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接到李天时的来信,正中张海下怀。

    “怎么样?余大人,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张老板,就算你背后是李大人,可是周开背后是皇上,皇上能这么快打自己脸吗?”

    “哈哈哈哈,余大人,越是这么快打了皇上的脸,皇上不才能越生气呢吗?您的人做的滴水不漏,就算周知府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怀疑到自己人头上啊!”

    “哼,那可不好说,我看周开不是愚笨之人,若是他查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不会怀疑衙役有问题吗?”

    “大人,钦差大人马上就来了,若是周知府在钦差面前言行无措,那他还有什么机会调查钱记茶庄的事情?”

    “这钦差可不是李大人的人,我们还是谨慎些吧!”

    “哼哼,余大人,打从您叫衙役栽赃钱记开始,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现在想撤伙,您不觉得晚了点吗?”

    “哼,张老板,你想弄垮钱记,我想当知府。只是咱们说好的,我就管派人去‘查出来’,剩下的事由李大人解决,怎么如今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呢?”

    “余大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差一哆嗦了,您就算是为了自保也应该自己想办法。毕竟您参奏了您的顶头上司,不扳倒他,您以后的日子可就……哈哈哈,咱们两人合作,还怕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吗?”

    余年这时候才明白,张海一步一步想要套牢自己,如今第一步自己已经迈出去了,想往回退可得小心了,“好,富贵险中求!就让本官好好盘算盘算。”

    钱家百年传统,每年五月份末都会去黄山登山,体会世事艰辛,今年虽然官司缠身,钱万全还是组织全家出行,不仅为了缓解现在的紧张情绪,也为了告诉大家钱家不是这么容易打垮的。

    周启带着所有人出发,一路上大家都很开心,娉婷也渐渐恢复了开朗的性格,不再想着找陈明阳报仇。

    一行人一出城就碰到了钱家的大部队,娉婷骑着马追到钱朵身边。

    “朵朵,朵朵,你们干嘛去?”

    “娉婷姐姐,你怎么在这?”

    “是我先问你的,你们干什么去?跑路吗?哈哈哈。”

    “别胡说。”周启追上妹妹,见她心情好了就开始胡闹起来。

    钱朵原本也骑着马,与娉婷并肩而行,一看来了一位男子,皮肤白皙,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桃花眼,稳稳当当坐在马上,钱朵在闺阁中久了,很少见生人,疑惑地看着娉婷。

    “哦,这是我哥哥,哥哥,这是钱朵,上次去钱家多亏她照顾我了。”

    周启听了,对着钱朵露出了标准的皇家微笑,“多谢钱小姐照顾舍妹。”

    这皇家微笑可不简单,既亲切又端庄,如春风拂面,一下子吹进了钱朵的心里,她觉得周启身上散发着魅力,好像一束金光中走来一位翩翩公子。钱朵看呆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目光,心却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周大人。”幸亏此时钱万全骑着马赶了过来,“周大人这是去哪啊?”

    “哦,我们要去黄山,你们呢?”

    “真是太巧了,我们一家人都去黄山,这是我们钱家的传统。”

    “噗嗤,我还认为你们举家逃跑了,哈哈哈。”娉婷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哈哈,钱老板别在意,我妹妹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娉婷两脚一用力,一马当先超过了钱家的队伍,周启向钱万全示意一下,也快马加鞭,一行人全都超过了钱家的队伍,一转眼就不见了踪迹,钱朵久久张望,直到路上的尘土也散尽了,失落之情油然而生。

    吴怡也躲在队伍里张望,她早早看见周启兄妹一行,觉得现在见面实在无法解释,心中害怕甚至后悔起来,心想谎话说多了的却不行啊!

    “少东家,少东家。”吴怡追上钱宁想打探打探。

    “吴怡,怎么了?”

    “嘿嘿,少东家刚刚那不是周大人吗?”

    “是啊,听说也去黄山。”

    “也去黄山?”吴怡不自觉提高了嗓门。

    “是啊,怎么了?”

    “啊?哦,没事,我想说这黄山真是好地方。”

    “是啊,每年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咱们周知府是状元出身,徽城离黄山这么近,他肯定会想去一睹黄山的风采。”

    吴怡心想周大人知道自己在钱家做工倒是没什么,要是让钱宁知道自己之前是在周大人家里做工真是大大的不妙。吴怡原本还庆幸,虽然老夫人不来,还是发了慈悲叫她和大家一起来,毕竟这可是吴怡第一次有机会到黄山。吴怡一路上兴奋异常,直到遇到“可怕”的周知府。

    到了客栈,钱家早就将所有的房间都预订了,周启一行在旁边的客栈休息,这让吴怡松了一口气。

    张灵与钱朵在院子里散步以活动筋骨,吴怡厚着脸皮走了过来,“大小姐,张小姐。”

    “吴怡,你也来活动活动,总是骑马怪累的。”

    “恩,是,我也活动活动。”吴怡心里的小九九又开始活动了,在两位大小姐面前抻抻胳膊踢踢腿,瞧准了机会说到,“张小姐,一看您就是经常出门的。”

    “只是跟着哥哥出过几次门而已。”张灵说话向来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

    “张小姐,我们女孩子也能做生意吗?”

    “有什么不能吗?”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做生意的,都是活不下去了的女人才抛头露面呢。”

    “吴怡。”钱朵觉得这话实在失礼,毕竟晋商虽然还是雄踞一方,但是与徽商比已经风光不在。

    “朵朵,不碍事。你叫吴怡?那你为什么抛头露面?”

    “我?家里穷呗,不出来就只能饿死。张小姐,你呢,你家庭条件那么好,干嘛还东奔西跑的呢?”

    “吴怡,那我应该怎么样?躲在闺阁里一辈子也不出来吗?”

    “嘿嘿,张小姐这样有什么不好吗?平平稳稳的多好啊。”

    “出去能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心胸也会宽广许多,况且,我很喜欢做生意呢。”

    “不过也是啊,做生意好啊,一次就能赚很多钱,总比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厉害百倍。”

    “我们商家做生意有赔有赚,若只想着吃饱饭也容易,可是终不成器,若想飞黄腾达却是难上加难。不过,我喜欢做生意,不是为了金银财宝,我喜欢流通货物,喜欢与人打交道,喜欢天高海阔任我翱翔的感觉,所以我才做生意。”

    “张灵姐姐,天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张灵对吴怡笑笑,与钱朵缓缓回到房间里。

    吴怡听了这番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喜欢什么,吴怡走南闯北只想活下去而已,能过一天是一天,若不是逼得没办法谁愿意四处漂泊呢。可是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可以拥有自己最向往的生活,却选择了漂泊,选择了远方,吴怡再一次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钱朵与张灵已经回房了,吴怡还呆呆站在院中。

    “吴怡?”

    “哎,少东家,你也来活动筋骨啊?”

    “我看见你在这,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吴怡眼神明显暗淡下去了。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少东家,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永远只能做个丫头?”吴怡原本低着头,又摇晃着身体抬起头,眼里含泪却笑着说到,“嘿嘿,少东家,我以前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钱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举起手想拍拍吴怡的肩膀,最终还是忍住了,“吴怡……”

    “嘿嘿,少东家,你又是为什么开始做生意的呢?”

    “我?我家里就是做生意的,所以我就……,不过啊,我小时候去柜上,看见算盘巴拉巴拉响,觉得十分悦耳,所以从小就在柜上混着。后来大家也愿意教我一些做生意的道理,我也就慢慢上手了。”

    吴怡点点头,“恩,少东家我也不怕你笑话了,我还以为我也能学学做生意呢,毕竟我在全是商人的徽州,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怎么会呢?你知道吗,我就认识很多白手起家的人,我的祖上也是从炒茶师傅一点一点经营出一座茶园,后来才有了钱记。若是你想学做生意,我可以教你啊。”

    “真的?”吴怡一下子又充满了干劲,“少东家,你说的是真的吗?”

    钱宁见吴怡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哈哈哈,那你想做什么生意呢?”

    “嗯……”

    “那你算术怎么样呢?”

    “算术我没问题啊,我打小算术就很快呢!”

    “哈哈,好,那你先想想你想做什么生意,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先写下来,然后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写下来?嗯……”吴怡突然又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你,你会写字吗?”

    吴怡摇摇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关系,你先想,回头告诉我也行。”

    “嘿嘿,谢谢少东家!”吴怡给钱宁鞠了一躬。

    钱宁转身要离开,突然有转身问吴怡,“吴怡,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不会。”

    “来,我教你。”钱宁捡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写下吴怡。

    这一晚,吴怡站在巨大的“吴怡”面前良久,月亮如此明亮。隔壁的客栈中,周启站在院中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父母。连锁拿出埙吹奏起来,曲音低沉婉转,飘扬在夜空中。

    钱朵打开窗子正好能看见周启正站在院中赏月,钱朵双手覆在窗框上,头枕着胳膊就这么呆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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