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关晓娟一直照顾着刘母,秦山海下班就过来帮帮忙,买些馄饨之类老年人容易咬的饭菜。

    一开始刘母对秦山海还是有一点抗拒,后来慢慢发现,秦山海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实心实意待她,渐渐有了笑意。

    秦山海就刘晓的事问了一下所长,刘所说是田宝军负责登记的,找到田宝军道明来意。

    田宝军说:“嗯,对,是我登记的,把释放证交给我了,别的没说啥。”

    “宝军哥,登记完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秦山海问。

    “那谁知道,这人进的是拘留所又不是看守所,不是刑事案件,我也没特别留意。”田宝军随口答道。

    回到办公室,伤愈归来的杜文斌走了过来,轻声道:“刚你问老田那事,我在走廊都听到了。”

    “啊?咋了?”秦山海问。

    “刘晓来登记的时候,不是啥都没说,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说啊。”

    杜文斌一开始对秦山海是怀有成见的,总觉得他整天一副假正经的样子,而且又受到领导喜爱,自己和他同时进派出所,却事事都被压了一头。

    自从上次经历了派出所开枪的案子,杜文斌才意识到,警察真是个危险的职业,真到紧要关头,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同事,搞好团结很重要,而且秦山海孤身一人生擒窃贼,也让杜文斌非常佩服,表面上虽不愿承认,内心里是自愧不如的。

    杜文斌接着说道:“当时老田对刘晓嘱咐了一句,说出来就别作了,好好孝顺老娘,进去这几天老娘都气的生病了。老田说完没在意,可刘晓听了这话表情就变了,出了门还拉着咱所里人问你在哪呢,我觉得刘晓怀恨在心,你可得小心点,这阵子太忙,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刚听你找老田打听,我一下才想起来。”

    秦山海想了想说道:“不会吧,不管咋说,我和晓上学的时候关系不错,我抓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母亲生病了,我也抽空去照顾,他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那可不好说,这人要执拗,就听不进去道理,总之你小心点就行了。”杜文斌正色道。

    “嗯,谢了哥们。”秦山海真诚说道。

    杜文斌伸出了手,“大海,我早先可能对你有偏见,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咱好好处,一起工作一起破案。”

    秦山海一脸懵懂,“有吗?没有吧?咱本来就是好同事,好朋友啊。”笑着握住了杜文斌的手。

    ……

    上河村村委会,钟国涛和蒋贵爷俩坐在烤火炉边说话。

    蒋贵烤着火说:“国涛啊,我原先还担心你年纪轻,考虑事儿不周全,现在看着你办这一回事,挺稳当,本来都放下心了,可镇上又出了事,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满咱们吗?下河村支书王兵说咱两个村关系一直不错,但这次咱们有好项目不分享,藏着掖着自己赚钱,玉林村支书王建奎告咱们,说咱们压榨农民血汗,挣缝子钱,还说咱们是什么,是割资本主义尾巴,他们告到了新来的刘镇长哪儿,刘镇长给姜书记汇报,被姜书记压了下来。”

    钟国涛梗着脖子说道:“下河村王支书有意见,可以理解,他嫌咱们没分他一块蛋糕,没挣到钱,可这个玉林村跟着凑什么热闹?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老旧的那一套?咱们那一件五块钱差价,不都在村委会放着呢吗?咱不说好留作应急资金,就算项目结束,这钱也用在村里,不能进咱们兜里!这王建奎,不行我找他去!”

    “你看,一说你就急了,还是要稳,稳才能成大事,还不能允许人家怀疑了?咱们没装兜里,那王建奎也不知道啊。”

    “思想落后,不思进取,还拖别人后腿!这种人最可恨!有本事自己挣钱,不能带着村民挣钱,心思用在捣乱上,叔,你说可气不可气?”钟国涛更气了。

    蒋贵耐心道:“咱们这几个村支书都是大老粗,小学都没毕业,能有啥觉悟?他们村领头的思想觉悟不高,咱们爷俩把模范带头作用竖起来,他们有意见,咱们就把道理说清楚。”

    钟国涛劝道:“叔,太稳了,就是肉,时代飞速发展,我哪有功夫给他们做启蒙教育?还是照我思路来,咱爷俩统计统计村里的劳力,对了顺便找王支书,把下河村的劳力也统计统计,先将那些犯过事的、偷鸡摸狗的、品德差的剔除,从剩下的人里挑选出壮实、勤快、脑子灵的,名单都弄齐,过段时间,我还有更大的事要办!”

    蒋贵有点尴尬,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初中没毕业,学问也大不到哪里去,仿佛钟国涛说的就是自己,表情不自然起来。

    钟国涛似乎看出了不对,笑道:“叔,您别多想,往后您掌着大局,我是您的冲锋猛将,指哪打哪!”

    “哎,到底是你们年轻人见识多,叔……老了,跟不上发展了。”蒋贵叹道。

    钟国涛认真说道:“叔,您是好支书!”

    蒋贵笑了两声,很苦涩。

    过了一会,蒋贵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说的那个大事,到底是啥事?能给叔透个底吗?”

    钟国涛考虑了一会,说道:“现在还在酝酿阶段,还没具体落实,大概说就是在镇上开个现代化的厂,咱们出劳动力去燕京培训,光培训就得花不少钱,吴总说,如果从别的地方找人干不托底,怕培训完了学了本事另起炉灶,咱们上河村就占据了人力的优势,廉价劳动力,咱们找一些干活实在,脑子又不笨的人,肯定能干好。吴总说干好的,挣得就不是有数的钱了,是要给干股的!”

    “你跟的这个吴总,可真是贵人啊!”蒋贵竖起了大拇指。

    ……

    “你确定你不后悔?我可真是房子车子票子都没有的三无青年,而且还要照顾家里。”秦山海郑重问道。

    “不要跟我提那些世俗的老旧观念,镇上大喇叭里天天普法教育,有一条我记得最清楚,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咱直接领证,堵住那些人的嘴。”关晓娟大大咧咧说道。

    秦山海无言以对,沉默好久才说道:“证好领,日子咋过?”

    “租房啊,等以后有了钱再买新的。”

    “我一个月就这点钱,还要照顾家里。再租房子生活更难了。”

    “你不用管我,房子我租,我这儿还有几千块私房钱呢,一时半会不缺钱。”

    秦山海咬了咬牙说道:“那我也豁出去了,等礼拜天吧,去县里民政局,领证!我好好工作,多拿奖金,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

    自从上任的老镇长退休后,将近一年了一直没派人来,大小事都是姜书记一人拍板。

    老镇长在位的那几年,考虑到自身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想的是安安稳稳干到时间,回家养老抱孙子,很多官面上的事不争不抢,重要决议也都是听从姜书记的意见。

    上头突然从县气象局调来个干部,叫刘启天,原来是县气象局的副局长,来到古河镇升了半级,和姜建华搭班子任镇长。

    县委组织部林干事送刘启天来古河镇政府报道,姜建华带领镇里的干部在门口迎接。

    刘启天上任前,姜书记就侧面了解了一下,刘启天五十岁左右,两人大小差不多,瘦高个,白净,看着文质彬彬。

    刘启天和林干事刚下车,姜建华就迎了上去,热情地说:“刘镇长,欢迎啊,以后咱俩搭班子,老镇长退休这一年,可把我累坏了,以后咱俩齐心协力,把古河镇工作做上去。”

    林干事客气道:“姜书记在古河镇,威望高啊,这儿的老百姓都认他,老刘,你和姜书记搭班子,就放心吧,一定能把工作干好。”

    众人边说边走进了镇政府的会议室落座,林干事清了清嗓子,起身说:“根据县委的决定,刘启天同志接替老镇长的职位,任古河镇镇长,老刘以前一直在县气象局工作,为人谦虚谨慎,思想过硬,是咱县里有名的笔杆子,古河镇是林业大镇,二位身上的担子都不轻啊。希望以后大家支持刘镇长的工作,通力协作,把工作干好。”

    姜书记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鼓起了掌,刘启天笑着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以示谦逊,开口道:“林干事过奖了,我以前的单位是气象局,工作很清闲,我个人也没有很丰富的领导经验,组织上把我派到这儿来,我很惶恐啊,生怕辜负了组织的重托,但我始终信奉一句话: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我会努力工作,协助姜书记把古河镇的工作提上一个新台阶。”

    众人都鼓掌,刘启天不停点着头,掌声停了,他接着说道:“我初来乍到,又没有丰富的管理经验,有不对的地方各位多担待,也请姜书记多批评,多教育。”

    场面话说的温柔客气,干起事来却雷厉风行,刘镇长上任后,就向镇里村里公开了自己的办公电话,说是要改掉“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坏风气。

    刚公开没几天,下河村的支书王兵和玉林村的支书李建奎就先后打了镇长电话,两个支书一致表达了对上河村支书蒋贵的不满。

    刘镇长马上向姜书记汇报,姜书记说:“这事我知道,不就是手工编织挣点钱吗?这是好事啊,蒋支书有了成果,我还准备推广一下呢!”

    “勤劳致富是好事,可打着带村民致富的幌子,鼓自己的腰包,那就不行!”刘镇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调查的。”姜书记应了下来,刘镇长略一点头,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姜书记拿起桌上的电话,略一犹豫,又把电话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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