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节到了,儿子从买炮到上坟表现出了较强的自制力和主动性,这说明他的内在素样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大年初四是儿子的生日,他向我要了二十元钱说是要请小朋友滑旱冰,晚上九点多我同妻子从饭店出来到旱冰场找他一同回家,旱冰场的陆爷爷说儿子没去过。十点多了儿子还没回家,妻子让我去延续盐场楼房小区找一找,因为他经常去那玩。我到盐场小区一看,那里一人也没有,当我再次回家,但见儿子正在洗脚。我说道:“今天玩高兴了吧,你们在哪玩,告诉爸爸。”

    “我们滑了一会旱冰,然后去楼房小区玩电报,刚结束。”儿子说。

    “你去滑旱冰了?”

    “去了。”

    “真的?”

    我连问三遍,儿子都说他滑旱冰了。“这不是明摆着撒慌吗!”顿时,我火冒三丈大吼一声:

    “站起来。”

    儿子从未见过我用这种声调说话,“噌”地双脚从水盆里窜出来,赤裸裸地呆立在那,“走,你给我指指你在哪玩电报,”说着我在儿子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他光着脚向前挪了两步矗在那,“快走,”我又大喊一声。

    儿子想找鞋穿,“骗人的孩子还穿什么鞋,”我很脑火,上去連续几脚把他踢出门外。这是冬天的深夜,此时儿子并不明白今天爸爸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只知道事态非常严重,自己必须尽快赶到玩的地方证明自己确实在那玩了。他光着湿漉漉的双脚向五百米处的楼房小区跑去。

    儿子跑到小区十一号楼,说:“爸爸,我们就在这里玩电报。这个小凉房门角处有我用你给我的钱买的几根彩珠筒炮的杆子。”儿子边说,边赶忙走上台阶从门角暗处拿出几根放完了的花炮杆子。

    看来儿子的话是真的,就不解地问:“你的钱不是滑旱冰了吗?”

    “我和同学到旱冰场转了一圈就出来了。我用五元钱买了一组炮,用十五元买了些好吃的,然后在这里边吃边玩,吃定然后一直在这里玩电报。”

    误会,误会,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冲进我的心里。但我意识到,这场误会是由儿子忽略细节造成的,必须将事情处理到底。我把心中的痛掩饰起来严肃地说:

    “回家。”

    儿子光着脚一颠一颠地向家走去,路上的小石子不时改变着他行走的姿态。冬季的寒风吹在脸上,此时我知道他的脚很疼、很疼。终于到家了,压在心头上的痛减轻了许多。我赶快让儿子坐在沙发上,将冻得红红的双脚检查了一下,幸亏没有扎烂的地方,我像大哥哥一样为他搓脚,并不断地问疼吗疼吗。我努力用亲切的语言,让儿子相信在他成长过程中,无论遇到多大的事,他在家中绝不会孤独无助的。

    儿子的脚暖了过来。我说:“喜乐,这是爸爸第一次打你,你想知道爸爸为什么打你吗?”

    “想。”

    “爸爸妈妈九点多从饭店出来,去了一趟旱冰场,陆爷爷说你没去滑旱冰,你却说你去滑旱冰了,这是标准的撒谎且是恶性的撒谎。”

    “爸爸,我到旱冰场只在那站了几分钟,陆爷爷哪能看见我!”

    “这里有个细节问题。”

    “啥细节?”

    “你没把事情说完整从而改变了事情的性质,不但让你挨了打,而且也失去了爸爸对你的信任,这是恶性撒谎带来的结果。”

    “爸爸,我还是觉得这没啥,以前我去网吧偷偷费了家里那么多钱;以前我弄坏家里那么多东西,我为自己辩解时也撒了谎,你为啥从来不说过我?”

    “喜乐,关于去网吧,弄坏东西,作业没写完,考试没考好等事情辩解中的谎言,爸爸心里很清楚,但我只是笑笑,你想知道这是为啥吗?”

    “为啥?”

    “你说的那种撒谎不是撒谎,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谎话。撒谎与谎话是有严格的区别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这是因为孩子自身能力弱而想像力强,常做出能力与想像完全脱节的事,像你经常弄坏家里的东西这都很正常。但你为了保护自我逃避责任,常会说一些谎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软弱,这也是一种自然的心理需要。随着你年龄的增大,能力与责任本领的提升,那种谎话会越来越少,最关键的是那种谎话不会让你变成坏人,所以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今天,你把没滑旱冰的事说成了滑旱冰,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什么吗?”

    “什么也不保护。”

    “喜乐,这种没做而说做了就是标准的谎言,这种话说多了,别人会把你当成信口雌黄的那类人,时间一长,没人敢相信你说的话。”

    “爸爸,我知道了,那种无中生有的事就是恶性撒谎,我以后不会犯这种错了,”儿子说,“真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怎么了,这下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却打了你,这是你第一次挨打,爸爸真有点对不住你,”我内疚地说,“光着脚走在路上一定很疼吧?!”

    “没事,不疼,全怪我忽略了细节。”

    儿子说完,往沙发靠背上一依,两脚在水盆里不断交搓出“吱吱“声。我以一种全然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儿子,这段时光的体育生活好像带给他一种性格上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洗完脚,儿子好像把刚才挨打的事全忘了,他高兴地为我讲述他玩电报的事,那种开心劲给发我一种错觉,好像这孩子没有记性似的。静下心来一思谋,其孩子心中以有相信父母的胚胎了。

    “爸爸,今晚你能跟我一起睡觉吗?”儿子笑着问我,仿佛他在尽力寻求家庭的原谅。

    “行。”

    “太好了!”

    儿子兴奋了起来,我被他快乐的情绪所感染,抱起他来到卧室,一起穿进孩子的被窝。

    第二天一睁眼,一种心喜荡进心田,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景象实在迷人,以至难以确定自己是否在梦幻中,此时儿子的脚在我肚子上蹬了一下,我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儿子出生也伴着一场大雪来到世上的。我头枕着儿子粉色的小枕头,躺在那不由地沉缅起他的过去。昨天,儿子在挨打中结束了他十岁的生日。在这十年里,孩子在教育方面走着一些与别的孩子不同的路。别人都用神童奇才的教育经典之术“克隆”孩子,急切地把孩子塑造成一位多能的小大人;而我却把孩子看成一粒无核的种子,希望通过在生活他自己能为这粒种子植入核心。

    时光穿梭,说实话儿子与别的孩子比起来,除了麻烦还是麻烦,不过在麻烦中儿子对人情世故有了自己的行为,他所表现出来的体恤与勇敢,让人有一种不敢轻视他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亲了亲身边的儿子,以表达我的欣悦之情,他却被我弄醒了,睁开眼睛问:“爸爸,几点了?”

    “外面下雪了,说不准,大概快十点了吧。”

    “下雪了!”儿子一骨碌坐起来说。

    “昨天睡得晚再多睡一会。”

    “不。我计划今天早早把作业写完,好去找朋友们玩打雪仗。”

    我不禁笑起来,用手拍打着儿子和善地说:“玩了十年了还没玩够,玩真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要是小孩子不玩活着还有啥意思。”

    “那写完作业你想去那玩就去那玩吧。”

    儿子坐起身,一句话不说,赶忙穿鞋,生怕浪费了时间。他出了卧室,又回来说:“爸,外面的雪可厚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我穿了衣服,出去一看,果真是近十年未见过得大雪。整个大地被雪融为一体。望着飞扬的大雪,一个计划没经任何思考进入我的大脑。大雪后,有必要领王喜乐去沙漠中六颗树做一番重游,定会对这个大雪中降生的孩子有特殊的意义,这种意义对孩子的进步有很重要的作用,且人的一生也没几次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这时,我忘了王喜乐还是个孩子,只为自己的想法而高兴。等王喜乐写完作业,我忘情地向他诉说自己的想法,想用一种新的关爱去关怀他的成长。不料儿子連連摆手,以一种严肃的口吻说道:

    “爸爸,去六棵树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最好玩的是找朋友打雪仗。”

    我看儿子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吃过午饭,儿子出去玩了。我的脑子才从自我意识中转换出来,我意识到自己干了一蠢事。对儿子太性急,反而把自己逼到死胡同。我想让他去六颗树,必须要从他的角度去谋化交流方式,我想如果这样还是有机会,把他骗到我思谋的那个方向。

    到了晚上,一家三口看电视。我说:“王喜乐,你厉害吗?”

    “厉害。”

    “你勇敢吗?”

    “勇敢。”

    “你能克服困难吗?”

    “能。”

    “你是小娃娃,还是大男孩?”

    “当然是大男孩。”儿子自豪地说。

    “啥叫大男孩?”

    “是年龄大一些的男娃娃。”

    “错。”

    “那是啥?”

    “大男孩是一边玩耍一边做事的半个男人。虽然大男孩的生活基调是玩玩耍耍,但有些事他还地有责任去做好。比如说要认真把床铺收拾好,要认真完成作业;有时还有一些意外的事情,来测验大男孩厉害不厉害,勇敢不勇敢。比如象大雪天大男孩敢不敢去六颗树。”儿子不说话只是搓手,我感到他有些动心,说:“喜乐,我觉得你也是个大男孩,你去六棵树的体力没问题,主要看看你有没有意志力?要是你能达到目标,我连请你吃三天的羊肉串。”

    儿子看看我,笑一笑,说:“爸爸,去六棵树不难,关键有一件事太难!”

    “啥事?”

    “我想去趟银川二姑家,去见见妹妹。”

    “我和你妈都有事,谁送你去?”

    “我去问问大爹,看他的车那天去银川,把我带上不就行了。这样,即安全又省钱,就看你们同意不同意我的计划了。”

    儿子这个讨价还价的话说的很有分寸,让人很难拒绝他。我站起来亮了个相,装模作样地在客厅转了几圈,说:“按理说,像你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是不能一个人出门的,但你面对寒冷敢于挑战六棵树那爸爸只能同意你去银川的计划了。”

    儿子一个蹦子跳起来,又是给我倒水,又是给我腰后垫靠背。他变成了仁慈大师。妻子半躺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说道:“王喜乐,你也过来伺侯伺侯你妈。”

    儿子过去为妻子垫垫子,她一脸喜气,抱住孩子在脸上亲了又亲。说:“孩子的优良性格真是玩出来的。”

    幸福充斥到家里每一个角落。儿子在我和妻子之间来回传递着欢笑,也为家里有自己的天空而自喜。天晚了,儿子动情说:“爸爸,别看书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六棵树。”

    “好!喜乐。”我激动地说。

    第二天,睛空万里没一丝风,真是野营的好天气。吃完午饭,我俩向六棵树进发。一出门,儿子一会包雪球,一会踮着脚尖在雪地里转旋着玩,不断在自然中张扬着生命的活力,令人开怀不已。进了沙漠公园,儿子向我发起攻击,我俩一前一后打起了雪仗,而我总是逃兵。他每打重我都会得意地大声喊叫,那副神态活脱脱是个好战分子。

    一出沙漠公园情况全变了。

    十岁,既是孩子幼年的结束又是少年雄心的开始,适宜的困难会给心灵注入活力,激昂情绪,提升血气。虽然野营艰苦但自然中永恒的生命,对心灵的侵润也是明显的。这篇日记真实反应出这种活动的教育价值:

    2005年,大年初五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我和爸爸决定去大漠深处的六棵一趟。

    进入沙漠。天空象张天幕,佛盖一切,过去金黄色的沙梁全变成白的了。我和爸爸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挺进。走了不长时间,我和爸爸拉开了距离。

    太累了。我有意从沙梁高处向下滚,谁知不费劲还挺快;口渴了,我悄悄的把白白的雪放到嘴里,呵呵!冰凉冰凉的,一点也不好吃还很蹭牙。

    六棵树终于到了。

    望着漫天的雪景,爸爸问我那诗最能反映眼前的景观,我想了想,就把“沁园春 雪”背了一遍,爸爸拍着我的肩膀直夸我好。

    在六棵树那的雪地上,我发现有许多动物脚印。在爸爸的指导下,我慢慢能区分野兔、狐狸、豪猪、沙鼠、鸟鸟的印迹,不过有些脚印爸爸也不认识。我真佩服严冬大漠中这些顽强的生命,它们的足迹给我增添了战胜困难的勇气。

    太阳西沉,空气冷了,我沿着一些小动物的足迹,向家的方向迈着坚实的步伐。

    野营回来,我请儿子吃羊肉串并承诺連请三天,可到第二天他就坐上他大爹的车去银川了。我和妻子大年初十到阿左旗接受普通话培训。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在普通话培训结束的那天早上,儿子从银川打来电话让我们十一点钟在班车站接他一起回家。我们来到班车站。班车一进站就看见儿子隔着车窗向我们招手。:

    “爸爸,爸爸。”一下车儿子边跑边喊,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说:“爸爸,一个人坐车出门太爽了。”

    “你一个人坐车不害怕吗?”我说。

    “不怕。我是大男孩了!”

    从王喜乐的话音里可以听出,他已有了驾驭自己胆实。我感叹:中国有太多的孩子,他们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有人管,很难体会到“自由”是啥。而孩子自我独立越早,他们享受到的自由乐趣越多,国家越有可能享受到强大的荣耀。人类社会一直这么走。此时,我为自己生活在一个传统保守的圈子里,还能为孩子成长提供一些自由而欣慰。

    “喜乐,假如今天爸爸妈妈突然遇到紧急事情没来接你怎么办?”我说。

    “我有两个办法:第一,打电话向110求助,因为出门很危险,除了警察我谁都不会相信。如果打不了110,那我第二个办法是,我到班车站边上去吉兰太的班车上向司机叔叔求援,让他把我带到吉兰太,回到家我再给他找买车票的钱。虽然这个想法不太保险,但我经常在班车站玩,开车的叔叔面象很熟。”儿子说。

    “呵!儿子真长大了,除了力气小点,看来不怕事了。”妻子笑着说。

    上了班车,两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吉兰太的家中。我检查儿子的作业,妻子站在一旁,当翻到最后一页说了声“OK“时,妻子搂着孩子的脖子说:“看来王喜乐写作业真的有自觉性了,不用人管也能自己把寒假写完,老公你对付孩子真有一套。别人家为了孩子的学习,大人一天忙的不可开交,而你管也不管,孩子真的自己开始主动写业了,我看他将来的学习肯定不会让人费心。”

    妻子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一种甜蜜。我想这种感觉定会在不远的将来变成现实。我说道:

    “我的教育目标是让孩子有成就自我的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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