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甚高,山上的小庙不知何年建造,已经失修,里面的塑像也有点模糊,院子里杂草丛生,有衰败之感。小李石第一次来,很好奇,两只眼睛四处乱望,似乎想找出点神秘的宝物来。李云曾经来过,熟门熟路,带着弟弟径直望大殿走去。

    刚走进大殿,李云就猛然意识到不对,“咦?怎么有人?”

    李云仔细一看,原来已经衰朽的长条供台腿被掰掉了,台面直接铺在地上,上面睡着一个人。这个人像是个道士,蜷缩着身体,头发蓬松,衣服很脏,黑油油看不出颜色。“好一个邋遢道人!”李云心里想道。

    小李石倒没有多想,围着神像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哥哥,这是什么神啊?”“我也不知道,问过村里的大人,也都说不知道。只是听说在我们祖上迁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李云回答说。

    哥俩的说话声似乎惊醒了睡觉的道人,他嘟囔着说:“小朋友,不知道打搅别人睡觉很不礼貌吗?”说着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向哥俩。他的眼睛很亮,一瞬间李云似乎感觉被看穿了一样。“咦?体质好像不错!”道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石被他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不满地说,“哪里来的乞丐!”李云毕竟读书知晓礼节,看道人年纪不小,似乎流浪了很久,内心有点同情,忙制止弟弟说:“不得无礼!”转身面向道人说:“老人家,对不起!我弟弟无礼了,我代他向您道歉!”说罢拱手长揖一礼。“算了!看你这么有礼貌,我就不和他计较了!”道人看李云像个小大人一样,觉得有趣,大手一挥,又望台面倒去。李云一看,忙阻止说:“老人家,这里天气冷,您睡觉容易着凉,要是生病了就麻烦了!”道人也没理他,兀自躺下继续睡觉。李石觉得庙里并没有多么有趣,就嚷嚷着下山回家。李云迟疑地看着道人一动不动的样子,带着心事和弟弟下了山,一边心里想:“他不冷吗?他有没有吃的?他生病了怎么办?”

    下山到山坡上和父母会合,夕阳西下,天渐渐黑了下来。王氏带着兄妹三人先回家做饭。等父亲回来一家人吃过饭,李云心里惦记着道人,放心不下,就把今天的事情和父母讲了。李云说:“我看那道人也怪可怜的,我想拿条旧薄被给他盖,给他送点饭吃。”李祥平素也是豪爽之人,就说:“你这孩子倒是心善!好人有好报,你去给他送点吃的盖的吧!”王氏帮李云准备了东西,李云带着被子和一大碗饭菜望山上的小庙走去。

    山风呼啸,冷气逼人。幸亏当晚有月亮,李云一路来到破庙的大殿。借着朦胧的月光,李云看到道人仍然躺在那里睡觉。他轻轻摇醒道人,说道:“老人家,这山上冷,我给您拿来一条薄被,您将就着盖吧!您还没吃饭吧?这是饭菜!”道人仔细看了李云一眼,也不吭声,拿过饭菜大口吃了起来。吃完也不言语,望台面上一趟,拿过被子盖上,又睡起觉来。李云心里也有点诧异,看道人没有动静,带着碗下山回家。

    第二天天亮,吃过早饭,李云又拿着一碗稀饭和两个土豆来到小庙。道人这次起床了,盘腿坐在台面上闭目打坐。李云上前说:“老人家,我给您送点早饭!”说着将碗筷摆在道人面前。道人睁眼看了看李云,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他吃的慢条斯理,似乎并不饿一般。吃饭后道人又闭上双目,似乎神游天外。李云也不言语,自己将碗筷拿走下山而去。他却不知道,就在自己转身下山的时候,道人又睁眼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般连续三天,每天李云将三顿饭送给道人。两人似乎有默契一般,一送一吃之间,似乎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起来。第三天晚上,李云收拾完碗筷准备像往常一样下山,道人突然开口道:“你可知这里原来供奉的是谁?”李云一愣,没想到道人会开口说话,想了一下说:“不知。”道人眼望塑像,怔忡了一会,说道:“这里原来供奉的前朝铁枪大将王直!距今也有二百多年了!”

    李云也不作声,陪着道人静默了一会。道人目光炯炯看向李云,说道:“一饮一酌,莫非天定!你我也是有缘!我看你根骨不错,你可愿意学习武艺?我可以教你!”李云闻言很是诧异,想不到道人会这么说,不由说道:“我也跟爹爹和村里的长辈学习拳棒,不知您能教我什么?”道人看李云一副不信的模样,微微一笑,抬手拿起一根树枝,随手一扔,树枝疾速扎进院子里的一颗树上,枝梢微微乱颤,发出嗡嗡的声音。李云大吃一惊,回看道人,哪里还是原来的落魄模样!身体挺直,脸色红润,威风凛凛,似乎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势。

    李云知道遇上高人了,忙跪下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虔诚地向道人磕了九下。道人坦然受完李云跪拜以后,笑呵呵地说:“好徒儿快起来!”将李云扶起来以后,道人郑重说道:“为师云游四海,闲云野鹤!游戏红尘间,自命道号邋遢道人!今日传你道法,将来你必有一番作为,但当心念今日之善念,不可为恶!不经为师同意,不得将为师所传轻传他人,如有违犯,为师虽远在天边,也必将重罚!”李云也是神色严肃,郑重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发誓,遵从师训,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师徒二人确定了关系后,非常开心。眼看已月上中天,道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明天我们正式开始!”李云说:“师父,山上冷,不如你搬到我家去住吧!”道人说道:“我习惯了,你不用担心师父,下山去吧!”李云这才依依不舍地下山回家,走到山下,回头一望,似乎师父还站在庙门外,他挥了挥手,望家中走去。

    刚回到家,弟弟和妹妹已经睡觉了,只有父母孩子堂屋坐着,很着急的样子。王氏就走上前来,拉着李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说道:“怎么现在才回来?碰到野兽怎么办?以后别去了!”李祥也眼睛看着李云,欲言又止。李云笑道:“爹爹和妈妈不用担心,我今天认了师父啦!”李祥夫妇一听,很是诧异,忙问道:“怎么回事?”李云也没细说,就说道:“你们注意保密!山上庙里的道人是个高人!他武艺很高,今天收我做了徒弟!从明天起我要跟他学武艺将来能建功立业!”李云两眼发光,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李祥听后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跟我来!”李云纳闷地跟着父亲走到里屋。李祥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卷轴,到堂屋展开来挂在墙上,卷轴是一位武将的画像。李祥先朝画像跪下,说道:“李云跪下!给先祖叩头!”待李云跪下后,李祥带着李云行完九叩大礼,起身说道:“孩子,这是我们先祖李信,曾经为前朝大将,世代守边。后受奸人所害,兵败身死。死前曾立下遗言,除非乱世,后代不可为将!我们世代谨守先祖遗嘱,迁到南方,远离战场。听说现在外面不太平,我也不想你死守誓言,同意你学武出世!但你要记得除暴安良,不可恃强凌弱!”李云想到先祖的威名,郑重地点了点头。李祥又说:“既然你已经拜师道长,山上小庙已经残破,不如请道长下山居住,也便就近伺候!”李云说:“师父不愿意下山,愿意住在庙里。”李祥想了一会说:“现在秋收也基本完成了,家里也还有些材料,我明天带几个人去帮忙修缮一下。”

    第二天,李祥叫了几个人,来到山上小庙。李祥先拜谢道长对儿子的教导之恩,道长说道:“不用感谢,我和李云也是有一段缘分!他天分不错,收徒如此,我也开心!”聊了一会,李祥说,“庙里多年未修缮,不宜居住,现在我想趁机修缮一下,也便于道长居住,重开香火。”道长说:“重开香火就不必了,修缮可以简单做一下,不必花太大的心思!”李祥就和几个人一起察看了一下,商量了维修方案,征得道长同意后就开始维修了。花了三天的功夫,李祥带人将大殿破损的地方进行了维修,大殿的塑像虽然没有重修,但也平整打扫了一下,又在殿内两侧安排了床铺桌椅,殿门也修好了。院子里杂草除掉,两侧的厢房略微整理,用作厨房和杂物间。添置了厨房灶具碗碟,也安排了厕所,移栽了几颗树木花卉,添了许多生气。院墙破损的地方也补全了,大门重做了一扇,不再是以前的破败模样。夜里庙里亮起灯火,远远望去,倒有点神秘莫测之感。

    从此,李云新的学习生活开始了。一切都还是未知,但一颗小树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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