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到,一个简单的录音,她竟会如此紧张,像极了十六岁那年,与心仪之人的两眼对视,终于完了,她如释重负,竟然兴奋到半夜才睡着。

    慧贤竟然死了,说是被王福全那个禽兽折磨死的,而害人的人,又在白家做事,这表明什么?不是阴谋么?白家把她卖到黄家,她受辱差点死了,而慧贤又如出一辙,当三楞给她说时,她眼里都要喷血,害得三楞紧张半天,他不知道,他那个消息令她有多绝望,唯一的念想,她与那姓白的仅有的一点幻想,也就此破灭,她这一生或许,或许永远也不会遇到自己的如意相公。

    她加紧二少奶奶这边的行程部署,那两人已时常带着自己喜好的唱片窜门,她就想着某时某刻,能发现一点可疑的东西。

    那日她奉钰萍之命,去还唱片,见她把一物如宝贝般的护着,

    “大少奶奶,有什么好的,别忘了与我们奶奶分享,她可是实诚的把宝贝都给你了,你该不会一张唱片都不给。”

    “那个真不是唱片,是我自己的一点胡说八道。”

    颂芝也不对这丫头隐瞒,香雪特意多看了几眼,也不坚持,一路返回,她越想越急,原来的部署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给钰萍的交代也是“等她成为颂芝最亲密的人,再伺机报复不迟,”如今看来,那可要熬到猴年马月,她不由得打起那张唱片的主意,她得好好练练顺手牵羊,偷鸡摸狗的本事。

    “啊呀,没想到那贱人,还在给自己立贞洁牌坊,天下有人逼她睡到自己公公床上吗?自己下贱,还把原因推给三个孩子。”

    香雪有点郁闷,她费心顺回来的东西,竟是怨妇的心灵独语,不想到钰萍,竟在这里牢里唠叨,她真怀疑自己的仗义,会被这个短见又嘴欠的妇人糟蹋。

    “你安静点,我要听下面的内容。”

    钰萍被她的吼声吓住,随之起身不屑一顾的离开。

    “美好的感情总是生不逢时,如果我不是三个孩子的娘,你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我愿为你抛弃一切。”

    香雪兴奋的喊起来,

    “二少奶奶,终于有料了。”

    钰萍反反复复的听着,嘴边的笑意让人生厌。

    “这要是被老爷听到,他会作何感想,曾经与自己温香软玉的枕边人,竟是那种放荡不堪的女人,哈哈,香雪,你真是我的贵人,我现在就拿去。”

    香雪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这个定大少奶奶的罪是有了,可这指代不明,并不能丝毫影响到白剑南,她辛苦筹划,到头来,倒为大宅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做了贡献,

    “不行,如今还不是摊牌的最佳时间,等鱼全部进网,到时方收获满满。”

    “我是说,最好抓她个后花园私会,那样人赃俱获,在老爷跟前更有说服力。”

    香雪为自己的异常激动,又做了补充。

    “好,那就依你说的办,录音暂时先放到我这里,一旦那女人觉察到什么,先下手为强,咱们说话的分量远不及她,仅有的主动权也会丧失。”

    钰萍摊开了摆在她们眼前的形势,把录音带又放到了里间的箱子。

    香雪愁的转来转去,怀里的书旺,在无比惬意中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冤仇报与不报,全在此次,到底怎样才可以,让那白剑南与大少奶奶私会?有了,既然姓白的心知肚明,她已被贩卖,那么她此时出现,必会引起他的好奇。“好奇害死猫”,她倒要看看他的耐力。

    这日钰萍娘家人送来了一瓶红酒,据说是从法兰西带回来的,珍贵的不得了,她正要趁幽怨满腹之时畅饮,话说那个蓝宏博,这个负义的,人不回来,连一通电话,或者电报什么的也没有,更不知道往家捎个东西,也至少表明他心里,心里还有自己的妻儿。

    “二少奶奶,何不带上美酒与大少奶奶一起享用,酒应与知己者饮。”

    钰萍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执拗的还是多饮了几口,说:

    “蓝家把我不当回事,好在我娘家,心里有我。”

    “香雪,抱上书旺,我这就与大嫂把酒言愁去,红酒加白酒,不醉也醉。”

    钰萍从阁柜里,又拿了一瓶白酒,她看着它是哼哼笑了。

    那朗朗的读书声,扰的钰萍是没有了逢场作戏的耐性,她真想用手按着颂芝的脖子,把那瓶白的灌进去,任她再能喝,这一瓶下去也有二分糊涂。

    “妹妹,这法兰西的红酒,好是好,它养颜美白又能怎样,我如今这样,给何人看?”

    “嫂子,给喜欢看的人看,再不济,我们自己看,每日梳妆时,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多一份欢喜。”

    颂芝痴痴的笑着,一大杯红酒下了肚子,愁到深处,这温和酸涩的滋味,有点不够味,她渴望一种浓烈刺激的味道。老爷曾在她耳畔低语,他就喜欢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她这一装就是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如今她想获得片刻间的释放,趁他今日去外间办事。

    “钰萍,我想喝白的,你有胆,陪我吗?”

    “有什么敢与不敢的,我倒希望有人管我,可惜我们母子……”

    就这样,妯娌两人,你饮一杯,我饮一杯,喝了起来。

    香雪把书旺塞给钰萍,向她使了个眼色,钰萍会意,她估摸剑南下课的时间,望着那摆动的西洋钟,觉得她该去的时间到了,此时她身上的这件袄子,与那日剑南为她做的相似,甚至她辫子上的那条头绳,也如往日,故人旧物,任他再健忘,也会记得。

    她轻手轻脚的过去,书尚几个在认真写字,白剑南又是一副忧思寂寞的神情,或许大摇大摆从那儿经过,陷入个人世界的人未必注意,她须得弄出点声响不可,看到走廊里带雪的脚印,办法有了,她重重的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在门口,假戏真演,她痛苦的“啊呀”了一声,里面的人先是惊的不知所措,剑南显然对突如其来的打扰很排斥,他在望向发声位置的刹那,眼眸闪出了惊异的光,那摔倒之人竟是香雪,她是什么时候来到洛城?难不成那晚失踪后,就一直呆在蓝府,可他怎会如此大意,未发现一丝踪迹?

    他失态的冲出去,喊着“香雪”“香雪”,可她在看到他后,失魂落魄的爬起来逃跑,剑南不管不顾的追上去,

    “香雪,你这么久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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