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海放下电话道:“大爷,我是派出所民警,出来的着急,没带钱,要不,我把工作证押给你,明天来送钱。”

    “你是侯老黑的兵吧?”大爷笑着问了句。

    秦山海连连点头,“对,对。”

    “那你走吧,警察我还能不放心。哎,我给你说我和侯老黑……”大爷这会儿闲的很,有个人唠嗑解闷求之不得。

    秦山海哪有心情闲聊,慌忙说了句:“谢谢您了,大爷,我还有重要任务,明天一早就把钱给你送来!”

    光临派出所的人正是自称“盗帅楚留香”的人,此人叫马燕飞,二十八岁,正是古河镇人,

    在八十年代中期,古河镇一带武风盛行,年轻人受到香港武打片《少林寺》电影的影响,都热衷于练习传统武术,马燕飞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练武,下了苦功夫,深得大小洪拳的精髓,十八岁那年,切磋了附近十里八乡的民间拳师,找不到对手,骄傲自满起来,觉得自己已经是武林高手,谁都不放在眼里。

    有人议论说少林寺才是武术发源地,里面藏有不少武林秘籍,还有不少高手,马燕飞正值年轻气盛,收拾了两件衣服带了点干粮,就去了嵩山少林,打算见识见识。

    这一去高手没见着,秘籍也没见着,路上倒是遇到个打把势卖艺的男子,身形瘦弱却灵巧如燕,一套拳脚耍的煞是好看,马燕飞是内行,一看便知这一套拳蒙蒙外行还行,全是花拳绣腿的套路,实战就不行了。

    围观人喝彩的倒是不少,马燕飞手痒了,挤到人群中间,把肩上小包一扔,抱拳就开始叫号,旁边走出一位枯瘦老人低头抱拳,连连拒绝。

    耍拳的大汉叫金奎,同出来劝场的老人金健既是父子又是师徒,家传两门绝学:“走壁功”和“金氏形意拳”,这两门功夫兼顾内家轻功和外家拳术,相辅相成,非常厉害。

    马燕飞不顾枯瘦老人劝阻,依旧大声叫嚷大汉所练的拳是花架子不堪一击,要切磋武艺,围观人群觉得有热闹看,顿时开始起哄叫好。

    金奎随父习武二十年,从马燕飞举手投足间就看出此人有一定功底,但火候尚浅,微微一笑示意对方先出手。

    马燕飞略一拱手,一个大鹏展翅就扑了过去,低头一看,对方却不见了,原来金奎身形一晃就躲开了这一扑。

    金奎提醒了一句:“注意了。”

    马燕飞只听右耳有风声和,抬手向右一挡,暗道不好,只觉得胸腹和喉咙三处同时各中一下,等反应过来,金奎已经收招抱拳道:“承让承让,打平了!”

    马燕飞羞愧难当,单膝跪下,要拜对方为师。

    枯瘦老者扶起马燕飞,婉转拒绝。马燕飞怎能放弃,自此跟在卖艺的父子身后十几天不离开,一说话就跪倒求拜师。

    老者金健看他的确有心学武,便带在手下收为关门弟子。

    几年后,马燕飞功夫练成了,却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将师傅和师兄的存款悉数盗空,作为赌资。

    金健年迈,临老收的关门弟子竟是败家之徒,一气之下卧床不起,将马燕飞逐出门下。

    马燕飞不思悔改,恶言相向,金奎站出维护父亲,同马燕飞争执,动起手来。

    论武术造诣,两人经常交手切磋,马燕飞自知略逊一筹。

    金奎念在师兄弟的情分上,手里留着劲,不会下死手。

    马燕飞占了思想上的便宜,出手不留情,几个回合下来,一拳将金奎打成重伤,马燕飞将师傅和师兄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拿走,赌博去了。

    被警察抓住的时候,手里还搓着牌九,已经输的啥都不剩了。

    马燕飞伤害罪被判入狱六年,出狱后生活上陷入困境,又不愿意干体力活,一身本事用不到正地方,倒是用在了“偷”上。

    初期是为了生存偷点钱物,后来越偷越上瘾,别人劳累数天挣的钱,自己出去干一票就能得来,一发不可收拾。

    吃穿不愁的时候,偷盗就成了一种癖好,见钱见物就手痒痒,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偷回家,哪怕用不上也要据为己有。

    马燕飞在监狱里跟狱友经常交流,懂得警察的一些套路,初期,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态度,在临近的几个村镇偷,事后发现,越是富户越是政府部门,这些人越要面子,而且当地派出所抓不到他,拿他没办法,派出所还不声张,怕丢丑,于是胆子越来越大。

    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越来越高,每次盗窃成功,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感,感觉自己和最近热播电剧里的楚留香简直就是一个人,同样的潇洒漂移,来去如风。

    但是马燕飞也有烦恼,这些盗窃的“成就感”只有自己能体会,却没办法和人分享,既然自诩为楚留香,却非常缺乏“认同感”和“存在感”,电视剧里的楚留香每次偷过东西,都会留下字条,于是自己也效仿大侠,以显示与众不同的潇洒和目空一切的态度。

    马燕飞认为,自己留下字条,写明要光顾派出所,然后成功下手,这才是“盗帅”的最高境界。

    马燕飞在暗处看的很清,镇上风声挺紧,派出所的人没日没夜排查蹲守,为此自己躲了几处地方,

    而这段时间派出所里留守的却不多,为了抓自己,大部分都派出去工作了,镇上繁华区域内好几个点都有蹲守的警力,他认为派出所领导根本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扎个回马枪,于是决定就在今晚下手,最好能偷到手铐警棍之类平常不容易弄到的东西,这样的话才有成就感。

    马燕飞决定采取一招“声东击西”,在镇上雇人掐着时间差打了两个虚假的报警电话,引开值班民警。

    早早就提前踩了点,派出所是上下八间房的二层小楼,值班室和办公室在一楼,二楼有储藏室,里面有枪柜和警械柜,还有内勤室,里面应该有部分现金,首要目标是储藏室,次要目标是内勤室。

    至于怎么进去,对马燕飞来说不难,施展“走壁功”从小楼后面窗户进入,两米多的外墙都不用助跑,两个借力就扒住窗台。

    老旧的木制窗框捏在手里,略一用劲就成了木粉,轻轻一推,跃入窗内,脚尖先点地,几乎没有声音。

    手电往下对着地面打开,再缓缓抬起,光晕扩大散开,慢慢看清楚四周,这间是杂物室,瘸了腿的板凳,破了洞的床板,还有不少废弃的资料,蜘蛛网和灰尘布满房间。

    马燕飞捏手捏脚走到门后,手电对准了门锁,拨开保险,轻轻拧开门锁,微微探头向门外看了看,走廊空无一人。

    关了手电往外走,借着微微月光,看清楚了门上的白色字牌——警械室,门前的锁是铜制防盗锁,和刚刚杂物室的锁相比要结实的多。

    但是这都难不倒马燕飞,因为这种所谓的防盗锁,有天生的缺陷,就是缝隙太大。用锋利点的刀刃就可以透开。

    马燕飞边走边甩手,掌心里闪出一把弹簧、刀片,一按开关,“嗖”的一声打开,对着铜锁缝隙插了进去,试探了两下,“吧嗒”触动了锁内机关,再往里推了一下,另一只手一拉,门开了,打开手电一照,绿色的大保险柜,旁边还有个置物架,架子上有不少警用器械,警棍、应急灯、约束绳,还有两顶白色防暴头盔,马燕飞四处仔细看着,最后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保险柜上。

    杜文斌接到电话后,感觉秦山海有点多虑了,虽说这个贼留字条,叫嚣着要偷派出所,但他不认为贼真有这个胆子,毕竟这些天所里工作比较紧张,除了内勤,每个人都带枪上岗,再厉害的贼,还能厉害得过子弹吗?进派出所偷东西,不是自寻死路。

    撂下电话,杜文斌在椅子上坐了一分钟,掏出手枪看了看保险,是在关上的位置。拿起桌上的应急灯,一手枪一手灯,沿着木质的楼梯上了二楼。

    “吧嗒”杜文斌按开了二楼走廊的灯,开始挨个屋子看着。

    一推杂物间的门,竟然开了,心里一下紧张起来。轻轻将应急灯放在地上,打开了手枪保险,深吸一口气,按开了杂物间的灯。

    灯发出暗黄的光,屋内一切正常,并没有人,地上满是灰尘和老鼠屎,再仔细一看,地上赫然有几个脚印,脚尖冲门!

    顺着脚印几步走到窗台,伸手一摸窗户,手上都是木屑,仔细一看,窗户竟被人破坏了!

    杜文斌立即就能确定,有人从窗口进入,这个时候应该就在二楼!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杜文斌刚刚入警不久,都是侯振坤一手带着实习,哪里经历过这样单枪匹马作战的时刻,

    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握枪的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手心湿漉漉的。

    双手钜枪,缓慢地走出门口,向着下一扇门移动,内勤室门锁正常,调转枪口,转身慢慢走向警械室。

    警械室的门虚掩着,人肯定在里面!杜文斌直冒冷汗,大叫一声:“出来!谁在里面!”

    屋内鸦雀无声,杜文斌枪口对着门缝,缓缓将门推开。

    “嘭!”

    “嗷!”“噗通!”

    屋内又静了下来。

    “文斌!”楼下传来秦山海的喊声,“文斌,你在楼上吗?”

    无人应答。

    “亢!”二楼传来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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