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玩意,你怎么修的?”
    他一呲牙,“你以为我在制造局十几年,每天总是叫人织布,弄丝绸啊?那是娘们干的活计。我弄的是奇门遁甲,消息机关。家里弄些竹子,小意思。”
    我,“这毒……”
    崔碧城冷笑,“毒个屁!这般酒囊饭袋,草包饭桶,什么都不懂。这根本不是毒,而是尿。我把竹子削尖了,然后浸泡在尿里面,熬个七七四十九天,熬成了黑紫色,这些竹子就坚忍不拔了,哈哈,我聪明吧……”
    他说着,脸色一僵。
    我正想损他两句,忽然觉得好像不对,我看着他,他的脸色好像放了半夜的鸡毛菜汤,难看又酸涩,他睁开了两只眼睛,向下看,我也顺着他的眼睛看下去,之间崔碧城的腰间有一双手,黑壮粗实,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手,那双手握住一柄刀,刀尖直戳入崔碧城的腰身,就在错目之间,刀被拔出来,崔碧城腰间血流如注,顷刻之间,已是一片殷红。
    我一把抱住老崔,用牙齿咬住他的袖子,扯开了布条,然后绕着他的小蛮腰开始缠,可是这血根本止不住,我的手指都开始哆嗦了。那边那个姜小侯一看,抓人闹出了人命,他的嚣张气焰似乎被冷水泼过,很快就偃旗息鼓。
    院子中自有崔碧城手下经常用的人,其中一个叫做崔莺的小厮,平时不声不响,跟老崔也不亲不近,不清不楚的,他过来,反手抓住那只刺伤老崔的黑手,暗中用力一扭,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轻轻松松就扭断了他的手筋。
    我看了他一眼,说,“抓住这个人,不论任何方法,问出是谁指使的。哦,还有,老崔修这个院子的时候,只装了这么几个竹条?有别的吗?”
    崔莺说,“有,还有一排长枪和若干支箭。”
    我听着,回头看了看人群后那个姜小侯,道,“以那个穿白衣服的猪头脚下的门槛为界,让你的长枪短箭都对准那里,谁敢跨前面一步,放箭!”
    “没事儿,杀了人,我抵命!”
    然后我看着他,“还有,来两个人,帮我把老崔抬进后院。你们就在这里呆着,把外院那些人都盘点清楚了。咱们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身边有这种东西,……”我指了指厨子,“不踏实。”
    崔碧城伤的重,脸上惨白,汗水如浆。
    我们把他抬到后跨院,尹绮罗一看,好悬晕过去。她侧眼一看,赶紧说,“先让他躺好,别压住伤,用左边檀木盒中的伤药抹在他的伤口上,还有,柜里面还有几根老人参,炖浓汤,给他灌,这样可以吊命。等我把最后两味药猜出来,马上来医他。”
    说完,她马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药方。
    殷忘川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这边,眼中露出一丝的不忍,随即被汹涌的凶狠淹没,再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
    绮罗的上药是万众挑一的极品,油腻腻的,像年糕。这个东西抹在伤口上,一下子就可以把伤口捂住了,血不再流出来。我让人端过来小炉子,就在外面开始熬人参。这些人参都是稀世之珍,头手足俱全,就像一个婴儿,用它熬了汤,据说可以让死人活过来。
    崔碧城死咬住牙齿,我抠住他的下巴,硬是把他的嘴巴给撬开了,把人参汤一勺一勺的往里灌,幸好,他不吐。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尹绮罗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差点就从木椅子上摔下来。
    她拿着那张纸,交给崔莺,“按照上面的药,抓药,三分水,文火煎。”
    “好。”
    那人拿着东西走了。
    尹绮罗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过来瞧崔碧城,她在老崔的伤口上又抹了两层药,忽然抬头对我说,“如果他伤在腿上,这么大的伤口我能缝,可如果伤在这里,我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医好他。”
    我连忙问,“谁?”
    绮罗,“太医院的医正,林若谦。”
    我一迟疑,“要进皇宫啊。现在这个形势,如果进入,我怕就出不来了……”我的手掌摸着崔碧城苍白的面皮,心想,老崔一辈子最得意两件事,一就是倾国的财富,还有就是榻上风流。这要是真伤了他的腰子,以后怎么还能君临牙床?
    再看他罕见的羸弱,冰冷的,脸皮上面一层汗,触到这些汗水我感觉到疼,疼的扎手。
    然后一点头,“成,为了他,我就进一趟皇宫。”
    绮罗摇头,“这一来一去,没有一个时辰,人来不了。崔公子的伤,不能再拖了。”
    我一下狠心,“好,是福是祸,都是命!我带他进宫,我娘在宫里,皇上也在……就算不看功劳也看苦劳,皇上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219
    禁宫守门那边的当值太监,居然是黄瓜的徒子徒孙。他一见是我,问明白意思,连忙进去叫黄瓜出来。黄瓜刚从司礼监当值下来,他从里面带了几个粗壮的小太监,把崔碧城的身体移到藤床上,小心翼翼给抬了进去。
    南苑,紫檀经舍。
    李芳从经舍出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雪山青莲的香气。
    他看着台阶下站的我,“陛下正在打碧游真武八卦坐,没有八个时辰是收不了功的。陛下吩咐先把崔公子抬到御花园的千尺雪,并且已经差人去叫林医正了,得了陛下的旨意,他应该马上就到。您……别太担心了。”
    说完,他吩咐了黄瓜一些事情,让他好生看顾。
    “陛□边离不开人,奴婢还要去护法念经。黄枞菖是您手下使惯了的人,有什么事儿,就告诉他。”
    他转身的时候,我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李芳看着我。
    我,“皇上,……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打坐?为什么不休息,不……”不看奏折,不知道南郊换防,不知道,雍京城已经是风云欲来。
    李芳一笑,“陛下修道是大事。”
    皇上问也没问,就下旨医治崔碧城的恩情,我感恩戴德,我知道,自古虎毒不食子,可是儿子要是毒起来,老子娘什么的,就都顾不上了。即使这样,我的嘴唇都咬破了,文湛有可能兵变的事情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然后肚子里有股什么,就冲口而出,“李公公,你真的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吗?每天念经就真的能得道成仙吗?这个世上能飞升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史书上那些修醮炼丹帝王哪一个不是吃多了硫磺水银而一命呜呼的?”
    周围安静的似乎都能听到雪莲香袅袅飘荡的声音。
    良久,李芳还是那个面团脸,他和善的笑着,“这是主子的心思,奴婢不会揣摩。不过主子经常说一句话,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其中各味,就不是奴婢能够揣摩的了。”
    林若谦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汗,到了门槛那边还摔了个狗啃shi。旁边的太监把他拉起来,他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布巾,把自己全身的汗渍擦干净,换好了衣服,拿着他那一包长短刀片就到千尺雪。那里似乎变成了禁区,谁也不让进入,只是命人一遍又一遍的从酒醋面局里面拿最烈的烧酒过来。
    四更鼓打过,转眼,天就会亮了。
    我坐在千尺雪外面的青花瓷墩上,看着这里的人忙紧忙出,就是没有人过来告诉我,崔碧城已经死了,我的心一直吊着,却没有死。
    此时,我眼前出现了一串念珠,缀着一片白玉雕刻的佛头,慈眉善目,优雅平和,并没有俯视人间的高高在上,反而多了一层身处其中的慈悲。身边随即缠绕着一层虚无缥缈的紫檀香气。
    我抬头。
    来人,是皇上。
    他抬手,正要落在我的发顶,却在将要碰到头发的时候,停住了手。
    “怨朕吗?”
    说完,他的手指拂动佛珠,那串天珠相碰,发出悠远而清脆的回声,“朕在佛前许了愿,佛祖会保佑他,他不会死。”
    我连忙站起来,“皇上……”
    可他还是那句话,“怨朕吗?
    想怨恨就怨恨吧。很多事情你不懂,也永远不需要懂。这四海八荒,万载千秋,只有一个赵汝南,朕宁愿他的儿子卑贱的活着,也不想你再卷进来。”
    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惊疑不定,千万重的心思在翻滚,就在这个时候,千尺雪里一个小太监蹿了出来,他先是跑到我面前,刚要说话,却看到了皇上,于是腿脚一软,爬在地上,全身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低头看着他,“崔碧城如何了?”
    “崔……崔……崔公子……”
    那个小太监越着急,舌头越打结,越打结,越说不出话来,而且年幼的小太监声音尖细,情急之下,都带上哭腔了。
    我被他哭的手脚冰凉,“崔碧城到底怎么了?他死了?”
    闻言,那个小太监还是哆嗦,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我急得抓了他用力摇晃,面团李芳掰开我的手,用他一贯面团一样的声音平缓的说,“不可在主子驾前无礼。”
    那个小太监似乎被这话感召了,他仰头,冲着李芳就哭了出来,“老祖宗……”那个小太监也顾不得在圣驾面前,就直接呼面团为‘老祖宗’。李芳也没管,只是赶忙问,“崔公子如何了?”
    “活……活,崔……活了……”
    我马上蹦起来,跑进千尺雪,只见林若谦正在洗手,银盆中的水都是绛红色的,他冲我一点头,我扭头瞧了一眼在塌上趟的平稳的崔碧城,脚一软,委顿于地。
    此时,清晨的日头喷薄而出,极目望去,整个皇宫花木争奇,松篁斗翠,那边嶙峋怪石上有文祖鹤玉王亲笔手书的四个大字――永镇山川。万道金光撒下,像一道网,我只觉得眼前恍惚,竟然生出了一种生生世世不得脱逃的莫名幽感,奇也怪哉。
    皇上一见无事,自去打坐,念经,面团李芳也追随而去。林若谦就在千尺雪窝着,眯瞪了一下,黄瓜吩咐人从厨房煮了一大盆子面条过来,给重人分食,我一点食欲也没有,黄瓜硬是喂了我几口,然后我就窝在黄瓜腿上,睡着了。
    落日时分,我娘来了。他吩咐人把崔碧城抬到她的寿春宫,让他自己的人照料。
    她拿手绢擦眼泪,“我们崔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还没生儿子呢,这要是死了,残了,可怎么好?”
    我拿着她的手绢,把她脸上的哭出来的泪花抹了两下。
    我娘抓住我的手,“儿子啊,碧子有我照顾,你,你赶紧出宫去吧。”
    她很怕我继续呆在这里,似乎这里有一个凶狠恶毒的大猛兽,随时准备吃了我。
    我也累了,于是继续宽慰了她几句,就出了寿春宫。
    有黄瓜带路,皇宫中的路好走的多,可是刚拐出太液池旁边的亭子,就看见那边伞盖云集,有风吹过玉器的声音,锵锵做响。
    七殿下在那边饮茶。
    我探了个头,正对上越筝东瞧西望的眸子,他的眼睛就像黑雾雾的葡萄一般,晶莹剔透,他一见是我,高兴的就跳下椅子,张开两只小手向我这边跑过来,我落荒而逃,都来不及看后面的情景。
    他追,我就跑。
    越筝身后是一连串的宫女,太监,捧着果盘,衣服,茶碗,还有人提着两笼点心,和若干蜜饯果脯。
    这边喝着,“七殿下,当心。”
    那边喊着,“小祖宗,不要跑,您要是摔着,奴婢们就得被太子爷打死了。”
    声音纷乱复杂,却越来越小。
    等我跑过垂花门的时候,那些杯盘叮铛,人仰马翻的声音就消失了,我眼前只剩下一座爬满了浓密蔓藤的宫门。
    我身后的黄瓜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说爷啊,这也就是您,闯了南苑,没人拦您,要是换了别人,早被杖毙了。”
    原来我到了皇宫的南苑,皇上心道念经的地方。
    面团李芳走出来,一见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皇上说外边吵,让奴婢过来看看。原来是您。您,这是……”
    我连忙说,“要出宫,向皇上叩头辞行。”
    李芳迟疑了一下,点头回应道,“好,随奴婢来吧。”
    李芳走的沉稳,一步四踱,他脑袋上还戴着掌印大太监的官帽,垂下的丝绦动也不动。
    我在身后问,“皇上可还在打坐念经?”
    李芳说,“主子已经收了功,现在正在见人呢。”
    我心中一动,“不会是什么炼丹的方士吧。”
    李芳笑了一下,“不是,是内阁的楚学士来了。”
    “楚蔷生?”
    李芳慈眉善目的低着眼皮,“是。好了,您先坐这儿,等主子得空儿了,奴婢再来请您。”
    他让我坐在偏殿的一个修墩上,还捧了茶,就离开了。偏殿空旷,四门大敞,过堂小风摇晃着树枝,花卉隐隐作响。我从打开的后窗子中看过去,正好看到水榭楼台之间,皇上和楚蔷生正在下棋。
    一时无语。
    我慢慢走了过去。
    楚蔷生的屁股就挨着椅子坐了一小半,腰杆挺的笔直。其实,皇上和楚蔷生都是手谈高手,尤其是楚楚,他当年穷的时候,曾经以这招在雍京棋苑摆过赌局,一两银子一局棋,他执黑子就没有输过,京城的文人雅士送给他一个‘黑国手’的雅号。
    至于皇上,反正他是从来没输过,也不知道是别人让他的,还是他真的厉害,反正我只知道他比我厉害太多了。
    他们两个人默默对弈,下了几招,皇上忽然说,“下的很艰难,是吗?”
    楚蔷生恭敬的回答,“是。皇上棋艺精湛,臣自愧弗如。”
    皇上嘴角一弯,“欺君。”
    楚蔷生一愣。
    皇上手指放下一枚云子,手拿佛珠站起来,楚楚立马也想随着他站起来,皇上手一摆,让他继续坐在那里。
    皇上拨一颗佛珠,说一句,“你跟朕的毓儿交情不错,你们亦师亦友,也算肝胆相照。其实,朕也曾经有过一个朋友,比你们的缘分还要深厚,我们是总角之交,过命,可托孤,亦可托妻。他棋艺精湛,与朕对弈,从来互不相让,不像你,走一步,总要思前想后。落子的时候都在揣摩,不想输,可也不能赢。想让朕,也要费尽心机,捉摸着,不能让朕看出来。所以左右为难。”
    楚楚站起来,跪下叩头,“臣自当以陛下挚友为楷模,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皇上亲自搀起来楚蔷生,却说,“你永远不可能是朕的朋友。朕与你只有君臣之义,并无朋友手足之情。
    你是科甲正途出身的庶吉士,是国之栋梁,与朕,却无私交。”
    楚蔷生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皇上说,“朕,今日找你来,有国事托付。蔷生,你出身清流,可为托国重臣。”
    楚楚赶忙说,“陛下,臣何德何能,当不起主子这句话的。”
    皇上笑道,“如果你能尽心竭力辅佐皇七子越筝,成就不世功业,那么,这句话,你就当得起。”
    楚楚一惊,眼中似乎泛起惊涛骇浪,“七殿下?”
    啪……
    皇上手中的天珠相碰,他拨动了一颗念珠,说,“蔷生,你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诸葛武侯在昭烈帝玄德驾下不过是一介谋士,而在后主刘禅治下,可以列土封疆,成就不世功业。蔷生有枢机宰辅的手腕,也有治世名臣的才具,不想成就伟烈丰功,千秋万代之后,入凌烟阁名臣榜,受万世供奉?”
    皇上……这是离间太子与楚蔷生。
    他太了解楚蔷生了。
    楚蔷生是一匹饿狼,他可不吃素,张嘴就要见血的,而皇上抛出的,却是一千头,一万头肥羊,够他子孙后代吃一万年的。
    皇上,算你狠。
    220
    我胸口像是被人用大石凶狠狠的捶了一遍,赶忙回到木桌旁边,想要端茶碗,却感觉到手指又开始发抖,这个时候李芳进来了,他说,“主子让您过去。”
    我跟着他,从前面的花园走石子路,转向水榭楼台。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只有皇上一个人在那,看着棋盘,手指却在拨弄佛珠,楚蔷生早已经离开了。
    皇上看着我,我连忙低头,依足了规矩下跪,说道,“草民是来谢恩的,草民……”
    没等我说完,他就说,“起来吧。李芳,给他端碗粥过来,要热,要甜,这一晌天,朕看他是什么都没吃,也吃不下。”
    “是。”
    李芳应声离开。
    我垂手站在一旁。
    皇上说,“你来看看这局棋,有什么想法?”
    我伸脖子看了一眼,只觉得棋盘上黑乎乎,白茫茫的一片,双方势力犬牙交错,看着眼晕。
    我低头说,“不知道,看不明白。”
    他笑着说,“蔷生的围棋打的很好,比你强。当初朕让他做你的侍读学士的时候,原本想让他依照自己的性子好好磨练你,谁想到,你还是那么不争气,每天不读书,就知道吃,反而把他给带坏了。”
    我想说什么,他一拦,自己拨弄佛珠站起来,走到亭子旁边,看着水底的游鱼,说,“刚才朕和他说过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一愣,随即缓慢点头,口中说,“是。”
    皇上说,“你自小眼睛不好,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不过耳朵一直都很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也能见识到别人见识不到的丑恶。既然听到了,朕也不隐瞒。朕的确有意另外册立储君,越筝就不错。论天资,越筝不逊于文湛,论性情,他有一份文湛所没有的宽厚,如果来日他荣登大宝,那么你和羽澜都会好好的活着。”
    “朕与文湛是一样的人,一旦权柄受制,定然会六亲不认,也许越筝就会……越筝的性命,有一半是悬在你身上,你们即使没有血缘之亲,尚有骨肉之情,多顾念一份,就是他的福气了。”
    我一直咬住嘴唇,都尝到腥味了,这才说,“皇上,太子,对得起祖宗的基业,何苦轻言废立?”
    皇上斜睨了我一眼,冷笑道,“皇帝,才称的上废与立,太子,还不配。”
    我自知失言,连忙要跪,皇上拦我,却说,“起来吧,你是无心之失,朕知道。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还能支撑过几年,等到越筝年岁稍长一些,朝政平稳一些,朕才能安心的去,现在,还不成。”
    这个时候,面团李芳把米粥端了过来,我神不守舍的吃掉了,从皇宫辞行出来,一直回到家中,还觉得我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府里面安静极了,一个杂人都没有,剩下的全都是尹家的老仆和崔家的人,每个人都各司其责,没关系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听,也不问。
    我到后花园的侧屋中,殷忘川和尹绮罗正在疗伤。绮罗在小殷的胳膊上插了五十多针,把小殷伤口上的毒全部逼在手掌上,小殷半抬着胳膊,正在运气,他的头顶全是袅袅升起的白烟,而五根手指完全被划破,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的向下流。
    突然,小殷一睁眼,他的手指蜷成了兰花状,随即一用力,他手臂上的五十根金针全部喷出,尽数射进青砖墙壁之上,完全没顶,我再看,他手指上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绮罗端着一海碗浓密的药汁给小殷灌入,见他无事,她全身力尽不支,瘫倒于地。我连忙过去搀起来她,送回卧房,让她的贴身小丫鬟给她脱衣服,又用热水擦了身子,换了小衣,让她好好休息。
    小殷那边,自有人好好收拾。
    我过去的时候,小殷正歪着躺在床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颜色浅淡的出奇,让他这个人看上去异常冷酷,不似活人。
    他问,“崔掌柜?”
    我,“还好,不用担心。”
    他坐起来,“那就好。这次连累他了,真过意不去。”
    我,“那我呢,你也把我连累苦了。”
    “你?”他斜睨了我一眼,“你,你不用连累。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逃不掉。”
    我叹气,“好吧。既然这么说,那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说实话。”
    他点头,“我,并没有想去杀太子。
    唐小榭失踪了,我正在找他,可看到一个人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看着像他转身就追,没想到追到了太子的小行宫。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被小行宫的机关消息打伤,就来到了这里。”
    “我根本没想杀他。”
    还没等我们喘口气,只听见院子周围有野鸟惊起,而四周似乎被一个大罩子陡然蒙住,夏夜的鸟虫一起收声,万籁俱静,在这个本应该虫鸣鱼戏,知了叫翻天的暮夏之夜显得分外诡异。
    半柱香的功夫,只听见院门外,有扣扣的轻巧叩门的声音。
    有小厮上前,问了一句,“谁?”
    无人应声。
    那个小厮却像冻僵了一般,一步一步的直挺挺的后退,我让小殷找个地洞藏好,自己走出去,爬在门边看外面,只见花苑柴门外一排人,开头的是九个身穿华美飞鱼服,手拎秀春刀的缇骑游击,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排排黑衣兵士,他们的衣服黯然无色,只有袖口处是一排山川游鱼,这些人,却是东宫的嫡系禁军。
    我正寻思着,这是谁带的人过来,如果是姜家那个倒霉的小侯爷,那就只能耍流氓,跟他死磕到底,此时,人群默默分开,身着银线绣龙服的太子站在石阶上,他身边一人伏□,为他提着一个灯笼。借着灯笼的火光,照的他脸上如珍宝珠玉,光彩流溢。
    我长长出了口气,对身边的小厮悄悄说,“去,把门关上,就说我不在。”
    这个院子早已让崔碧城那只耗子钻山打洞,刨出了地道,我让小殷躲下去,我自己也想着可以趁着这个空挡离开。此时,就听见那个貌似激灵的小厮走到门外,说,“你找谁?我们家主人刚才还说他不在。”
    说完就要关门,一只手挡住了门板,那五根指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白的近似透明,却刚毅、宁折不弯。
    “承怡,你给我出来!”
    文湛陡然一喊,像平地乍起的狮子吼,吓的我一哆嗦。
    我又凑到门边上,偷偷向外看了一眼,却只见文湛的眼睛好像知道我躲在哪里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我这边,嘴角微微弯起,似乎在冷笑。
    ――小子,我看你往哪儿躲?
    我想了想,打开门,走了出去。
    “殿下。”我一躬身,“不知道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住口!”文湛一把扯过我,却在咫尺之间停下动作,只是攥住我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安静下来,问,“你到哪里去了?”
    “宫里。”
    “怎么才回来?”
    我看了看他,想起来皇宫中的惊涛骇浪,只是说,“耽搁了。殿下,您这个是……”
    他说,“有人私自违背我的命令,搜查府邸,伤了人,我过来领罚。”
    我一愣,“小祖宗,谁敢罚你啊!你带着这些人过来,我还以为是拆我祖坟来了呢!”
    文湛眼神一烈,“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我说,“殿下,您有什么事,咱们白天再说。等着天光大亮,我们挑拣一个窗明几净的地方,泡两壶茶,弄上几碟子点心,慢慢吃,慢慢说……”
    啪!――,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下意识的挥手要扯住他的袖子,却被他反手抓住,向他怀中一扯,我立马开始死命挣扎,不经意又打了他一个耳光,我自己都愣了。
    文湛玉白色的脸颊立时红肿起来。
    他嘴角含笑,微微低头,贴近我说,“这一掌,是为了我驭下不严,你那一掌,我就当做你恼我。如果还不解气,你尽可以再扎我一刀,两刀,三刀……一直到你解气为止!我受着!”
    我感觉到手中一沉,文湛硬是塞入一把匕首。于是低头一看,已经出了刀鞘,寒光冷冽。文湛的手攥住我的手腕,用我手中的匕首顶住他的胸口。
    他说,“扎,往这里扎,别怕。”
    果然进去一点点,刀尖沾了血,我手指就开始哆嗦,我都快哭了,“小祖宗,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好,说你不生气。”
    我看着他。
    他又说了一句,“说你不生气?”
    随着他开口说话,那刀尖似乎又进去一些,我实在受不了了,赶忙说,“我不生气,你放开我!”
    文湛这才松开手。
    沉甸甸的匕首,骤然摔落于地。
    我恨恨的看着他,“你疯了!你的小舅子就这么矜贵?值得你为他做到这步田地?”
    他却笑了,“你错了,他一文不值,夹在我们中间,他一文不值!我一直等着,我等着你生气,我等着你质问我,我等着你像现在这样看着我,可你让我等到了现在!因为我在你心中不及你在我心中的万分之一!是,他一文不值,可是我不能让你用这个借口踢开我!”
    说着,他伸手一把抓住我头发,把我扯到他的脸边,“好了,算完我的账,该算你的了,把那个人给我!”
    我一惊,“谁?”
    文湛,“殷忘川。”
    我,“……”
    他,“我知道他就在你的府邸,把他给我。”
    我艰难的摇了摇头。
    文湛眯缝起来眼睛,显得格外的危险,“那你告诉我,谁致使他杀我?”
    我摇头,“没有,他没有要杀你。”
    文湛盯着我,问,“在你心中,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事关人命,无关风月。”
    闻言,文湛定定的看着我,然后,终于松开了手。他慢慢踱步,在我面前绕过一圈,低声与我密语,“皇上,将越筝托付给你了吗?”
    我吓的手脚冰冷,呼吸一窒,顿时天旋地转。
    太子转身离开,却丢下一句话:
    “告诉崔碧城,我欠他的,让他自己来取。”
    无良的番外
    番外――碧橙
    崔碧城拎着酒桶给自己灌了二斤半的老白干,头有些懵,脸却是热的,有一种熊熊燃烧的感觉,刚好。这一会儿他要做的事情有些缺德,不喝高了,他根本不敢做。
    回到家的时候,承怡刚从厨房里出来。
    崔碧城觉得自己实在狼心狗肺的,是一只禽兽。
    只是,他又看了一眼承怡,因为天气热,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细麻长衫,半透明的,还能看到他单薄的肩骨和胸前两点淡淡的茱萸,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到了发情的季节。
    被崔碧城扔上竹榻的时候,承怡手中还攥着两个包子。他晶亮亮的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崔碧城,骤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用手中的包子指着崔碧城笑骂道,“你跑哪灌黄汤去了?好臭!”
    闻言,崔碧城脑袋中什么东西一燃,轰的一下子,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瞧见承怡白生生的脖子,和因为皮肤薄,透出来的一点青色的脉。
    咚……咚……咚!!
    一直在跳。
    崔碧城嗷的叫了一声,骤然张开嘴巴,低下脖子,在承怡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似乎把这些年的苦闷单相思都咬了出来。
    承怡被莫名其妙咬了一口,疼的够呛,十指用力一抓,两个包子就破皮了,汁水流了出来,烫了手。崔碧城上手就撕,把承怡的夏衫扯烂,身下倒是不含糊,提鞭就上。承怡被迫分开的两条白生生的腿绕在老崔的腰间,似乎有些羞涩,还在微微的打着颤。崔碧城一不做二不休,微微抬起上身,像一只荒原上的野豹一般,结实有力的手臂死死压着承怡的反抗,腰间好像钢铁铸的一样,狠狠又是一沉,一下子就能攻城略地,君临天下。
    “啊!!――”
    承怡凄艳的叫声,哭中都带着魅。他的两只油手胡乱打着崔碧城的后背。老崔可不管这些,他只管学了那些粗野的动作,似乎自己的工地上那些一天领十个大子的汉子,正在汗流浃背的打夯。
    一下……两下……三下……
    逼窄的甬道似乎逐渐滑腻起来。这下子,搅的老崔越战越勇。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搅动着木榻跟着咯吱咯吱的乱晃,承怡被cao弄的四蹄乱飞,他到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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