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布罩面的朱成虎说罢,余光往后看了一眼,下巴一顶,大致意思是“气势还不赖吧”。陈迹给了他个赞许的眼神,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主题。

    朱成虎抢在对方之前,再又说到:“老子来者不拒,有什么要什么,留下东西,赶紧滚蛋。”

    对面收起讨好,正色道:“我等奉命调粮赈灾,尔等这是要与青州府为敌?就不怕事后官兵出剿,尔等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朱成虎恨恨道:“少他娘的废话,真当爷爷我分不清南北西东,真是官府调粮,岂会走这条破烂路,而且都不打出旗号?再要啰嗦,先让你脑袋搬家。”

    陈迹见状,从后方上来,从某人手里拔出抽出长刀,到了朱成虎身侧,“啰嗦什么,弟兄们,拔刀……”

    锵锵之声不绝,堵住两头道路的“弟兄们”碾压上来。

    事先已经交代过,眼下倒也不担心被看出根角,何况即使看出来,事后不承认又如何?眼前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总要杀光的。当然临时被请来运粮的民夫,倒得将人放回去的。

    话已至此,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而且这种事不就是抢个时间,毕竟靠的就是信息滞后,才能打个措手不及,一旦后方坪山镇那支真正的流寇反应过来,他们这些人可真打不过。

    谁让人家有“骑兵”呢!

    陈迹已经提刀上前,朱成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身后追随他上来的都是家里养的家丁,忠诚度还是可以信任的。只是没料到“这就打起来了”,于是有片刻的呆滞。

    截住退路的冯雪晓则安排了自己的亲卫顶在最前面,提刀杀来。

    商队见状,民夫抱头鼠窜,或是躲于马车两侧,那些藏于当中的“护卫”则从马车上抽出长刀,朝主事之人围拢过去。

    混战迭起。

    一炷香功夫,战局结束,包括商队主事在内的四十六人全部被砍死,另外有三名民夫受到波及,成了无辜刀下之鬼。陈迹对此询问过,倒不是他们的人下的手,而是那个主事见己方不敌,为逼迫民夫参与战局而做的“震慑”。效果当然有一些,不然单方面的砍杀不会花那么长时间。

    朱成虎颤着手从远处走过来,眼色坚定而兴奋,片刻后转过头,掀起遮脸布,蹲在地上呕了起来。

    冯雪晓算是见过世面,脸色也有些难看。

    只是见到了若无其事的陈迹,这位冯千户还真是吓了一跳。

    “我手下这五百人,当中有一百多人是临时拼凑的,这种事很难封他们口。”

    “千户的意思是全杀了?”

    冯雪晓不免怀疑眼前这家伙的身份,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说出“都杀了”这种话?

    当下摇摇头,却也没有给出妥当的解决方式。

    陈迹长吐可一口浊气,说到:“待会会有人带我们去这附近的据点,这些人暂时都会待在那边。”

    冯千户看了过来。

    陈迹挤出个苦笑:“现在回去,可不就是自寻死路。”

    “这些民夫?”

    “找绳子绑了,再让朱成虎带几个人看着,等我们走远了再放掉。”

    冯千户有些不明白,却不再多问。

    盏茶功夫,后方浓雾间出来一个同样遮着黑布的人,冯雪晓抽刀护住陈迹。陈迹摆摆手,示意无事,走上前去,试探道:“千山鸟飞绝?”

    对面答:“万径人踪灭!”

    陈迹笑了笑,接着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对面那人走近了些,朝陈迹点点头,走到那堆死尸处查看了一阵,转头说到:“一部分确实是张栾的人,剩下的应该是幕后那些人的死士。”

    “只要都是死有余辜之人,晚上我都能睡安稳了。”

    那人愣了愣,认真打量了陈迹一阵。

    而后陈迹催促,他才说到:“跟我走。”

    陈迹并招呼人赶着马车离开,朱成虎自然是留下处理那些尸体、民夫,自然又是干呕不止。

    一面又不得不“驱赶”着民夫就近挖坑。

    离开一线天不久,马车停了下来,领路的黑面人学了几声鸟鸣,很快从山林里涌出一波人,破有种黑吃黑的意味。

    陈迹也有些紧张。

    那人转过头解释道:“你们的人都是生面孔,往前走肯定会穿帮,我会让人带你们前往据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陈迹思衬片刻,颔首道:“如此也好,这种事你比我们擅长,不过张栾毕竟不是一般流寇,你当注意。”

    那人颔首。

    陈迹也不再纠结,与冯雪晓打过招呼,片刻后从对面队伍里走出一人,姑且是他们的向导。

    陈迹也干脆的带着人,与那人一道前往据点。

    而后不久,那人扯掉遮面黑布,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后方有人上来,低声道:“我这带人做了他?”

    “怎么做?”

    “……”

    “这种事自有张栾出头,咱们只要看好戏就是了。不过在此之前,张栾那条线,还是要搭上的。将血迹都处理了,咱们去会一会那位张爷……”

    ……

    陈迹路上认真思衬了一片,倒也没能想清楚当中的关节,眼下且过去那处新据点,看看情况再说。路上自然已经做了记号,后面追上来的朱成虎只要不是蠢到没边,他们这一伙人都不算全军覆没。

    当然,之所以选择这次以身涉险的合作,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打开这隐藏在背后的关节,他就很难将某些家伙挖出来。老陈在青州会撑得很难受。

    而且,绣衣卫的牌子摆在那里,值得他冒一次险了。顺畅了,他或许还可能就此在青州黑道上冒个头,经营妥当,必然是一份不错的战力。

    冯千户一路上都有些提心吊胆,始终握住刀柄,小眼睛四处打量,忧愁得叫人见了不忍,倒也能体会为何而立之年就已经秃头严重。

    陈迹倒是如同游山玩水般,与那领路之人说起了关于参宿山的种种传说。

    半个时辰后,一伙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是一处废弃的营寨。据顺曾经也一度盘踞着一股悍匪,后来因为绣衣卫成功打入内部,联合官军才剿灭殆尽。

    只是都是老黄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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