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蓉拨弄着一对红艳艳的珊瑚珠耳坠子,对着妆镜左比又照,不知道怎么美才好了。“风澜,你快来瞧一瞧,这一对珊瑚珠的是不是比翡翠的那一对看着好。翡翠虽然略微名贵了一些,但显年纪。珊瑚珠却不同了,瞧瞧,桃花映雪,衬得肌肤白皙不说,还越发显得气色好。”

    “娘娘最有眼光了,奴婢也觉得珊瑚珠的这一对好看。”风澜瞧纯贵妃在兴头上,少不得多说几句奉承的话。“宫里这么多位娘娘,先入宫的后入宫的,一看就能瞧出年纪来。可偏是娘娘您不同,从奴婢跟着您起,您就一直是水灵灵的娇俏,这么些年了,竟然从未变过。也难怪内务府的奴才们有眼力见儿,知道挑最好的东西,送到咱们宫里来。”

    “去你的。”白她一眼,苏婉蓉娇嗔而笑:“七阿哥这走了还不到三个月,皇后也跟着去了,我这心病是真真切切的去了一大半儿呢。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不,脸色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东西,却得藏而不用。”苏婉蓉略有遗憾的择了一对素银的丁香儿戴在耳垂上,婉然一笑:“皇后去了,皇上的心呀,一准儿得痛些日子。国丧么,宫嫔素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惜心里没有哀思之意,孝也是白戴。永璋去迎皇上回宫,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一提起这件事情,风澜就有些生气:“娘娘,您有所不知,奴婢可听说了一件稀奇的事儿呢。”

    “稀奇?”苏婉蓉看着镜子里不施粉黛的容颜,笑盈盈道:“成日里闷在宫里,本宫就爱听稀奇的事儿,你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于德州登舟,预备返回京城。却在舟中就……奴婢听说,皇上预备连那舟子也一并运回紫禁城。”

    苏婉蓉微微愕然:“舟再小也足以容纳数十人,满说是重量不轻,光是宽度就一定进不来宫门。皇上莫不是要拆了几重宫门吧?”心里还是有些嫉妒:“活着的人,成日里就在眼前皇上也是瞧不见的。这下倒好了,死了的人竟要比活着的更紧要。罢了,由着皇上胡闹吧,反正他才是大清之主。”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门外是太监小丁子的声音。

    “进来说话。”未免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苏婉蓉连忙将面前的珍宝盒盖上。免得传到皇上耳中,说她这个贵妃对皇后的死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会儿来,有什么事情么?”

    “回娘娘的话,林常在从娴贵妃娘娘宫里请安过来,来给您请安了。”小丁子不敢断定,纯贵妃现在是否有心思见这位常在,故而自己先进来问问。以免领着人来,又吃了闭门羹,脸上不好看。

    苏婉蓉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什么林常在?宫里有这样的人么?本宫怎么没有印象。”

    风澜连忙道:“娘娘您是贵人多忘事,林常在是四月十二进的宫,初封常在。”

    “哦,对。”苏婉蓉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小丁子是想问贵妃,要不要把人领进来。

    风澜会意,替他开了这口:“既然是来给娘娘您请安的,那就让小丁子把人领进来吧。虽然林常在还未侍寝,可总归已经是小主了。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儿上好看些。”

    “你顾虑的太多了。”苏婉蓉不以为意:“皇后才死,这女人就踩着点的被送进宫来。暂且不说是不是目家也有荣耀,光是这一份心思,就让人恶心得慌。方才,你不是也听小丁子说了么,人家先见的可是娴贵妃。

    脉把的多准啊,就知道娴贵妃比本宫更得势。不见也罢。小丁子,你去回她一声,就说皇后新丧,本宫哭的死去活来,没心思见人。”

    “嗻。”小丁子也做不了贵妃的主,匆忙就退了出来。

    “只盼着永璋能入皇上的眼,再不济还有永瑢呢。只要他们二人有一个出人头地,往后的日子就是真的高枕无忧了。哼,娴贵妃……”

    “娘娘您放心,三阿哥机敏聪慧,六阿哥又是皇后嫡子,皇上顾念情分,怎么都会好好眷顾两位阿哥的。”风澜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未必,大阿哥就不用提了,四阿哥乃嘉妃所生,嘉妃是皇后身边的人,皇上未必就不会多疼一些。

    还有五阿哥,那可是个天资聪颖的好孩子。再不济,八阿哥也落地。何况皇上盛年,早晚会再添几个小阿哥。到时候谁能更讨皇上喜欢可就真正难说了。

    “本宫现在,只盼着三阿哥能快点回来。”苏婉蓉心里有些不踏实。“这孩子心思太重,总是叫人担心。本宫只怕他稍微不慎,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林常在吃了闭门羹,倒也没有怎么不舒坦,从钟翠宫出来,就领着侍婢往嘉妃的寝宫去。“我听说嘉妃娘娘是极好说话的,日前远远见了一眼,也不知究竟。欢儿,咱们这去瞧一瞧。”

    “小姐,您不生气么?”欢儿小声的问道。

    “生气?”林常在略微一想,登时笑了:“有什么好生气的。皇宫大了,什么样的妃嫔都有。不值当。何况你忘了老爷和夫人是怎么教的咱们了么?喜怒不形于色。别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叫人看见了真心去。”

    “知道了小姐。”欢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金沛姿与其其格、绮珊、魏雅婷静默的坐在内殿之上,长久的沉默无语。

    实际上,这些日子,她们一直都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可谁也不说什么,仿佛心底的苦涩已经填满了胸腔,涌出了咽喉,只怕一张口,泪水就会被呛的掉下来,无休无止。所以她们情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脑中浮现的,全部是与皇后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娘娘,林常在来给您请安了。”敏澜拭去了眼角的泪,低声道。

    金沛姿回过神,慢慢的点了一下头:“请她进来。”

    其其格抹了眼底的泪,清了清嗓子:“这时候来请安,未免不合适,她不知道咱们这些人都没有心思了么?”

    林常在走进来,恭谨而和善,且面带浓郁的哀伤之色:“臣妾给嘉妃娘娘请安,给愉妃娘娘请安,见过舒嫔娘娘、令嫔娘娘。”

    “有心了。”金沛姿温和的唤她起来。

    林常在连忙道:“臣妾初入宫闱,许多事情不懂,还望各位娘娘不吝赐教。只是,臣妾知晓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心里都痛,故而敬奉一壶梅花清酒,望娘娘们寄哀思于酒,浅浅一酌。”

    “这倒是新鲜了。”其其格一向心直口快,说话不饶人:“皇后娘娘薨逝,个宮哀痛不已。你却来献酒,究竟是你不懂规矩呢,还是对皇后娘娘心存不敬。盼望着一杯酒就能尽除哀思之痛?”

    慌忙的跪下,林常在连连摇头:“愉妃娘娘恕罪,臣妾并不敢有僭越之心,更没有不恭之意。这酒臣妾也曾煮给皇上享用,皇上用后,稍微宽心,曾赞过一句。臣妾蠢钝,以为娘娘们也会喜欢,才斗胆奉上……”

    魏雅婷一听是皇上赞过的,便勾唇而笑:“沧澜,先扶林常在起来吧。酒留下了,是林常在一片心意。”

    “多谢令嫔娘娘。”林常在怯怯的福了福身。

    “罢了,林常在别介意,本宫就是心里不痛快。”其其格倒不是因为话里涉及皇上才松口,反而是她觉得刁难林常在没什么用处。

    “那臣妾告退了。”林常在识趣,没有再多说什么。紧忙退了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常在只觉得手心冰凉:“宫里的人还真是难以相处,欢儿,你说我进宫到底是对是错?”

    四下里没有别人,欢儿微微一笑:“小姐别想那么多了,皇上喜欢您入宫,那就是最好的了。倒是那纯贵妃娘娘,大难临头了,亦浑然不觉。奴婢才不相信她会因为皇后的薨逝而伤心呢。”

    “欢儿,你太多嘴了。”林常在微微蹙眉:“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何必无时无刻的挂在嘴说呢。”

    “是。”欢儿乖巧的垂下头去,用以遮掩自己太过伶俐的目光,狡黠一笑却再没有多提一句。

    数日后,弘历终于带着兰昕抵达了京城。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去的时候还是人影成双,而返回的时候,竟然是天人永隔。

    “朕谁也不见,尤其是那两个逆子。”弘历铁青着脸,额上的青筋越发的狰狞可怖,看上去透着憔悴与愤恨。

    李玉心慌意乱的应了声嗻:“皇上,你要当心身子啊。”

    弘历已经命人,将兰心的尸首停放在重华宫中,只因为在那儿生活的那段日子,是他们最舒心也最惬意的日子。尽管他依然有心机,她却是那么的纯洁无暇,真心真意。

    点上了龙涎香,弘历静默的坐在暖榻上,泪水便涌了出来。

    曾几何时,他们并肩而坐,促膝长谈,说宫里的人与事,也说最动心弦的情话。他甚至觉得,肩上还残留着她的余香,还有被她紧贴过后,留下的余温。

    她根本就从未走远,她一直在自己身侧。“兰昕……你可知,朕没有了你,六宫无色,什么嫡子,什么皇位江山,朕统统都可以舍弃,朕全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当初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取下了羊脂白玉的扳指,弘历看见里面那四个被自己亲手刻上去的字——永不相问。他答应过她,坦诚相待,再没有隐瞒。却偏偏是他的欺瞒,是他的自私,害死了永琮,也害死了她。

    心上像是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疼的不能呼吸。“兰昕……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就不肯原谅朕这一次么?生下的日子,你要朕如何一个人走下去?”

    蜷缩着身子,弘历边落泪,边用锦缎的被子裹着自己。那是兰昕亲手做的,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思。为何从前不觉得这样珍贵,非到了再不能有的时候,他才痛心疾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玉站在门外,听见皇帝哀痛的哭喊声,也是潸然泪下。

    门口的小太监匆匆过来,李玉一抬手示意他止步,才慌忙的抹了一把泪,急匆匆的走上前去。“皇上有旨谁也不见,今儿来请安的一律都拦在养心殿外,无论是谁。”

    小太监瞧出李玉脸色不好看,硬着头皮道:“大阿哥与三阿哥来求见皇上,已经跪在了养心殿外。奴才担心……”

    想起这两位阿哥,李玉也是生气。“由着他们跪就是了。皇后娘娘尸骨未寒,他们竟然一点悲痛之色都不见,惹得皇上心里不痛快。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大言不惭……”那一日的事情,李玉不想再提。可他也是亲眼瞧见两位阿哥为了皇后丧仪之事争吵。

    大阿哥嫌三阿哥做的少了,三阿哥又指责大阿哥管的多了……

    皇上岂会不明白,他们这是为了博表现,根本与为皇后治丧无关。“自作自受。”李玉的话有些重,但确实说到了正点上:“你听好了,皇上刻意吩咐,不许大阿哥与三阿哥入养心殿,满说是跪下请罪,就是磕头如捣算也无济于事。不见就是不见。”

    “嗻。”小太监连忙应声:“那奴才告退了。”

    “得嘞,我也去耳房待一会儿吧。让皇上一个人静一静。”李玉毕竟追随皇上十多年,不忍心看皇上悲痛欲绝的样子:“走吧,让皇上好好静一静。”他知道,这一路之上,皇上一直忍着,确是现在怎么也忍不住了。

    狂飞卷起飞沙走石,利如刀刃,恣意的割着肌肤。脸颊,耳后,甚至脖颈,被这样尖利的小石子划过,自然是处处都疼,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永璋与永璜一返回紫禁城,就来到养心殿外请罪,一跪就跪到现在。任凭他们如何的苦苦哀求,凄凄忏悔,都没有奴才理睬。更别奢望皇上会回心转意,收回旨意了。

    “皇阿玛,儿子知道错了,儿子没有不敬之心。儿子自幼便没有了额娘,是皇额娘一手带大了儿子。皇阿玛,如今皇额娘故去,儿子心痛难当,又岂会有不敬之心。皇阿玛,您开恩啊,您别不要儿子。”永璜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怀着恨,无比心慌的哀求不止。

    永璋则是默默垂泪,许久都未曾说出一个字。他从来就不是皇阿玛看中的儿子,如今虽然么有了七弟永琮,没有了皇后,可他也同样遭到了斥责。得不到自己嫡亲阿玛的疼爱,原本就是一件令人窝火的事情,更何况天子能给的父爱,根本非比寻常。

    他不是不想去求,更不是不愿意去求,他只是不敢。一想起皇阿玛痛斥时的表情,他的心就在颤抖。难道是永瑢么,难道皇位的继承人会是自己同母的六弟么?一想起要向自己嫡亲的弟弟俯首称臣,永璋就觉得痛不欲生,死的心都有了。

    风澜一阵疾风似的奔进来,红着眼睛怯懦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还能有甚么大事?”苏婉蓉呵呵一笑:“皇后已然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大过天的事情不成。瞧你,害怕成这个样子。”

    “三阿哥随圣驾回宫了。”风澜咬着唇瓣道。

    “这方才小丁子不是已经回话了么?说永璋与永璜先去给皇上请安,随后再来咱们宫里。算一算,也足有大半日了。”

    “娘娘……您方从重华宫回来,许多事情还不知道。”风澜跪了下去,哽咽道:“圣前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没有人敢妄议此事。”

    苏婉蓉也觉出不好来,心有些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说,说清楚。”

    “大阿哥与三阿哥迎驾之时,因为哭丧不够悲伤,被皇上降罪。且还是当年斥责……”风澜也是听圣前的人说了这么一句,就已经惊的没有魂儿了。后来详加追问才晓得,皇上还说了极重的话。

    “这怎么可能,哭丧不就是掉泪么?怎么会不够悲伤,你听谁胡说的。”苏婉蓉嚯的一声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本宫不会相信的。”

    “娘娘,是真的。”风澜红肿着眼睛,继续说道:“是随皇上出行的侍卫里,有人悄悄透出风来。奴婢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探到,大阿哥与三阿哥因为治丧的事宜有所争执,被皇上知道了,责怨他们博取表现,对已故的皇后娘娘大不敬,还……还当面斥责……扬言……扬言……”

    苏婉蓉急不可耐,脸色已是大不好看:“还扬言什么,你倒是说啊,你是不是要存心急死我?”

    风澜哽咽难平,艰难的说道:“还扬言要剥夺大阿哥与三阿哥的继承权,说即便是嫡出的阿哥都没有了,正大光明扁后面的诏书里宁可写过继子嗣的名字,也绝对不会有这两位阿哥……”

    “唔……”苏婉蓉呼出一口浊气,身子一晃,整个人便晕死过去。

    风澜低着头回话,只听见咕咚一声,就见到纯贵妃跌倒在地。“娘娘,您醒醒啊,您快点醒醒啊……三阿哥,三阿哥现在还跪在养心殿外向皇上求情呢,你总得为他想想法子才好哇。”

    苏婉蓉神魂颠倒,心肺俱裂,流着泪伤心的说:“我能……有什么法子,皇上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永璋他,太不长进了,太叫本宫失望了……皇上正在气头上,即便去求,也是个痛斥的下场,本宫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激怒皇上?

    呵,由着他去吧,由着他去吧……还好本宫还有永瑢,皇后一死……永瑢就是本宫全部的希望了……”

    “可是娘娘,咱们真的坐视不理?”风澜心里凄然至极,到底三阿哥也是纯贵妃娘娘的亲子啊。

    “不理。”苏婉蓉失心而笑:“他自己不争气,我如何能理。风澜,你吩咐下去,若是他来钟翠宫,不许入内,本宫没有他这么不争气的孩子。皇上不要他了,本宫亦然不能要。叫他回自己的该去地方,好好闭门思过,好好忏悔,为皇后守丧吧。”

    虽然难以置信,但风澜还是重重的应下了。也许后宫之中,人心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身为额娘,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计。风澜有些想走,想离开这里是非之地。可是她也是真的知道,这一辈子,除非是死,否则永远也不可能离开纯贵妃身侧。

    太后停在棺椁前,仔细的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惊呼一声。“盼语,你来看,怎么是……怎么是皇后……”

    盼语泪水涟涟,哀痛难平:“太后……皇后娘娘她……去了。”

    “啊?”太后摇了摇头:“不可能啊,先前她不是还好好的么?哀家还让她陪着皇上东巡呢。她告诉哀家,回来的时候,给哀家带些土特产,尝尝鲜。一准儿比百合糕好吃……怎么会?”

    “太后。”盼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消息传来紫禁城的时候,她也是万分的悲痛,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知道今日,她看见了皇后的遗体,她知道一切都不会改变了,强忍了多日的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奔涌不止。

    “唉。”太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我孙儿才走,皇后也走了,先帝走了,孝敬宪皇后也走了,留下我这个老婆子,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丫头,你别哭了,等老婆子我走了,你再哭。省的我寂寞,能听见有人为我伤心,也温暖些不是么?”

    伏在太后的肩膀上,盼语已经哽咽到不能说话,她很想问一问自己,究竟这些年争下来,到底得到了什么?

    “叫她们都走吧,都出去,让老婆子我呀,和你一起陪一陪皇后……”

    盼语颤音应了声是,打发了随行的宫人,又抹了一把泪,最终还是膝盖一软,嘭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臣妾对不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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