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衣骑士看了看我,这才说,“小侯爷,这位夫人,是兵部尚书尹部堂的千金。”
    姜小侯爷格格一笑,“尹部堂?我说呢,你们西北尹家军真风光,纵横北疆,所向披靡,尹名扬尹大人也被尊为国之干城。可是,你们在西北逞威风没人管,这里是京师重地,不是你尹家军撒野的地方!”
    尹绮罗沉静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尹家军,家父做的朝廷的官,西北的将士保卫的大郑的疆域。”
    小侯爷不屑一顾,“说的好听。”
    尹绮罗冲怀中掏出一块兵部的令牌,对谢孟说,“谢将军,妾身跟随外子出城祭祖,因为不是公事,所以原本不应该用这块令牌。可是如今这个情形特殊,外子受伤,请谢将军通融一下,让妾身与外子先离开。如果以后小侯爷想要问罪的话,也请回雍京,容后计较。”
    谢孟点头,“这是自然。”
    说着,他转身看了看姜小侯,挥手,让他身后的人马让出一条路。
    姜小侯也不说话,却用一种异常古怪的神情看着我。
    “外子?”……
    我摸了一把脸,站了起来,正想走,忽然听见外面马蹄声重响,虽然夜幕很凝重,可是那声音却比夜幕更加凝重。
    一个人从马上下来,把湿透的披风摘下来,露出秀气的脸,走进来,“谢孟,怎么回事,让你清一下人就弄的人仰马翻的,殿下已经到了。”
    谢孟连忙躬身,“柳公公,是属下的错,属下无能。”
    柳丛容外面进来,和我打个了罩面。
    他一愣,就定在那儿了。
    我心说,怕什么来什么,拉起尹绮罗就想逃命,只听见外面一声长哨,一只猎鹰在夜空中飞翔着,雨幕中,一双翅膀掠过如瀑布般倾盆而下的暴雨,在天际盘旋一圈,然后风驰电掣般飞向他的主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文湛的左臂绑着牛皮,猎鹰的爪子落在上面,收敛了翅膀,也收敛了杀气,安静的呆在文湛肩膀上。
    太子从马上下来,把猎鹰接下来,交给身边的人,然后才把湿透的披风扯了下来,露出冰一般的俊美脸庞。
    他一进来,看了看人仰马翻的茶楼,轻轻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柳丛容刚要说,谁知文湛一抬头,转身往外走,“好了,今天不回雍京了,去行宫。还有……把他们都带走。”
    柳丛容似乎想要问什么,文湛已经翻身上马,连蓑衣披风都没穿,双腿夹紧马肚子,像离弦之箭,飞奔而去。他身后是紧紧相随的二十六铁骑,浓重的雨幕下,只能看到飞奔起来的马蹄上,黄金的蹄铁,闪动着刺眼冷芒。
    216
    我估摸着说,“太子爷这意思是……要把我们拘回去,问罪?”
    姜小侯让身后人伺候着,把披风穿上。
    柳从容过来,让人捧过来一件干净的披风,递给我,却对尹绮罗说,“尹姑娘……”
    尹绮罗一乐,“柳公公您是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我已经出嫁了,您还为太子殿下送过来贺礼呢,现在已经不是尹姑娘了。”
    柳从容笑著从善如流,“赵夫人。”
    尹绮罗一低头,“是。”
    柳从容问她,“赵夫人在朱仙镇上可有投宿?”
    尹,“嗯,就在前面的客栈,不远。”
    柳从容说,“好,那就请赵公子和夫人回客栈吧。所需用的伤药,奴婢派人尽快送过去。”
    我一愣,“柳公公,您的意思是……”
    姜小侯一听就不干了,“柳公公,殿下可是让把他们都拘回行宫去,你这放他们走,可是公然违旨!”
    柳从容从容不迫的说,“小侯爷,殿下的旨意奴婢听清楚了。所以到了行宫之后殿下有任何责罚,奴婢一力承担,不劳烦小侯爷挂心。”
    小侯爷冷笑一句,“你知道就好。”
    说完,从谢孟手中夺过珊瑚鞭,狠狠瞪了一眼我们这些人,让人牵了马过来,带着他那几个人走了。
    我听柳从容这么说,倒有几分惊奇。
    这个柳芽一向贤惠,对文湛的旨意那是奉行起来说一不二,今天这是怎么了?
    柳从容也不说话,就给我小心戴好了风帽,然后扯起来我的胳膊,低声说,“奴婢搀着您,天黑,路滑,别再让雨水浇着。”
    “啧~~~”我看着他,“柳公公,几天不见,您让我刮目相看啊,您老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人情味儿了呢!”
    他一直低着头,“您看着点路。”
    尹绮罗也弄了一件干净的蓑衣和披风,被谢孟他们剩下的几个人拥着,一直到了客栈。我们到了客栈,柳从容让人准备热水。绮罗不愧是大夫,她的小荷包里面有个翡翠小瓶,里面是云南白药粉末。
    我到了屋子里面,把身上的湿乎乎的衣服扯了下来,绮罗找了个干净的外衫给我披上,她拿过丝帕子,用清水弄湿了,给我额角上的伤口上药。就这么一会儿,结了点痂,剥开还挺疼的。
    柳从容从外面进来,我就问他,“你这么公然违抗他的意思,小心回去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笑,也不计较,“从小到大,我被您骂的次数多了,都是说我忘恩负义的,今天,得了这么一句,还挺新鲜的。”
    正说着,外面谢孟他们把热水桶拎了上来,倒在一个大木桶中,让我先把身上洗漱干净了,好伤药。后背上被那个小舅子一抽,肿了一片,我都不敢碰,还挺疼的。
    我跟绮罗说,“你赶紧回去也泡个澡,都泡热了,驱寒气。”
    她把药粉放这,就走了。
    柳从容却不走,说着我一个人洗澡不方便,怕水蛰到后面的伤口,所以他要帮我擦背。我抓了抓头发,冻的直打哆嗦,也没跟他计较,直接跳桶里了。
    他撩起来我的头发,手中的布巾沾了水,一点一点擦着。
    他忽然说,“殿下是来南郊查看军务的,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您。刚才那个情景,一回到行宫,您这一身伤外加雨水淋着,奴婢怕殿下一怒之下问姜家小侯爷的罪过。现在还用的着他们,不到斩草除根的时候,所以,奴婢就斗胆先请您回客栈,治伤是大事。以后,等您身体好一些了,再计较也不迟。”
    我回头看了他一下,“那你等会儿就回去吧,劝他回雍京吧,别在行宫这边耽搁了,我没事。”
    柳从容用温水洗了洗我的脖子,“奴婢自作主张一回,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关,至于劝殿下回雍京的事,奴婢可不敢。”
    我也不再说话了。
    等我从木桶中出来,柳从容找了个大床单,先把我一身的水给弄干了,绮罗从那边的屋子也过来了,拿过来我的衣服。
    她说,“我拜托客栈的小伙计找药去了,临街有个生药铺,他们都认识,能拿出一些东西,一会儿我给你煎了,趁热喝,别着凉。”
    说完,她还看了看我后背的伤。
    绮罗于是又说,“我弄个火盆去,让屋子热一些,暂时你先别穿衣服,这伤毒需要让它发出来,闷住就不好了。”
    我连忙点头,“好。”
    柳从容说要帮忙,也下楼了,我见他们走了,从床上站起来,穿好了裤子,就跳到桌子边上,把烛台也捧了过去,对着镜子仔细看我脑门上的伤,已经肿了起来,像一条毛毛虫。
    我听见楼板上有脚步声,想着是他们弄火盆过来了,就从桌子边转身,没承想,门外进来的是文湛。他全身白色的锦袍有些潮湿,却因为这份水汽,让所有的颜色在烛火下显得浓重欲滴。
    我一愣,连忙到床边去拿外衫。
    “怎么是殿下?”
    边说着,扯过来衣服就往身上罩。
    他冷冷的看着我,眼神犹如匕首一般,然后微微冷笑,才说,“这么见外?我在床上见过你□的样子,如今何必着急掩饰呢?”
    闻言,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系带子的手指有些发抖,弄了好几次,都没有把衣服束带绑好。
    文湛就站在那里。
    冷漠不语的看着我。
    忽然,他轻声问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看着他。
    他,“委曲求全,辛苦巴结,任人践踏。”
    “只要离开我,即使活的像一条狗,一辈子躲在女人身后,你也不在乎吗?”
    让我还能说什么?
    文湛走前一步,我退,他再前一步,我退无可退。
    他抬起来冰冷苍白的手指,解开了我的衣服,哑着嗓子说,“别挣扎,让我看看。”
    我看着他。
    他好像忍耐着什么,俊美的脸上暗隐着一种火焚一般的狰狞,冰冷的呼吸,让人感觉到窒息惊痛的眼神。
    我受不了和他直视。
    看到那样的人,我觉得我已经死去。
    于是我所能做的只能低头逃避。
    他的手指擦过我的嘴唇,冰冷的语气像濒死的兽。
    呢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亲过她?你抱过她?”
    “承怡,你知不知道,我想杀了她!把她撕碎了,烧成灰烬,把她打落地狱,永不超生!我恨她!”
    他的额头顶住我的。
    这一刻,如履薄冰。
    我不敢回应他,我知道,只要我伸手,我们都会万劫不复。我感觉到他已经活生生,血淋淋的把自己剥开,捧到我面前,我就是一只禽兽,也不能再在上面撒一把咸盐末。
    突然,他猛地推开了我。
    紧接着,有脚步声踏着楼道的木板,拾阶而上,却是尹绮罗。她推开的门的时候,看到太子后背对着半推开的门,负手凝望着窗外。她的手中拿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敞开的玉雕盒子,里面是糯米年糕一般的碧绿色的伤药。想必是文湛从行宫那里拿出来的圣品。
    “殿下。”她弯身福了一下。
    文湛停了一下,转过身来,他前身的锦袍已经被雨水打湿,火烛轻摇,绮罗没有抬头,看不到他苍白色的脸,还有那双幽潭一般的眼睛。
    他点了一下头,“起来吧。我把他交给你了,好好伺候,如果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话音已落,他叫早已等候在外面的柳从容,谢孟等人,吩咐他们牵马过来,夤夜飞奔回雍京。
    尹绮罗也不说话,她让我坐在桌子前面,拿着一块汉白玉雕的小板被我后背上药,等把绵密的药膏抹好,又裹上了一层纱布,这才说,“听说这药都是天山雪莲和高昌的獾油膏子蒸的,抹上后一天就能消肿,两天皮肉就恢复了。”
    我,“嗯,好。”我想了想,还是说,“绮罗,太子就那个狗脾气,从小到大,他说话一向不好听,你别见怪。”
    她抿嘴,“你太客气了……客气的,就好像你们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似的……”
    我心中一凛,再也没有开口。
    217
    我们在朱仙镇耽搁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乌云散尽,天光大开。
    绮罗把我身上缠着的白纱布都拆开了,我扭着看自己的后背,红肿和疼痛已然消退,只留下一层暗色的痕迹。
    绮罗说,这是痕迹,过个一两天,等那层皮自己蜕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我们起了个大早,趁着大家还在睡觉,早早从朱仙镇出发。我原本想着早到古王陵,早拜祭我亲爹,然后把他的画像从那个老房子里面取下来,回雍京给我妈。如果她还没有全心全意的爱上当今的皇帝,这样东西给她也是个念想。
    从朱仙镇到古王陵的岔路,不过三十里地,所以当日头高高挂起,我们就已经到了龙骑禁军把守的关隘。这里峻峰夹持,高耸入云,崇山峻岭团团合围,从脚下的羊肠古道抬头望天,只能看到异常狭窄的一条缝隙,想来这是叫做一线天的原因。
    我在前面探路,绮罗跟在我身后,我收紧缰绳,让马匹小心翼翼的探了两步。忽然,前面陡然升起一道带着倒刺的钢索,我的马受了惊吓,它仰天嘶吼了一声,被我死死的拉住,接近着就只见一排手持长矛的龙骑禁军从怪石后面走了出来。
    我和绮罗被逼着后退了几步,退出关隘,在一马平川的镐水滩边站立。
    为首的一个人问我,“什么人?从哪里来?想做什么?”
    我从马上下来,从怀中掏出崔碧城给我的黑玉令牌,递给他。按理说,持有这样的令牌就可以免于各种责问和盘查。
    果然,他拿过去,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然后双手奉回。
    他说,“大人,按照规矩,您持有这块令牌,下官没有权力询问您的去向,可是,从四日前,南郊守军换防,您手中这块令牌已经失去了效用。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凭证,下官只有请您调转马头,速速离去。”
    我一愣,“我的令牌可是皇上亲自颁发的,见到它,犹如御驾亲临。”
    他面容冷淡,说,“这个下官知道,只是黑玉令牌的确已经失去功效,请大人在一柱香燃尽之前,速速离去!”
    我抬眼看他身后的关隘,羊肠道之中,层峦叠嶂的山峰之中,隐隐藏着龙骑禁军的兵士,而且顶峰上出现弓箭手,各个弯弓搭箭,对准我们,不由的,我又后退了两步。
    这里是古王陵的唯一入口,我正犹豫,要不要从旁边寻个小路,放弃马匹,我自己翻山越岭进去,把我亲爹的画像拿出来就好,此时,忽然从后面的羊肠古道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和龙骑禁军截然不同的衣服,同样一身皂黑,可是上面却绣着山川游鱼,是东宫的人。
    那个人在向我问话的人耳边说了两句,然后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隐没在怪石后,为首的人依然面容冷峻,却收敛了杀气。
    他一抱拳,“不知道是赵公子和夫人驾到,是下官失职。公子和夫人可以进去,下官为您二位引路。”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不敢进了。
    我退了一步,回头看了看绮罗,她冲着微微颔首,像是说,我听你的。
    我也抱拳对他说,“将军,既然您奉了军令,那我们也不好破例,自然从命就好。我和拙荆出来不过游玩,哪里的山水都可以,不一定要进去,如果无事的话,那我和内子就先行告退了。”
    他看了看我,“一切以公子心意为上。”
    说着,冲我一伸手,指向外面的大路。
    “公子,请。”
    我上了马,镐水的波光照的我头晕,几次拉缰绳,手心都滑,我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我心说,不好,太子当真要造反。
    雍京城。
    我勒住马,边走边看。
    城门洞那边有俩官兵,似乎好像正在休息,歪在城墙垛子旁边,蹲好,手中还举着一个甜瓜,边吃边聊。
    头顶的大日头热辣辣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祥和。那边有人挑着扁担卖蔬菜,边走还边唱,“卖菜,卖菜哩,西红柿,黄瓜,茄子,大辣椒!……”
    这边两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他们似乎是熟人,正在互相作揖。
    这个说,“哟,好久不见,您好啊。”
    那个说,“好,好啊。”
    “那嫂子好?”
    “好,家里炖肉呢!那,您大爷好?”
    “好,中午吃了两大窝头!”
    “哦,那侄子侄女,弟妹都好?”
    “都好,都好!”
    ……
    两人对面点头哈腰。
    那边还有卖锅饼,鸭梨,腊肉水酒,大碗茶的小摊贩,一个货郎挑着胭脂水粉,银针丝线穿来穿去,沿街叫卖。
    四周热辣辣,懒洋洋的,一派祥和。
    看不出来一星半点的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我和绮罗回到院子里,看见崔碧城躺在竹椅上,一边一个清俊的小厮正在给他按摩脚丫子。
    他一见我们回来就把蒙在脸上的丝巾拿了起来,一骨碌坐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玩个七八天呢!”
    我过去扒拉开他的眼睛珠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觉得他的眼睛黑的见鬼的颇有灵气,异常深邃,不像个两面三刀的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混沌。
    于是也笑着说,“想你呗,所以早回来了。”
    后来想了想,刚想说古王陵南郊换防的事,话还没出口,崔碧城忽然说,“弟妹,既然你也回来了,那正好,省的我麻烦了。”
    我,“你怎么……”
    他一把攥住我,然后伸手抄起来他的拐棍,不忘扭头对尹绮罗讲,“跟我来。”
    三跨院后面是一丛茶花,小风一过,摇曳生姿。
    崔碧城打开小院锁头,我们跟着他向里走,里面有假山,有鱼池,还有一个小小的金蟾喷泉,绕过这些就是一个小屋,格开竹帘子,藤床上有一个人,以坐莲台的姿势盘腿坐着,玉白秀气的脸庞,一身黑色紧身衣,一杆细腰。
    居然是殷忘川!
    “你……”
    我正要上前,崔碧城直指小莲如同拈花一般蜷缩的手指,我一看,不得了,小莲的掌心上竖着一枚极细的蚊须针,如果不是上面诡异的孔雀蓝色在熠熠生辉,我根本看不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崔碧城说,“昨晚,他刺杀太子,谁想倒霉催的,太子没伤着,他自己反而被机关射出的毒针伤了,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功力深厚,当场就化为脓水了。”
    我一惊,“那文湛没事吧?!”
    崔碧城一嗤,“哼,那小狼崽子好着呢!现在满雍京城抓人哩!”
    我的心放了回去,然后指着殷忘川大叫,“小莲,你……你,……你怎么又做这不正经的营生啦!?”
    殷忘川的头顶有一缕青烟,袅袅生起,他的脸上忽然流淌起来一层浮动的宝光,显得明珠宝玉,熠熠光华!我觉得,此时的他像已经涅盘的烧鸡!
    绮罗我把踢开,呵斥了一句,“少说话,他快走火入魔了。崔掌柜,你快把我的金针拿过来!”
    崔碧城顺手从旁边抄过来一个麂皮小包,刚要递过来,忽然停了一下,问她,“你叫我什么?”
    我愣了,重复着,“她叫你崔掌柜阿!”
    老崔一瞪眼,“都进门儿了,还这么叫我,应该改口。”
    我一把夺过去金针,双手捧到绮罗面前,回头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去,拿我的……绮罗的小钳子拿过来。”
    绮罗是女人,是个女人就喜欢化妆。所以她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钳子,用来拔眉毛的,那玩意刚好用来拔殷忘川手上的毒针。
    尹绮罗先用七根金针扎进殷忘川脑顶上的几个穴位,让他头顶的袅袅青烟随风散去,此时,小殷脸上的那层宝光消失,显出他本身的脸色出来,我一看,还好,依旧红颜,然而他的两个眼窝下面有一层灰底,让他整个人变的好像漂浮在布满了枯木的死水上的一翩红叶。
    可是他却能睁开眼睛了。
    我瞪着他,颤抖着问,“你,你不会死吧。”
    他有气无力的摇头,又合上了眼睛,依旧用那个姿势盘腿打坐,手掌上一团一团的黑色,似乎正在跟什么较劲,似乎要飘开,荡漾全身,却硬是被什么逼住了,动不了,凝结在那里。
    尹绮罗在他身上插了二十四根针,这才收手。
    她拿着自己的小钳子,看着刚刚拔下来的毒针说,“这是蜀中唐门的剧毒――魂回太虚。中毒的人如果内力不深厚,就会在三个时辰之内化为污水。这毒药就要杀人灭迹,取这个名字,意思就是除了灵魂,其他的,什么都剩不下。”
    我,“阿?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毒?那要是满世界乱撒,这天下不就乱了吗?”
    崔碧城冷笑,“你当是糖豆啊,还满世界乱撒?这种毒针,世上一共仅有五根,因为毒药极难炼制,这样的钢针又极难锻造,这可是用一根少一根了。如今,恐怕这无根毒针都已经用尽了。”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崔,“这样的事,只要走过江湖,谁都知道。上一根是蜀中如今的掌门唐诗歌用来毒杀上一代掌门的。”
    我,“哦,那第三根呢?”
    崔,“唐门上一代掌门用来毒杀再上一代掌门。”
    我,“啊?那,第四根呢?”
    崔,“蜀山再上一代掌门,用来毒杀再再上一代掌门的。第五根也一样,也是再再上一代掌门用来毒杀他的前任的,本来,这根针应该是唐小榭用来杀他爹唐诗歌的,可不知道怎么会在太子府出现?”
    我一激灵,“那,小殷为什么要去杀太子?”
    崔碧城一努嘴,“等他有命活下来,你自己问他!”
    尹绮罗用金针帮小殷把剧毒控制住了,她随即找了一张纸和一只笔,在殷忘川面前摊开,说,“你一定知道需要一些什么药物才能解这毒,给我写下来。”
    殷忘川闻言,微微皱眉,然后轻摇头。
    绮罗揣摩着问,“你不知道怎么解毒?”
    殷忘川还是摇头,绮罗点头,“是了,你知道如何解毒,只是不能开口。”
    小殷点头。
    绮罗说,“好,那我报药材的名字,你来分辨,对的,就点头,不对的,不要做动作,不然分神太多,会异常凶险。”
    殷忘川点头。
    殷绮罗对药理有极其深刻的了解,可这毒药却异常凶险,即使是绮罗本身也只能猜测个大概,成分、份量如果不能精确到极致,那么出一点差错,就会万劫不复。
    她这边开始报药名,就等殷忘川一个一个的分辨。
    因为绮罗猜测的不是那么准备,而殷忘川同时还得使用内力逼退身体内的剧毒,所以他们的进展异常缓慢,到了傍晚,似乎只找到了十种药材和它们的份量。崔碧城原来干过药材行的,他这边得到一味药,那边就让人去准备了。
    太阳刚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几个已经饿的头眼昏花。后厨小厮捧来了几碗炒菜面,大家匆匆吃完,然后继续猜测解毒药的成分和份量。
    就在这个时候,前厅那边一片混乱,似乎有众多铠甲兵丁闯入院落,有吆喝声,下人哭叫声,嘶吼声,吆喝声从前院呼啸而至,我就听见马嘶犬吠,乱成麻团。
    我让崔碧城照顾好绮罗和小殷两个人,我赶忙跑到前院。一进院子,就看见厨上专门给包子馅切葱花的胖子老李,脸上红肿的瘫倒在院子中间,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我,“就是他,就是他藏的!送饭的时候,我跟着去了,眇了一眼后面,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在后院,他,他也知道。”
    我心暗叹,这临时抓来的人,就是不如原来用习惯的人好。你说说,这还没怎么着,就全着了。我不禁遥想当年,黄瓜还在我身边多好啊!那个小子最惯用的一个伎俩就是――打死我也不说!
    此时,兵士们分开两列,露出来中间一个穿着白色绣袍的华贵少年。除了眼睛下面是酒色过度的惨绿之外,看着还颇为顺眼。
    他一乐,“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我却一皱眉,埋怨他道,“哎呦,这里怎么这么吵?我还以为是野猪拱进花园子了呢!我到这来一看,原来不是野猪进来了,到看见了小舅子你啊!我说小舅子……哦,不,小侯爷,怎么是你呀!
    诶呀,我怎么到哪儿都能看着你啊,我得去庙里烧香拜佛,看看上辈子缺了什么大德了,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啊!”
    来的人,居然是姜家的小侯爷。
    218
    姜小侯摇晃着扇子,在台阶上踱了两步,居然还有些风流斐然的样子,他似乎想要学三王爷那种皇族清贵派头,可说实话,皇上那个样子如果是十足十的派头,老三才学了三成,姜小侯就更加不像样子了。
    姜小侯负手道,“久闻祈王爷铁齿铜牙,今日一见,所传果然不虚。”
    我一拱手,“小侯爷抬举。再说了,我草民一只,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倒是小侯爷如同早上辰时的花骨朵一样,正娇艳着呢。说吧,您来这,想干吗呀?”
    姜小侯从台阶上走下来,“前两天在朱仙镇,姜某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和夫人驾到,多有得罪。”
    我一乐,“好说。小侯爷专门来道歉,礼太重了,小的可但当不起,如果您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这正当饭口,我也不留您和您的兄弟们吃饭了。今非昔比了,我也留不起,你们人太多,吃的太多,我没那么多钱。”
    小侯爷走到我面前,把扇子合上,道,“我自然会走。不过走之前,得请王爷把那个人交出来。”
    我,“您别骂我了,我都说,我现在草民一只,这里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王爷?”我一挥手,“院子里的人听着,如果还想在我这儿继续干活的,就恭恭敬敬的把小侯爷的人马送走,然后咱们关门上锁,喝酒吃肉。如果不想干的,这就走,回头我让崔碧城把工钱算出来,咱不亏心,多算三个月的出来,算是过年的喜面。小侯爷,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王公府邸,可也不是随便进来一个猫三狗四的家伙就能抓人走的,你好走,不送。”
    我转身要走,姜小侯伸扇子一拦。
    姜小侯,“好,赵公子,那我摆明车马,实话实说。你的府邸藏着一个人,他是刺杀太子殿下的钦命要犯,你把他交出来,我马上走。”
    我一扭头,“谁啊,你听谁说的。这青天白日的,这谁啊,这么胡说,这不是糟改人嘛!我这里没这人,我也不知道。”
    他冷笑,“您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呵呵也笑了,“我戒酒了,我是敬酒也不迟,罚酒也不吃。你走不走?”
    姜,“原本太子殿下不让到您府邸来,他说了,先封锁雍京城,挨家挨户搜,等都搜不到,再来您这儿问问。可我觉得,这满雍京城,敢藏匿钦命要犯的人,除了赵公子您,可没有第二家,所以我直接奔来了。正好,您的厨子也招了,您就把人交出来,让在下好交差,不然,刀剑无眼,伤了您,您受罪,我也有罪。”
    他一挥手,他身后那些狗腿整齐划一的摆弄兵器,这刀枪剑戟的,听着看着都很热闹。
    我向后退了两步,忽然后背被什么顶住了,退不了,我一回头,低头一瞧,是崔碧城的孔雀头的手杖。崔碧城面无表情,神情若有似无,俊生生,冷冰冰的,像一副画满了江南万里河山的烟雨图。
    他说话声音很低,“怎么回事儿?”
    我说,“这是桓侯姜家的小侯爷,听说咱们这儿有要犯,过来要人来了。”
    崔碧城抬手起礼,丝绸锦袍顺着手腕垂下来,显得他的手指挺直有力,根骨分明。
    “小侯爷,在下崔碧城。”
    他说话的声音,跟他的手指一样,也是硬的。“小侯爷,如果您有六扇门的海捕公文,请拿出来,如果没有,请回。”
    说着,一伸手,做出让人的姿势。
    居然还见鬼的颇为潇洒。
    姜某笑道,“崔掌柜,今非昔比了。现在不是您在制造局当差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您一只手管着半个大郑朝的花销,谁敢得罪您?现在,您是民,我是官,六扇门算什么,没有他们的公文,我照样抓人。我倒要看看,窝藏钦犯,你怎么脱罪?来呀,抓人!”
    崔碧城格格冷笑,“小子,跟我耍横?!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爷爷,当年都不敢在我面前耍横!你以为你是谁?来啊,……关门,放狗!”
    说着,崔碧城颇为灵敏的抓着我向后一撤。
    然后,花园的门骤然砰的一下子,都合了起来,众人四下观望,都等待着野狗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候,忽然,数十根锋利的紫黑色竹枪漫天盖地的以侵灌之势汹涌而来,姜小侯带来的那些兵丁一见不好,都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后退去。
    姜小侯躲闪不及,还挤丢了一只鞋子,砰的一下子,一只竹枪飞了过去,扎在姜小侯的丝履上,那只鞋子当即刺啦一声,坏掉了。
    几个兵士一见,就恐怖的大喊,“有毒,有毒!”
    话音未落,人们腿的更欢实了。
    我惊讶的看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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