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战神,黑刀傅雨,熊熊赤炎从长刀蔓延,覆盖全身。

    黑衣包裹在赤炎之中,宛如一团火球。

    手持大剑的少女苁蓉血气缠绕,与傅雨势均力敌。

    血色煞气从东郊皇陵源源不断的传入苁蓉体内,赤炎业火亦如滚滚长河奔流不息,两相交错下,星流霆击,一片青烟一片红,炎炎气焰欲烧空。

    两国气运在方寸之地碰撞,气势如虹,殃及池鱼。南宫手中黑鞘白剑再现,几次挥舞后,玄武金甲化作四面金壁,将傅雨苁蓉二人笼罩其中。

    金壁如同金樽续酿,修罗煞气与迦楼业火做酒,很快就从金壁上方的偌大空隙中溢出。

    围观众人中不乏悍不畏死之辈,既是好奇,又妄图吸纳这一道道汹涌的国运,上前出手引导溅射的流光入体。

    只见一人将将触及一缕煞气,立刻双眼猩红,神志不清如困兽,嘶吼着冲向周围其他人,却被另一名触碰业火而焚烧的人相撞,立刻如滚油扑火,一同爆炸燃烧。

    煞气是罪恶,业火专烧罪恶,在修罗和迦楼控制之下,便势同冰火,可在常人间,却是火上浇油。

    烈火焚烧之人在人群中痛苦的横冲直撞,南宫眼见无法阻拦,愈加催动金壁蔓延。

    他的玄武金甲也承受不住业火与煞气的冲击,只能通过不断扩大,来驱散围观的人群。

    可是战场中央的二人仍然在增加力量,初遇修罗煞气的苁蓉无法掌控这股力量,好不容易寻到对手的傅雨更渴望放手一搏。

    金壁的扩张远远比不上两国气运膨胀的速度,裹着煞气的业火焚烧之下,竟然将金壁渐渐融化,先前被金壁阻拦的气运也如火山喷发,汹涌咆哮。

    终于,煞气业火融为一体,金壁一触即溃,南宫胸口似有千钧重压,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被白离尧稳稳接住。

    煞气业火似岩浆滚滚,所过之处皆为焦土。围观之人四散逃逸,慌乱中一名女子被撞倒,想要挣扎着站起却感受到后背一阵剧痛,显然又被逃离的人身上佩戴的武器误伤。

    女子仓皇之际,在人群中寻找那名带她出来观战的年轻游侠,终于看到那双熟悉的清澈眼眸,伸手求援,却换来昨日还多情似水的那双眼中,无限的憎恶。

    这个眼神,比业火焚身,更加令她痛苦而绝望。

    她垂下手臂,不再挣扎,任凭人流在她伏地的手掌和背脊踩踏。当初为了那双似水眼眸,离开家族,与心怀天下的年轻游侠私定终身,浪迹天涯。她只觉得自己就像说书先生故事里的女侠一般,豪迈洒脱,笑傲江湖。

    如今,同一双眼中,她看见了令她绝望的厌恶。在那道熟悉身影的无情转身之后,她同于明白,自己不过是那名野心勃勃的年轻游侠身边所挟的一件饰品,自己和他手中那把从不曾出鞘的长剑,腰间精心养护的玉佩,没什么差别。

    前几日,他还眉飞色悦的说起刀斩长安的盛事,要与她一起,见证江湖里最扣人心弦的高手对决。

    她一如骊珠生花,笑靥不假,娇嗔道若被伤及如何如何。

    年轻游侠信誓旦旦的举剑示威道:“谁若胆敢伤你分毫,我便与他同归于尽。”

    她慌忙掩住年轻游侠泛着胡渣的干涩嘴唇,道:“不许胡说,不许拼命,我已背离家族,若再失去你,当真只剩孤苦无依。”

    年轻游侠将她拥入怀中,嘴上说着粗浅俗气的誓言和情话,少女却一一当真。

    如今,她终于开始后悔,对当初离家的那份义无反顾,对母亲苦口婆心的视而不见。

    业火的热浪冲袭,她几乎能感受到那些刻骨食髓的疼痛,心中却只想着:“如果能从来一次,宁可不见这江湖,宁可不做那女侠,宁可相夫教子,了却一生,也不要再离开那座城,那道家的门。”

    她终于回想起爹娘的模样,似乎不再是从前那样刻板顽固,不可理喻。原来爹爹也是那般可爱,原来娘亲也是温柔慈祥。

    就连那位总是对她献殷勤的世交公子哥,也少了许多木讷,多了一些率直。

    她真的好后悔。

    可是从来,都无人有幸得到那一瓶后悔药。

    “再来一次的机会,何其珍贵。”

    “所以,你要珍惜。”

    忽然一个温润柔和的嗓音,闻之如白玉滑过细嫩的腰肢,如冬日料峭时含在喉间的红糖温水,让人心驰摇曳。

    女子闻声抬头,只见一位白衣偏偏的少年公子,面如冠玉,双目中似有星辰大海,甚至让她觉得,纵然人世险恶,有他此生亦值得。

    她失神道:“你来救我吗?”

    白衣公子捏着她的下巴柔声道:“来提醒你而已。”

    说完,竟然就此转身离去,身边还有一名书童伴随,亦不出手相救。

    女子忽然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她想活下去,想爬起来找到那位公子,跟他说她很珍惜,顺便教训他的无礼。然后与他相杀相爱,纠缠半生。

    可是她回头之际,煞气业火扑面而来。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闭上眼,祈祷自己的死状,不要太过狰狞。

    希望那位公子,能为自己吊唁。

    许久之后,也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蚀骨之痛,甚至有清风拂面,带来一片舒适。

    她睁开双目,再不见炽热火焰,眼前一片绿意盎然。

    是一片交织的藤蔓。

    傅雨和苁蓉的战场之外,数万亿的细长青绿藤蔓互相依靠,继金壁之后,编织出一片新的城墙。

    被煞气业火焚烧过的焦土之下,新芽破土,浴火重生,肉眼可见的成长着。

    这些来历不明的纤纤弱草,汲取着迦楼与修罗流溢的气运,疯狂生长。

    那些一触及焚的煞气业火,也在这片绿意包裹中,不再外泄。

    城门之下,南宫震惊的看着双手撑地的神农,终于知道,这个像老乞丐一样的邋遢皇帝,为何能成为大周的信仰。

    从他手掌下的青石板中,不断有绿芽和藤蔓四处蔓延。

    南宫的玄武金甲来历惊人,却在迦楼业火之下,一触即溃。那煞气业火,更是伤及本源。可神农滋生出的这片绿意,不仅没有被煞气业火焚烧,反而将其视作养分吸收,供己身生长。

    神农竟然还回头对南宫眨了眨眼睛,似有得意,道:“厉害吧。”

    南宫错愕道:“历……厉害。”

    他忽然想起什么,疑惑的回头。

    他终于想起来,片刻前就向着神农飞奔过来的天下第一。

    大龙女帝,叶玉青棠。

    一拳可掀山的女人,一个无人可拦,无人敢拦的女人。

    就连迦楼战神傅雨,未使用迦楼业火前,也无法抗下她的一击。

    此刻,却被一个胖子拦了下来。

    那个没有左臂,右手还被砍去拇指的胖子,那个传说是六道剑神长孙之人。

    蜀山剑派开山祖师,鲁大富。

    南宫认出了熟悉的背影,失声喊道:“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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