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中堂左侧案几旁扮作小吏的宇文泰手中的笔突然掉到案几上,卢辩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旁边的宇文泰,两人面面相觑,着实惊惧,卢辩在西魏可称的上是一流智囊,但面对苏绰步步紧逼,还是冒出一身冷汗,慌忙应对道:“先生何以知晓陇右旱灾?”

    苏绰自信的回答道:“大势历来两头通,自汉末三国以来,征战频发,消息从来就不是封闭的,这有何难以知晓?”

    卢辩赶忙回神并说道:“先生既是来救西魏救师,请先生赐教,如此形势当以何为?”

    苏绰看到卢辩赐教,于是缓缓说道:“西魏立足古秦地,内有灾乱,外有强敌,宇文公立足未稳,惟其如此,我的谋划只有八个字!”

    卢辩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宇文泰,都在等待的这位大才的高策!

    于是卢辩赶忙问道:“哪八个字?”

    苏绰斩钉截铁的回道:“联姻柔然,突袭弘农!”

    卢辩不解道:“请先生详解!”

    苏绰不急不慢道:“联姻柔然,眼下西魏兵力不足是不争的事实,以弱胜强不可长久,为西魏皇帝迎娶皇后笼络柔然,柔然是游牧部族,通婚胜过所有盟誓,东西魏交战,北边柔然坐大,柔然的阿那瓌可汗性贪,贪的厉害,其必兵出并州,直击晋阳,以做战略牵制;趁机突袭弘农,弘农乃兵家要地,此郡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弘农东出可直下中都洛阳,弘农西进可直捣长安,东西魏对峙,此地战略位置日益凸显,你等可派出精兵,截断东魏用于战略进攻的弘农粮仓,即可解决关中旱灾,也可一试东魏的战略防御,两路大军南北并进,东魏必首尾不相顾!”

    宇文泰听到大才苏绰的分析,不由暗自吃惊:此人战略得当,无异于诸葛孔明!

    此时卢辩吃惊的回道:“先生大策可谓雄视古今!”随后甚为不屑道:“不过先生如此做法,不怕日后高欢知晓以遭灭门吗?”

    苏绰回到道:“我并非东魏人,我一无家眷,二我族兄皆在关中,何惧之有?但有一点,我为西魏出谋划策,为的是救我师司马子如以全师生情谊,不知我师目下何处,可否安好?”

    卢辩回到道:“先生大才,可愿为故乡效力?也可一展先生才学!”

    苏绰微笑着边端起茶杯边说道:“卢先生是要为宇文丞相招揽贤才,我若来,先生之位可安稳否?”随后喝了一口茶水,放到桌子上,在判断着主簿卢辩的话。

    卢辩大笑一声道:“我主乃雄明之主,天下水深火热,我主立志扫平乱世,还苍生以清平,至于区区在下,官位于我何所哉?”

    苏绰听到卢辩如此说,不由心生敬意,起身拱手行礼道:“卢先生胸怀远大,不亏是宇文丞相的智囊,在下佩服!只是目下还不到时候,在下在东魏还有私事!况且宇文丞相是否启用我,还未可知!”

    卢辩随后也起身还礼道:“只要先生能来,我全力担保!”

    苏绰赶忙岔开话题道:“凡事都有机缘,先不议此事!我老师现下何处?”

    卢辩回道:“你师司马子如目下在监牢,不会让其受委屈,待会送先生前去相见!蔡将军,送先生去监牢和司马子如相见!”

    苏绰对卢辩拱手行礼道:“与先生相谈甚欢,再会!”

    苏绰随着蔡佑走出议事厅出了丞相府,朝监牢方向而去。

    此时的宇文泰站了起来对身旁的主簿卢辩道:“此人气度不凡,若能得其辅佐,我此生万幸,西魏万幸!”

    卢辩赶忙回道:“主公,眼下收服此人还不是时机,不知这位苏兄的对策可否?”

    宇文泰自信的说道:“这位仁兄眼光独到,抢点很准,若能尽出三军夺取关东以北的弘农,一:拔掉东魏进犯我关中的粮道补给,可有效阻止东魏灭我之心:二:可解我眼下无粮之困境!三:弘农郡的确是要命的地方所在,若能拿下,势必将整个黄河以南并入西魏,我战略空间可扩大,至于此人。。。,以后再说吧,他现在心思基本在司马子如身上,如果强留,恐会适得其反!”

    卢辩拱手行礼的回道:“主公圣明!”

    宇文泰来到议事厅中堂后,接着说:“随后便放他们回东魏,司马子如经此被俘,想必也不会受到高欢重用,就当我给这位大才的恩典,此大才绝不能让东魏所用!”

    卢辩回答道:“此人特例独行,从出的计策来看,心思缜密,虽是书生,却胆略无双!古今罕见!”

    宇文泰和卢辩在房间里对话,说着说着二人同时沉默了。

    蔡佑带着才子苏绰走进司马子如的监牢,司马子如正在监牢里睡觉,气色看上去好多了,苏绰急忙进去看着自己的老师,并扶起司马子如急切的说道:“老师。。。老师。。。。”

    司马子如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到苏绰,眼泪流了下来道:“令绰,令绰,你怎么来了?”

    苏绰赶忙扶起司马子如说道:“老师受苦了,学生来晚了!”

    司马子如哭诉道:“这回算是栽了!沦为阶下囚,前程尽毁,恐高丞相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苏绰赶忙安慰道:“老师无虑,学生在来长安路上一直探查东魏朝堂,揣摩此事,老师只要听我的,这回仍可确保无虞!”

    司马子如擦了眼泪,眼睛发亮的看着苏绰道:“令绰当真有办法?”

    苏绰泰然自若的答道:“高丞相兵败,意料之中,学生在来长安途中,已思得一策!”

    司马子如灰心看了看监牢环境,丧气的说道:“纵然令绰你智计无双,可眼下这般困境,如何脱身东归晋阳?”

    苏绰安慰司马子如道:“我与宇文泰虽未谋面,我料,此人必成大事,且心胸开阔,你我师生必定安然无恙,老师勿多虑!”

    此时蔡佑进到监牢,传达宇文泰命令道:“司马子如,宇文丞相允准你等走了,丞相在长安城外为你们备了一辆马车,二位自便!”

    司马子如听到这话强忍兴奋,站起来晃悠了一下,苏绰立即搀扶着虚弱的司马子如,走出了监牢。

    此时长安城门外,蔚蓝的天空,万木葱葱,衣着朴素的行人来来往往,离护城河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个束发青长袍的人站立在马车旁边,此人便是宇文泰。

    宇文泰在等待着刚从监牢出来的司马子如,宇文泰要亲自送司马子如东归,其实醉翁之意在大才---苏绰。

    不一会儿司马子如和苏绰从城门里走了出来,司马子如大老远的看到宇文泰在那里,不顾身体的孱弱赶忙跑到宇文泰身边,苏绰不明其意也随着司马子如小跑,司马子如气喘吁吁的跑到宇文泰身边,下跪道:“感谢宇文丞相之恩!”此时身旁的苏绰看着眼前的此人,大感到意外。

    宇文泰赶紧上前扶起司马子如;“子如兄,你该谢你身边的高人!”

    这时苏绰呆呆的看着面前此人。

    宇文泰此时也忘乎所以的看着大才子苏绰,两人对视了好久。

    此时蔡佑急匆匆赶到对宇文泰说:“主公,陛下宣召!”

    宇文泰才回过神来,对着司马子如拱手行礼,说道:“子如兄,山高路远,珍重!特地为你备了马车!一枚通行令牌!”

    说着放到司马子如手上,

    司马子如收起令牌,拱手行礼道:“谢宇文丞相不杀之恩,大恩大德容当后报!”

    司马子如说完后朝马车走了去,苏绰此时也回神跑上前去扶司马子如上了车,正当要行走时,苏绰下意识的回身,冲着宇文泰拱手行大礼,宇文泰赶紧冲上前去扶起苏绰,两人对视了一下,没有任何的交谈,但是二人同时流露出依依惜别眼神,苏绰回身赶马前行,宇文泰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驻足呆立了很久。

    蔡佑此时对宇文泰禀报道:“主公,陛下宣召!”

    宇文泰此时才回过神来,并说道:“走,回府!”

    蔡佑犹豫道:“主公。。。。。”

    宇文泰察觉出蔡佑的心事,并说道:“承先(蔡佑字),你是什么时候跟随我的?”

    蔡佑回道:“臣是六镇起义的时候就跟随主公了!想来也十多年了,主公何意?”

    宇文泰语重心长的说道:“回想那时跟随父兄征战,转眼已多年,父兄现已作古,你早年就跟随我,你我主仆的命早已捆绑在一起,生死相依,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蔡佑激动的回道:“主公。。臣现在觉得主公多愁善感了起来!”

    宇文泰看着远处说道:“生死无常,生于乱世,是为不幸,特别是我等皆为军人,早上穿上鞋,晚上还不知能不能脱掉,你说正事!”

    蔡佑接着说道:“臣察觉出最近陛下的异常!”

    宇文泰皱着眉头看着蔡佑道:“异常?何意?”

    蔡佑神秘的说道:“陛下最近似乎对搏斗很有兴趣,在宫里和太监在练习搏杀!”

    宇文泰怔了一下,于是缓缓道:“无碍,让他们练去!翻不起大浪来!”紧接着说道:“陇右灾情可有奏折送来?”

    蔡佑说道:“左仆射派人送来紧急奏折!”

    宇文泰利落的说道:“这才是大事!快!回府去!”

    二人说完匆匆朝长安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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