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一的身子。不过这些日子来蔚一并没有像温玉说的那样无药可救只能等死,反倒是被太医院的一群太医们条理的非常精神。这两人,每日里在一起的时候是越来越长。蔚一的丞相府俨然就是个摆设。
    蔚一从来不为自己提什么要求,成日里关心的都是太子的事情。
    司徒祺被念久了,虽然心里对温玉和言望有着的那种不乐意并没有消除,还是准了。不过他这回亲自去蹲点,免得温玉同蔚一之间又有什么小秘密,连他这个皇帝都敢忽悠。
    三儿的头发多了起来,已经能梳复杂的发髻。温玉挑的都是轻便的小发簪给言珏戴,再穿上绣着合欢花的锦袍,整个活脱脱小仙女儿的装扮。
    太子同言珏半年多没有见。两个孩子都长高了。太子同司徒祺长的极像,就像是司徒祺的缩小圆润版。
    温玉同司徒祺并不亲近,奈何自己养大的言珏见到缩小版的司徒祺,根本就是喜欢的不得了。原版的皇帝还坐在那儿呢,言珏就着急的挣脱了温玉跑去太子身边。
    “益益――”
    “珏珏――”
    太子盯着言珏头上的粉色镶着金边的桃花珠花看,言珏盯着太子袖口龙图腾的图案看。两人互看了好久,久到温玉心里已经看的很开了,转头去看别处。因为那头,两个小人儿已经亲上了。
    这个真的不用教的。太子看完漂亮的珠花,就去看言珏圆圆闪闪的小眼睛,然后抬手在言珏的脸颊上捏了捏道:“珏珏胖了,软软。”然后对着言珏湿湿红红的小嘴就咬上去了。咂巴咂巴嘴说:“甜甜。”
    司徒祺笑了。蔚一笑了。温玉看到这一幕也只能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来。
    “温玉给皇兄丞相请安。皇兄金安,丞相万福。”
    “皇妹去了趟极北,果真是宫里的规矩都忘了,请安连都君臣不分。”司徒祺还看着那边你碰碰我,我就亲亲你,玩的乐呵呵的两个小人。到底还是听出温玉请安的偷工减料。
    温玉看看蔚一又看看司徒祺坦然的道:“温玉回来就听说丞相身体健康,之前中的毒也化解。温玉知道皇兄最是关心丞相身体,若丞相身体安康,那么皇兄必然万福金安。”
    司徒祺只觉得温玉这话是在报仇,不就是自己争气的儿子吃了他女儿一点儿豆腐,就暗地里较上劲儿了。想着不用为这点小事置气。便不做声了。
    然后三个大人寒暄了下就都进入了沉默状态。三双眼睛只是盯着下头玩闹的两个孩子看。
    太子和言珏亲够了也摸够了。太子就拉着言珏的手说:“院子里一一和我养了好多的鲤鱼,还有莲花,还有我们春天种的种子,现在都开花了,我带你去看?”
    言珏咧着嘴询问的看了看温玉,见温玉喝茶不理他,就自己拿主意的点了点头。对太子一脸的崇拜。
    温玉只觉得司徒祺在屋子里,他同蔚一也没什么话能说的。便道:“不如让温玉带着太子和郡主去院子里看花。郡主还没怎么好好过鲤鱼。”
    司徒祺点头应了。温玉人刚出去,蔚一也说想去看看。
    于是凉爽的屋子里就剩司徒祺一人,和李和成大眼瞪小眼。
    “皇上……要不要出去一同观赏?太子殿外的紫薇花开的正盛很是好看……豌豆花也开了。”李和成提起。
    “太热。”司徒祺悠哉的端起茶喝。
    “丞相同公主在说悄悄话――”李和成补充道。
    “走吧。”挺干脆的,那人就起身了。
    李和成低着头抿嘴笑。
    太子殿外,春天的时候蔚一不知道从哪里弄进来一个大水缸,直高到了太子的肩膀。里头养了些睡莲,还有十几条红红白白的鲤鱼,盛夏时节睡莲开的粉中透白,两三朵随意的漂浮在出面上,映着圆润可爱缺一个角的小莲叶,煞是好看。鱼儿在水缸中游着,悠哉闲适。
    言珏个子太矮看不见,温玉想去抱他,却被太子先下手了。温玉真不知道太子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言珏喂的好连他抱着时间久了都会觉得累,太子才四岁半,抱起言珏来像是抱着个小枕头一样的,把人举得高高的。
    言珏见到花儿见到鱼,乐的不行。小手不停的拍呀拍的叫着:“鱼――鱼――”
    “我和一一从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养起了。”太子也嫌累得慌,气定神闲的自豪的说着。
    一旁的蔚一和温玉看着两个孩子,侧着头正咬着耳朵。
    温玉对蔚一无奈的说:“若是将来皇兄把郡主指给太子做太子妃怎么办?”
    一句话里四分担忧,六分调侃。
    果真蔚一听了脸都僵了僵,转头看温玉。温玉又站的离他近。差点就要贴到他脸上去了。
    看到温玉是在开玩笑。才去看正把手伸到水缸里想去抓鱼的言珏和他身后抱的紧紧的太子。幽幽的说:“若我能看到太子娶亲那日,定是十分感激。”
    他想着小小的太子变成了司徒祺那么高大,相似的相貌但小时候这样又温柔又体贴,还会粘着他,该多好。
    司徒祺在此时屋檐下,把这一幕看的真切。
    李和成暗叫不好,时机还真不对。
    果真司徒祺凉飕飕的问了句:“李和成,你确定朕的八妹是和言将军情投意合,伉俪情深?”
    “皇……皇上,奴才别的不知,但是丞相对您……忠心一片……”李和成抬眼看院子。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把大缸边上的四个人都照的像是身上披了件金色的衣裳,温玉同蔚一笑着说着话儿边看着太子和郡主玩闹。
    太子大概是抱累了,就把郡主放了下来。蔚一顺势就过来把郡主抱了起来,郡主小手扒拉着他的脸好好的亲了几下。
    司徒祺远远地看着,总觉得很吃味。
    好像蔚一和太子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是这么笑的。两个人总是低着头,哪怕是笑,也一个苦兮兮一个假兮兮。哪里像现在,太子那张嘴从来没见咧的那么大过。蔚一也是,眼睛都眯的快没有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把什么都照的太过的清楚。他分明是看到蔚一的眼角笑起来,有了皱痕。
    “他今年……二十有六了吧。”司徒祺喃喃道。
    李和成摇头道:“回皇上,丞相是先帝爷24年所生,今年已经二十有九了。”
    “已经这么老了?”司徒祺脱口而出。
    “丞相比皇上年长两岁。”李和成听到司徒祺嘴里的“老”字,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低低的提醒了一句。
    司徒祺只是盯着蔚一看。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已经那么久了。两人五六岁的时候就相识,那之后的随便好像一场梦一般,匆匆的都过去了。
    他还记得十几岁时偷溜出宫时,还是青葱的少年亲他时的模样。
    竟然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只关心着皇位和国家,又何时仔仔细细的去看过身边的人。
    太子都大了。蔚一,也慢慢的老了。他自己,如今应该也是相貌不复从前。
    “那日听他说起,长青小妹要出嫁了。新郎官曾经考过科举,现在是个教书先生。是什么日子来着?”司徒祺问身边的李和成。
    “回皇上,是八月十五中秋,丞相定的日子。”
    “长长久久……”司徒祺脱口而出。
    ……
    “传朕旨意。朕要收丞相蔚一的妹妹蔚长青为义妹,婚礼按照公主的规格操办。朕同蔚一亲自主婚。”
    “是。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好。”李和成应道。
    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皇上,恕罪奴才多嘴,花无百日红,人的容貌总会衰老凋亡,重要的,还是那颗心。”
    司徒祺扬了扬头:“他在朕的身边,也没见他怎么开心的笑。”
    李和成抬眼看看院子又看看司徒祺那张明显是羡慕的神情。微微一笑,缓缓道:“六年前,皇上登基立后之时,奴才问过丞相:若是心爱的人无法与之厮守,该何如。”
    果然,司徒祺紧紧的盯着李和成看。
    “丞相那时候病着,但是宫中各种琐事都是他亲力亲为。那时他气色不好,却是答的飞快。他说:若不能厮守,能陪伴一生做他信任之人,便也无憾。”
    司徒祺愣住。再抬眼看蔚一,那人正抱着言珏,也朝他看来。
    眼角的纹路还是那么的清晰,但是那笑容,是真的很好看。这幅眉眼,看了二十多年,那么的熟悉,又陌生的。
    司徒祺收回视线。问李和成道:“怎么突然同朕说这些。以前都没听你提起。”
    “若是早几年同皇上说了,丞相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了。”李和成嘴上说的隐晦,那意思不过是:如果早和你说了,就你之前那暴脾气还不早就把丞相给凌迟了。
    司徒祺自然是知道这些年蔚一总在他身边劝他,他之前残暴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如今不用人提醒,他也懂得仁政比□更慈悲些,多动些脑筋但是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李和成。”
    “奴才在――”
    “你说,朕明儿早朝说立后的事,那群朝臣们会不会很吵?”
    李和成脸色一变:“皇上――请三思,这些年,每回皇上说要纳妃或是给丞相赐婚,丞相可都要大病一场。这个之前水银的残毒不知道清没清干净……太医再三嘱咐,不能情绪剧烈起伏波动……”李和成都跪下了。真觉得之前费力气说的一番话都给猪听去了。心里真为蔚一感到不值。如果司徒祺是他儿子,不揍死这个没良心的二货。
    李和成一跪,身后的宫女太监都跪了。那边已经看好莲花在圆凳上坐下赏花的两大两小,此时两个小的也不唧唧喳喳的说话了,都往这边看了过来。蔚一正拿着宫女刚沏好的茶叶,用茶盖子舀开茶叶要喝。
    “朕的意思是,那群朝臣们日日拐着弯儿的劝朕纳妃立后,朕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就,立丞相为后……”司徒祺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斟酌了一下不高的嗓子继续道:“若是有谁嗦,就拖出去斩了就好……”
    司徒祺的声音不响。但是话一说完,就听到院子里“啪嗒――”一声。
    蔚一的茶整个的翻在了石桌上。
    茶杯没碎,到底是可惜了那杯上好的雨前龙井……
    司徒祺往蔚一那头瞥了一眼,淡定的走了。
    李和成朝蔚一笑也就便跟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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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温玉瞪着眼睛看言望。眼里是震惊和不解。
    “今日朝堂上皇上提了要重开选秀纳妃立后之事。”言望也是皱着眉。
    “为何?好好的,皇兄那日还说要立蔚一做男皇后。”
    “散朝的时候李和成叫住我,说是这几日皇上同丞相一直争吵不休。你皇兄是真的要让蔚一做男后,蔚一不肯。似乎是几句话把皇上激怒,今日就提了这事情后,已经着礼部去办了。”
    温玉抱着睡着的三儿在软榻上静静的想了会儿,狠狠道:“蔚一有恩于我,这次一定要给那没良心的皇兄一点教训。”
    “公主三思。”言望是见温玉难得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上回见到这样的神情还是在极北的言望病危之时。
    “三什么思,那种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看他是皇帝当腻味了,哪日蔚一死了,看他怎么哭去。”温玉声音低低哑哑,脸上还有点红,把言珏抱去床上。问言望:“将军还想为言老将军报仇吗?”
    “提这个做什么?”言望的眼神还是带着恨意的。只是带着彷徨和纠结。
    “你――杀父杀妻之仇不想报了?”
    “如今国泰明安,动摇国本之事――万万不能冒险。”刚经历过极北苦战的将军到底还是不想再见到无辜的生命凭白招祸。若是他造反成了,那么国家必将大乱,若是他造反不成,那么温玉同言珏必定会受到牵连。两者他都不想见到。齐武经历了极北一战,也再也没有提及过报仇之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欲而去连累无辜的人。还需忍耐和等待。
    温玉听了,心中有着丝丝宽慰一划而过。但是想到蔚一,还是下定决心。
    ……
    这几日,李和成的日子过的那个叫做惊心动魄。
    先是司徒祺要立男后,那话说的就像是“今日前期不错”一般,说完了把丞相的茶杯都吓翻,以为只是说笑,这位祖宗回头还真的差人去办。
    皇宫里上上下下谁有立男后的经验,一个个的都不知所措的,所有人都只能找李和成求救。
    “李公公去探探皇上的意思,这到底是要怎么个办法。劝大概是无用了,只是,若是做的不和皇上心意,我们有多少脑袋都不够掉的。”这样的话李和成都听的焦躁起来。他也四十好几的人了,就想好好的伺候到年长退休,去宫外的宅子里的养老。谁知道皇帝随便一句话,这后宫就大乱。他清闲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和成正忖度着司徒祺的心思想去探探口风。没走到皇帝的书房呢,就见到外头的就跪了一堆的宫女和太监。
    一看就是情况不妙。里头是未来的“皇后”和皇帝在争吵。
    听那阵仗,蔚一还从未有过如此的大不敬。
    李和成刚到门口,里头是司徒祺不满的低吼:“我纳妃你不高兴,我立你做皇后,你又要我赐死于你。蔚一,你要我怎么做才能高兴?”
    李和成身子一僵。这人连身份尊称都不用了,看来是气到头上。
    “皇上不过可怜臣的一世执着,但是开此大玩笑,让朝堂众臣如何看待皇上?历朝历代都无如此荒唐之事。皇上三思。若皇上执意,蔚一只求一死。”蔚一说的铿锵有力,完全不是欲拒还迎的姿态。
    “荒唐!你想着这一天都想了十几年了吧。现在同我矫情做甚?”司徒祺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为何蔚一会如此的排斥拒绝他。他自是知道蔚一对他的感情,如今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矫情……”
    “什么?”司徒祺极度不耐烦的。
    “臣没有矫情。”蔚一高声道:“司徒祺,你是把我当条狗吗?陪了你十几年,怎么,如今可怜我封我个头衔把头圈在后宫里,算是补偿我?我蔚一对你是真心,助你夺下这江山时便做好此生心愿不得成真也愿意辅佐于你致死方休。你的怜悯同情我不稀罕。这江山同你是连在一起的,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虎视眈眈皇位的人都盯着你看呢,好好的做你的皇上,别做这些无聊的事情给大家添麻烦!你是皇帝,任性也该有个度,坐在龙椅上就该好好的为百姓苍生考虑……”
    蔚一难得爆发一回。到底是知道说过了,压了压嗓子哑声道:“臣,年纪大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只求再为皇上效忠些时日,衣锦还乡,了却残生。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司徒祺没有回答。
    里头安静了许久。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只有司徒祺一人走了出来。一群的太监宫女都跪着,等人走远了,才爬起来屈着身子跟了上去。
    李和成看了看屋子里跪着的蔚一和一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汁的皇上。闭了闭眼睛。满脸的苦涩。
    “丞相这是何苦。”李和成去书房里扶起蔚一。见到那通红的眼睛。不忍看下去。
    “皇上只是一时兴起,被蒙了心智,还请公公速速告知宫里众人,之前之事不作数,千万别传入他人耳朵里。”
    “那丞相您――”李和成叹了口气,眼里也红红的。
    “这么多年了,他纵使对我有情,不过是感动亦或是怜悯罢了。本朝无后宫,本就多让人诟病,若是再出如此荒唐之事,岂不要大乱。皇上有时候就是小孩子脾气,你我还是得清醒着的。”蔚一像是泄光了气息,说起话来,像是马上要昏厥过去似的。
    ……
    皇帝重开选秀。是京中大事。
    官宦人家的女子都可参选,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那日司徒祺同蔚一争吵过后,收回了之前的懿旨,似乎突然对选秀之事特别的感兴趣。每日早朝都要让礼部和户部详细汇报进展。
    朝中大臣,自然是了解皇帝同丞相蔚一之间的微妙关系。前些日子宫里下了旨要立男后的之事,毕竟也是纸包不住火的。如今转眼就成了开选秀选秀女,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户部侍郎汇报起进展来,偶尔还会瞄一眼丞相的方向。
    蔚一一直低着头站着,似乎没有什么什么不妥。司徒祺根本只是盯着蔚一在看,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秀女名册已经筛选编排妥当,只请皇上则一个吉日――”侍郎,忖度着尴尬的慢慢说。
    司徒祺脸上挺黑的。摆了摆手,很久才道:“那就让礼部则个日期,去办吧。”
    “遵旨。”
    “不知,朕如此安排,丞相满意否?”司徒祺冷冷的问站在殿前的蔚一。眼睛眯的窄窄的。
    “……臣――”
    蔚一其实根本没有听进去之前的话,只觉得胸口一直有血气上涌,一张嘴,血腥味都漫了上来,他想忍着继续说话,却是完全无法控制,他胸口疼的厉害,只能用手捂着嘴。
    司徒祺只见蔚一说了一个字,便捂着嘴,下一瞬,雪白的手背就就渗出刺眼的鲜红液体。
    蔚一的脸上是被血水抢的,眼睛都气了雾气,皱着眉,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伸出手来,满手的鲜血,当下便脑袋一晕,踉跄了一步。
    “臣……殿堂失仪――”他满嘴的血,还欲下跪。他满眼的雾水,什么都看不见。
    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疼,几乎都站不住了,最后人也直直的往前倒去。
    ……
    有人搂住了他,是司徒祺。因为面前的一抹金黄色的袍子太过鲜亮。只是被他一直呕吐出的鲜血染上了一抹抹的殷红色,很是刺眼。
    耳边,听到的是司徒祺喊着他的名字――“蔚一,蔚一。”
    好焦急,但是好温柔。
    蔚一身上明明都没有力气了,但是意识是清醒的。
    他听到朝堂大乱。司徒祺喊着叫太医,喊他的名字喊的嗓子都劈了,不经皱眉的很想告诉他其实他没事,也不是那么疼了。只是他说不出话来,那个怀抱又太过的温暖。
    他便懒了。懒懒的躺司徒祺的怀里,任由嘴里一直吐出血来。
    他蔚一这一生。若能这样死去。绝对是赚到的。
    司徒祺心中是真的有他。
    无憾了。
    朝堂大乱,皇帝跪抱着蔚一,于是所有大臣们都只能跪了一地。太医们很快就赶来。蔚一已经停下了呕血,却是奄奄一息,脉象极其的虚弱。
    “他若是死了,你们太医院全部陪葬……”司徒祺低吼一句,一直用龙袍抹去蔚一脸上的血渍,很小心,手却是一直是抖着的。
    “回皇上,请让太医们先带丞相去躺下,病人口中有血怕是凝固了会堵住喉咙,需要尽快清理,丞相像是郁结伤身才呕血,至于为何昏迷不醒,微臣一下子……还无法定夺。”太医院的原判张太医最是了解蔚一的身体。此时也知道着急不得,命还在,只是虚弱。
    “……”司徒祺听着。懊恼万分,知道蔚一定是之前同他置气的。
    自己本来就是让着他,连温玉那么荒谬的事,司徒祺都忍了下来,不过是为了蔚一的身子。现在倒好了,自己脑子一热去选个秀女,又把人气成了这样。
    司徒祺现下只想抽死自己。冷静了会儿,就拦腰抱起了蔚一。
    “去朕寝宫。李和成,宣温玉公主进宫。”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留下下头黑压压的跪着一群人。一看看我,我也看看你。
    ――
    “都说让你选秀的事情缓着点报,这下好了……”礼部侍郎灰溜溜的说了句。
    “的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是谁天天上奏章请求皇上选秀纳妃的……”户部侍郎回敬了句。
    “这不老朽眼花,只当皇上和……哎,原来是真的。”
    “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呀,皇上一直向着丞相的,这次也不知道是咋了,怎么都觉得是闹别扭闹的,怎么……还闹的那么大――”
    “哎,只求上苍保佑丞相没事,不然,你我的脑袋……”
    “……”
    温玉被宣入了宫中,却被一直拘在静怡轩中。只有四个太监和宫女看着他。到了黄昏时分,御林军突然包围了静怡轩。却是一直没有任何传召和懿旨。
    温玉心中忖度着司徒祺的心思,见到这阵仗,看来皇兄对蔚一的感情,也就是这最后捅破窗户纸这一下了。
    温玉为蔚一高兴,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心,司徒祺会不会迁怒与他人。
    等了一日。司徒祺那儿没有动静。
    又过了一日。司徒祺终于宣温玉去了寝宫。
    温玉还第一次见到司徒祺憔悴狼狈的模样。司徒祺就坐在龙床边上,远远的见到,眼下的一抹青很是显眼。
    屋子里跪着太医,各个都是神情憔悴的,看来这几日也是被折腾的没有睡。
    温玉给司徒祺行礼:“温玉给皇兄――”
    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言望同郡主现在都被朕关押在天牢里。公主的事,朕不是不知道,看在蔚一的面子上,朕都由着你们。他若是死了,朕第一个杀的就是公主的驸马。公主好自为之。”
    司徒祺的声音同人一样的疲惫,却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让温玉脊背发凉。
    他看向床上的蔚一,原来此人终究还是不会背叛司徒祺的。
    温玉突然有些后悔,把自己同言望言珏推到了危险之地。
    只是或许这样也好。见招拆招就好。皇兄如今也不知那个残暴的君王了。心中有情,那么便有转机。
    司徒祺话没说开,大抵是屋子里宫女太监还有满地的太医都在的关系。却是语调句句阴森森,地下的人好多身子抖了抖。
    温玉只是低着头,等着司徒祺的话。
    “他什么时候能醒?一群庸医没有一个能说的出缘由。”
    温玉得令,小步走到床前。蔚一正躺在那儿,面色红润,但是一直没有转醒的迹象。
    搭了脉又探了探蔚一的鼻息。
    “丞相悲伤欲绝才会至此。”
    “朕问你他什么时候能醒!”司徒祺听了几天的同样的病由早就不耐烦。提高了声调。
    温玉也不回答:“温玉敢问皇兄。丞相蔚一对皇兄来说,究竟是什么。只是君臣之别或是有更多的羁绊?”温玉不温不火的说着。也懒得管司徒祺的焦躁。
    “……”这世上没有人敢这么质问司徒祺。
    “丞相的心思,连温玉都知道,若是皇兄对丞相并不像丞相之于皇兄,臣妹只觉得不如就这样让丞相死去。”
    “你……”司徒祺看了眼气息微弱的蔚一,又去看温玉,不知道说什么,他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他在想温玉的话。
    “丞相醒来,终究是要面对皇兄纳妃立后之事。到时,情形也是同今日一样。”
    “朕不会纳妃立后。”
    “哦?”温玉冷笑道:“那么先前选秀女一事?”
    “朕要立他,他不肯,同朕大吵一架,好是没趣,朕就……选秀了。”司徒祺已经是知道自己的幼稚。
    “那,请皇兄像丞相道歉吧。”温玉笑了起来说的明白。
    “放肆,朕何错之有?”
    “夫妻之道,讲究的是平等。若一方只是感激可怜,两人也无法心意相通,走的长远。明知丞相对皇兄的情谊还刺激他,是为错一。不尊重丞相要立他为后关在后宫不见天日,是为错二。皇兄明明喜欢丞相,却是从未表示过,君子不坦荡荡。是为错三。”
    温玉缓缓道来。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字字戳在司徒祺心口。应该很是不好受,大概也恼了。
    眼看把人已经激怒到那个点上。温玉突然就软了下来。
    “皇兄认个错,再对丞相说出心中所想。丞相的心结解了自然就会转醒。”
    “当真?他若不醒,要将军全家陪葬。”司徒祺只听见最后半句。现下只想让蔚一平安无事。
    温玉以为他还会挣扎一下,只见他坐到床侧,张口便道:“蔚一,朕错了。朕喜欢你。”没有一丝犹豫别扭,但是生硬的很。
    “皇兄太敷衍了。这是治病救人,同您最心爱之人互诉衷肠,不是皇兄在早朝下令。”温玉好心提醒道。声音中绝对带有鄙夷。
    在场的各位从未见过有谁能同司徒祺如此大不敬的说话。连蔚一都不曾。温玉公主身上突然气势势不可挡,一点都不输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司徒祺。
    李和成听着,不由的咧嘴笑了。到底能让司徒祺吃瘪的人不多。蔚一是一个,太子是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温玉公主。
    司徒祺生气又不能发作的表情,其实很有看头。像个普普通通的人,有血有肉。
    司徒祺狠狠的瞪了温玉一眼。
    见到地上跪着的人偷偷的移动的要避嫌。地吼道:“都留下,哪里都不许去!他醒了还得你们看着!”
    太医们集体停住,跪着。
    “蔚一……”司徒祺刚对太医吼完,立马声调柔了七八分,低吟婉转,还有点温柔的。
    感情都酝酿的差不多了――
    “皇兄,对所爱之人,用说的还不够,拉住丞相的手,效果会好些。”司徒祺刚要说话,又被温玉打断。
    司徒祺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还是忍下,拉过蔚一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很瘦,却是凉凉的,好像都捂不热一样。心中心疼。便俯下了身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蔚一的脸。
    躺着的人真的已经同十多年前亲他的少年不同了。少年不在,早就退化成斯文成熟的男子。
    这么安静的躺着,都能见到他眼角的纹路,鬓角都有了白发。
    不过蔚一长的很耐看,长睫毛,笔挺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双唇。
    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从不知道原来这张脸原来舒展开来是那么好看。
    怪不得太子喜欢他。很柔和的一个人。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亲近来。
    所以这些年,才喜欢有他作伴。
    “我们小的时候,你第一次亲我。我就想杀了你……”
    司徒祺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边上的李和成一听,脸都僵了。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祖宗,积积德吧……
    “我登基立后。那日你喝了好多酒,着了风寒一直都不见好,才落下的病根……我都知道。一开始我只觉得你是活该……”司徒祺微微叹了口气道,“不过,时间久了,每天每天都见到你再在金銮殿上,看着看着就看习惯了,习惯久了就把你当做最亲近信任的人……所以有时候会想着逗你开心或是不开心,看到你脸上不同的表情,也是高兴的。”
    “只是你总是怕我。离我远远的,我留你在宫中,你也同我生分……太子也只听你,根本无视我这个父王……我是皇帝脾气不好很正常,但是我也是人,会喜欢,会嫉妒,会高兴,会伤心,会舍不得……立你做皇后的事,是认真的。不过你不喜欢,那以后就不提……那选秀,我也没说是自己选呀,其实是给太子选的……”
    “心中,唯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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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唯你一人而已……”司徒祺说的温柔。低头轻轻的抚了抚蔚一的发,喃喃道:“蔚一,蔚一,你的名字最好,真是唯一,失不得的。”
    正如温玉说的,蔚一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了起来,像是要醒过来似的。司徒祺一个高兴刚要叫太医来看,却见到从那人的睫毛一直颤抖着越来越深。原来是眼里充满了泪水,淌了下来。一股一股的,就像前几日口中吐出的鲜血,一般好像怎么都止不住。
    “蔚一,蔚一?”司徒祺喊着名字。想把人唤醒,把眼泪止住。可惜只是徒劳而已。
    司徒祺示意温玉来看。温玉去了床边摸过蔚一的手,过了脉便道:“丞相的血气已经通顺,此时只是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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