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谢徵满脸写着诧异,沈文和却只点头,他看着谢徵,颇是诚恳的说:“尔聃是诚心相邀,德音兄可不能负了我这一番美意啊!”

    谢徵与桓陵对视一眼,她心知沈文和邀她入仕,必然是想拉拢她加入萧晔那一派,与他们一同对付萧赜和萧映。

    桓陵忍不住先开了口:“沈侍郎,桓某这个兄弟,一向不善言辞,心直口快,官场之中,阿谀奉承之事不少,她可是一窍不通,入仕一事,还是罢了吧。”

    他有时猜不透谢徵的心思,总要揣摩一番,然而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容不得他细细去想,如今见谢徵尚在斟酌,他想不到她心中所想,却怕她一口答应,日后招来祸患,便先替她回绝了。

    沈文和仍为方才桓陵的怠慢而置气,他冲了桓陵一句:“入仕这么大的事,哪容得了外人来替他做主!”

    外人?桓陵脸色一沉,当即是拍案而起,拂袖而去,谢徵疾呼:“县侯!”忙就要跟去,沈文和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言道:“德音兄!我是诚心邀你入仕的。”

    适才沈文和出言不逊惹怒桓陵,谢徵本就冒了一肚子火,这下又被他如此拉扯,谢徵更加不悦,却都克制着内心冲动,心平气和的同他说:“沈侍郎,谢某自来闲云野鹤惯了,入仕…怕是束缚。”

    谢徵已是婉拒,沈文和却以为她也是在担心官场勾心斗角之事,便道:“德音兄,你放心,我既是邀你入仕,自然早已为你铺好了路,我如今是给事黄门侍郎,可散骑常侍已向陛下进言提拔我为给事中,等到委任状下来了,我便请朝中几位元老联名举荐你做黄门侍郎,日后你我一同出入集书省,你若有什么事,我自会照应的。”

    “那我便提前恭喜沈侍郎加官进爵,也多谢沈侍郎这番美意,可谢某的确无意入仕,况且,黄门侍郎一职,谢某未必就能胜任,沈侍郎还是另请高明吧,”她原是想答应的,沈文和对她极其信任,萧晔对沈文和也颇是信任,日后他们若是有什么行动,她必然能听到风声,如此一来,对付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她这张脸极易暴露身份,一回两回倒好应付过去,可长此以往,必然引火烧身。

    谢徵说罢这一番话,沈文和已是满脸惊讶之色,他紧蹙眉头,既是不解又是无奈,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德音兄才思过人,举世无双,就该入仕报效朝廷,岂可屈居于此!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像你这样…这样无欲无求?德音兄,你可不能这样安于现状啊!”他原想说谢徵不思进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一词,总归委婉些了。

    “谢某不才,沈侍郎高看了,”谢徵言语间颇是冷淡,说完也转过身背朝着沈文和,她的意思,已很明显就是要请他走了。

    沈文和自也识趣,略显愠怒的说:“既然德音兄不愿入仕,那尔聃便也不强求了,告辞!”谢徵曾救他性命,在他心里,谢徵可谓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如今倒也不是真的愤恨她,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送走了沈文和,谢徵当即就赶去桓陵的书房寻人,书房的门敞着,谢徵走到门外,就看桓陵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他虽背朝着谢徵,却也知是她来了,冷冰冰的问:“沈文和走了?”

    谢徵抬脚跨进门,只回:“走了。”

    “你答应他了?”桓陵望向窗外,眉目中皆是担忧,谢徵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后,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背在身后的手心里画起了圈,说道:“我的命是县侯救的,如此冒险之事,我岂会随便答应,”轻声细语,显得极是软糯温柔。

    桓陵愣了,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徵忽又抱住他的腰,而后靠在他的背上,桓陵身子一颤,只听谢徵娇媚的说道:“不要同他置气了,不值得。”

    “你…你怎么了?”桓陵怔怔道:“何故与我这般?”

    “县侯方才不是还与沈文和说,你我是兄弟?既是兄弟,还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谢徵撒娇似的调戏了一番。

    桓陵像被定住了一番,一动也不动,更是不知该说什么,谢徵忽又道:“县侯不说话,莫非我们不是兄弟?倘若我们不是兄弟,便该顾忌些男女之事了。”

    她说完,当即就松了手,转身就往屋外走去,桓陵似乎意犹未尽,回头看向门外,见谢徵已离开,总算露出了差点就止不住的笑容,此时曾琼林进来上茶,一见他便诧异的问:“县侯耳根子怎么通红的?”

    桓陵并不理睬他,只觉得心里头喜滋滋的。

    夜色刚至,建康城中各家各户都掌起了灯,各条街道上也是灯火通明的,还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卖吃食的小摊儿,只是往来行人少了许多。

    一辆牛车从御史中丞张苟府邸出发,经过右御街,又七拐八拐的经过两三条街巷,最终在武陵王府门前停下,张苟从牛车上下来,连门房通传都省了,就匆匆忙忙的进了王府大门。

    此时萧晔正与爱妻刘氏谈心,闻知张苟大晚上的赶过来,心知他定是急事相告,也忙赶去前厅见他。

    一见着萧晔的面,张苟便禀道:“殿下,方才臣在府中,收到太子府线人派人送来的密信,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赶紧将信送来了,请殿下过目。”

    他将密信呈上,萧晔却不大愿意看,只道:“你念。”

    张苟执意将信呈上,并言说:“有关泰山地震,和杨鸣之被革职之事,请殿下亲自过目。”

    萧晔一听这两件事,当即提起了神,他接过已拆了封的信,看后果然大为震惊,满目憎恨,自言自语:“会稽谢徵……利用泰山地震之事护住太子,还折了本王一员猛将,倒真是个人物!”

    张苟卑躬屈膝的说道:“殿下,臣想,此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方才在府中看了密信之后,便即刻命人去查这个谢徵了。”

    萧晔恼火得很,一言不发,张苟试探的问:“听说这个人与永修县侯私交甚好,如今还住在他府上,要不要,臣找人去做掉他?”

    “他既住在桓陵府上,自然动他不得!”萧晔愈发愤恨,只叮嘱:“此事,暂且不要让旁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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