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叫喊声吸引了一帮人过来围观,地上躺着的男子,浑身溃烂,脸上还在往外冒着黄水。

    众人怕是什么疫病,此时也都不敢靠近看他是死是活,只在旁边站着,议论纷纷。

    那男子似乎被他们的说话声给吵醒了,渐渐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扫过众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实在太痒了,伸手抓了抓,却觉得好像抓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腐乳一般又软又黏还一股臭味的东西……

    周围围观的人惊叫着跑开,那男子这才狐疑地看,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手的血和黄色的脓液……

    宫中。

    阮司灯红肿着眼去找潘尚寝,一见着她,还未开口便直接跪到在她面前。

    潘尚寝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起她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潘尚寝,求你救救我吧,我姨母方才托人来传话,说我的表哥染了怪病,已经快不行了,我想出宫去看表哥最后一面,求潘尚寝帮我想想办法吧……”

    潘尚寝面露难色:“可是,你还没到年岁,没有提前出宫的规矩……”

    阮司灯立马道:“有的,我已经和尚食局的姐妹说了,我到时候可以躲在泔桶里混出宫,只要潘尚寝替我隐瞒一晚就好……潘尚寝,我从小寄养在姨母家,姨夫姨母对我都不好,只把我当作不要钱的丫鬟,饭都不给我吃饱,若不是表哥一直照料我,我早就死在那儿了……我这辈子也没打算出宫和表哥在一起,但是从小到大的恩情我不得不报啊……潘尚寝,求求你帮帮我吧……”

    潘尚寝动容,心疼地扶起阮司灯,道:“我明白你的焦急,若是有人问起来,我一定替你瞒着。”

    阮司灯立即给潘尚寝磕了个头:“谢谢潘尚寝,我回宫后一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潘尚寝叹息道:“可怜的孩子,缺不缺银子?我手里还有一些,你先拿着用。”

    说着,潘尚寝从身上掏出一袋碎银子递给阮司灯,阮司灯迟疑片刻,她现在不知道表哥的病还有没有得治,确实需要银子,大不了先借潘尚寝的,回头还她。

    她伸手接过,感激道:“多谢潘尚寝。”

    “不用与我客气。”潘尚寝顿了顿,突然道,“对了,今晚你是和安尚寝一起值夜吧?”

    阮司灯点点头。

    “嗯,那你也去与安尚寝说一声吧,她定也不会为难你的。”

    “好。”

    阮司灯从这儿离开,便去了景阳宫,她也没瞒着安歌,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安歌听。

    安歌听后,与潘尚寝的反应是一样的,也十分同情她,道:“你去吧,待会儿我让崔司灯跟我一起值夜……你缺银子吗?”

    阮司灯摇摇头:“潘尚寝已经借我银子了,应该是够的。多谢安尚寝!”

    “不必客气,快去吧,记得尽快赶回来。今夜不见了若是被人发现,我和潘尚寝可以为你兜着,但明日若还是不在,我们俩也不好解释了。”

    “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司灯谢过安歌,赶紧往尚食局去。

    “来了?快些吧,过了时辰,宫里就不让出去了。”尚食局的女官偷偷将她带到膳房后面放泔水的地方,阮司灯立即捏着鼻子跳进了泔水里面。

    不一会儿,躲在桶李的软司灯便感觉运送泔水的马车动了起来。

    泔水桶的气味刺鼻的厉害,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出宫见到表哥,再痛苦她都得忍了。

    很快,到了东华门处,守门的侍卫与送泔水的内侍也是熟人了,平日里都不怎么会检查的,今日也没有多看,只是随意翻了两桶,便道:“可以,你们出去吧。”

    阮司灯在桶里听了,松了口气,只要出了宫,就可以立马去见她表哥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跑过来几个旁处的侍卫,喊住他们道:“慢着!”

    送泔水的内侍赶紧停下来,毕恭毕敬地等着他过来。

    “有人说你们偷运宫里女官出宫,识相的赶紧交代,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阮司灯心慌不已……怎么会被人发现?

    那内侍什么都不知情,安排阮司灯进来的女官也没有跟他说过。

    他赶紧道:“侍卫大哥,不可能的,不信你再检查一遍?”

    侍卫点点头,跳上车一桶一桶掀开泔水桶的盖子,阮司灯大气不敢出,心中祈求着能度过这一劫……

    可是奇迹却没有发生,那侍卫掀开她头顶上的盖子,刀也架了上来,厉声道:“你哪个局的?出来!跟我去见皇后娘娘!”

    阮司灯哭着从泔水桶里出来,跪地便道:“大哥,求求你通融通融吧,我表哥生了重病,我得赶出去见他一面,我求求你,求求你……”

    那送泔水的内侍也一脸震惊,跪地道:“侍卫大哥,这不管我的事啊……我没没想到里头居然有个人!”

    阮司灯见那侍卫没有反应,立马又掏出身上揣着的银子,递过去,讨好地道:“这些银子,请各位大哥喝酒,求求你们通融通融……”

    侍卫一脚踢开她的钱袋,冷哼一声道:“为了你这点儿银子,拿自己的前途和命做赌注,太不值得!别废话了,快跟我去见皇后娘娘!”

    “求求你……我的表哥真的病的很严重……”

    阮司灯吓得发抖,失声痛哭,她违背宫中规矩私自出宫,是大罪,这还不算,她就赶不出去见她表哥了……

    就在此时,张洛儿快步走了过来,望了地上的阮司灯一眼,又与侍卫解释道:“大哥,你们通融通融,其实这丫头是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派出去的。二位娘娘都想吃栗记的豌豆黄了,所以派她出去买,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兴师动众的弄得皇后娘娘和皇上都知道……再说你看她现在,浑身臭气熏天的,等会儿脏了翊坤宫的地,皇后娘娘指不定心情坏了,连你们这些守门侍卫啊,还有尚食局的内侍一起处罚……大哥,你也不能为了这么件小事,把这么多人都给贴上吧?”

    那侍卫似乎有些动容,迟疑道:“可是……”

    张洛儿把他拉到一遍,往他手里塞了个小钱袋

    ,目测数量就不会低。张洛儿道:“大哥,这是淑妃娘娘请各位喝茶的,大哥给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行个方便,卖个人情,日后大哥若是有什么需要两位娘娘帮衬的,两位娘娘一定会还大哥这个人情的。”

    那人掂量掂量,道:“行吧,我就当没看见,不过这到底不合规矩……若是被发现了,我可说是淑妃娘娘逼迫我的啊!”

    “那就多谢大哥了。”

    张洛儿谢过他,过去扶起阮司灯,阮司灯感激涕零,道:“淑妃娘娘为了帮助我竟然承担起这样的责任……不过淑妃娘娘放心,若是真的被发现,我一定一个人承担下来,绝对不会牵连到淑妃娘娘的!”

    “放心吧,这点儿小事娘娘应付的来。”张洛儿轻笑着说完,又压低声音对她道,“平日里这道门从不会有人查的这么严格的,怎么今日你过来就来人查了?你是不是把这事儿告诉了不该告诉的人了?”

    阮司灯怔楞片刻,自语道:“不可能啊,我只告诉了潘尚寝和安尚寝,她们俩都说会帮我瞒着的……”

    张洛儿嗤笑一声,道:“这宫里面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喜欢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至于到底是安尚寝出卖你的,还是潘尚寝……那就看你自己感觉了,我和她们俩都是不熟悉的,不知道到底哪一位才是口蜜腹剑的小人。”

    阮司灯深觉有理,暗暗咬了咬牙……潘尚寝待她一直如同亲女,绝对不会暗害她,倒是那安歌……

    可阮司灯也不理解,为什么呢?她堂堂一个将军夫人,如今在宫里做女官也是暂时的,日后将军回来,她肯定还要出去继续做她的将军夫人的,她暗算自己做什么?她们俩分明就不该有什么利益纠葛啊!

    阮司灯虽然想不明白,但她已经差不多认定了是安歌做的了。

    “你说安歌该不会是怕她丈夫在外打仗回不来了,怕自己将来守寡,所以故意想留下来做女官……而你又是尚寝局除了潘尚寝之外资历最高做的最好的,所以她嫉妒你?”张洛儿挑拨道。

    阮司灯也觉得这个理由说不通……“就算景将军一去不回了,她回去守寡继承家业,也比在宫里当女官赚的钱多吧?”

    张洛儿摇摇头;“那可不一定,他们俩新婚,如今孩子都没有,她一个寡妇能继承什么家业?你真当豪门大户的其他亲戚都是好相处的?景家家业肯定是轮到景家人头上的,她安歌要是没了丈夫还没孩子,算景家人吗?”

    好像,好像也有道理……

    张洛儿话说到此便不再说了,她将阮司灯送出宫门,道:“你快快出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阮司灯收回心绪,如今最重要的是去探望她表哥。

    她走后,张洛儿也扭头回去,方才那拦车的侍卫从旁处迎了上去,笑着道:“张姐姐,日后有这么好的活,还找我啊。”

    只不过过去说说话,耍耍威风,吓唬吓唬人,便有二百两银子赚,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差事。

    张洛儿笑了笑,道:“那是,好好为淑妃娘娘效力,好处少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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