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开学了,晚上九点多王喜乐从大姑家带回一个玻璃太空杯。我第一次见这种杯子准备用它沏茶喝。儿子马上打开包装,并把杯子放到地上,然后屈身钻到茶几下面找茶叶,他不小心一脚把杯子踢倒给打烂了。我很生气,说道:“喜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从小到大你打烂过多少东西了,爸爸对你生气过吗?”

    “没有。”

    “今天爸爸非常生气,”儿子呆呆地站在那,我接着说,“过去不生气,是因为你大脑经神功能还没发育好,手拿不好东西,弄坏东西很正常。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以经有保护东西的能力了,打烂东西只能说明你做事缺少谨慎意识,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没有责任感的人一生都不可能为自己家庭为国家尽力的,今天你的责任意识不强,让爸爸喝不上水了!”

    “爸爸,我重拿杯子给您倒水。”

    “可爸爸只想喝那个太空杯中的水,唉!爸爸永远没有机会喽!收拾一下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下一次要汲取教训。”

    儿子拿着扫帚默默地,一下一下,慢慢的扫着太空杯的粹片。过去打烂杯子得到大人原谅后,他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风风火火的把地扫完完事,这次动作之轻缓出乎我的意料。我感到儿子心中正做着一场精神与肉体的搏杀。他收拾完,静静地坐在我身旁,一声不吭,像是等待我的再批评。那种内疚自责的无声心语,清晰地向我传递过来。孩子这些年从自然中获益匪浅,他有接受生活给予教诲的心智了。我平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喜乐,快睡觉,明天就开学了。”

    儿子坐着不动,我起身把他拉起来,一行泪水从他眼中涌了出来,我没说什么推着他进了卧室。

    第二天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早上,儿子的喊声从卧室传过来,“爸爸,你看看我收拾的床合格不合格?”我寻声音走过去,眼前的景象把我惊呆了,“喜乐,这被子是你叠的吗?”我失声地说。

    “不是我是谁!”儿子自豪地说。

    “太整齐了,”我像鉴赏艺术品一样仔细看着眼前这张叠的有棱有角的被子,说,“快赶上解放军叔叔了。”

    这是儿子通过三个多月的努力才达到的结果,看来他在新学期又有了新心气,为了显示这股心气,他在这张被子上肯定用尽了解数。儿子听了我的夸奖,眼晴映出光芒,他清清喉咙说道:

    “爸爸,我以后天天把被子叠成这样。”

    听了儿子的话我心里很高兴,感到他的心灵正向一个新天地进发。但我看着他极奇认真的说话:“大可不必。”

    “为啥?”我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儿子的意料。

    “喜乐,今天的床可以打一百分。这如同上学,我们是为考一百分去上学呢,还是为学知识使自己变得更强大去上学?如果单单为考一百分去上学,学习则会变成负担;同样的道理,我们收拾床是为了整洁。我们是普通人,不是军人。如果用军人的标准要求普通人的生活,生活会变得一团糟。像你眼前的被子,如果天天保持这样,看似是好事,其实它离开了爸爸让你收拾床铺的初衷,爸爸只想增强你的自理能力,每天早上起床能把自己的床铺收拾齐就行,不能太过了。喜乐,任何事情做过了头,走向极端,时间一长,所有事情都会走向失败的,不过爸爸长这么大也没把被子叠的这么好过,这说明你有很强的做事能力,好好努力吧,我的好儿子,这个家需要你的努力!”

    洗脸的时候,王喜乐像只小狗一样在我身边跳前蹦后,他说:“爸爸,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样叠被子很费时间,如果天天那这样那就没有听音乐的时间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这就是孩子。在看似啥也不懂时,反能用最无邪的语言,在不经意间揭示了事物的本质。若把孩子的话变通一下,可以折射出现实的教育场景——为了分数谁都可以漠视一切能力的培养,这是不是本末倒置!?

    “喜乐,你说得对,”我说,“你越来越会思考问题了。“儿子笑着从里室背出书包来,说:“爸,妈,我先走了。”

    “不要你爸你妈了。”我说。

    “我长大了。自己走。儿子说。”

    “注意安全,”我说。

    “知道。”

    儿子走了。妻子在我额头狠狠点了一指头,说:“就你胆大,敢让这么大点的孩子一个人上学,出点事看你咋办。”

    冬去春来,几经辗转。儿子决定自己独自上学,这标致着他将跨入发展的新阶段。

    2005年3月3日,也就是开学两天后的那天中午,儿子关心地问:“爸爸,你和妈妈昨晚吵架了?”

    “没有呀!”

    “你别骗我,你们吵架的声音都把我惊睡了!”

    “噢,我们不是吵架,是在说事。”

    “啥事不能好好说,咋跟吵架一样!你们说的是啥事?”

    “咱们企业这几年搞多元化经营,状况不好,大家要求退股,也就是退钱。”

    “咱家多少钱?”儿子问。

    “三万股。”

    “那么多!啥叫多元化经营?”

    “比如说我们是生产盐的,现在拿出卖盐赚来的钱搞医药、搞养植等等,就象你在学弹溜溜的同时,又想把别得东西都玩好一样。”

    “那不可能。”儿子打断我的话说。

    “为啥?”

    “我玩了这么多年,没有能把几个东西同时玩好的。”

    “你现在不是能玩好的东西挺多的吗?”

    “这是这么多年一项一项积累的,不过你只有一项特强,不可能全强。”

    “喜乐,你说得很对。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说的话,请你记往: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一家伟大的企业是靠多元化发展起来的,但有多元化企业。诸葛亮知道不知道?”

    “是刘备的军师。”

    “诸葛亮在隆中为刘备制定了先成鼎足之势,然后再图中原。当实现了初级目标,面对强大曹魏偏安一方小国的诸葛亮不能依据现实调整战略,单凭主观意志,强行执行超出蜀国国力的进取目标。从《出师表》中不难体会到他内心的苍凉与坚定,痛苦与矛盾;也不难体会出此役之艰难,且对成功毫无把握。可他还是不顾兵家之大忌强取中原,以百折不挠的意志走向失败。人们为他出师未捷而落泪,更为他知难而进而动容。没有人责备诸葛亮的'逆天行事',反而尊仰他的进取精神。这种'进取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可叹的审美价值,问题是其背后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诸葛亮的《出师表》还会背吗?”

    “会背。”

    “文化传承有种传奇的力量,现在那种'进取精神'正在影响着我们的家庭。我和你妈妈的争执,就是企业多元化经营惹得祸,我们企业的科学水平根本不支持走多元化发展的道路。因为单想凭资源和钱是堆不出多元化的,如果硬要这样干就如同缺乏经验的运动员,由于受到鼓舞而用力过猛使之过早耗尽实力,其结果必然会同诸葛亮一样鞠功尽瘁,损兵折将,累死在五丈原。”

    “爸爸,您所说的我根本听不懂。”

    “喜乐,每个雏鸟都有长大的一天,你也一样,最终会明白这些事情。将来做事要记住:必须要由有用的人才去经营必不可少的资源。人才是发展的百年大计,技术、设备、资金等都比较容易得到,但人才可不是信手拈来的,需要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扎扎实实的精神。喜乐,你还记得上次咱俩去北京参加创新教育会吗?”

    “记得。”

    “就在我们开会的前三天,国家主席在同样的位置,在中国科学院第九次院士大会上指出:创新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迎接未来科学技术的挑战,最重要的是坚持创新,勇于创新。但你要清楚,创新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历程,很难!就当前中国经济实际情况来讲,如若我们不顾实际,单凭钱财就冒然向多元化发。其结果肯定会同诸葛亮六出祁山,是不负责任地把精力、时间和公共资金耗费在根本不能实现的东西上,如果我们真希望创造一个崭新的更美好的未来,并在梦想和行动之间建立联系,我们必须首先大力强化并变革我们的文化。因为只有文化自信才能改造人,才能成就伟大的梦想。喜乐,你说是不是?”

    “好像是,但你说的我真的一点都不懂,还是别说了。”

    “不懂不要紧,小孩有很强的感知力,最前沿的东西听得越多,大脑的潜意识才能超前。而潜意识是人寻求生活答案的神灯,它会让你知觉处非处智力,也就是知道什么事该干及干多少的智力,它将引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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