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此时已经散去,同时也带走了那万道曾凄声尖啸的白色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耳边残留的只有那呼呼风声。

    但其却是留下了大片一时间难以抹去的痕迹,黑暗散去,却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足有十丈之深,这一大片沙子仿佛也是被生生从这片天地之间抹去了似的,唯有宋亦凡所在的一小块地界依旧保存完整,但脚下立足之地毕竟只是沙子,还是无法支撑住这样的重量,顷刻间便坍塌了下来。

    宋亦凡直接摔在了那将近有十丈深的沙坑之中,沙地虽不像泥地那般坚硬,但他仍是感觉浑身几乎都要散架了。

    突然,他那胸口之处的冰冷气息开始扩散,在他的体内膨胀,四散开来,和他体内的灵气交相融合。

    那股冰冷仿佛是液体,但却粘稠地近乎固体一般,他能感受得到其在经脉之中的流动,仿如重若千钧。

    那液体似是灵力,但蕴含的能量庞大地让他感到心惊,他觉得身体极为疼痛,仿佛下一刻便要爆裂开来,但却又似乎刚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毫无疑问,这股灵力无论是质还是量都要比他体内的灵气要强的多。

    冰冷液体与无涯灵气缓慢地进行着融合,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要突破了!

    但他根本没有时间欣喜,他只来得及说了声:“谢谢!”便不得不专心致志起来,开始艰难地进行体内灵气的融合和压缩了。

    蓦烟给他传来的灵力和他自身修出的无涯灵气性质是不同的,蓦烟的灵气似乎是水属性的,若是他拿来直接用也是可以的,但却不如无涯灵气那样如臂使指,毕竟他所修的道法乃是心无涯。所以,他必须在这股灵力逸散之前将其吸收转化为与自己同源的无涯灵气。他盘坐起来,开始迅速运转起心无涯。

    化灵,是望气之后的阶段。在这一阶段,身体之中可以存储数量更为庞大的灵力,而经脉也会得到进一步开拓和锤炼。同时灵力的质量也是有很大的提升,不再是那容易逸散的灵气了,而是更为凝聚和雄浑的灵液,同一种术法用灵气和灵液使用出来的效果绝对是差异巨大的。

    化灵期,共分为七变,分别为天、权、冲、易、何、环、心,每一变,体内都会开拓出一处窍门,作为存储灵力之所。

    这窍门是含着空间之道的奥妙的,大小只有鸽蛋大小,但内里空间却因人而异,多者如海,少者如溪,这不仅是和修习道法品级高低有关,也和望气阶段所打下的基础有着不小的关系。

    而每多一个窍门,绝对不仅仅只是灵力数量上的变化,窍门也会使得灵力的运行更加顺畅,甚至还会提升人体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在战斗之中也会让灵气得到更快的补充。

    而师父曾对他说过,等他到了化灵阶段后,便会正式传他术法之道。

    他此时对那术法之道的期待无比强烈,在亲身经历之前那濒临死亡的情景之后,他越来越能体会到自身在这修行界的弱小。

    那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丝毫掌控之力的无奈而又绝望的感觉也是狠狠的刺激了他,若不是蓦烟还有着一丝理智,他或许已化为尘土了。

    他当下的道正是为了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他此时蓦地发现修行界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酷,其中的强者可以肆意剥夺弱者的生命,翻手间便能致人于死地,而弱者即使竭尽全力,但在那绝对的力量之下也是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修行界更像是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也同样适用,在无涯小筑之内的生活的确是平和居多,但自己将来终是要踏出这无涯山的,去一探那所谓的外界,但那外界中人想必是不会像小筑中人一般对自己还会手下留情了。实力,永远是最强硬的道理。

    但他却决不后悔,或许他从前的生活比现在要安稳许多,他可以继承那偌大家产,可以和家人平安的生活着,但他却永远也没有机会去追寻自己的道,他永远都会被困在那个樊笼之中,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无论这选择的后果有多残酷,自己都要一力承担。

    或许他的本性便是渴望冒险吧,平静安详的生活不属于他,那残酷热烈的风浪才是他的舞台。

    虽然自己在剑法上实在是难入其门,成为一个剑侠对自己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但所幸自己这所谓的一念化生之体在灵修之道上似乎修行天赋还算不错,一年便已踏入了化灵之境,将来等到自己修习了那诸般术法,那么面对外界的强者的时候即便没有反抗之力,应该也能有自保之力了,起码也是有着反抗的手段了。

    也不知蓦烟到底到了什么境界,这股灵力或许只是她随意传给他的吧,但对他而言已是极为庞大了,而且品质亦是极高,他整整花了两天时间,不眠不休,才将所有的灵力吸收入经脉之中。

    不仅正式踏入了化灵之境,打破了那困住了自己几个月之久的壁障,甚至隐隐间能感受到那澎湃的灵力在冲击着自己的右胸之处,那里便是天窍所在了,想必不用再修行多久,他便能踏入化灵第一变了吧。

    感受着体内那已经浓稠似液体的灵力在奔涌不息。他感受到自己此时已比以往要强大的多,虽然还未修习术法,但身体的强度却是有了不小的提升,想必要是自己再从之前那样的高处落下已不会再有那样剧烈的疼痛之感了吧。

    他自信地想到,要是此时再碰到之前那种蝎子的话,说不定就能真正刺破它的盔甲了,就算依旧不能,那也一定能将其拍出老远了。

    不过他还是对师父的做法颇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那样赶尽杀绝呢?他能感受到那些白色身影是很痛苦的,他们曾经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残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一定也不是他们的本意,但就这样彻底抹杀了他们不是就等于是否认了他们恢复正常的权利了吗?

    可师父不像是那样冷酷的人啊?经过这一年的相处,他已是对师父颇为了解,那是个平易近人、心存善意的潇洒之人,绝不会轻易做出这般近乎冷漠的决定。

    他带着这样的疑问,开始继续往回赶路,不过这次再没了那死气沉沉的压抑之感了,虽然依旧没有见到一只虫妖或是虫子,但却比两天前要多了一抹生气了。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出了这十丈深坑,回头看了看这片遗迹,忍不住咋了咋舌。虽然不久后这座沙坑或许就会被风沙给填平,直至再也看不出其存在过的痕迹,但在此时此刻,它却仍是在彰显着造成这般震撼场景的那片黑暗的恐怖,但他的心中也同时对这样强大的力量生出了向往之情。

    两天后宋亦凡回到了那初始之地,此时天方大师兄、玄默二师兄和月华三师姐都已经来到此地了,看他们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完成任务应该是有一些时日了。

    宋亦凡从那个用衣服裹成的包袱中取出了一百株双叶草,表明自己也是完成任务了。白黑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说了句:“任务完成,回去后来找我一趟,我给你解释。”

    宋亦凡诧异地望了师父一眼,抿了抿嘴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

    天方和月华均是诧异地望了这边一眼,脸上挂着疑惑的神情,就连玄默也是看了这边一眼,他们能察觉的到,小师弟的情绪似乎不太对,而这一幕这一年间几乎未曾出现过,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何事,但师父在此,他们也没有多问。

    又过了两天,余下的人皆是回来了,任务均是圆满完成。

    妙甲一回来就咋咋呼呼的,嚷嚷着这次又是那么倒霉,遇到了虫妖群,将自己的机关人都磨损的够呛。众人看了一眼,确实,那战士一号身上倒是多了不少狰狞的划痕,看来是经历过颇为惨烈的战斗的。

    云筝那精致的小脸显得有些苍白,嘴唇也是略微干裂,她的左手缠上了一层薄布,透过布料依稀还能看到些许血色,看来是受了伤,宋亦凡不知道是何故,但众人似乎是知道原因。

    妙甲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筝,你又用了寄雨之术啊,师父也真是的,也不布置点简单的任务。”宋亦凡一问才知,求雨之法本不算是困难,可是虫漠却是颇为诡异,被天机掩盖,难以通过术法求雨,寄雨之术,算是一种高等的求雨之法,但却需要以精血为引,颇为耗费精力。

    至于神机,倒是没受伤,但是倒是最为狼狈,他那一头白发乱糟糟的,再不复曾经的睿智形象了,看来是被风暴折腾的够呛,而他的衣衫也是多处破损,上面涂满了绿色而又浓稠的枝叶,应当是在无根挣扎的时候染上的。这一番样子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白黑似是颇为满意,他笑着说道:“不错,每个人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在道法上也是各有各的增进,今晚可以加餐以作鼓励了。”

    在颇为轻松愉悦的气氛之中,众人踏上了归途,不过宋亦凡却还在心底记着那件事,他要去向师父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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