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说文章的体裁格式,在事后总结写作经验中,不难从中找出一定的规矩方圆。然而,单说文章的格式内容,多数人在书写时,经常都是恍惚不定,甚至下笔后还变化无穷。如何看待这种现象和问题呢?追溯诗歌、骚赋、文书、记录等文章体例格式的递进演化过程,不难发现,他们从名称、用途和义理上,都是因循渐进而逐步完善,并且相辅相成。这也就是文章的所谓体裁,或讲体例格式,之所以一定确立下来,尽管有相对局限性,但却又固定不变的一个根本原因吧。至于文章内容中的具体言辞语句,则是随时间愈久,其变化积累也愈多,这如同数理中的数目字增减一样,必将无极限扩张……这就是《周易?系辞下》中所谓“变则通,通则久。”的道理。

    在文章写作上,像作品分类名称及其应该对应包含的义理内容,必然有其恒定不变的常态。这也就是文化延续,或讲艺术传承中,所谓文章体裁与其形式内容的决定性问题。至于文学作品中所谓无限变化的东西,这就如同数字的叠加一样,新的数字必定是一个全新的影像吧。由此推论,人类文学艺术,在过去、现在和未来,始终都是一条勇往直前的康庄大道,也必定会是源头不会枯竭的汹涌川流。所以,在时空的某一时段内,类似因绳子短而喝不到井水,亦如旅途疲惫而落伍的作家或作品,他们一定都不会是因为文辞义理的枯竭单调,从而生存不下去,或者根本消亡。究其其中之所以短命或灭绝的一些作品的根本原因,必定是在传承与发展的“数、理、化”问题上,还没有真正弄懂、弄通、弄准罢了。毋庸置疑,一直以来文学创作的实际状况,恰似自然界丰富多彩的花草树木,即便就是同一类别和品种,甚至扎根在同样肥沃的土壤上面,也都会因为接受阳光的多少,或者因为其周边其它因素,导致枝叶枯荣与花香浓淡的各不相同啊。

    追溯以往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歌咏吟言,凡情志与文体相互延续的规范化样式,也就是所谓“通变”的过程和模样,足可谓一目了然。例如:黄帝时期传唱的《弹歌》,文义与音韵最为简洁明了;唐尧时的《在昔歌》(亡轶),与黄帝时的比较,在内容字数都有所发展;虞舜时的《卿云歌》,较唐尧时,行文色彩更加丰富;夏代的《五子之歌》,内容形式已经非常丰富多彩了;到了商周时期,文章篇籍堪称富丽堂皇,尤其在表达情感志向和记录时间事件方面,他们之间的规格样式,其实基本一致。春秋楚国的骚体属于姬周诗歌的升华,汉代赋颂追随的是楚国骚体影子,曹魏的策论推崇汉代儒雅风气,晋代辞章偏重的是曹魏文采华丽。总体来看,黄帝以及唐尧时期的文章简练而厚重,虞舜和夏禹阶段的朴素而鲜明,商周时期的富丽而雅致,楚国和汉代的奢靡而艳丽,魏晋两代的流于浅薄和靡丽,刘宋初期的追求怪诞和猎奇。从文字内容上,他们显然是由质朴简练走向了怪诞猎奇。这又是为什么呢?究其根本,就在于人们一般习惯于竞相模仿眼前的作品,于有意无意之间疏远了古代经典,从而导致了文化风气的逐渐衰落和气力不足。现如今,一些有艺术才华并追求新颖的人们,尽管还在刻苦学习书写文章或文学创作,但他们不是努力去钻研汉代典籍,反而痴迷于研习刘宋的名家文章。并且在他们之中,即便仍有学习古典作品的人们,但他们内心中还是特别看重新近的一些所谓惊世杰作,反而轻视或忽视古代的经书典籍。事实上,在社会生活中,青颜色出自蓝草,而红颜色出自茜草,但青红两种颜色一旦形成之后,都不再可能回到原来的自然色调了。东汉初年,桓谭(公元前40年前后-公元32年前后字君山沛国相人历事西汉王莽东汉三朝官至议郎给事中郡丞)曾经说过:“予见新进丽文,美而无采;及见刘、扬言辞,常辄有得。”(大意:我看近来的作品,尽管有的很美丽但没有可取之处,反而读刘向、杨雄的文章,总是收获颇丰。)这段话所表明的意思,就是要到原始资料中攫取营养和灵感,而不是在面前炙手可热作品中搜刮技巧和皮毛。所以说,若要提取青红的纯正颜色,必须从蓝草和茜草中凝结提炼;若是剔除怪诞肤浅的拙劣文风,必须要崇尚和弘扬古典经书的精华风骨。研讨和创作文学艺术作品,就某一个时代而言,或者说针对每一个具体的作者或作家,唯有在质朴与奢华、雅致与庸俗之间,通过对比、斟酌和推敲之后,确实找到了一个恰当并适合自己的位置,才有可能发现并产生艺术继承和文化发展的真实性创新……这或许就是所谓“通变”的诀窍吧。

    通过上述稽查例举以往的文化历史,可以看得出来,在以往文章中间,像音乐一样于外貌上宏大雷鸣般的极度夸张式铺陈描写,在汉代初期就已经登峰造极了。自那以后一直延续至今,尽管期间也有文学人物曾经想跳出这个圈子,但却无功而返。例如枚乘的《七发》中有:“通望兮东海,虹洞兮苍天。”(遥望东海,如同连接苍天的长虹。);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则写到:“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月生西陂。”(看不到头,望不到边;如同太阳出自东水,月亮升自西山。);马融在《广成赋》里说:“天地虹洞,固无端涯;大明出东,月生西陂。”(天地如同长虹,却又无边无尽;太阳东边出,月亮西边升。);而扬雄在《羽猎赋》中有:“出入日月,天与地沓。”(日月升降,就像在天地间踏步。);另有张衡的《西京赋》又说:“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于濛汜。”(日月升降,升自扶桑,落在濛汜。)其实,即便就是这一些堪称文艺大家们,他们极力形容或努力描述的景象意义,其实近乎完全一致,不过是咬文嚼字而已。所以,在文章演进发展的过程中间,类似这种不论价值意义,仅是字词文句上的大同小异例子,真是不胜枚举啊。

    凡文章篇籍,若讲究延续发展的本质,就在于有所创新。这是艺术“通变”在定数、道理、化生中的必然风貌。如果说文章必须要有一个共同的入门规则,或者讲,任何一个热衷写作者,如果想要全面了解如何写作的办法途径,一般都要有如下的学习和写作规范:

    一、首先要博览群书,还要与“重点精读”结合起来。这种精读的目的,是为了在总体上能够把握文章的大致分类和主要特点;

    二、要熟悉文章一般体例及其格式要求的梗概,进而找准适合自我情志表达的创作体裁;

    三、要有类似长途远行的打算,尤其要放平心态,并有所准备地将要遇到的障碍和关节,给予各个击破。

    除外上述的事前准备,凡文学艺术创作者,不但要在性格气质上,与古人先贤相沟通,更需要在骨气豪情上,与时代相适应。所以说,优秀的作家,只有声势恰似神龙背影一样惊世骇俗,并且色彩如同凤凰腾飞一般霞光万丈,这样才称得上是于继承、发展和创新中出类拔萃的伟大杰作啊。如果仅是局限于某一方面极端的成绩,或窃喜于某一些方面和经书典籍的一致,那都属于在庭院内兜圈子,根本不是在原野里自由驰骋。

    总而言之:文章的发展规律,如同日月天地的旋转变化,必定日新月异,而且还要似曾相识。变化是长久存在下去的必然,继承则有源头不断的根本。顺应时代的变迁,才能有立竿见影的成就,敢于创新的进步,才会有卓越非凡的成功;同样,立足当下,才会有移风易俗的奇思妙想,参照古典,才能有流传千古的时代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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