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这里风大,许是方才人呛了风,肚子受了凉也不一定。”

    “是的是的,当年我怀孩子的时候,也是呛过了风,肚子疼得真的是让我死去活来啊,不过休息了会儿就没事了,真是把我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你说的是你家二公子吧?”另一位相熟的夫人也搭了句话。

    “正是呢!”

    “没想到,你家二公子如此健壮活泼,小时候竟也是这般娇气。”

    “可不是呢。我们那的老人都说这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越娇气,等出世了就越健康。”说这话的夫人满脸的自豪,临了也不忘了再恭维一下脸色难看的方宝宝,“才人这肚子里定然是位调皮健康的小皇子,才会叫才人你受这等苦。”

    旁边众夫人闻言,也都跟着添了一两句吉祥话。

    像是为了验证这夫人说的是对的,方宝宝觉得自己的肚子的疼痛轻了些,没有之前那么疼了,疼痛缓了,原本难看的脸色也在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祝贺中好了些,毕竟吉祥话谁不爱听呢?

    “我觉得还是找个太医看看为好,毕竟才人怀的是龙子,还是慎重些为好。”其中一位夫人仍旧有些担忧,怕多出事端,开口劝道。

    “确实是这个理儿,才人身体娇贵,是我们这些粗妇比不得的,还是找个太医看看比较稳妥。”

    此时,方宝宝的肚子已经不疼了,但是心中也是略有不安,听了这两位夫人的话,也觉得还是找个太医把脉稳妥些,随即站起身,略带歉意的对着在座的诸位夫人说:“如今宝宝身体略感不适,先行离席,还请各位夫人见谅。”

    “才人言重了,龙嗣最为重要。”

    “妹妹身体不适,姐姐不好多留,但是如今更深露重,妹妹可千万小心,别再染了寒气。不然,我派两个奴才一路护送你回到漪澜宫如何?也好多个照应。”

    季映雪说着体贴的话,方宝宝心中却是一个咯噔,总觉得季映雪这时的友善中透着一股子阴谋的莫测感觉。

    “不劳烦姐姐了。姐姐操持整个宴会已是不易,宴会结束更是需要人手,妹妹又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给姐姐添乱呢!”方宝宝这话说的知礼数,懂进退,但意思就一个,不用。

    季映雪脸上一派和气的笑了笑,并不勉强,只是将方宝宝送到门口,嘱咐了一番,便静静的看着方宝宝走远。

    走了几步,方宝宝觉得心底发寒,扭头朝后看去,就看到季映雪仍旧背着光站在门前,原先浮在脸上的那和气的笑变得模糊,只有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方宝宝心中越发不安,仿佛自己落入了编织已久的网,而网口正在收紧。

    就在她恍神间,身旁忽然窜过一团黑影,叫声凄厉:“喵呜!”

    方宝宝被那叫声惊了魂,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随即方才自肚子上传来的熟悉的痛感再次将她袭卷,铺天盖地。

    终究是受不住,方宝宝晕了过去,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优雅的女子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近。飘飞的裙裾随着那女子的碎步挽出了一朵清淡的花,转眼又消逝无踪,停留不变的是女子脸上的笑,仍是居于人前的温柔。

    “来人啊!快来人!宝妹妹,你怎么了?”不过一瞬,季映雪的脸上挂满了惊慌失措的泪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原本坐在席上畅谈国家社稷的官员和聚成小团聊家常话里短的诰命夫人听到声音都急忙走了出来。

    在看清方宝宝晕倒在地上,裙裾已有点点血迹的情形之后,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快将方才人扶起来!”

    “快请太医!”

    “快去禀告皇上!”

    “快!快!”

    侍卫和宫女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急匆匆的撞在一起,场面愈加混乱。

    混乱之后,宫女将方宝宝扶进了宴席的里间,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搭过方宝宝的手腕,细细的把了脉,陈老太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陈太医,如何了?方才人与她肚子里的龙嗣可平安?”季映雪好似已经从方才的情形中缓过神来,只是语气中略带着几分急切。

    “方才人情况不大好,脉象缓而时止,止有定数,此乃“浮脉”,受惊所致,且,气血已失,心神失养,胎死腹中,再无回旋之地。”

    陈老太医话中带着悲悯,“只是,如今胎儿尚在腹中,须得服药将胎儿堕下。方才人娇贵之体,微臣不敢亵渎,烦请淑妃娘娘探摸才人的肚子,在左侧男,在右侧女,告知微臣,微臣依情配药。”

    季映雪在方宝宝的肚子上摸了一圈,随即收回手来,说道:“在左侧。”

    还未离去的众人心中唏嘘不已,若是这皇子能够平安的生下来,母凭子贵,哪怕不给方宝宝抚养,也一定会升了她的位分,若是这皇子平安长大,方宝宝也不必再战战兢兢地讨好后宫,只可以,这小皇子还未来这世上看一眼便走了,还捎带着方宝宝所有的希望,这方家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还需烦请淑妃娘娘照料一下方才人,微臣需得配出相应的药来。”

    “无妨,应该的,你且去便是。”

    季映雪应下,看着陈老太医去配药,又转过头对着众人说道:“还请诸位夫人担待些,今日是本宫照顾不周,思虑不全,改日定当向各位夫人赔罪。”

    “淑妃娘娘言重了,这事情原就是人力不可预料的,您也不必挂于心上,只盼着方才人醒来之时不要太过伤心。”

    “是啊,是啊,这世间至痛,莫过于失子,如今昏着倒还好些,至少还不知失子,若是醒来知晓了一切,怕是以方才人如今气血两亏的身体会扛不住啊。”

    “各位夫人放心,待方才人醒来本宫一定会尽力开解她的。一会还劳烦各位夫人代本宫与各位大人赔个罪。”之前那惊慌失措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了,季映雪仍旧是那个沉稳端庄的淑妃娘娘。

    诰命夫人们退出去之后将季映雪的话告知了自家夫婿,各位大臣们也并无异议,好好的一次晚宴接二连三的发生不愉快,再无心的人也失了兴致。

    轮番向从未离开席间的太子墨钰和昭阳王晟睿以及二皇子墨萧凡告辞之后,原本热闹的晚宴彻底安静了下来。

    “王叔,我方才弹得曲子好听吗?”

    澜心公主从幕帘之后蹦跳着出来,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晟睿,小巧的脸蛋略有些婴儿肥,五官也尚未张开,但是从灵动的眉眼中依稀可以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简直胡闹!”晟睿还未说话,墨萧凡便已经斥责出声,“你身为盛乾尊贵的公主怎能随意在外客在场的晚宴上随意出现?并且还是以一个司乐坊宫女的身份!简直是坏了宫里体统规矩!”

    澜心公主眼巴巴的看着晟睿,奈何,男子虽面含三分笑意,确仍是个冰疙瘩,完全不理澜心公主暗中送来的秋波。

    其实,晟睿不出声也是因为他觉得墨萧凡说的虽然略有严厉,但是其他并无错处。

    在盛乾,于晚宴上跳舞、奏乐的,皆为舞姬、乐妓,身份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虽说往日里也有主人或者席间的来客兴之所至,当场弹琴唱歌助兴,但澜心与他们不同,澜心是盛乾的公主,受尽荣宠,代表的亦是皇室的脸面。况且澜心尚未及笄,不应抛头露面在众人之前,理应呆在寝宫之中。更何况躲在幕帘之后谈曲奏乐,虽未露面,但却更是被人当成了司乐坊的宫女。

    如果方才不是方宝宝突然肚子疼,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怕是澜心会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告诉旁人,“这琴是我弹得”,或许底下这些大臣当时碍于皇家颜面不会说些什么,过后可就不一定了。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若是澜心出来,展现在众人面前,那他之前所弹奏的那首动人心弦的曲子就完全没有她的身份更让人记忆深刻的了。

    “王叔,我就是听闻你也要来参加晚宴,我才特意过来要给你一个惊喜的。”澜心说着说着嘟起了粉嫩的双唇,对着晟睿撒娇,“你都好久没有看我了,我想你了。”

    说罢,澜心就要朝着晟睿的所在扑上去,不料,晟睿丝毫不顾澜心是不是会磕碰到,直接躲到了墨钰的身旁。

    “你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说话都不害羞的吗?”晟睿坐在墨钰的旁边皱着眉看向澜心。

    “害什么羞?我早就和父皇说过了我要做你的王妃,父皇也答应了,这可是圣旨,你抵赖不得,那我就是和自己的夫婿互诉衷肠,有什么好害羞的?”澜心人不大,但是知道的不少,更是仗着墨晨枫的宠爱和自己的年龄尚小,说出的话也算是童言无忌的份上能将寻常女子说不出口的话干脆利落的说出来。

    晟睿听了她的话也不在辩解,只是半倚在墨钰身边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那意思明晃晃的就是,你不要这张面皮我还要呢。

    “澜心,过来。”墨萧凡眼见着晟睿并没有搭理澜心的意思,就想借这事给晟睿卖个好,将澜心打发走。

    可民间有句话说“八岁九岁,狗也嫌”,说的就是蓝心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

    听到墨萧凡的话,澜心连眼皮子都没抬,直勾勾的盯着晟睿的折扇,那眼里的光似要将这扇面烧出个窟窿来,只是奇怪的是,澜心始终不曾上前。

    “你在幕帘后弹琴,淑妃娘娘知晓吗?”墨钰终于开口说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话。

    夜深寒重,风吹进帘幕,冰的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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