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温长涧一时间摸不着门道。

    “这是天龙会白蛇姬的冥魄针。”紫衣婢女替华服公子解惑道。

    “公子从何处得来的?”在得知了这根银针的来历后,温长涧颇为吃惊道。

    “你可知道今日大早,城东死人的事情?”素袍公子敛了敛神色反问道。

    “知道,正是因为襄阳城中无端无故地死了人,长涧还特意让手下到衙门问了一遍,衙门那头说死的那个人是遇上了匪人被撕了票。”

    华服公子神色凝重,大胆揣测道:“莫非?”

    素袍公子点头道:“不错,那个店小二就是被这根银针贯穿脖子而死的。”

    素袍公子继续说道:“约莫是天龙会不想让那行髻霞的弟子重逢,才出手杀死这个深夜去打听消息的店小二。”

    “长涧总算是听明白了。”华服公子又道:“可为何那天龙会不直接出手?”

    “因为襄阳城中有高手压阵。”素袍公子望了眼窗外,那个疯疯癫癫的黄袍和尚早就没了踪影。

    “你只需专心留意吴家的动态再见机行事,可切勿打草惊蛇了,否则。。。”素袍公子笑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长涧定不会让公子失望。”温长涧拍了拍胸口踌躇满志道。

    “公子,长涧愚钝,有一事不曾想通。”温二公子又问道。

    “说。”素袍公子爽快地说道。

    “长安到江南遥隔数千里,取回大梁龙脉锁一事大可让宫中的飞鱼卫代行之,为何公子要单枪匹马,以身犯险亲自下江南?这么一来稳坐江南的吴王可就坐不稳了,待公子前脚踏入扬州境内,后脚势必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有了公子当质子,大可公然与朝廷分庭抗礼,而公子的储君之位也岌岌可危矣,亲下江南实乃下下之策也。”华服公子的脸上泛起忧虑之色。

    “长涧啊你有所不知,不用等到踏入扬州境内,如今的每时每刻都是危机四伏啊。”素袍公子平静地答道

    温长涧疑惑不解。

    “并非是本公子想以身犯险下江南,你以为本公子吃饱了撑着?”素袍公子摇了摇头,眉头一轩继续说道:“是房玄林出的谋策。”

    “如今为了对付贼心不死的大辽,和我那位蠢蠢欲动的江南叔父,父皇可谓是绞尽脑汁焦头烂额,本公子虽为嫡长子,可为了大梁的千秋大业,父皇一定会再三斟酌,重新在皇子中挑选能堪大任的储君,甚至另立储君。”素袍公子平静地说道。

    温长涧这才如沐清风彻底大悟:“此次下江南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素袍公子点了点头说道:“我那二弟似乎是摸透了父皇的心思,拉拢了不少朝中的元老大臣,更是在对辽用兵上争先表现,父皇对此是赞不绝口,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就是奔着储君这个位置来的,我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嫩苗愈发摇摇欲坠。”

    “公子乃天命所归,人心所附,又有谁能撼动得了公子的储君之位。”温长涧忿忿不平地说道。

    “帝者统帅,帅者统将,此次下江南除了亲自迎回大梁的龙脉锁,更能借此契机沿路打点,布下层层阻碍,阻止吴王直插中原腹地的可能,让父皇与满朝文武知道本公子才是不一的储君人选。”龙浩天答道

    温长涧目光有些呆滞,看着这个本该在宫中吟诗作对妃妾成群,日后大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登上万人之上位极九尊的男子,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天色渐暗,素袍公子望着窗外忽然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本公子先回了。”

    温长涧欲要起身相送,却被素袍公子摆手示意坐下。

    素袍公子与紫衣婢女径直穿过珍珠帘幕,走到帘幕后时稍稍停住了身子说道:“长涧啊,你写封信给你爹,说是本公子让你传的话,就说襄阳的知府不靠谱,寻常百姓芝麻绿豆的事情不管也就罢了,死了人还敷衍了事,久了还有谁会相信当官的?换了吧。”

    温长涧望着珍珠帘幕后的背影,心胸炙热,竟有以命相托的念头,拱手一拜道:“领命。”

    天色昏沉,头戴毡帽的年轻黑衣在人群中穿过,她不解地对身旁的中年女子说道:“白阿姨,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动手,冰魂魄明明就在那人的身上。”

    同样头戴毡帽的中年女人皮肤白皙,丝毫不像踏上了中年门槛的女人,黑色帘布后边双目生寒,好似一双通透的蛇眸子,她扫视了长街答道:“之桃,刚才有高人在场,不可轻举妄动。”

    “高人?白阿姨你多心了,刚才就只有一群吃瓜子凑热闹的人罢了,莫非白阿姨说的是表演杂技的爷孙两人?”黑衣女子疑问道。

    被年轻女子喊作白阿姨的中年女人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谁嘛?刚才就这么白白错失了一趟机会,早知道之桃就不听白阿姨的,应该一手把冰魂魄抢过来。”帘布之下,年轻女子翘起嘴巴喃喃道。

    “之桃,不许胡闹,你忘了出来之前与白阿姨定下的约定了吗?”中年女子佯怒道。

    “之桃记得,出来后一切都是白阿姨你说了算。”黑衣女子的语气颇为沮丧道。

    “记得就好,你爹出去前千叮万嘱要我看好你这个宝贝女儿,这回白阿姨偷偷带你出来已经是坏了规矩,估计回去你爹又得暴跳如雷,要是你再少一根汗毛你爹不把天捅个洞才怪,所以你凡事都得听白阿姨的,不许擅自行动,否则现在就回去。”中年女人语气坚决地说道,没有一丝可绕弯的余地。

    “知道了,总而言之之桃安分守己,不让白阿姨难做便是。”叫做之桃的黑衣女子答道。

    “对了,白阿姨你刚才说有高人在场,那个高人到底有多高?有没有剑白堂那老魔头一般高?”年轻黑衣好奇地问道。

    白姓的中年女子冰冷的蛇眸中露出温柔之色,笑着反问道:“那之桃你来说说,当今天下有几人能有剑白堂一般高?”

    年轻女子沉思了片刻,摇头道:“连爹爹都做不到,怕是没人了罢?”

    中年女人止住了笑意说道:“刚才在人群中,白阿姨感受到一股莫名强大的气机涌入,虽说不如魔头剑白堂,但是远胜你我,大概是什么境界白阿姨也吃不准,所以才不让你动手。”

    眉若剪柳的年轻黑衣微微低下头咕嘟道:“我倘若有剑白堂那般的妖孽境界,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冰魂魄还不手到拿来。”

    中年女人听见了年轻女子的低诉,笑着安慰道:“依白阿姨看呀我家之桃从小就冰雪聪明,看书过目不忘,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好料子,只要之桃肯用心,说不定以后能超过那剑白堂成为天下第一魔头,再说了夺冰魂魄的机会多得是,就不要再把适才的事惦记在心上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可不好看,白阿姨也不喜欢看到之桃皱眉头的样子。”

    “都听白阿姨的,之桃不愁。”年轻女子在帘布之下咧嘴一笑,一把挽住中年女人的手臂。

    夜市喧嚣,这一行人渐渐地淹没在襄阳的街道之中。

    到了饭点,福缘客栈内早已是座无隙地,宾客不断,许多都是襄阳城或者外地的熟客,说白了福缘客栈就是靠人人相传,口口相赞给供奉出来的老字号,虽然襄阳城中客栈食店玲琅满目,也不缺菜色惊艳的黑马,但像福缘客栈这般传历三世的就仅此一间,也难怪掌柜煞费苦心都要保住福缘客栈的名声,若是坏了客栈的名声,偌大的福缘客栈也就只剩下了躯壳,即便外表再光鲜动人也难以打动食客的情怀。

    素袍公子与紫衣婢女绕城中小道而回,比白云和张雨若还要早些回到福缘客栈,眉眼通透久经商场的掌柜,早就为这位素袍贵客留了一张位置极佳的桌子,素袍公子一进客栈便知晓这张桌子是掌柜为自己而留,于是便在那张空桌子前坐下,吩咐小二点了丰盛的酒菜后开始闭目养神。

    素袍公子哥前脚跨入客栈,髻霞二人后脚也回到了客栈。

    在紫衣的提醒下,素袍公子睁开眼后露出一个笑容,招呼两人坐下。

    可张雨若似乎心情不佳,回到客栈后直接就上楼回房去了。

    “龙公子,我们明日就要离开襄阳。”白云说道。

    “这般着急?没打听到你师兄他们的消息么?”龙浩天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白云摇头道:“我们在城东打听到了消息,约莫师兄他们已经离开了襄阳去往江南,所以我们要尽快赶上他们。”

    龙浩天眯起细长的眸子,思索了片刻说道“可是从襄阳到江南有水路与陆路两条路可走,你又怎么知道你师兄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白云不容细想便答道:“陆路。”

    “长江自西向东,贯穿大梁东西,走水路便捷无阻省力省心,要比陆路要快上几倍,为何你就这般肯定你师兄他们走的是陆路?”龙浩天问道。

    “此趟下山的目的是为了修行锤炼,陆路虽不如水路便捷却更能历练心智,所以师兄他们一定会走陆路。”白云斩钉截铁地说道。

    此时满桌的丰盛佳肴上桌,龙浩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顿饭就是你我的离别宴,饶是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从云梦泽到襄阳,这一路上也能算是毕生难忘的经历了。”

    白云难得一笑。

    龙浩天举起酒杯道:“白云,我们若是有缘,江南见!”

    夜深,长街冷冷清清,却是难得的宁静舒惬,白云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半点的睡意,干脆从窗外翻出跃上了屋顶,南方的房屋为了疏导雨水,多为瓦片所砌且向两侧倾斜,白云脑袋枕着双手缓缓躺下,夜风徐徐扑面顿觉清醒。

    忽地,屋顶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动静,一位黑衣女子也翻上了屋顶,白云不知状况当即坐了起来。

    月光如水,黑衣柳眉弯弯,唇若丹霞,肌肤如雪,两道梨涡隐隐若现,单单论相貌而言丝毫不逊惊为天人的张雨若。

    “小瓶儿?”白云心头一动,呆若木鸡地凝视着黑衣女子。

    “月色真美呀。”黑衣笑颜如花,又说道:“少侠莫要紧张,我也与你一样,睡不着上来看月亮罢了。”

    两人交谈间,一位形色怪异的黄袍和尚在长街走过,他似踩着了瓜皮踉踉跄跄,拎着酒壶在福缘客栈旁的小巷口坐下,约莫是酒劲上头,也不管来往的行人抱着酒壶蒙头大睡。

    黑衣女子的余光注意到黄袍和尚,神色微变,便也在屋顶上坐了下来。

    “少侠,你是哪里人呀?”黑衣女子率先翻开话匣子问道。

    不知为何,白云觉得眼前的黑衣女子像极了小瓶儿,心底莫名地多出了一份亲切。

    “北方。”

    “哦,有多北。”

    “姑娘,你有听过北嗍么。”

    “北嗍?”

    “嗯。”

    “。。。。。。”

    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为月光拉得细长,影影绰绰地穿过屋檐瓦顶洒落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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