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落,圆月初升,天空还留存着晚霞的暖意。

    三品以上的官员与诰命夫人们陆陆续续的进宫赴宴,空庭寂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妇人间的奉承与同僚间的寒暄。

    晟睿到达晚宴上的时候,夕阳已然沉了下去,天边的那一抹橙红也不见了踪影。

    澄明的月光穿过轻薄的夜拂落在他的肩头,生生将墨色披风与夜色分离了出来,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原先隐匿在夜色中的相貌逐渐清晰起来,晶莹的白玉冠绾着乌黑润泽的发,清风拂过,几缕发丝遮在精致的五官之前,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风流魅惑。

    “昭阳王爷,你来晚了!”

    “是啊,是啊,罚酒罚酒…”高喊罚酒的大臣马德忠位列三品,平日里说不上战战兢兢倒也是对朝廷有几分贡献,如今这般一反常态,只是因为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继而酒精作祟。

    同样喝多了的不只马德忠一人,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携着酒壶酒杯凑到了晟睿的跟前,脸上的横肉颠儿颠儿地扯向两边:“方才右相大人也来迟了,二皇子提议来迟者须得罚酒三杯,今个儿王爷您也不能例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酒杯冲着面无表情的晟睿递了出去。

    其他神思清明的大臣挺直了身板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心中暗讽着这三人不知天高地厚,皇上不过刚刚离席,便喝的脸露醉意,怕是明早要被那些耿正的言官参上一笔,不过与罚酒昭阳王想比被言官不痛不痒的参上一本倒也不算什么了。

    一群人心思各异的看着场中劝酒的这一幕,只等着昭阳王在群臣面前下了这三人的面子。

    “罚酒三杯?”晟睿紧抿的嘴唇忽然松开,透着淡淡绯色的唇微微上挑,原本俱是寒凉的面庞便含了三分的笑意,云淡风清中亦含着一抹随和,“既然高右相都已经受罚了,本王若是不认,未免会败了各位大人的兴致。”

    言罢,晟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原本打算看戏的一干大臣呆滞了一瞬,随即便缓过神,不要钱的溢美之词如潮涌来:“王爷真是通情达理,海涵大度啊!”

    “岂止岂止,你看王爷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流俊逸,着实是浊世中少见的翩翩佳公子啊!”

    “哪里哪里,虽说王爷的相貌有绝世之惊艳,但是在王爷的才华面前完全就要靠边站啊!”

    “就是就是!我听说王爷是惊世之才,三岁识字,五岁便能赋诗作词,稍稍长大后那书法造诣更是让京城名士自愧不如啊…”

    “这有什么!要我说你们这是少见多怪!王爷岂是你们这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那你说啊!”原本凑成一团夸赞晟睿的大臣听闻这种带着不屑语气的话,都有些恼了,昭阳王是皇上最重视的人,那恩宠就连太子都比不得,自己上前捧着,折了风骨也是自愿,可这不代表着任何人都能来插上一脚,好歹这些人都是朝廷命官,大风大浪都司空见过的,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在阴沟里翻船,扰了宴席的气氛,可也不甘如此轻易放过这人。

    “说就说!”说这话的官员廖劲峰是新升上来的武状元,因得皇上喜爱,特地让他也来了这晚宴,谁知这武状元是昭阳王的拥护者,更是将昭阳王在江湖游晃的侠义行为记进了心里,时不时拿出来作为榜样激励自己,如今听到这文人官员们夸的都是一些不走心的话,心下不舒坦,再加上脾气有点急,就这么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这边廖劲峰竹筒倒豆子般说着晟睿在江湖上流传的英雄事迹,那边正主已经寻了个安静的位置饮酒作乐了。

    自晟睿来到,便一直在暗中紧紧盯着墨钰与晟睿之间的互动的墨萧凡眼睁睁的看着晟睿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心中一阵窃喜,果然如他所料,昭阳王与太子已经分道扬镳了,如今若是可以把握时机,或许可以将昭阳王拉进自己的阵营。

    墨萧凡心中的小算盘“啪啪”直响,也不管人家到底能不能答应,脸上的笑是守不住了

    “王叔,小侄敬你一杯,前几日多有得罪,还请王叔海涵。 ”墨萧凡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客气了。”晟睿又喝下了一杯酒。

    晟睿这位置寻得巧妙,虽然离墨钰距离不近,但是坐在他如今的座位上,墨钰所有的动作都可以收入眼底。

    眼看着墨钰神色清冷如常,对自己的到来没有一丝关注,晟睿心中略有不快。

    “各位大人,今天是除夕前的最后一个十五月圆之夜,皇上在这里摆了宴席,宴请各位大臣,但皇上不胜酒力,又想让各位大人,夫人能够宾至如归,特意将今晚的宴会嘱托给本宫,还请各位大人放开平日里的君臣之礼,只当这是一次家宴就好。”季映雪不知何时重新回到席上,看着下面乱哄哄的早已将君臣之礼扔远了的朝廷大臣说着客套的话。

    “淑妃娘娘吉祥。”

    “谢淑妃娘娘。”几位神思尚在的大臣三三两两的道谢,季映雪回之温柔一笑。

    “呵…淑妃娘娘好大的派头。”晟睿轻声笑着,双眸如月光般明净纯粹,全然没有半分醉意。

    这话的声音并不小,原本三五一群凑在一起聊天的大臣们闻言都静了一瞬,季映雪尴尬的立在宴席的前方,想说些什么,却怕自己说出之后晟睿继续开口,一时间,原本风情满面的脸上尴尬丛生。

    坐在底下的诰命夫人们就在这时发现原来这淑妃娘娘也不再年轻,眼尾唇角皆是岁月留下来的细纹,不由在心底暗叹,这岁月最是公平,从不曾绕过了谁去,不管是何地位,终究抵不过时光流逝。

    墨钰这时才抬眸看向晟睿,刚巧不知何故晟睿也在看着他,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一淡漠,一邪肆,仿佛可以看到半空中“噼里啪啦”直响的小火花。

    最后,以墨钰先移开了视线告终。

    “真热闹啊!淑妃姐姐在这里主持晚宴怎么不知道告知妹妹一声呢!妹妹在漪澜宫可是无趣得很呢!”来人正是被贬为才人关于冷宫的方宝宝。

    就在前几日,原本被幽禁于漪澜宫的方宝宝茶饭不思,还伴着恶心反胃,方宝宝算了算自己的葵水,觉得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分成五份,用来讨好前来给他送饭的小太监,并许诺,若是她出去定会提拔着小太监做人上之人。

    前去给方宝宝送饭的小太监倒也是个实诚的,收了银两,得了好处,便真的依着方宝宝所言,悄悄躲在墨晨枫常出现的路上,待到墨晨枫走近,边哭喊着说了方宝宝如今的情况。

    皇家的确无情,这一点在墨晨枫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前一秒尚且温言软语,下一秒就可以撤了妃位,打入冷宫,再不相见,但,不想见也不行,龙嗣,向来是皇家的薄处,方宝宝也是深知这一点才奋力一搏,是生是死,也就只能看天意是否垂怜了。

    不得不说,方宝宝赌对了,如今的皇室血脉单薄,任何的皇嗣骨血都会得到重视,哪怕是罪臣之女,于是自然而言的,方宝宝重新出现在了宫中,不过这次的他学乖了,再不像之前那般飞扬跋扈,咄咄逼人,只是惯有的形象总是难以改变,他在众人心中依旧是那个褒妃,不,是一个作奸犯科曾被打入冷宫的才人,况且还是罪人之子。

    像这种层次的宫廷晚宴自然是不会有人想到身为才人的方宝宝,哪怕是怀有龙嗣,谁又知道这龙嗣能否将健康地活到出生呢?

    “妹妹说笑了!这晚宴是皇上托付,并非姐姐不想告诉妹妹,再者,妹妹怀有龙嗣,自然是要扬起十二分的小心,这晚宴中虽说都是皇上的肱股之臣,但毕竟人多眼杂,万一一个不小心,妹妹肚子里的龙嗣受了惊,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季映雪掌管后宫多年,虽说尚未登上皇后宝座,但依着她在宫中树立的谦和有礼的形象,再加上她本身的玲珑心肝,这一番话说下来,竟硬生生的扭转了方宝宝话中暗含的嫉妒之意,将所有的事归结到皇上身上不说,还让众人觉得这方宝宝张扬跋扈,故意想要下了季映雪的麻烦。

    “姐姐此话有理,倒是妹妹想的不如姐姐周到,妹妹在这想姐姐道个歉,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的口无遮拦。”方宝宝也不是单单纯纯的小姑娘,一句话干脆利落的道了歉,以退为进,手微微抬起,负向尚未显怀的小腹,“妹妹今日总觉得漪澜宫里太过沉闷,透不过气来,问过太医,太医说让我多去热闹的地方转转,这不就听闻这边皇上举办了个晚宴,全权由姐姐操持,每每想着原先的姐妹情谊,姐姐想必不会怪罪妹妹,故而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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