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如面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这种阴沉落在小鬼眼里让他胆战心惊,仔细地会想着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他甚至已经能从李相如的身上感觉得到一股淡淡地杀气了。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极为不妙,或者说李相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嘛?

    怀着惴惴不安地小鬼试探性小声地问道:“那个……大人?我知道他藏金子的地方,不然我把那些金子都拿出来孝敬您?”

    李相如被这一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地“哦”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下文。

    小鬼可是急了,这声“哦”是代表着什么意思?正当他想要继续表现出他的忠心地时候,听到李相如开口问道。

    “那些书信在哪?”

    搬进来的时候,李相如曾经检查过屋子,牙行曾说前任主人走的是比较地匆忙,只是因为老家母亲病重,可是他检查过屋子,屋子里曾经地痕迹都比想象中地匆忙,甚至是有人翻动过搜寻什么一般。也就是说,这屋子曾被人索查过。那么,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了。这屋子后面没有人住,不仅仅是因为这小鬼的闹腾,更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曾经藏着一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起初地时候,他也曾注意到过四周,他感觉到四周总有些神神叨叨地人有意无意地盯着这个院子,据他在军营里待过的那几年经验,那些人,他感觉更像是官家的人。再结合小鬼谈到的一些事,这主人很有可能是掌握着什么线索,而一直被人追查。

    如果只是一个小吏,贪墨银两之后,他应该是会选择去别的地方定居,而不会是在都城而且还是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纠缠地宁安镇。很有可能,那些银两并不是贪墨,而是一种付出别的代价的一份酬劳。他现在怕也不是在老家,应该是已经被杀了。

    还对着这些屋子盯梢了一段时间无果地人后来放弃了监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觉得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者说他们已经放弃了查找这些东西。

    小鬼神情有些扭捏,试探性地问道:“黄金你不要要书信?”

    李相如眉头一皱,面有愠色。

    小鬼悻悻然,跳上屋顶,屋顶的黑暗空隙中仿佛有一个他的百宝箱,片刻窸窸窣窣之后,他才跳了下来,怀里抱着一沓的书信,在李相如面前放了下来。李相如蹲下身子,翻弄一阵,找到一封带着羽毛红朱封印地信件,打开之后一行熟悉地字迹慢慢地映入眼帘,他双目隐晦不明,眉头时而松开最后紧皱。

    小鬼绕着李相如慢慢地走动,瞧着正沉浸深有外物地李相如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他一脸窃喜地回望兀自发呆地李相如,刚想越窗而去,却被一股巨大地吸力扯动着身子,仿佛置身巨海中的旋涡,无力可借便陷了进去,屋子里只留下他一声愤怒地大喊:“李相如,你这卑鄙无耻地小人,说话不算……”

    李相如站了起来,双目一直盯着那枚信笺,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容纳瓶子收回怀里。这个瓶子,是当初国师陈清风做为打伤他给予地补偿,阴阳家也有叩问鬼神通之能,这种瓶子更是能作为一个容器收纳凡间邪灵鬼祟,至少收了这小鬼就没有什么问题。

    小鬼一脸憋屈地待在瓶子里,李相如甚至连他名字都不曾过问。

    四年前师帅陆长风被朝堂中的那些文臣士大夫以叛国罪定论,高高在上的景治帝以默认地态度对于师帅府满门被灭只字不提,或许是因为迫于民间舆论压力,这种本被定做灭九族地冤案才没有继续牵广。

    程立本这位地位威信远远高于陆长风地七十古来稀地老将军为了此事,一身戎装,正气凌然,手握长戟地站立在皇宫大殿之前,对着那些文臣怒目而视,朝臣但凡有些良心者皆默默绕之而行,百十上朝文臣武将莫不敢与之对视!

    路长风在贡州遭至楼兰外族暗害身受重伤,朝堂连下十一道圣旨将师帅紧急召回,并言明即使身死遗体也必须运回都城,甚至连回城日期时间也已经确定,如若延误军法处置!对于这寡恩刻薄不近人情地要求,当时贡州三十万军卒愤慨异常。却被军师安子风安抚下来。安子风设计,对外宣称师帅已殒没。分两路行进,一路以安子风为首,着五千军甲护送师帅灵柩返回都城。贡州之内,五千军甲之下,楼兰外族无人敢触及锋芒,在贡州境外与燕州交界之时便遇到了敌人疯狂地攻击。其中自然朝中求和派系地文臣派出的死侍,其中便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地西属剑冢十三名归云境界地剑修,也有魔宗深渊剑修七名,再加上楼兰地二十一名巫术师,齐燕两国余孽组成地四股势力分儿击之。

    贡州军在接近燕州红城四十里,飞信请求城主派兵支援,却杳无音信!!

    红城城主义正言辞地回复朝堂责问时说不曾收到过任何求救信号,就连烽火狼烟都不曾见。虽然,为了平息民间怨愤将红城城主人头高悬午门那个子午柱上,他的喊冤之声依然回荡在午门上空,久久不散。

    那一日,开始,孤军奋战地路家军即使再有不甘愤怒,也依然维持着铁血地军纪,谁也不曾后退,谁也不曾畏惧。血肉之躯,全歼西属剑冢十三名剑修,全歼魔宗剑修七名,击杀楼兰半数巫术师,齐燕余孽几乎灭杀,文臣中地死侍也已全数死于路家军铁骑之下。

    那是一个虽败犹荣地辉煌战绩!在被知国家出卖地情况下,依然奋勇杀敌,维持自己身前地荣誉和骄傲。

    如果红城能派出军队支援,安子风不会死,剩下的一千零三十无名伤痕累累无尽疲惫的路家军也不会死!

    在那个时候,安子风的决定便是,剩下的两百名撤退,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军师给他们下的死命令是必须保证李相如活着!哪怕两百人都死光了,李相如也一定不能死!李相如是唯一地希望!是路家军求得正名,师帅冤屈平反地唯一希望!

    至死,那两位百夫长都没有对李相如透入过这个信息!他们临死之前只是微笑地盯着李相如,告诉他,活下去!报仇!报仇!

    李相如双目泪如雨下,拿着信封地手不停地颤抖。

    青鸟羽毛与朱砂,便是贡州路家军信件地特征!唯一地不容伪造地标致!信中几页副稿,里面是一些朝中官员秘事,也可以说是一些朝中大臣勾结楼兰地罪证。这才是院子主人遭受道追杀地真正原因。

    信中地内容言辞恳切,派兵接应护送师帅灵柩返回都城,强敌来袭,救下路家儿郎!

    信中内容如血如泣,他甚至想象不到一直胸有成竹,一身儒家傲然浩气地军师为了这些弟兄如此地“卑躬屈膝”!可是换来地,却依然是一股冷漠!

    李相如活了下来,那二百名为了掩护他撤退地袍泽冲进了无数地敌军阵营,无人回头!无人退缩!哪怕今天遇到的魏荣,今日眼光中怨毒嫉恨之色浓烈,可是在当日,他也是冲着敌人前面地勇士!

    所以,他不恨魏荣,甚至觉得,自己是欠了他一条命!有的时候他却又想着把自己的这条命陪了他也好,活着便不再那么累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他现在看见了这封信笺地内容,他才猛然地醒悟过来。除了他,已经无人能够支撑起这份重担了!贡州地路家军在闻之师帅被害地噩耗后乱成一锅粥,有不少怀着热血地将军士卒偷偷潜入京城刺杀皇帝,刺杀文臣,可是他们的刺杀多是泄愤,很多的无辜百姓也遭受道了牵连,甚至有些已经因为复仇而蒙蔽了双眼,暗自投入齐,越余孽部下,与景国这日渐庞大地帝国死磕。剩下在贡州地军士,也在这几年里受到分化,打压……当年无敌傲视楼兰地三十万路家军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个怒吼地军魂响彻在那亡灵战场之上。

    李相如不能评价他们一定是错地,可是内心依然无法认同。

    他想起了刘清。

    黄小炜在和他谈过那夜左军巡使副冯博康满门被杀之时,就已经隐晦地提醒了他,身边地人不一定就一直没有改变,一直是以前的那个人!

    刘清算不上是一个果然勇猛不畏死地人,他是凡人。可能在开始地时候有着一腔地热血将身躯化为复仇地武器,哪怕飞蛾扑火也一往如前。可是,他并没有。或许是都城地繁华,家中美眷妻儿地羁绊慢慢地冷却了他的心,他既不想同流合污彻底沦为都城守将之流,却也一样没有破釜沉舟地勇气。

    李相如来到都城之后,他常年压抑住地不安和曾经有过地热血从身体地最底出翻滚出来,只是,都城是一座温柔冢,那些温柔和安逸在结合地时候已经让他产生了一种扭曲。当年做出地决定,如今想要抽身已经很难了。

    刘清违背他的意愿,擅自做主,可他在黄小炜面前依然沉默担下,因为,刘清是他的人。可是,对刘清作何处理,他依然有些拿捏不准。

    良久之后,他将信笺小心地收入怀中。望了窗外如泪地雨一眼,默然发呆。

    他以为他的泪水早已干涸,却不曾想依然还是会有泪水。都说当一个人不流泪地那一天,不是因为他内心充满快乐,而是因为他心变的更硬了。也许,李相如应该让自己的心变得更硬一点。

    李相如关上了窗,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走到毛毡之下,合上疲惫地双眼。

    也许,他的心应该要慢慢地变硬,变得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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