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乡的城墙高五十米,由珍贵的黑色石岩浇筑而成,一眼望不到头,故名“石岩乡”。城墙之上每隔五米有一座大炮,其间错落着无数的箭孔,更有身着精良甲胄的士兵来回巡逻。

    石岩乡犹如一头横卧在地的凶兽,威慑着东海的宵小之辈,它就是东海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的存在令海外倭人不敢轻易来犯。

    石岩乡就是大唐王朝的臂膀!

    大唐王朝疆域辽阔,西起铁岭,东至东海,北连乌苏沙漠,南达铁尔格草原。大唐王朝采用郡县制,郡管理县,县管理乡,自有“七十郡三千县万万乡”之说。

    偶有例外,比如石岩乡,它就不属南阳乡管辖,而是受中央管辖。

    大唐王朝犹如一辆庞大的战车,各个城市就是它身体的齿轮,推动着它碾压一切宵小之徒,它的繁荣与强盛亘古未有之。

    少年们走进石岩乡,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看西瞅,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

    高耸的城墙,宽阔平整的街道,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沿街有小商贩的吆喝声,有卖艺人的表演,有三只手盯紧了行人的包裹,形形色色,不可一一名状。

    这个时候,茶馆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为说书人说的精彩而喝彩。

    澜沧江边还有迁客骚人,吟诗作对。

    这一幕幕构成一幅热闹的生活画卷。

    宋毓再看旁边流着口水的虎子,好吧!这家伙就是一个吃货!

    张五牛看着一脸惊讶的少年们,不禁想起自己刚来石岩乡时的模样,那时也是少年,现在已是中年,再蹉跎下去,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呢?

    石岩乡是一个繁华的城市,有人为之蹉跎一生,最后发现自己不过一介过客,繁华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够正视那阴沟里的尸体呢!

    “魂入九天,魄入龙渊,落叶归根,我不想等了。”张五牛眼神变得异常明亮,看了看少年们,“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大家要抓紧时间休息,明日我们就去贡院报名,然后你们就可以参加乡试了。”

    少年们点头称是,参加乡试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宋青山与他们讲了不下二三十遍,他们早已烂熟于心。

    宋毓不解的看了看张五牛,也跟着点头,呼吸着石岩乡的空气,心情舒畅,握紧了拳头,乡试,我一定要取得好成绩。

    少年们有几个不这般想,天下的学子怕也是如此吧!

    张五牛带着众人来到明安街,虽然明安街不是主街,但是也十分的繁华。

    明安街长数百米,街边商铺有大有小,林林总总,最大的商铺莫过于街边中央的客栈,名曰: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长百米,三层楼阁,柱上雕着牧丹富贵,四方檐角上雕了着鲤鱼,檐角下挂着大灯笼,每个灯笼各写一个字,组成“悦来客栈”四个字。悦来客栈的门槛是用铁做的,倘若用木头的话,门槛很快就会被踩烂。

    虎子瞪着大眼,惊讶道:“好大的客栈啊!”

    宋毓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我们不会住这里吧?”

    张五牛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里住一晚上就要一个金币。”

    宋毓这才放心下来,一个金币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看来能够在悦来客栈住一晚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寻常人断然不会去悦来客栈住上一晚的。

    虎子叫嚷道:“唉呀妈呀,这哪里是客栈,完全是销金窝啊!”

    虎子的嗓门向来很大,出入悦来客栈的人瞟了虎子一眼,下巴抬了几分,顺便瞟了一眼宋毓等人,只是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年们哭笑不得的看着虎子,你说你发感慨就发好了,可是你犯不着那么大声吧?

    虎子扭着小手,有些羞涩的说:“你们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干什么?我,我,你们知道的,我是一个比钢筋都直的人,我喜欢的是女人,你们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少年们满头黑线,“……”

    宋毓出来给虎子解围,“好了,既然我们不住悦来客栈,那么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张五牛伸手一指,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当然是来住店的喽!喏!我们住那里!”

    众人顺着张五牛手指的方面看去,靠!那是客栈?没看玩笑吧?!

    悦来客栈旁屹立着三间茅草房,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算茅草房,只见它的墙体坑坑洼洼,像是被小猪猪拱过一般,那单薄的茅草屋顶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这样的建筑与悦来客栈两相比较,竟有种惨绝人寰的美感,用“茅草房”来形容它,都是抬高了它,怕是悦来客栈的马厩都比它好看。它居然能够在繁华的石岩乡生存下来,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最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它没有招牌,宋毓不由想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黑店吧?可是一想五牛叔的为人,便觉得自己想多了,可能这就是一个二百五开得客栈吧!

    众人走近一看,这才看到破破烂烂的墙壁边斜竖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板,木板上还写着让人很难辨认的飘逸字体。

    宋毓缓慢的念道:“有!间!客!栈!”

    果然,这里有间客栈,因为它的名字就叫“有间客栈”。此有间非彼有间,有间为有间,有间有间客栈,真令人觉得有间操蛋。

    众人入得店内,阳光亲切的投射在房间的地上,投射在柜台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老头身上。这老头满头白发,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倘若不是头发和胡子都白了,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当老头。

    房间内,除了老头一名,柜台一个,再无他物。好像说漏了一个,那就是阳光若干。

    张五牛慢慢的走了过去,同时示意大家小声些,他来到老头近前,轻声说道:“王伯,我们来了。”

    老头没有睁眼,扔出一把钥匙,懒散地说:“老板已吩咐过了,住最里面的那间房。”

    少年们见王伯对五牛叔爱搭不理,纷纷觉得气愤,丫的,这是什么服务态度?看不起人吗?他们正要出言说道说道,张五牛连忙向大家摆手示意,他们方才作罢。

    张五牛拿着钥匙,谢过王伯,便带着大家向着柜台对面的走廊行去。

    虎子忍不住埋怨道:“五牛叔,那个老头儿真是不知礼数,你怎么让我们不要声张?”

    “就是,像他这样的服务态度,难怪没有客人。”

    “真的太过分了……”

    少年们七嘴八舌,只有宋毓没有开口。

    张五牛脸色一沉,严厉的说:“你们都住口,王伯不是普通人,这间客栈更不简单,你们只管住下就是了。”

    兴许是张五牛的态度吓到了少年们,他们都不再多言。

    宋毓回头看了一眼王伯,脸上出现惊讶之色,那王伯居然在对自己笑。他连忙眨了眨眼,仔细一看,王伯依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哪里有别的动作,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众人走进了走廊,虎子见着宋毓没有跟上,便回头催促,宋毓也就没有多想,跟着走了进去,应该是我看错了。

    走廊里有两间房,外面那间房门闭着,里面传来丝竹之声,煞是好听。

    宋毓心想一个破烂客栈居然会有如此高雅的住客,看来这个客栈的吸引力着实不小,不过这个吸引力是什么呢?难不成是那睡眼惺忪的老头?忽然有风吹来,带着花香,他望向走廊的窗边,见着一株紫藤花开得灿烂,心中念念,大概是因为她吧!

    一串串的紫藤花垂在窗边,微风吹动,紫藤摇曳,花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传来了虎子破锣般的大嗓门儿,“阿毓,你怎么又发呆了?快进来看看我们的房间,真的很大耶!哇哈哈……”

    丝竹之声顿消,花也笑不起来了。

    宋毓摇头苦笑,“好,这就来,你别笑了!”

    房间内,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桌上的茶壶冒着热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却不似客栈外表一般寒酸破落,竟然有着几分高山雅致。

    宋毓鼻翼微动,“这茶好香,不过却没有爹爹喝的茶香。”他没有去喝茶,而是看着桌后的屏风。

    屏风呈淡黄色,令他惊讶的是屏风是空白的,没有山川大河于上,没有花开富贵赋之,更没有诗词佳句做点缀。只有屋顶的茅草与之交相互映,高不高雅不知道,只是不突兀罢了。

    转过屏风,又见一条走廊,两边有十来间卧房,每间房可以住上两个人,住下众人是绰绰有余了。

    宋毓来得晚,但是虎子已经抢到了两间房,虎子让他先选,他选择了右边第三间,虎子问其故。

    宋毓笑着说,“因为窗边有紫藤花。”

    虎子龌之以鼻,“矫情!”

    随后,虎子被宋毓暴打了一顿。

    一番收拾,宋毓也有倦意,但是没有睡意,想起会客厅的茶,他走出了房间。

    忽然,听到某个房间传来如雷的鼾声,这是虎子在打鼾,他心头涌上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

    “真好!虎子不在我的隔壁!”

    会客室内,张五牛正在品茶,那表情就像喝了藏了几十年的落桑酒一样,那满腹的忧愁也随之散去,若是酒,长醉又何妨!

    宋毓来了后,没有打扰张五牛,自己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

    闻之,泌入心肺般舒畅。

    品之,如腾云入霄。

    果真好茶!

    倏而,宋毓缓缓地睁开眼,听得耳边传来张五牛的声音。

    “茶虽好,可不要贪杯。”

    宋毓正色道:“何解?”

    张五牛用着回忆般的口吻说道:“第一次喝,我醉了一天,你能这么快醒来,倒是令我惊讶。”

    宋毓不置可否的说:“我不醉,因我喝过更好的茶,这能醉人的茶叫什么?”

    张五牛端起一杯茶,举到眼前,“温柔乡!”

    两人又喝起了茶,喝的很慢,茶却没有凉过。

    宋毓喝的是茶,张五牛喝的却是酒,所以这茶能醉人。

    夜已深,月光如水,月光投进有间客栈的走廊上,然后辗转来到最里间的屋子,茶壶冒着幽青的热气。只是茶不多了,张五牛的耐心也不多了。

    张五牛沉闷地说:“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这间客栈!”

    宋毓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我以为五牛叔不会说。”

    张五牛笑了起来,眼角出现一丝鱼尾纹,“我就是一个杂货郎,打不来哑谜,不如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宋毓连连摇头,“爹爹说知道的越多,烦恼也就越多。我要参加乡试,我也要去京城。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知道,我能知道有间客栈不简单就够了!”

    张五牛沉默了,手碰了下茶壶,又收了回来。

    原来是茶没了!

    宋毓向张五牛作楫,便向着卧房走去,耳边传来了张五牛的声音。

    “我年轻的时候在有间客栈当过伙计。”

    宋毓停了一下,方才慢慢地走进房间,看了看窗边的紫藤花,叹了口气,乡试就快到了,应该好好休息,对,好好休息,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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