃的话,明天我再给婉婉做。”

    南婉俏皮地笑了,“明天……明天真给做?”

    “给做。”郁庭深站起来,也怕她吃多,便将桌上碗筷一一收了起来,唯恐她今日不消化。

    南婉将未吃完的饼子,狼吞虎·咽地放进了嘴巴。随后拾掇着拖鞋,跑进了厨房,倒了一点儿洗碗的,把手洗干净了。

    不过浓烈又刺激的味道,郁庭深看得不喜,便将洗手间里的专门用来洗手的肥皂拿到了跟前,“婉婉,用这个洗。”

    “谢谢庭深。”她转过身,开了水龙头,将手放进水里。

    水声哗啦,手指上那难闻的味道,因着清香的肥皂一扫而空。

    她拎起手指,身后已经有人递上毛巾,“婉婉,擦完了手,我们出去谈一谈。”

    “什么事儿?”她那眼眸光怪陆离地将人望着,内心若有所思。

    “洗完了手,出来说。”

    照例问地是陈家的事儿,郁庭深得知陈虎背景,畏惧南婉同他正面作对,便一直希望她能退出来,哪怕……哪怕是si底下如此调查也好。

    事与愿违,南婉依旧用她三·寸不烂之she,说服了郁庭深。当然,少不了那个可以一直用来抵挡陈虎坏手段的粉丝陈睦先生,长相虽一般,但是归国学子,有自己的才华,亦或者像艺人常梦一般,有自己无法改变的梦想。

    这梦想根深蒂固。

    “可是婉婉,我会担心你。”郁庭深握着手,吐了一口气,忧思郁结,“我……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报喜不报忧的郁庭深第一次希望以自己的苦恼来规劝南婉。

    南婉凑拢了,乖巧地提议道,“我……我陪着你。”

    没有任何办法,他又沦陷在了这样的攻~势下。

    烦闷,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坐了许久,南婉出声,提了许久未提的女人,“郁真真成了植物人,云警官说,严芙蓉亲自去到警局,调查过。”

    “以她的聪明,不难猜出。”郁庭深翘着二~郎腿,两手贴着鼻翼,神情并不好。

    南婉烦心,伸手覆盖着对方的手背,神情严肃,“不过现在我在想,即便郁真真出车祸的事儿被知晓,也无可奈何了。”严芙蓉这一场意外,来得太快,他们都忍不住暗自揣测,这个陷害郁真真的人,是否就是陷害严芙蓉的人。

    南婉沉默着坐着。

    半开着的窗子,被风拂地左右摇、摆。

    她忍不住,从兜里,去拿烟。结果发现,自己才信誓旦旦地把烟给了别人。

    她怅然若失,想要说些什么,却也觉得没有什么可说。

    郁家的人,严芙蓉和郁真真说起来,都是他们的敌人。

    她演戏时。郁真真嫉妒,总是无中生有地来挡路,在天晨公司里,明显的敌人就只有她一个。

    说起来,现在听到她成了植物人,本该高兴,不过一想着对方的遭遇。

    她似乎也高兴不起来了。

    同自己一直作对的敌人,以这样的方式,退出阵营。

    没什么意思?

    严芙蓉是郁庭深的后母,以前宁阿姨在世的时候,她就想着如何去破坏别人家庭。后来她成功上~位,成了家里的主人。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车祸而死。

    想她光鲜时抢、夺,最后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一切怨恨,也就显得没有意义。

    南婉伸手,触碰桌子上的咖啡。没有拿到。郁庭深帮忙,将茶杯推了一下。

    “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那人不会这么快就将人处理掉!”郁庭深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的敌人,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两方交手,在明处的人,始终是比较棘手的。

    南婉抿了口咖啡,发现咖啡太苦,喝不下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带回来一杯,递给了郁庭深。

    “陈家,别去了。”郁庭深又重新扯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言辞坚定,好像南婉不接受,他就不会放心。

    南婉点头,“放心,庭深,我不会有事儿。”还是这么固执的回答。

    郁庭深两手握着,放在膝盖上,神色不明,双眼里汇聚着她无法深想的烦躁,“婉婉,你可以听我一次么?!”

    “我……没有危险,你放心?”

    南婉看他脸色不对,朝着人坐近了一些。脑袋蹭在风衣上,那清香般的头发落下,耷拉在她莹白的手心里。

    郁庭深动心,握着头发,又准备说服,可是一偏头,对着那双眼睛,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陈家的保镖同上次跟踪我们的人很想象。也许……我能查出些什么。”南婉从自己的手机里,将写的备忘录拿出来,递给郁庭深,“这是陈家地址,开车回来的时候,我就做了简单记录。如果我出了事儿,庭深可以按照这个地址去找我。”

    手机递给对方,郁庭深专注地瞥了一眼,紧跟着握定后,又拿自己的手机,照了一张。

    将照片发给了保镖张千。

    张千看了图片,小声念叨着,语音过来,问了一句。

    庭深,陈家住址,什么东西?

    郁庭深快速地回应了一句。

    到时候详说。

    南婉看着他眉头没有蹙那么紧了,高兴地笑了下,随后抬起胳膊,抓着郁庭深的袖子扯了扯,“庭深,这下放心了吧,我连所有的后路都考虑到了,现在……是咱们一起努力,查清郁震南的关键时候。”

    郁庭深掂了掂手机,郁闷不已,“可婉婉怎么能够确定,这个陈虎同郁震南有联系呢?”

    “直觉。”

    “直觉不能成为证据?”郁庭深劝阻,“听婉婉的描述,陈家不是什么普通人。”

    “正因为不普通,所以我才查。”南婉言简意赅地去诉说了她的意思。

    陈虎不同于陈睦,陈睦热忱,和她谈演戏,谈东风。不像大哥陈虎,态度冷淡,疑心病重。多看两眼,就像把自己当猎物一样瞅着。

    南婉觉得,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认识自己,如果不心虚畏惧,他不可能有那么重的疑心。

    同他打电话时的谨慎小心,可以清楚地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儿。所以南婉才如此确定。

    “我总觉得,他认识郁震南。”南婉站起来,有些瑟瑟发冷,便不由得拢紧了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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