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们想,这班中国人是不是打北宁过来的?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升龙、北宁之间,相互防范极严,北宁若有如此规模的兵力调动,升龙方面,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北宁守军皆为‘轩军’,北宁战役之前,约为八千五百人左右而左育的这支五、六千人的中国部队,单是其中三、四千人的‘轩军’,便几已占北宁守军之半了!”

    “再者说了,山西也在我们手里啊!若这班中国人真是打北宁过来的,怎么可能一而瞒过升龙,再而瞒过山西,鬼魅般的在山西、宣光之间冒出头来,截断了我们的归路?!”

    “他们不是几人、几十人,是好几千人啊!”

    “很快,我们就发觉,这支中国部队的脸面,愈看愈眼熟”

    “上帝!竟然是‘熟人’!他们就是原先驻守山西的那支中国部队啊!”

    “我们再次懵圈了!”

    “山西的中国部队,撤离之后,不是去了那个啥地儿了吗”

    “初初的时候,郑功和告诉我们,撤出山西之后,越南人、中国人分道扬镳,前者撤往宣光,后者撤往太原方向;后来,他又说,这支中国部队,走到半途,停了下来,没过多久,右折而东应该是往北江方向去了。”

    “北江位于北宁东北方向,为北圻东路重镇之一由南而北,北宁、北江、谅山,共同构成一个三级的梯级防御体系。”

    “当时,我们认为,中国人大约是这样考虑的:本来,山西、北宁互为犄角,山西既失,互为犄角的,就变成了山西、升龙法国人可由山西、升龙两个方向,夹击北宁;若法国人再次进攻北宁,北宁的战略态势将变得非常不利,失守的可能性将大增,因此,需要加强梯级防御体系中的第二级北江的防御。”

    “就是说,山西守军原本就近撤往太原,走到半路,接到了增援北江的命令,于是,右折而东。”

    “之后,春水社的情报似乎间接证实了我们的这个判断中国人在太原的兵力,还是二千五百人左右,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当然,那个时候,谅山的援军,还没有到达太原或者根本还没有出发。”

    “于是,我们放心北上。”

    “结果”

    “操!”

    “原来,这支中国部队,根本就没有去北江!或者,仅仅是做了一个右折而东的姿态,没走几步路,便悄悄的调转了头!”

    “这些日子,这班中国人应该一直潜伏在宣光、太原、山西之间的某个地方,像一头捕猎的老虎,耐心的等待猎物和时机的到来!”

    “翻开地图,宣光、太原、山西这三个顶点构成的三角形的中心,就是三岛山山脉绵延,峰峦叠嶂,猫了起来,还真是哪个也瞧不见!”

    “唉!”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怎么办?”

    “除了进攻!冲过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呀?”

    “然而,阿尔诺将军并没有这样做。”

    “我们是晓得对手的战斗力的打山西的时候,我们军力完好,有炮兵、有海军,正面强攻,尤拿这个对手无可奈何,何况目下?”

    “目下,我们是既没炮兵、也没海军,步兵也只剩百分之四十了!”

    “而且,疲惫不堪,惊魂未定。”

    “哦,对了,骑兵也没了。”

    “可以肯定,目下,正面强攻,根本没有冲破封锁的可能性,只会徒然增加损失,进一步打击本已极度低落的士气。”

    “那么,有可能如奇袭山西城南那样,‘奇袭’左育的啥地方吗?”

    “呃,左育是个小地方较之山西,小得多了,一眼即由北看到南,再一眼即由东看到西仓促之间,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供找‘奇袭’的破绽。”

    “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干耗着不动弹啊!莫说追兵正步步逼近,就是对面这只拦路虎,亦随时可能暴起,发起进攻啊!”

    “但阿尔诺将军还是决定等!”

    “等什么?”

    “等船。”

    “阿尔诺将军下令:一,沿河构筑防御工事;二,提前搭好十数条简易栈桥;三,派出两批信使,一批走水路当然,没有大船,只能坐小舢板;一批走陆路冒险偷越中国人的封锁线,二者的目的地是一样的皆为端雄,身负的使命,也是一样的”

    “一,通知四条‘炮舰’,一俟重伤员下船,立即回援左育;二,命善娘尽可能多的筹集船只,赶回左育,抢运部队。”

    “原先的安排:重伤员乘‘炮舰’抵达端雄之后,换乘民船所需民船数量虽不算太多,但也得善娘亲自督办协调,因此,她已随‘炮舰’赶往端雄了;而阮景祥先生则留在左育,同大部队呆在一起。”

    “或许有人会问:之前赴宣光筹集船只,乃阮、善同行;赴端雄筹集船只,怎么就佳人踽踽独行了呢?”

    “这个嘛”

    “阮先生是‘顾问’嘛!既如此,自然就要留在军中,‘以备顾问’啦!”

    “可是,之前赴宣光筹集船只之时,阮某难道就不是‘顾问’了?”

    “呃”

    “好吧,我承认,将阮、善分开,多多少少有点儿以阮为‘人质’的意思吧!”

    “这唉!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

    “因为黄佐炎和郑功和的背信,彼时,对于越南人,我们已经无法无条件的加以信任了局面如此恶劣,若阮景祥先生和善娘小姐也失去了对法兰西帝国的信心,也‘背信’了呢?”

    “这种时候,可不敢有一丝一毫大意一步都走错不得啊!”

    “另外,阿尔诺将军的密令中有这样一句话:若船只实在紧张,可将重伤员暂时留置端雄,暂不运往越池。”

    “实话实说,这等同放弃重伤员。”

    “您当然可以指责该决定的冷酷无情,可是,彼时局面恶劣,资源紧蹙,若实在无法面面俱到,必须做出取舍的话”

    “唉!之前,我就说过了:阿尔诺将军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某支部队的存亡,他要对远东第一军全军的存亡、对整个法中战争的胜负负责啊!”

    “无论如何,阿尔诺将军选择防守而非进攻的决定是正确的,事后,我们了解到,这个决定,也很出左育的中国人的意外他们做的准备,以抵抗我军进攻为主,并未做立即向我军进攻的准备。”

    “我们亦了解到,这支中国部队也配备了那种以其发明者命名的速射武器若我军主动强攻,除了惨重伤亡之外,必一无所获。”

    “好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了每一分钟,皆如度年!”

    “端雄至宣光,直线距离不过二十三公里;至左育,则不到二十公里当然,河道曲折,实际距离远不止此数,不过,若一切正常,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四条‘炮舰’就应回到端雄了。”

    “彼时,追兵应尚未赶到或者刚刚赶到;而即便他们在此之前就已赶到了,也不可能在黑暗中发起进攻;最重要的是,彼时,无论如何,中国人的大炮一定还没有赶到,众所众知,阿尔诺将军用兵,向以善守著称,没有大炮,中国人就算以多攻少,一时半会儿的,也拿不下我们的阵地。”

    “算一算时间,善娘应该能够抢在中国人的大炮到来之前,带着筹集到的船只,回到左育的!”

    “我们不晓得她能够筹集到多少船只?不过,无论如何,可以抢救出相当一部分有生力量,以为后图吧!”

    “上帝保佑法兰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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