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远点。”
“没事的老闫，有我在呢。”林翰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其他人，一把抱住闫罗的手臂极其温柔的道，“我在呢，不怕。”
这简单而粗糙的话语此刻却如同三九腊月的热汤，令闫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敢想像如果这次林翰没极力争取跟来了，他们这些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可能此刻尸体都差不多该冷了。他很快感觉到林翰抱着他的手有些发抖，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打趣道：“怎么？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嗯。”林翰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万一我要是没跟来你可怎么办？想想我就觉得害怕。不过现在想想，我是无所谓，好日子坏日子都过过了，如果你没了，我也可以没什么遗憾的走了吧？该见识的我都见识了，不该见识的也见识了，比别人好多了。”
这一刻闫罗心里充塞的甜蜜和辛酸几乎一样多，林翰是傻、不近人情、不懂交际、常常得罪人，但是从来没有过故意给他使坏――虽然无意的使坏就够他头疼的了，但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候这是一个可以为他去死的人。
意识到这点时他不由得感觉有些寒颤，现代社会除了血缘亲情，让一个陌生人为另一个去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生命已经变得越来越珍贵，这不是以前，不是用生命填塞着战争这张吃人大嘴的年代，这种价值观上的碰撞令他很有些震撼，也令他看见了林翰的另一面。
“闫罗。”契诃夫的声音响了起来，经历了刚才的混乱，此时他的黄色连体衣变得有些松垮，显然“胖度”消减了不少，“过来一下。”
闫罗下意识的拉起林翰的手过去，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对他来说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他进入到一圈超英中间，毫无惧色的对上或者好奇或者思索的眼神，说：“有什么对策了？”
“你能不能帮忙先探路？”
“你信不信我把我的人单独带出去，留你一个人在里面？”
这样的回答显然大大出乎契诃夫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下，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吐出一个字来：“啊？”
“你说过这里有着过去的线索，你还给我看了那件军服。”闫罗用英语大声说着，越说越急促，“你骗我过来，结果这里面是什么？你居然让我们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来了，都不提醒一声，你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冒险！”
逐渐的，人们以怀疑的视线看向契诃夫，俄罗斯人脸色涨得通红，英语结结巴巴的越发不流畅了，只得改成东北话道：“你先别激动！这里面的情况我们确实不知道，上次来时并不是这样的，是和外面通道一样，并没有这么严重！不信你问那几个美国人，他们在前面也下来过！”
闫罗做出一脸狐疑的把话翻译了下，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看来俄国人并不敢真这么闹腾。他叹了口气，极目眺望了会儿，发现这里面除了多了些不时滑动的果冻外，几乎和上次来没什么区别，那条集市摊贩小路还存在着，零碎的东西以及腐烂变质的食物四处散落着，令这个平整的空间看起来有了些人气。
闫罗问道：“能联系外面吗？”
“不行。”苗彬彬的嗓子哑了，脸色更是黑得可怕，一只手死死拎着沈帅，尽管他自个儿的样子也好不哪里去，“卫星电话也试过了，没有信号。”
契诃夫变得更加忧虑，问：“现在……”
“往深处走。”闫罗赶在俄罗斯人开口前做出了决定，“这里的地会吃东西，会有地震消除一些东西，具体不清楚，但是我们必须往前……”
“老闫。”林翰突然拉了拉闫罗的袖子，“你看。”
所有人沿着林翰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愕然发现还算清晰的入口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天空和大地，以及诡异的果冻和植物。
退路已失。
第114章 天堂
七人失踪，二十余人受伤，补给和装备都有不同程度的丢失,人们站在灰蒙蒙的空间里，迷茫的看向四周完全一模一样的风景。
闫罗想过这一趟可能会很古怪,猜测了种种境地、各种情况，可是这些还是略超出他的想像力。一群人像是傻子般沉默的站在荒凉的大地上，没有目的、没有概念、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在最初的沉默过后人群很快开始窃窃私语，接着，窃窃私语变成了吵闹，吵吵嚷嚷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叫,他们就这么吵着,甚至没有心情辨别方向――实际上辨别了也没用,无论往哪里看都是一样的,除了那条荒废的集市小路。
唯一安静的就是闫罗一行,因为林翰的存在。
最讽刺的是,林翰的能力在此时成了救命稻草，当然，在外人眼里这根救命稻草是闫罗。刚才他提议往深处走时，有不少人还想强迫他顺着藤蔓的方向回入口看看，试图找出变化的原因。
消失就是消失，既然从肉眼可见变成渺无踪迹，那里必然发生了某些变化。闫罗不认为再回去寻找入口有什么意义，只不过白白浪费时间和补给，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谁来负责？根本没人知道怎么处理这里的“怪物”们！
人群为此沸腾起来，林翰一脸愤怒的表情，沈帅和苗彬彬更加警惕，闫罗却用一句话平息了争吵：“刚才进来时我没让你们全部安全，现在出去我也没这个能力。”
人群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叹息声响起。
闫罗继续道：“如果你们硬要我回去也可以，但我没能力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会发生什么事谁不确定，连俄罗斯人都不知道的话，你们谁知道？”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道，“如果这样你们还硬要我回去的话，我随便，你们生死自负。”
“威胁”理所当然的会引起愤怒，不过闫罗清楚，总有人能够理智思考。他赌赢了，最终团队在短暂的讨论后决定继续往深处走，两位会飞的超英决定各自选定一个方向直线往前飞，尽管俄罗斯人和闫罗都再三强调这样不行，里面无法辨别方向，但两位超英信心满满，完全不听。
唯一有进展的是，不管抱着怎样的目的，大家都清楚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个团队没有领队但是需要团结，互相残杀和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闫。”林翰的手始终热呼呼的，粗糙而布满老茧，一直拉着闫罗不松手，“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们讲服了。”
闫罗苦笑起来，这算什么厉害，在这里林翰是真正有用的人，他才是最没用的。他不打算做一个领导者，更没兴趣领着这帮人冲出险境，这些超级英雄们在本国绝对是天之骄子，现在更轮不到他来作主，即使他也有“超英”这个假身份。
所有人原地坐下等待两位飞行超英探路回来，闫罗顺着集市小路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有些人跟着他乱逛，这其中包括夏月。
“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探路？”林翰早看夏月不顺眼，此时不无恶意的开口问道，“你不是也会飞吗？”
“我那不是飞，是设置重力牵引让我看起来像……算了，讲了你也不懂。”夏月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却意外的沉重，“闫队，这里不对劲。”
我操，这还用你说啊！？
闫罗差点没忍住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他觉得夏月实在太扯蛋了，除了装模作样外毫无意义，在外面做偶像时也就罢了，在这里生死关头，一切都是未知还这么装逼简直是挑战他的耐心。
对林翰他忍了，对夏月他可没什么兴趣忍。
“你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这东西。”夏月在地上捡了块大概是肉的东西，那玩意儿已经差不多像是棉絮，外面包了层塑料袋，他轻轻一抖，道，“看，上面的生产日期是二个月前，但是看起来大概像烂了半年一样。”
“你怎么知道烂了半年？”
“因为我见过啊。”
闫罗哭笑不得的承认夏月这句说的没错，依夏月以前的卫生习惯，家里分分能找出烂到看不出原形的玩意儿，不过他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不如说，比起前面那些“奇怪”这一点疑惑简直是毛毛雨。
“所以呢？”
“这里有古怪。”
“……”
连林翰都看出闫罗的表情不对了，紧紧拉着他的手怒瞪夏月，随时准备动手般。
“总之继续观察吧。”夏月大概也察觉出什么来，以这么一句话结束了对话，“有人回来了。”
闫罗和林翰抬头看去，果然发现远处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飞来，他不敢迎过去，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黑点逐渐靠近，降落，之后人群传出了吵闹和喧哗。犹豫要不要过去时，他看见苗彬彬小跑过来，一脸凝重之色，劈头就问：“我们中没有超过七十岁的人吧？”
闫罗愣了下，道：“超过四十岁的都应该没有。”
苗彬彬一指人群：“两个飞行者回来了一个，一脸幸福的七十五岁老头。”
闫罗眉头紧皱，瞄了眼远处那全白的头发，道：“他怎么说？”
“他说前面有天堂。”
“……”
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闫罗的意料之外，他张了张嘴，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苗彬彬两手一摊，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迷幻剂或者幻觉之类的？”
“幻觉会让他变老吗？”苗彬彬道，“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可不像特效化妆。”
“穿越时间？”
“他的衣服全换了，还带来一个头盔，全息影像，我们现在有这种技术吗？”
“有啊。”
“……还真有？”
“咳。”闫罗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没可能缩小到一个头盔那么大就是了，你看过那头盔了？”
“看过，我只能说如果不是拉着林翰的手，我会真以为我在做梦，你知道梦的那种真实感吧？”
闫罗完全糊涂了，他很想走过去问问，不过介于刚才人们的怀疑以及戒备他现在不太敢过于接近这群超英。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走了过来，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真实，他根本无法否认这是某种幻觉，而且当那位老人把头盔递过来时，温热的手和粗糙的皱纹也显示了他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前面到底有什么？”闫罗忍不住问道。
“天堂。”老人依稀可以看见先前的模样，嗓音变得干涩却不失平和，比出发离开前的激进模样要令人安心多了，“那里有天堂，我的朋友。”
闫罗捧着那头盔略一思索，道：“什么样的天堂？有上帝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老人笑起来，以树皮般的手拍了拍闫罗的手背，道，“上帝在天上，我们在地上，那里是我们的天堂。”
“您能详细给我解释一下吗？”
老人没再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向远处，接着他转身离开，几分钟后他飞上空中，很快消失不见，对于身后跟着呼喊的人完全视而不见。在此之后，整个团队只剩下不到六十人，诡异的气氛令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闫罗捧着头盔像个傻子般站了会儿，问道：“我该戴这个吗？”
“我来戴！”林翰不容分说抢过头盔，不等闫罗发话就直接戴上了，平静的几分钟过去后，他即没有发狂也没有死掉，自个儿摘下头盔满脸迷惑的道，“看起来像科幻片，就是大家都住在大楼里，天空中有汽车飞，还有各种奇怪的宇宙飞船什么。”停顿了下，他小声道，“还有，我看见超人了。”
围观众的脸瞬间都变成了遄帧
“超人？”
“superan？”
“等一下，美国确实有个超英注册代号是超人吧？”
“可是他没拍电影啊。”
“不对，就算他拍了电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猜测都出现了，林翰听不懂，等闫罗翻译完后，他面带犹豫的道：“我看见的这个超人是电影上的样子。”
众人的辶扯偈蹦固，面面相觑之后，似乎感觉有一阵寒风吹到了身上。
“还是幻觉吧？”
“把那家伙脑中的幻想投射出来？”
“外星科技？”
“传奇能力？那家伙没这能力吧？”
“集体催眠？”
头盔又在众人间传递了一番，证实了明星超人的说法，大家都越发觉得诡异，直到闫罗说了句话：“如果说这是幻觉，那连这个头盔也应该是假的？也就是说其实你们都是假的？都是我的想像或者记忆？也许从进门开始。”
一直保持低调的契诃夫终于发话了：“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什么事也做不了？因为我们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幻觉，即使我说了你不知道的事，你也可以觉得是根据你的思维编造的。”
“你可以说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怎么确定这件你不知道的事是真的呢？就像你无法证明你手里的头盔是幻觉，因为你只要一想到什么，我们都能知道，以此也无法证明我们是真实的了。”
闫罗抚摸着头盔，那微微有些弹性的质感并不常见，看起来也没有接缝。他把眼光转向远处茫茫世界，那种有什么东西在的感觉更强烈了。
“出发吧。”闫罗把头盔郑重的放在地上，道，“我们别无选择了。”
第115章 天堂
九十九区给闫罗的感觉依旧没变,虽然多了些怪物和植物,但是在无限广阔空间的映衬下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这里仍然那么荒凉,充满了人工制造的质感以及前路茫茫的担忧，无论从前往后哪个方向他们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灰色。
有五人选择留守,除去跟着飞行者离开的超英们，最后出发上路的仅有三十一人，原本十几个国家的团队也仅剩下中国、俄罗斯、美国、法国和德国，因为他们是国家资助，有指定领导人,而且成员大部分出自军队和警察机构,能够服从领导。其他人原本就是由各大财团、探险队、科研机构组成,成员复杂，许多人还是临时请求加入,俄罗斯人出于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批准了，难免不存着拿这些人做炮灰的想法,理所当然的他们也根本不会愿意和大团队一起行动。
主体团把大部分非食物都留在了门口，没人知道要走多远，但是大家都同意这里恐怕不会有什么爬高上低的机会，如果有倒是好事了，那么一些辅助工具也没用了，只需要留下少量就行了。
经过集体表决，团队决定先顺着摊贩小路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每隔一段肉眼所见的距离就搭一个帐篷做路标。九十九区温度适宜，没有刮风下雨也没有任何自然现像，往睡袋一躺就完事了，终点不知在何方，减重是第一位的。
当帐篷终于也搭完后，一位外号为“水手”的美国超英放出了光晕缆绳，这是意识产品，无限延长，能被肉眼所见，只要他的大脑活动不消失或者主动取消这东西就会一直在，显然美国人对这趟探险有备而来。为此，闫罗一行人不得不和大部队分开来，沿平行线30米共同前进以免缆绳消失。
白天和夜晚都不存在了，灰色空间无穷无尽的往远方伸展，在钟表显示已经过去七小时后有位小姑娘首先撑不住，队伍这才得以第一次休息。缆绳持有者“水手”单独和几个朋友坐在远处，闫罗被叫了过去。
“你有没有什么发现？”契诃夫急迫的问，“和上次比较呢？”
闫罗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才不可能被允许靠近这个团体，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时候该依靠的是谁，同时也相信自己的选择最正确。
“没有。”闫罗有些遗憾的道，“这里变得太干净了，连地震也没有了，恐怕和上次那个花有关，花没了，地震没了，那些幻觉也没了。”
“什么花？什么幻觉？什么地震？”约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满脸狐疑的盯着契诃夫，“你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乘着契诃夫被约翰纠缠不休的时候，闫罗悄悄握住了林翰的手，他无法抹去心头的阴影，如果说进来后就处于幻觉中，那么眼前这个林翰也是假的，这些温柔和体贴也都是假的。
仅仅由于他想要，所以才实现。
这样一来那位超英的说法也就能理解了，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世界不是天堂又是什么？他可以在那个世界里获得一切，都出于他的选择，他是那个世界的上帝，当然就不会有上帝。
“林翰。”
“嗯？”
“如果我要和你分手，你愿意吗？”
林翰愣了下，一脸忧伤的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因为我喜欢女人啊。”
林翰的脸更委屈，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戾气，他的嘴唇颤抖着，过了半晌才挤出来一句：“我不干。”
“你以为你不干就行啦？”闫罗观察着林翰表情的变化，继续道，“这里不是你说了算，是……”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直接被一巴掌扇过脸去了，他捂着脸转过头，就看见林翰眼泪汪汪的模样，活像被抛弃在路边的宠物，还得加上雨夜雷暴的背景。
闫罗连忙解释：“我就是想试一下……”
“试个屁！”林翰站起来抬起脚做了个踹的动作，却抬着迟迟不下脚，就这么抬了足了半分钟才放下，“反正我不分！”
闫罗不敢吱声，无奈的搓着脸，听见身边沈帅幸灾乐祸的道：“叫你试！试出来没？”
“试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我的幻觉。”闫罗接收着其他几位不熟超英诧异好奇的眼神，没好气的道，“我们现在应该还在现实中，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话音刚落，远处那位“水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开始打滚尖抽搐，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浓烟从他身上冒了出来，转瞬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
有人反应比较快，立刻呼喝着水系超英灭火，结果水才一浇上去，那火焰立刻变成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小型蘑菇云轰得一声把所有人都震得往后倒去！巨响淹没了一切，所有人都觉得耳中嗡嗡直响，噪鸣音不断在脑中尖叫着！
闫罗能感觉到身上趴着的温热躯体，林翰总是毫不犹豫的在这种时候保护他，他动了动，感觉到压着他的人灵活的起了身这才放下心来。瞄了眼林翰被燎焦了额发，露出光秃秃额头，他想笑又不敢笑，抿住嘴看向另一边。
“水手”完全消失了，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或者说根本辨别不出来了，他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冒着烟的黑色大坑，半径足有十五米之多，如果不是那几位正好离大部队比较远，恐怕这一下就能把所有人都报销掉。毫无征兆，没有预警，就算有几位超英原本可以保护众人或者自己的也根本措手不及，除了那些本身肌体坚强，能够扛过爆炸的类型外。
“what the fu……”
“操啊……”
“y6людok ……”
各种语言的“感叹词”喃喃响起，闫罗也是脸色发白，他回想了下这位超英的身份，冲着法国人喊道：“你们居然带这么不稳定的超英进来！？”
“他没有这种技能的！”法国人用带口音的英语喊道，“他不会这个的！这不是他的技能！他肯定是受攻击的！”
“被谁？”闫罗扫了眼人群，“我们中有谁的技能是小型核弹？”
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视线中无不含着恶意与怀疑。比较有名的核弹型超英脸很熟悉，普通人都能一眼叫出名字，他们这些“内行”不会不知道，进来之前当然就用各种渠道核对过了。
“变装混进来了？”有人这么猜测道。
“混进来的意义是什么？”有人接口，“杀掉‘水手’吗？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超英，他冒着这么大风险混进来根本没必要！‘水手’并不是什么重量级超英，在国内也没有隐藏身份，要杀在国内反而更方便！”
“但是他在国内并不重要。”闫罗说道，“在这里却很重要。”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寒冷，那原本散发着明亮柔和光芒的“缆绳”理所当然随着“水手”的死亡消失了，他们的四周只剩下一片灰茫的空间。
“谁！是谁！？读心者，有没有读心超英？读每个人的思维！”法国队伍的领导者开始咆哮，脸色涨得通红，眼里的水光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气愤，“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等一下。”
“契诃夫，你闭嘴！这都是你们的阴谋！”
“不是。”闫罗挺佩服契诃夫的，都这时候了还能保持冷静，“我觉得这未必是针对‘水手’的，也有可能是针对其他人，没有缆绳，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未必。”闫罗紧接着说了下一句，“杀人的那个肯定要保证自己能回去。”
一时间团队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所有人向着同伴靠拢，以不善的眼光盯着其他国家的人。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闫罗对吴天使了个眼色，看见吴天心领神会的往旁边移动，他才突然大声喊道：“还有种可能，这位暗杀者其实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回去了，他想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怎么可能！”有人不屑的喊起来，“不要把我们都当作超反那种疯子！我们都经历过许多事，作为一个超英你该懂的！你的说法根本不合逻辑！”
我真不懂，闫罗在心里尴尬的说了句，嘴上道：“也许里面的环境引发了压力，进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也知道。还有另一个解释，这位希望我们继续往里面走，不要回头。”
“我倒觉得有另一种可能。”一直默不作声的约翰开口道，“是这个空间杀了‘水手’，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只不过因为‘水手’是目前唯一在使用力量的人。”
这个猜测令超英们都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脖子。
“也有力量持续型的超英。”有人站了出来，这是个大块头，足有二米多高肌肉如同小山一样，“我的肌肉还在，一直在，可是什么事也没有。”
闫罗注意到这位一边说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似乎怕下一秒就有什么灾难出现般，直到几分钟后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他刚暗中笑完，就看见吴天不动声色的挪了回来，偷偷指向一个站在人群边缘的家伙。
抓住你了，闫罗心想。
第116章 天堂
这个家伙打扮得非常普通，红头发、冲锋衣，背着一个大包囊，混在队伍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吴天指出来,闫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注意到这家伙,即使在他惯于看人的眼光中这个人也太过寻常，无论是从言行举止又或者选择上都没有任何突出之处,就和任何一个被派来的超英一样。
“那个家伙最大的愿望是世界上再也没有超英。”吴天用家乡话说，闫罗不会说但是听得懂,这不失为一种非常有效的密码暗号,“他这会儿正开心呢，我不知道具体想了什么但是能感觉他乐得很。”
闫罗装作漫不经心的盯了那个红头发一眼,在记下了那张脸后不动声色的打断了越来越激烈的争论：“你们是要继续在这里讨论，还是再往前走？”
“闫,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吗？”契诃夫看起来有些焦急了，不顾一切的大声道，“或者什么新的变化？”
“抱歉，我什么也没发现。”
“介于刚才的猜测，我觉得你还是离我们近点比较好。”约翰突然开口了，没有人反对，他的提议得到了赞同，“能力就暂时不要用了各位，如果能力消失会危及生命的最好现在就提出。”
没人说话，队伍在沉默中重新出发。
闫罗说的是实话，这里真的太干净了，干净到他开始觉得不安。这里越来越显露出来人工痕迹，如果不是他们还活着，他甚至要怀疑这里是不是计算机里，如此平静、如此整齐。他不自觉拉紧了林翰的手，在人群往前开始移动不久后突然感觉颈侧一热，急速扭过头去，他就看见林翰眨着眼睛舔了舔嘴唇，一脸“没吃饱”的神色。
“别胡闹！”
奇妙的是，在这种时刻闫罗居然不想过于指责林翰，反正下一秒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这群人甚至连现在是不是“真实”都不知道，一个吻又有什么了不起。说实话，他甚至有过拉着林翰搭个帐篷干上一炮的打算，是的，他还留了一顶帐篷准备自己用，在要死之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爱，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死法了。
纵容换来了又一次亲吻，这次林翰直接亲在了嘴角，闫罗撇了撇嘴，带着笑意接受了。他们不知不觉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当第一声尖叫响起来，他正在试图找出一个适合的接吻角度，这事儿没想像中那么容易，林翰现在比他要高上一些，小孩子有了充足的营养简直像上足了肥的树苗，噌噌往上长。
闫罗猛的向前看去，发现他不知何时离大部队足了三十多米，早已超过了能力范围。他赶紧拉上林翰往前去，在看见那位从腿部慢慢石化的超英后心脏漏跳了几拍，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怎么回事？”
“能力反噬。”约翰冷静的答道。
“不，不是！”这位的同伴抱着下半身已经变成石头的人，怒气冲冲的道，“他的能力不是石化，这不是能力反噬！”
“我的能力没失控……”石化在往上蔓延，这位脸色憋得通红，嘶哑着嗓音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你骗傻子哪？
闫罗在心里吐槽了句，看着这位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有隐情，但是介于他和这位完全不熟，也只能客套两句作罢，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突然想起件事――刚才他和林翰是不是离大部队有点远？那位“水手”死亡时是不是也离大部队有点远？准确来说，他们是不是离林翰有点远？
“月……契诃夫。”闫罗叫来了熟人，小声把猜测说了遍后，大部队变成了两组，一组最前方，完全超出林翰的能力范围，剩下的人则跟着林翰。
当这个提议讲出来后，只要不是太傻的绝对一眼就看出为什么了。队伍变得静悄悄的，大家面面相觑着过了片刻，德国人首先开口了：“一个国家一半吧，一半人在前面，一半人在后面。”
“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全部的人都跟这个中国人在一起好了，如果不出事就是不出事！”有人喊了起来。
“这样就无法验证是不是因为闫的原因！”
“那抽签好了，谁抽中谁去前面。”
有了“水手”和“石头”的教训，大家都意识到问题所在，没有人愿意去前面。
闫罗想说“我没有能力我去前面”，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现在是谎言的中心。
“我去吧。”吵得不可开交时沈帅开口了，“我是普通人，我去前面。如果我再出事，那么这就未必是针对超英的。”
争吵平息了下来，闫罗敏锐的发现苗彬彬一付欲言又止的态度，他轻声道：“你要不要和沈帅一起？”
“我得留下来保护你。”苗彬彬的声音很克制，蕴含着强大的意志力，“我们不能都离开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闫罗苦笑了下，“去前面和沈帅一起吧。”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你也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吧？后面的话无需说出来，他相信苗彬彬绝对能明白。
苗彬彬明白了，微一犹豫还是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职责。”
闫罗皱起眉头：“不用这样。”
“要这样。”苗彬彬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就这样吧，沈帅，你去前面。”
沈帅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前走去，闫罗有些佩服却不会赞同，现在他们在一个诡异的空间，苗彬彬这点点力量简直是杯水车薪，就算苗彬彬去了前面他也会用尽一切保护林翰的，哪怕是遇上死亡。
他用力推了一把苗彬彬，道：“快去，不然我就去前面！”
苗彬彬终于去了，远远的闫罗看见他和沈帅悄悄拉了下手，即使面对如此严苛的地步他们也没有放弃纪律。
闫罗此时并不知道，他这个举动令苗彬彬和沈帅存活到了最后。
第117章 天
“没事的老闫，有我在呢。”林翰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其他人，一把抱住闫罗的手臂极其温柔的道，“我在呢，不怕。”
这简单而粗糙的话语此刻却如同三九腊月的热汤，令闫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敢想像如果这次林翰没极力争取跟来了，他们这些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可能此刻尸体都差不多该冷了。他很快感觉到林翰抱着他的手有些发抖，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打趣道：“怎么？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嗯。”林翰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万一我要是没跟来你可怎么办？想想我就觉得害怕。不过现在想想，我是无所谓，好日子坏日子都过过了，如果你没了，我也可以没什么遗憾的走了吧？该见识的我都见识了，不该见识的也见识了，比别人好多了。”
这一刻闫罗心里充塞的甜蜜和辛酸几乎一样多，林翰是傻、不近人情、不懂交际、常常得罪人，但是从来没有过故意给他使坏――虽然无意的使坏就够他头疼的了，但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候这是一个可以为他去死的人。
意识到这点时他不由得感觉有些寒颤，现代社会除了血缘亲情，让一个陌生人为另一个去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生命已经变得越来越珍贵，这不是以前，不是用生命填塞着战争这张吃人大嘴的年代，这种价值观上的碰撞令他很有些震撼，也令他看见了林翰的另一面。
“闫罗。”契诃夫的声音响了起来，经历了刚才的混乱，此时他的黄色连体衣变得有些松垮，显然“胖度”消减了不少，“过来一下。”
闫罗下意识的拉起林翰的手过去，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对他来说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他进入到一圈超英中间，毫无惧色的对上或者好奇或者思索的眼神，说：“有什么对策了？”
“你能不能帮忙先探路？”
“你信不信我把我的人单独带出去，留你一个人在里面？”
这样的回答显然大大出乎契诃夫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下，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吐出一个字来：“啊？”
“你说过这里有着过去的线索，你还给我看了那件军服。”闫罗用英语大声说着，越说越急促，“你骗我过来，结果这里面是什么？你居然让我们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来了，都不提醒一声，你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冒险！”
逐渐的，人们以怀疑的视线看向契诃夫，俄罗斯人脸色涨得通红，英语结结巴巴的越发不流畅了，只得改成东北话道：“你先别激动！这里面的情况我们确实不知道，上次来时并不是这样的，是和外面通道一样，并没有这么严重！不信你问那几个美国人，他们在前面也下来过！”
闫罗做出一脸狐疑的把话翻译了下，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看来俄国人并不敢真这么闹腾。他叹了口气，极目眺望了会儿，发现这里面除了多了些不时滑动的果冻外，几乎和上次来没什么区别，那条集市摊贩小路还存在着，零碎的东西以及腐烂变质的食物四处散落着，令这个平整的空间看起来有了些人气。
闫罗问道：“能联系外面吗？”
“不行。”苗彬彬的嗓子哑了，脸色更是黑得可怕，一只手死死拎着沈帅，尽管他自个儿的样子也好不哪里去，“卫星电话也试过了，没有信号。”
契诃夫变得更加忧虑，问：“现在……”
“往深处走。”闫罗赶在俄罗斯人开口前做出了决定，“这里的地会吃东西，会有地震消除一些东西，具体不清楚，但是我们必须往前……”
“老闫。”林翰突然拉了拉闫罗的袖子，“你看。”
所有人沿着林翰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愕然发现还算清晰的入口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天空和大地，以及诡异的果冻和植物。
退路已失。
第114章 天堂
七人失踪，二十余人受伤，补给和装备都有不同程度的丢失,人们站在灰蒙蒙的空间里，迷茫的看向四周完全一模一样的风景。
闫罗想过这一趟可能会很古怪,猜测了种种境地、各种情况，可是这些还是略超出他的想像力。一群人像是傻子般沉默的站在荒凉的大地上，没有目的、没有概念、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在最初的沉默过后人群很快开始窃窃私语，接着，窃窃私语变成了吵闹，吵吵嚷嚷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叫,他们就这么吵着,甚至没有心情辨别方向――实际上辨别了也没用,无论往哪里看都是一样的,除了那条荒废的集市小路。
唯一安静的就是闫罗一行,因为林翰的存在。
最讽刺的是,林翰的能力在此时成了救命稻草，当然，在外人眼里这根救命稻草是闫罗。刚才他提议往深处走时，有不少人还想强迫他顺着藤蔓的方向回入口看看，试图找出变化的原因。
消失就是消失，既然从肉眼可见变成渺无踪迹，那里必然发生了某些变化。闫罗不认为再回去寻找入口有什么意义，只不过白白浪费时间和补给，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谁来负责？根本没人知道怎么处理这里的“怪物”们！
人群为此沸腾起来，林翰一脸愤怒的表情，沈帅和苗彬彬更加警惕，闫罗却用一句话平息了争吵：“刚才进来时我没让你们全部安全，现在出去我也没这个能力。”
人群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叹息声响起。
闫罗继续道：“如果你们硬要我回去也可以，但我没能力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会发生什么事谁不确定，连俄罗斯人都不知道的话，你们谁知道？”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道，“如果这样你们还硬要我回去的话，我随便，你们生死自负。”
“威胁”理所当然的会引起愤怒，不过闫罗清楚，总有人能够理智思考。他赌赢了，最终团队在短暂的讨论后决定继续往深处走，两位会飞的超英决定各自选定一个方向直线往前飞，尽管俄罗斯人和闫罗都再三强调这样不行，里面无法辨别方向，但两位超英信心满满，完全不听。
唯一有进展的是，不管抱着怎样的目的，大家都清楚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个团队没有领队但是需要团结，互相残杀和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闫。”林翰的手始终热呼呼的，粗糙而布满老茧，一直拉着闫罗不松手，“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们讲服了。”
闫罗苦笑起来，这算什么厉害，在这里林翰是真正有用的人，他才是最没用的。他不打算做一个领导者，更没兴趣领着这帮人冲出险境，这些超级英雄们在本国绝对是天之骄子，现在更轮不到他来作主，即使他也有“超英”这个假身份。
所有人原地坐下等待两位飞行超英探路回来，闫罗顺着集市小路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有些人跟着他乱逛，这其中包括夏月。
“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探路？”林翰早看夏月不顺眼，此时不无恶意的开口问道，“你不是也会飞吗？”
“我那不是飞，是设置重力牵引让我看起来像……算了，讲了你也不懂。”夏月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却意外的沉重，“闫队，这里不对劲。”
我操，这还用你说啊！？
闫罗差点没忍住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他觉得夏月实在太扯蛋了，除了装模作样外毫无意义，在外面做偶像时也就罢了，在这里生死关头，一切都是未知还这么装逼简直是挑战他的耐心。
对林翰他忍了，对夏月他可没什么兴趣忍。
“你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这东西。”夏月在地上捡了块大概是肉的东西，那玩意儿已经差不多像是棉絮，外面包了层塑料袋，他轻轻一抖，道，“看，上面的生产日期是二个月前，但是看起来大概像烂了半年一样。”
“你怎么知道烂了半年？”
“因为我见过啊。”
闫罗哭笑不得的承认夏月这句说的没错，依夏月以前的卫生习惯，家里分分能找出烂到看不出原形的玩意儿，不过他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不如说，比起前面那些“奇怪”这一点疑惑简直是毛毛雨。
“所以呢？”
“这里有古怪。”
“……”
连林翰都看出闫罗的表情不对了，紧紧拉着他的手怒瞪夏月，随时准备动手般。
“总之继续观察吧。”夏月大概也察觉出什么来，以这么一句话结束了对话，“有人回来了。”
闫罗和林翰抬头看去，果然发现远处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飞来，他不敢迎过去，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黑点逐渐靠近，降落，之后人群传出了吵闹和喧哗。犹豫要不要过去时，他看见苗彬彬小跑过来，一脸凝重之色，劈头就问：“我们中没有超过七十岁的人吧？”
闫罗愣了下，道：“超过四十岁的都应该没有。”
苗彬彬一指人群：“两个飞行者回来了一个，一脸幸福的七十五岁老头。”
闫罗眉头紧皱，瞄了眼远处那全白的头发，道：“他怎么说？”
“他说前面有天堂。”
“……”
这个回答实在太出乎闫罗的意料之外，他张了张嘴，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苗彬彬两手一摊，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迷幻剂或者幻觉之类的？”
“幻觉会让他变老吗？”苗彬彬道，“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可不像特效化妆。”
“穿越时间？”
“他的衣服全换了，还带来一个头盔，全息影像，我们现在有这种技术吗？”
“有啊。”
“……还真有？”
“咳。”闫罗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没可能缩小到一个头盔那么大就是了，你看过那头盔了？”
“看过，我只能说如果不是拉着林翰的手，我会真以为我在做梦，你知道梦的那种真实感吧？”
闫罗完全糊涂了，他很想走过去问问，不过介于刚才人们的怀疑以及戒备他现在不太敢过于接近这群超英。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走了过来，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真实，他根本无法否认这是某种幻觉，而且当那位老人把头盔递过来时，温热的手和粗糙的皱纹也显示了他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前面到底有什么？”闫罗忍不住问道。
“天堂。”老人依稀可以看见先前的模样，嗓音变得干涩却不失平和，比出发离开前的激进模样要令人安心多了，“那里有天堂，我的朋友。”
闫罗捧着那头盔略一思索，道：“什么样的天堂？有上帝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老人笑起来，以树皮般的手拍了拍闫罗的手背，道，“上帝在天上，我们在地上，那里是我们的天堂。”
“您能详细给我解释一下吗？”
老人没再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向远处，接着他转身离开，几分钟后他飞上空中，很快消失不见，对于身后跟着呼喊的人完全视而不见。在此之后，整个团队只剩下不到六十人，诡异的气氛令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闫罗捧着头盔像个傻子般站了会儿，问道：“我该戴这个吗？”
“我来戴！”林翰不容分说抢过头盔，不等闫罗发话就直接戴上了，平静的几分钟过去后，他即没有发狂也没有死掉，自个儿摘下头盔满脸迷惑的道，“看起来像科幻片，就是大家都住在大楼里，天空中有汽车飞，还有各种奇怪的宇宙飞船什么。”停顿了下，他小声道，“还有，我看见超人了。”
围观众的脸瞬间都变成了遄帧
“超人？”
“superan？”
“等一下，美国确实有个超英注册代号是超人吧？”
“可是他没拍电影啊。”
“不对，就算他拍了电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猜测都出现了，林翰听不懂，等闫罗翻译完后，他面带犹豫的道：“我看见的这个超人是电影上的样子。”
众人的辶扯偈蹦固，面面相觑之后，似乎感觉有一阵寒风吹到了身上。
“还是幻觉吧？”
“把那家伙脑中的幻想投射出来？”
“外星科技？”
“传奇能力？那家伙没这能力吧？”
“集体催眠？”
头盔又在众人间传递了一番，证实了明星超人的说法，大家都越发觉得诡异，直到闫罗说了句话：“如果说这是幻觉，那连这个头盔也应该是假的？也就是说其实你们都是假的？都是我的想像或者记忆？也许从进门开始。”
一直保持低调的契诃夫终于发话了：“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什么事也做不了？因为我们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幻觉，即使我说了你不知道的事，你也可以觉得是根据你的思维编造的。”
“你可以说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怎么确定这件你不知道的事是真的呢？就像你无法证明你手里的头盔是幻觉，因为你只要一想到什么，我们都能知道，以此也无法证明我们是真实的了。”
闫罗抚摸着头盔，那微微有些弹性的质感并不常见，看起来也没有接缝。他把眼光转向远处茫茫世界，那种有什么东西在的感觉更强烈了。
“出发吧。”闫罗把头盔郑重的放在地上，道，“我们别无选择了。”
第115章 天堂
九十九区给闫罗的感觉依旧没变,虽然多了些怪物和植物,但是在无限广阔空间的映衬下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这里仍然那么荒凉,充满了人工制造的质感以及前路茫茫的担忧，无论从前往后哪个方向他们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灰色。
有五人选择留守,除去跟着飞行者离开的超英们，最后出发上路的仅有三十一人，原本十几个国家的团队也仅剩下中国、俄罗斯、美国、法国和德国，因为他们是国家资助，有指定领导人,而且成员大部分出自军队和警察机构,能够服从领导。其他人原本就是由各大财团、探险队、科研机构组成,成员复杂，许多人还是临时请求加入,俄罗斯人出于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批准了，难免不存着拿这些人做炮灰的想法,理所当然的他们也根本不会愿意和大团队一起行动。
主体团把大部分非食物都留在了门口，没人知道要走多远，但是大家都同意这里恐怕不会有什么爬高上低的机会，如果有倒是好事了，那么一些辅助工具也没用了，只需要留下少量就行了。
经过集体表决，团队决定先顺着摊贩小路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每隔一段肉眼所见的距离就搭一个帐篷做路标。九十九区温度适宜，没有刮风下雨也没有任何自然现像，往睡袋一躺就完事了，终点不知在何方，减重是第一位的。
当帐篷终于也搭完后，一位外号为“水手”的美国超英放出了光晕缆绳，这是意识产品，无限延长，能被肉眼所见，只要他的大脑活动不消失或者主动取消这东西就会一直在，显然美国人对这趟探险有备而来。为此，闫罗一行人不得不和大部队分开来，沿平行线30米共同前进以免缆绳消失。
白天和夜晚都不存在了，灰色空间无穷无尽的往远方伸展，在钟表显示已经过去七小时后有位小姑娘首先撑不住，队伍这才得以第一次休息。缆绳持有者“水手”单独和几个朋友坐在远处，闫罗被叫了过去。
“你有没有什么发现？”契诃夫急迫的问，“和上次比较呢？”
闫罗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才不可能被允许靠近这个团体，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时候该依靠的是谁，同时也相信自己的选择最正确。
“没有。”闫罗有些遗憾的道，“这里变得太干净了，连地震也没有了，恐怕和上次那个花有关，花没了，地震没了，那些幻觉也没了。”
“什么花？什么幻觉？什么地震？”约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满脸狐疑的盯着契诃夫，“你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乘着契诃夫被约翰纠缠不休的时候，闫罗悄悄握住了林翰的手，他无法抹去心头的阴影，如果说进来后就处于幻觉中，那么眼前这个林翰也是假的，这些温柔和体贴也都是假的。
仅仅由于他想要，所以才实现。
这样一来那位超英的说法也就能理解了，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世界不是天堂又是什么？他可以在那个世界里获得一切，都出于他的选择，他是那个世界的上帝，当然就不会有上帝。
“林翰。”
“嗯？”
“如果我要和你分手，你愿意吗？”
林翰愣了下，一脸忧伤的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因为我喜欢女人啊。”
林翰的脸更委屈，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戾气，他的嘴唇颤抖着，过了半晌才挤出来一句：“我不干。”
“你以为你不干就行啦？”闫罗观察着林翰表情的变化，继续道，“这里不是你说了算，是……”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直接被一巴掌扇过脸去了，他捂着脸转过头，就看见林翰眼泪汪汪的模样，活像被抛弃在路边的宠物，还得加上雨夜雷暴的背景。
闫罗连忙解释：“我就是想试一下……”
“试个屁！”林翰站起来抬起脚做了个踹的动作，却抬着迟迟不下脚，就这么抬了足了半分钟才放下，“反正我不分！”
闫罗不敢吱声，无奈的搓着脸，听见身边沈帅幸灾乐祸的道：“叫你试！试出来没？”
“试出来了，这绝对不是我的幻觉。”闫罗接收着其他几位不熟超英诧异好奇的眼神，没好气的道，“我们现在应该还在现实中，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话音刚落，远处那位“水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开始打滚尖抽搐，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浓烟从他身上冒了出来，转瞬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
有人反应比较快，立刻呼喝着水系超英灭火，结果水才一浇上去，那火焰立刻变成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小型蘑菇云轰得一声把所有人都震得往后倒去！巨响淹没了一切，所有人都觉得耳中嗡嗡直响，噪鸣音不断在脑中尖叫着！
闫罗能感觉到身上趴着的温热躯体，林翰总是毫不犹豫的在这种时候保护他，他动了动，感觉到压着他的人灵活的起了身这才放下心来。瞄了眼林翰被燎焦了额发，露出光秃秃额头，他想笑又不敢笑，抿住嘴看向另一边。
“水手”完全消失了，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或者说根本辨别不出来了，他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冒着烟的黑色大坑，半径足有十五米之多，如果不是那几位正好离大部队比较远，恐怕这一下就能把所有人都报销掉。毫无征兆，没有预警，就算有几位超英原本可以保护众人或者自己的也根本措手不及，除了那些本身肌体坚强，能够扛过爆炸的类型外。
“what the fu……”
“操啊……”
“y6людok ……”
各种语言的“感叹词”喃喃响起，闫罗也是脸色发白，他回想了下这位超英的身份，冲着法国人喊道：“你们居然带这么不稳定的超英进来！？”
“他没有这种技能的！”法国人用带口音的英语喊道，“他不会这个的！这不是他的技能！他肯定是受攻击的！”
“被谁？”闫罗扫了眼人群，“我们中有谁的技能是小型核弹？”
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视线中无不含着恶意与怀疑。比较有名的核弹型超英脸很熟悉，普通人都能一眼叫出名字，他们这些“内行”不会不知道，进来之前当然就用各种渠道核对过了。
“变装混进来了？”有人这么猜测道。
“混进来的意义是什么？”有人接口，“杀掉‘水手’吗？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超英，他冒着这么大风险混进来根本没必要！‘水手’并不是什么重量级超英，在国内也没有隐藏身份，要杀在国内反而更方便！”
“但是他在国内并不重要。”闫罗说道，“在这里却很重要。”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寒冷，那原本散发着明亮柔和光芒的“缆绳”理所当然随着“水手”的死亡消失了，他们的四周只剩下一片灰茫的空间。
“谁！是谁！？读心者，有没有读心超英？读每个人的思维！”法国队伍的领导者开始咆哮，脸色涨得通红，眼里的水光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气愤，“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等一下。”
“契诃夫，你闭嘴！这都是你们的阴谋！”
“不是。”闫罗挺佩服契诃夫的，都这时候了还能保持冷静，“我觉得这未必是针对‘水手’的，也有可能是针对其他人，没有缆绳，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未必。”闫罗紧接着说了下一句，“杀人的那个肯定要保证自己能回去。”
一时间团队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所有人向着同伴靠拢，以不善的眼光盯着其他国家的人。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闫罗对吴天使了个眼色，看见吴天心领神会的往旁边移动，他才突然大声喊道：“还有种可能，这位暗杀者其实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回去了，他想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怎么可能！”有人不屑的喊起来，“不要把我们都当作超反那种疯子！我们都经历过许多事，作为一个超英你该懂的！你的说法根本不合逻辑！”
我真不懂，闫罗在心里尴尬的说了句，嘴上道：“也许里面的环境引发了压力，进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也知道。还有另一个解释，这位希望我们继续往里面走，不要回头。”
“我倒觉得有另一种可能。”一直默不作声的约翰开口道，“是这个空间杀了‘水手’，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只不过因为‘水手’是目前唯一在使用力量的人。”
这个猜测令超英们都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脖子。
“也有力量持续型的超英。”有人站了出来，这是个大块头，足有二米多高肌肉如同小山一样，“我的肌肉还在，一直在，可是什么事也没有。”
闫罗注意到这位一边说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似乎怕下一秒就有什么灾难出现般，直到几分钟后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他刚暗中笑完，就看见吴天不动声色的挪了回来，偷偷指向一个站在人群边缘的家伙。
抓住你了，闫罗心想。
第116章 天堂
这个家伙打扮得非常普通，红头发、冲锋衣，背着一个大包囊，混在队伍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吴天指出来,闫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注意到这家伙,即使在他惯于看人的眼光中这个人也太过寻常，无论是从言行举止又或者选择上都没有任何突出之处,就和任何一个被派来的超英一样。
“那个家伙最大的愿望是世界上再也没有超英。”吴天用家乡话说，闫罗不会说但是听得懂,这不失为一种非常有效的密码暗号,“他这会儿正开心呢，我不知道具体想了什么但是能感觉他乐得很。”
闫罗装作漫不经心的盯了那个红头发一眼,在记下了那张脸后不动声色的打断了越来越激烈的争论：“你们是要继续在这里讨论，还是再往前走？”
“闫,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吗？”契诃夫看起来有些焦急了，不顾一切的大声道，“或者什么新的变化？”
“抱歉，我什么也没发现。”
“介于刚才的猜测，我觉得你还是离我们近点比较好。”约翰突然开口了，没有人反对，他的提议得到了赞同，“能力就暂时不要用了各位，如果能力消失会危及生命的最好现在就提出。”
没人说话，队伍在沉默中重新出发。
闫罗说的是实话，这里真的太干净了，干净到他开始觉得不安。这里越来越显露出来人工痕迹，如果不是他们还活着，他甚至要怀疑这里是不是计算机里，如此平静、如此整齐。他不自觉拉紧了林翰的手，在人群往前开始移动不久后突然感觉颈侧一热，急速扭过头去，他就看见林翰眨着眼睛舔了舔嘴唇，一脸“没吃饱”的神色。
“别胡闹！”
奇妙的是，在这种时刻闫罗居然不想过于指责林翰，反正下一秒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这群人甚至连现在是不是“真实”都不知道，一个吻又有什么了不起。说实话，他甚至有过拉着林翰搭个帐篷干上一炮的打算，是的，他还留了一顶帐篷准备自己用，在要死之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爱，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死法了。
纵容换来了又一次亲吻，这次林翰直接亲在了嘴角，闫罗撇了撇嘴，带着笑意接受了。他们不知不觉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当第一声尖叫响起来，他正在试图找出一个适合的接吻角度，这事儿没想像中那么容易，林翰现在比他要高上一些，小孩子有了充足的营养简直像上足了肥的树苗，噌噌往上长。
闫罗猛的向前看去，发现他不知何时离大部队足了三十多米，早已超过了能力范围。他赶紧拉上林翰往前去，在看见那位从腿部慢慢石化的超英后心脏漏跳了几拍，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怎么回事？”
“能力反噬。”约翰冷静的答道。
“不，不是！”这位的同伴抱着下半身已经变成石头的人，怒气冲冲的道，“他的能力不是石化，这不是能力反噬！”
“我的能力没失控……”石化在往上蔓延，这位脸色憋得通红，嘶哑着嗓音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你骗傻子哪？
闫罗在心里吐槽了句，看着这位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有隐情，但是介于他和这位完全不熟，也只能客套两句作罢，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突然想起件事――刚才他和林翰是不是离大部队有点远？那位“水手”死亡时是不是也离大部队有点远？准确来说，他们是不是离林翰有点远？
“月……契诃夫。”闫罗叫来了熟人，小声把猜测说了遍后，大部队变成了两组，一组最前方，完全超出林翰的能力范围，剩下的人则跟着林翰。
当这个提议讲出来后，只要不是太傻的绝对一眼就看出为什么了。队伍变得静悄悄的，大家面面相觑着过了片刻，德国人首先开口了：“一个国家一半吧，一半人在前面，一半人在后面。”
“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全部的人都跟这个中国人在一起好了，如果不出事就是不出事！”有人喊了起来。
“这样就无法验证是不是因为闫的原因！”
“那抽签好了，谁抽中谁去前面。”
有了“水手”和“石头”的教训，大家都意识到问题所在，没有人愿意去前面。
闫罗想说“我没有能力我去前面”，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现在是谎言的中心。
“我去吧。”吵得不可开交时沈帅开口了，“我是普通人，我去前面。如果我再出事，那么这就未必是针对超英的。”
争吵平息了下来，闫罗敏锐的发现苗彬彬一付欲言又止的态度，他轻声道：“你要不要和沈帅一起？”
“我得留下来保护你。”苗彬彬的声音很克制，蕴含着强大的意志力，“我们不能都离开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闫罗苦笑了下，“去前面和沈帅一起吧。”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你也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吧？后面的话无需说出来，他相信苗彬彬绝对能明白。
苗彬彬明白了，微一犹豫还是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职责。”
闫罗皱起眉头：“不用这样。”
“要这样。”苗彬彬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就这样吧，沈帅，你去前面。”
沈帅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前走去，闫罗有些佩服却不会赞同，现在他们在一个诡异的空间，苗彬彬这点点力量简直是杯水车薪，就算苗彬彬去了前面他也会用尽一切保护林翰的，哪怕是遇上死亡。
他用力推了一把苗彬彬，道：“快去，不然我就去前面！”
苗彬彬终于去了，远远的闫罗看见他和沈帅悄悄拉了下手，即使面对如此严苛的地步他们也没有放弃纪律。
闫罗此时并不知道，他这个举动令苗彬彬和沈帅存活到了最后。
第117章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