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守?”郑胜的心里犹如往热油锅里浇上了一盆冷水般,顿时激荡起来。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由她保护他?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情?

    郑胜有些不快地说:“这名字不好,换一个吧!”

    刘嗅儿抿抿嘴,低头不语。

    一旁的文小婷接话道:“这名字很好啊!为什么要换?对了,这三把刀究竟是何时打造的?别说说是昨天,我不信!哼,你居然仿着我的刀新造了三把?说!你想干什么?”

    文小婷的话步步紧逼,郑胜只好连连喊冤:“没有啊!我干嘛要仿造你的刀。它们真的是昨天才造出来的。正是因为,你的那把刀坏了,我才想着新造的刀要类似它。早知道,反而引起你的怀疑,我就不这么麻烦了!”

    文小婷冷笑道:“几个时辰便打造好了三把品质优异的短刀。郑胜,你能否为我引荐一下这位铸造师呢?他真是太厉害了!”

    刘嗅儿拉开她,劝道:“不要和世子争论了。你既然很喜欢这把刀,又何必在意是谁打造了它、是什么时候开始打造的呢?”

    青儿也应和道:“是啊!这就是:吃鸡蛋就够了,干嘛要认识下蛋母鸡的道理。世子、嗅儿,这一次我没用错吧!”

    再经由一番鸡蛋与鸡的讨论后,郑胜终于摆脱了麻烦。

    然后,他去到了北溪营地参加早训。北溪营地在书院的东北方向,是虎卫营的一座新营地。

    不过,现在虎卫营还没有迁来,要在这里参加“军训”的书院学生也没到。

    所以,这个新营地暂时只有郑胜和书院内院的人在用,显得十分地空旷。

    郑胜一边跑步,一边还想着些心事。似乎,刘嗅儿再次表明了她的心迹,但这次却令郑胜的内心五味杂陈。

    其实,郑胜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这几个月来,因为忙于各种各样的事情,他能把刘嗅儿的事暂且搁下。但最近,一切事情渐入正轨,他又闲歇下来。

    郑胜不得不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他十二,她十一。两人尚年幼,早恋,这是无疑的。

    而且,数年的“主仆”生活,他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一种生活方式。就算是最近的这几个月,两人的关系依然如往常一般。

    这似乎是不对的,应该改变。但,要改变?郑胜却不知从何下手。

    而刘嗅儿对保持现状,继续不声不响的生活下去,似乎也心满意足?

    郑胜很满意她的乖巧,虽然,他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最终,这一次,刘嗅儿说出了要用誓守刀终身守护他的想法。

    排除掉羞涩的她,是在隐晦地表明她喜欢他的心迹的这种可能后。郑胜发现,她似乎在把自己往贴身保镖的方向发展。

    他的主要论据是:最近几个月,刘嗅儿更加热衷于习武。

    之前,文小婷几乎是半求着她骑马、打拳,而刘嗅儿是抱着陪她玩儿的想法。

    现在呢,刘嗅儿对习武是全心身地投入,每天花上了一段时间和文小婷一起习武。

    郑胜感觉自己脑子要炸,这不对!怎么事情在向歧途发展。

    而且,他不想让一个女孩子接触血腥和暴力。由刘嗅儿护卫他?这不需要。

    所以,他决定纠正她的错误。

    这天早饭,郑胜等她摆好饭菜后,轻声道:“你坐下,和我一起吃。我有事和你说。”

    刘嗅儿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

    郑胜还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

    刘嗅儿默默地吃着手里的半个馒头。

    郑胜终于说出了话题:“嗅儿,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一直跟着我跑来跑去。功课已经落下很多了吧?最近,一切都安稳了下来。所以,该回书院读书了!”

    刘嗅儿放下馒头,了然地认真说道:“是啊。世子,这一年多时间,你少有在书院读书,功课确实已经落下了。”

    郑胜窘然,他咳嗽两声,“我?嗯,是啊,我也该回去读书了。”得,他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随后,郑胜又不断地提起话题,比如:和文小婷练武累不累啊、和她相处一定会很受气吧?等等这类的问题。当然,最后还是免不了图穷匕见。“嗅儿,你是女孩儿,不需要习武的。所以,以后不要再早起了。和青儿一样,每天多睡一段时间吧!”

    刘嗅儿惊讶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解。

    “我不需要你练武来保护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该由男人保护女人。”郑胜硬着头皮解释道。

    “可是,未来真的很危险啊。我想帮助世子。”刘嗅儿低下头,轻声道。

    郑胜心里阵阵暖意,他稍稍理解了她。那次,郑胜对她“说”了一些未来的事情。

    他本意是为自己做解释,却不成想她已经想多了、并且已经开始了行动。

    郑胜轻出一口气,“就算要帮我,也不需要这样。”

    “可是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刘嗅儿语气低沉地说。

    “是这样啊。”郑胜也却想不出所谓的其他办法,郑胜只好强调道:“总之,不允许你跟着文小婷拼命习武了。”

    “那么,也请世子回书院背书吧,泰康以来诸王候将相家谱名录、典故常识,世子,你已经拉下好多功课了。”刘嗅儿语气平静地说。

    “嘿!你居然敢威胁我了?”郑胜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有点不敢相信,刘嗅儿居然顶撞他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世子,请尊重别人的选择。”刘嗅儿语气柔弱而坚定。

    郑胜呆了呆,闷声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为了练武,你可不能耽误要做的事情。”

    刘嗅儿微微笑道:“不会的。”

    郑胜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郑胜打定主意,要让她知难而退。

    文小婷自文氏大难后,每天除了固定的骑半个时辰的马外,每日敷衍的早晚习武认真起来,时间也延长到了一个时辰。

    刘嗅儿的训练和她相同。因为青儿和刘嗅儿的日常工作很轻松,她也在量力而行,训练强度比不过文小婷。

    这样的训练几乎可以看做是她日常枯燥时光里的一场游戏。

    但郑胜在轮到刘嗅儿当班时,指派给她很多事情做,试图消磨掉她的精力,最后自动放弃练武。

    可是,刘嗅儿坚持了下来。

    这只是件小事,郑汶的麻烦才是大事。四月一直到五月底,郑汶一直主持着收集古籍之事,但进展很不顺利。

    藏有古籍的人家绝大多数或现在、或祖上是权贵士人。

    这些人轻视商人,外加珍爱家中所藏书籍,着实令郑汶屡屡受挫。就算郑汶为他们奉上了活字术印刷出来的精品书籍,承诺了种种利好,收来的书,依然寥寥。

    “敝帚自珍、不懂分享,自以为是、傲慢无礼,自视清高、酸儒误国!”郑胜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几个词语。他算是看清了这些文人的嘴脸,心情自然也不愉快。

    所以,在生活上,他“变本加厉”地使唤刘嗅儿。一个多月了,他和刘嗅儿处于长期的“冷战”中。

    直到,乐活寨中人再次找上门。

    要不是全荣来见他,郑胜几乎忘记,他委托了另一路人买马。

    乐活寨的人也是去秦凉,但走的却是汉水道。

    这是一条险路,汉水自西向东穿行于秦岭、大巴山间,形成了这一条狭窄难行的通道。

    郑胜走过那里,那里有比丹水扼龙湾更危险的水道,山更高、水更急。

    全荣看起来极为疲惫,而且他带回的不是好消息。

    他们之前接触的部落东迁去了雍州,那片草地归属了新的部族,要不是全荣一行带了不少用于交易的粮食、器具等货物,想从氐族人手里脱身,可不是一件易事。

    全荣贸易失败,对郑胜来说并不紧要,但对乐活寨自身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可李浊、全荣等人在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坦言承认失败,请求再次“合作”。

    送走了全荣,郑胜感到心烦意乱。最近诸事不顺,他哪里有心思考虑乐活寨的事。虽然他同意了全荣的请求,但什么时候付诸行动就难说了。

    全荣刚走,文小婷提着那把缺刃刀“闯”了进来。

    郑胜放下茶杯,不耐烦地说:“有事快说,说完请离开。”

    文小婷怒气腾腾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欺负嗅儿?”

    “我怎么欺负她了?”郑胜转念想到自己最近做下的事,不免有些心虚,“我不同意她和你一起练武,怎么算欺负她了?”

    文小婷喃喃道:“好啊,原来这样一回事。怪不得你要为难嗅儿。郑胜,我曾听青儿她们说过,你说你不会重男轻女。原来是骗人的!”

    郑胜怒道:“有句话你可能不知道:‘战争,让女人走开。’你学武想要报仇,这事我管不了。但嗅儿是我的人,这个不行!”

    文小婷呆立当场,这番话信息有点大。

    半晌,她才闷声道:“还是不对,凭什么战争让女人走开。还有,嗅儿为什么要去打仗?难道是你想建功立业?”

    青儿、嗅儿走了进来,原本还和郑胜较劲的文小婷很快溜走。青儿怯怯地看了看郑胜,刘嗅儿放开了她的手,让她和文小婷一块离去。

    留在主厅的两人沉默良久。

    轻叹一声,郑胜柔声道:“你们肯定都听到了吧?嗅儿,男女有别,你真的不适合习武,更不应该拿着刀剑参与战争。这段时间,你一定累了吧?这件事,你停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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