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不知道还有多长距离,才能走到顶端。”
    傍生体力比他好,爬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呼吸微重,他声音冷漠,说道:“无妨。你走不动,我背着你飞。”
    想想傍生那冲天的姿态,容安就觉得,如果他化为原型,估计不用一天就能冲破苍穹。
    不过容安摇摇头,指着身后,说:“我觉得,恐怕不行。”
    原来他们两个前方还是一片明朗,而后方的石阶就弥漫着大量的水雾,仿佛将下方石阶生生割断,此处就变成了空中楼阁。
    “大概是对我们的考验吧。”容安仰着头,脖子上都是汗,“耐力?恒心?总之,一直向上爬,就能知晓答案了。”
    傍生跟在容安后面,省得他一个不小心失足滑下,说:“嗯。说不定我化为破天兽型的一瞬间,就再也见不到石阶通往的地方了。”
    正是如此。容安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脚步重若千钧,每抬起一下都要多流许多冷汗。为了某些必须要的尊严,神手黑猿部落带给他们的肉块是两人分摊背着的。容安背上足足背着近百斤的食物,能走下这一上午,也算是不错了。
    继续盘旋向上,就看到一条小溪。容安很高兴地指给傍生看,正经道:
    “我们在这里吃午饭行吗?”
    傍生怎么会说不行呢,他放下背上的食物,和容安艰难的坐在一起,靠近这一条细小的溪流,仰头接了一口水。
    容安口渴的不行,却又觉得饥饿是最难忍受的事情,背上的食物背着重,但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吃一顿的事。那些烤肉都被烤熟了,因为这样保持的时间会长一点。善于烹调的神手黑猿部落,甚至在烤肉上洒了一层蜂蜜。容安尝到那些许的甜味还有些不敢想象,后来才知道这真的是神手黑猿部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蜂蜜,感动的……
    无以言表。
    对于傍生来说,食物只分为两类,一种可吃,一种不可吃,至于味道是什么样的其实无所谓。但看容安吃饭的速度明显比生吞带毛的鸟要快,表情也好看了许多,傍生皱眉,暗暗记下了这烤肉的模样,决定以后可以自己做着试试。
    二十分钟后,太阳正好升到最高点,阳光火辣辣地洒下了,照在人头上,仿佛能把头发都融化了。
    容安回头看看那近在眼前的缭绕云雾,突然跟傍生说:
    “我们歇一歇?”
    中午实在是太热了。容安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吞食了烈果炎阳,还担心自己会被晒成烤蛇干。对于高温,傍生倒没觉得什么。翼鬼飞得高,无限靠近太阳,不能忍受高温就意味着不能飞得更高。但他担心的是容安会被热坏,毕竟吞食烈果炎阳这件事,容安都不知道,傍生更不可能知道了。
    两人约好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期间傍生让容安躺在自己的腿上,好好休息一下。容安一开始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以前在容家村从没有人敢如此接近他。但容安本人是愿意和别人亲近的,尤其是和自己有了伴侣之名的傍生。于是他侧身躺在傍生腿上,仰头看天。
    “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啊……”
    容安虽然在抱怨,但语气中没有丝毫颓唐。因为他其实很喜欢这里。
    圣洁的厚厚云层,翻滚的白色银海,清新的空气,以及周围无处不在的木头香气。什么都让他着迷。
    从下正好能看到傍生长而细的脖子,以及深邃的下颔轮廓。傍生剑眉微皱,看着远方不尽翻腾的云雾,若有所思。
    半天之后,两人继续前行。容安体力恢复的快,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温度,不再说话浪费体力。他们两个几乎没休息,从早走到晚,但绕来绕去,上方总还有无数的台阶等着他们登。就在他们两个都筋疲力竭,累得腿部抽筋时,前方又出现了一条小溪。
    傍生皱眉:
    “我们爬了要有三千米了。竟然还没到头吗?”
    容安以及彻底不想说话了,走到小溪边弯腰接水,大口痛饮。
    傍生看出容安的疲劳,眼见天色已黑,他说:“不然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容安点点头,坐下后抓了一把肉就往嘴里塞。天气太热,肉已经开始发酸了,但两人还是把中午省下的肉块统统吞下。恢复体力后,容安才皱眉,很是担忧地说:
    “我担心的是,世界之树的树冠,就在天空的尽头。”
    天到底有多高?
    幼年的容安曾经听哥哥讲《开天辟地》的故事。传说原本盘古生于浑沌,万八千岁,开辟天地,以阳清为天,以阴浊为地。盘古立在其中,一日九变,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一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天数极高,地数极深。他们两个凡人之躯,究竟能爬多高,爬多长时间?
    最可怕的是,两人都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答案,就只能咬牙继续向上爬。他们在爬的第七天时放慢了速度,因为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容安与傍生都是融合了兽魂的强者,身体会自动修复,甚至连抽筋的情况都不会出现。但这些修复能力只能在融合兽魂者体力达到巅峰,最起码要不挨饿的情况下才能完成,否则抽筋发抖这些小事,身体是不会自动愈合的,只攒着力气为以后致命的伤害做准备。
    尽管世界之树神秘强悍,在固定时间都会遇到溪流和野物,供他们吃喝。但毕竟还是太少了,有时候两人一顿饭才能分一只兔子,生命力简直降到了最低点。在这种缺水挨饿的情况下,修复能力也是没法尽情发挥,他们两个与寻常人无异。
    当然,两人的体力还是足够惊人的。寻常人日夜兼程爬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早就把肉身给走坏了。可两人本应该受损最严重的脚底,其余地方完全没有损伤,只是有些酸麻。
    再走了半个月。路过溪流时,容安照旧让傍生用指甲帮自己刮胡子,他对着小面积的水面照了照身上,发现两人都憔悴了不少。
    幸而他们身上穿的羽毛足够结实,这么多天也没破。要知道之前容安刚穿越到强者大陆时,没过几天衣服就已经烂得没法穿了。万一现在衣服破了,要跟对方坦然相对,说不定还真的会不好意思。
    不知前方究竟通往何处。不知要花费的时间到底有多长。两人心里沉甸甸的满是压力,休息时聊天的闲话少了。但容安与傍生仿佛亲近了不少。
    比如休息时,他们两个能毫不顾忌的躺在对方腿上。对待与自己共同经历患难的人,都会更加珍惜吧?反正容安完全没办法想象,如果傍生不在自己身边,要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孤零零爬台阶的自己究竟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一天终于到了。
    那时候容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顶点。他只是低着头,不停爬,爬,爬。他根本没发现自己下一步迈向的地方没有台阶,直到完全下意识向上跨步的脚因为没有着力点而落空,容安后背冒出热汗,才发现眼前不再是盘旋的台阶,而是一大片空旷的地方。
    容安愣了,他抬起头。长时间低下的颈椎发出咯噔一声脆响,眼前不再是浓得散不开的白雾。
    眼前的一切让人震惊。
    临近夜幕,夕阳半倚。苍空下,无数茂密苍翠的林木巨擘拥挤的围成一圈。树叶如此繁多,却不杂乱。浓烈的绿色仿佛能从叶子上滴下来,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情放松。
    绷着这么长时间的神经突然放松,容安几乎要仰身从这边摔下去。幸而傍生跟在他身后,见他反常,上前扶了一把,问:
    “怎么了?”
    而在他看到面前的一切时,也不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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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盘古……九万里。”引自徐整《五运历年纪》,略有改动,尊重原著。
    ☆、54 折星弓
    那是一片广阔浩渺、无边无垠的巨大天幕,从他们两个站着的地方,能欣赏到全部的景色。
    两人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容安回过头说:
    “难道我们爬上来,就是为了看看这边的风景?”
    傍生皱眉无语,显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么多天的疲倦在此刻全部释放,两人强撑着疲劳不已的肉身向前挪了两步,头靠头躺在一边,然后下一秒钟就闭上眼睛,坠入梦境。
    梦中的容安还感觉到了疲惫,仿佛自己仍旧是永无休止地向前爬、爬、爬,最后前方突然没有路了,容安感觉自己掉下了无底深渊。那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哆嗦一下,从地上弹起来,猛然从梦中惊醒。
    最疲劳的人反而睡不了多长时间,因为身体已经自动开始修补,达到了巅峰的修复状态。容安腰酸背痛,颈椎快断了,不过精神还是很好的。他侧头看了看傍生,发现那人还保持着侧躺朝向自己的姿势,熟睡着。
    容安又打量着四周,发现并没有危险,这才放松的又躺回去,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苍穹。
    最开始容安根本没想过为什么在深夜中自己还能看到傍生在熟睡,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清明,看什么都很清楚:五米外的石子儿,岩缝里冒出来的小草,还有茂密碧绿的树叶。而当他抬头躺下时,才真正找到了答案。
    他看到了一片无比璀璨、耀眼的星空。
    星星密密麻麻,把深蓝色的天幕点缀得干净壮观。一眼望去,无数繁星缓慢移动,容安甚至出现了幻觉,似乎能听到它们运转的声音。他震惊地看着大自然的美妙,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傍生,将他叫醒。
    被推醒的傍生没有似乎不耐,而是立刻坐起,打起十足的精神,做出警惕的姿态。他严肃而正经地看着容安,问到:“怎么了?”同时紧张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容安摇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拍拍身边的土地让他躺下,示意他抬头向上看。
    傍生疑惑的按照他的指示做,在看到上方星空时,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了,露出些不敢置信的表情。
    因为还没完全睡醒,容安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说:
    “我觉得,世界之树想给我们看的,应该就是这片星空。”
    傍生没说话,只是很用心地看那些耀眼的星星,示意容安继续说。
    “攀爬上来尚且不易,更何况世界之树是一点一点生长的。你之前也说过,一棵世界之树,不到万年期限不可成型。其中艰难困苦非外人可想。”容安淡淡道,“但能坚持下来,就能看到如此艳丽的风景。……它难道要我们学会坚持?”
    刚刚登到世界之树顶端,看着强者大陆随处可见的茂密树层,容安只觉得垂头丧气。可面前这片星空给人的震撼太大,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场景,一时间恨不得五体投地,顶天膜拜,顿时忘了最开始的郁闷,反而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容安还是在容家村,此刻的经历被写成文章成为学生的阅读理解题目,那么这样的答案可能就是高分了。但强者大陆充满兽人,以强者为尊,本身的世界观就与容家村不同。
    只见傍生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上方天幕,突然开口道:
    “你说的很对。但是,接下来无论怎么样,都尽可能保持现在的姿势,不要直身坐起来。”
    容安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看傍生伸出右手,对着虚空做出‘抓’的动作,而后耳边星辰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仿佛有无数老汉驱赶着牲畜磨磨,古老而笨重的磨盘发出奇妙的声音。
    容安顺着傍生的手向上看,然后慢慢的,张大了嘴。
    只见上方那被无数星星点缀的天幕,此刻仿佛被傍生的手臂吸引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下,朝着他们两人,以千钧压顶的气魄压了下来。
    容安下意识地护住头部,似乎生怕那东西塌下来把他压成肉饼,全然没想过那般沉重的‘天’都压下来,自己护着脸也没有用。那举动全然是下意识的反应,当他感觉面前不断加重的压迫感停下来时,容安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手心里汗津津的。
    他挪开手掌,率先看旁边躺着的傍生。他看起来也很不轻松,紧咬着牙关,隔着脸皮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咬牙的模样。傍生也流了很多汗,好似开了阀的水龙头,简直是不要命地向下淌。容安急促地喘了两声,随后也紧咬牙关正过头,看向给他们两人施加巨大压力的天幕。
    只见那天幕不知何时已经离两人非常近,几乎只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容安身上好似压着千钧重石,呼吸困难。他没办法开口跟傍生说话,于是就只能看着他动。
    傍生艰难地挪了挪手指。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傍生就汗流不止,眉间微皱,露出痛苦的模样。随后他的手竟然触碰到了天幕中的一颗星辰!那星辰被他碰得缓缓动了动,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有一缕仿佛静电的东西刺到傍生手上,激得他本来动弹不得的手指急忙躲开。
    被碰到的星辰飞快地动了,撞在别的地方,发出一声闷响。渐渐的,又另外的星辰挪到傍生面前,被碰到时都会闪出静电。很快的,傍生的手指就开始痉挛,看得旁边的容安担忧不已。
    这样不知道摸了多少颗去,总之容安已经是汗流浃背,看着傍生痛不欲生,手臂颤抖,最后手臂快要垂下去时,才摸到一颗呈现银白色、非常古朴的星辰。那星辰被触摸时并没有激出靛蓝色的静电,而是非常温顺地贴在傍生手指上,不再挪动。傍生疲惫不堪的眼睛亮了亮,缓缓收回手。那惊人的威压渐渐散去。
    而后容安深深呼吸,才发现两人身下都湿了一片。
    傍生比他喘得还厉害,右手手心还紧握着一颗缩小无数倍的星辰,好不容易攒下些力气,就开始絮絮叨叨、无比耐烦的给容安讲解:
    “……我听说过一个阵法。名叫星辰阵,是由万万颗星辰组成。每颗星辰都是由绝世利器的神魂凝结而成,如果有人能触碰到星辰,并且不被排斥,那么就可以得到这把武器。”
    傍生身下一滩汗水,表情却是轻松的,他缓缓摊开双手,那小小的银白色球体就从他手中腾空飞起,并且缓缓旋动。
    然后白球发出了温润的光芒,隐约发出了些奇怪的声响。容安并不能很好的描述那声音,总感觉既像是万只飞鸟齐声欢歌,又像是孤鸟振翅,穿过无人旷野,低声哀鸣。
    渐渐的,光芒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大,变得有些刺眼,最后光芒达到了顶峰,容安忍不住避开眼眸,等光完全消失后,才发现傍生手中多了一把弓。
    那弓呈银白色,周围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极长,非常适合傍生这样高个子的人使用。傍生挑眉看了看,手指握了握弓箭,说道:
    “这是折星弓。”
    折星弓,传说中能将天上的星辰弯弓折下的强大弓箭,以神龙之筋做成弓弦,弹力极大,弱力之人无法拉开折星弓的弓弦。
    傍生握住那银白色的圣器,想了想说:
    “果然是星辰阵。”
    星辰阵,内涵无数绝世利器,一直以来都是世人狂热追求、寻找的圣地。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藏在世界之树的顶端。
    右手,神手黑猿部落,翼鬼部落成为首领的原因,埋骨之洞,巨大尸骸……
    容安仔细回想这点点滴滴,自然明白傍生来到这里真正的目的是手中握着的折星弓,想想刚刚自己说的蠢话,不由有一种想要一头撞死的想法。
    这么多天的相互陪伴,傍生早已学会察言观色,见到容安面色青白,就安慰道:
    “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之前偶然听到‘星辰阵’,才会有所感悟,举起右手引动阵法。”
    容安偏过头没看傍生,心里很是郁闷。
    傍生顿了顿,说道:
    “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星辰阵蕴含圣器种类繁多,正如天上之星辰,不可估量。也说不定这里就有能让容安用的武器。
    容安叹了口气,心想反正自己最狼狈的模样都被傍生看过,也不见那人嫌弃,这件事就过去不要再想好了。
    那种锋利、尖锐、咄咄逼人的自尊,在傍生细心的尊重与呵护下,慢慢软化。就好比无论是多么冰冷的心,一捧一捧的温暖,终究会染上那人的温度。
    容安仰头看天,缓缓举起右手。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渐渐的,天幕越发逼近。容安只觉得其中有一颗星在强烈的吸引着自己,好似极其渴望着他,迅速朝他奔来。
    看到之前傍生被静电弹开的惨样,容安也做好了挨电的准备。谁想就在他碰到第一颗星辰时,一股强大的引力,让那巨大无比的星球牢牢黏住容安的手指。
    ☆、55 重见炎鼬
    手中的触感冰冷、粗糙,黏住他的星辰呈现着的是暗淡的深红色,像是被水浸泡多年的铁船船底,锈迹斑斑。
    容安呼吸顿时急促了,他微微愣了一下,摊手将手中的圆球儿蜷到手心里,然后垂下手臂,等待逼人的压迫感散去,才长叹一声,伸手把手里红色的星辰递给傍身看。
    “这是什么武器?”傍生率先问道。
    容安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傍生表情有些古怪,说:“如果圣器星辰与你不排斥,在你握住它的一瞬间,它会告诉你它的名字。”
    容安大惊:“可是我不知道啊。不会拿错了吧?”
    “不会。如果不合,星辰会有强大的排斥力,不会被你抓住,同时还会释放闪电。”傍生详细的给容安解释,还耐心地说,“你可以握住它,多问几次。”
    难道是要在心里问吗?容安右手捏着一颗暗淡的星辰,手指几松几合,还是放弃道:“……不,我完全没感觉它能和我交流。”
    奇怪的是,当傍生握住折星弓的时候,手中的星辰会发出耀眼的光芒,最后化为真正的模样。一柄长弓流畅精美,在他手中极为赏心悦目。可反观容安手中的东西,只有一颗黯淡无光的红色小球,死气沉沉地坠在自己手心里,好像是小时候弹弹珠的道具,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容安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顿了顿就坐起身子,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傍生也点点头。他将折星弓卧在手心里,之后用力一攥,那东西就仿佛泥牛入海,陷在傍生的手心里。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光芒的银白色星辰的标志印在他手背上。
    傍生:“这样很方便携带……容安,你也试一试?”
    然而容安快把手心磨破皮了,那东西也没有丝毫要融进他手中的表示,容安一怒之下几乎要把它扔出去。而在他勃然大怒时,那颗星辰突然开始发出微弱的光,一种猩红嗜血的光芒映在两人眼瞳之中,然后越发耀眼,慢慢达到了一个让人屏住呼吸、光亮逼人的地步。
    容安呼吸一滞,用左手挡住眼睛,右手重量陡然加重,几乎要贴在地上。
    等光芒消退后,两人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等看到手中是什么东西时,容安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愣了,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想把他手上的东西给扔出去。
    这是什么玩意啊!
    只见容安手中出现了一大块废铁,无比巨大,锈迹斑驳,铁块上有凹凸不停的皱痕,仿佛小孩儿用写满的作业纸随意折出来的扇子。
    总之,如果有这么一块东西扔在路上,容安是绝对不会捡起来的。
    偏偏这东西还不是路上随便捡起来的废物,而是从鼎鼎大名的‘星辰阵’淘来的圣器,有灵智,会自己选择主人,威力浩大。
    容安右手都有些颤抖,托着那块无比沉重的折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这是什么东西?”
    傍生:“……”
    傍生:“尚且不知,日后再看。”
    说完,傍生伸手摸了摸那废铁颜色的折扇,似乎以为这其实是什么非常有硬度的材料。可他手指略微用力,就听到‘嘎啦――!’一声脆响,折扇的一角就被拽掉了一大块。
    容安:“……”
    傍生:“!”
    两人四目对视,半晌容安摇摇头,说:“没关系。我感觉这东西会再次长出来,你看……”
    容安伸出左手,捂住那碎了一角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一阵暗红光芒闪出,果然新长出来了一块脆弱无比的铁块,仍旧是锈迹斑斑。
    容安苦笑,把那折扇卧在手心中,就有一颗暗红色的星辰图案印在他的手背上,衬得他皮肤极白,耀眼逼人。
    两人已经达到了目的,暂且就不用顾虑世界之树了。这次下山当然不用中规中矩地下山,而是傍生化为破天原型,容安被他用两只头缠住,傍生带着容安,呼啸着向下降落。
    果然,在两人离开世界之树的石阶时,周围浓雾突然增大,缓缓飘过,将那石阶、连同世界之树全部隐去。两人飞了一整天,最后落在埋骨之洞的洞口,再也没能找回通向神手黑猿部落的路径。
    世界之树,连同神手黑猿部落,仿佛课文中描写的桃花源,一旦走出,再不复得其路。
    容安愣愣地盯着远方,口中喃喃道:
    “……我其实还想和他们喝酒。”
    极黑,埋骨之洞。
    容安:“傍生,下次我再也不让你背着我了。”
    傍生:“嗯?”
    容安:“……如果我吓尿在你身上,会不会很丢脸?”
    傍生:“容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容安:“……没什么。我说,这里太黑,你离我近一些。”
    两人终于从雷霆走出来时,容安突然脸色一变,匆匆向前走了几步。
    原来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这腥气中还有炎鼬的味道,在不停向他靠近。
    容安心中担忧不已,脚步加快,还没走几步,就感到脚下的土地一阵摇晃,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他飞奔而来。
    容安皱皱鼻子,松了口气。果不其然,两秒钟后,一个突起的山包后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疯癫一般朝容安奔来,连口中的舌头都跑出来了。
    容安大喊一声:“炎鼬!”
    同时也往它那边跑。两人分开时间极长,炎鼬早已不能忍耐,还没跑到容安身前,就用比自己身体长一截儿的尾巴捞起容安的腰,把那人放在自己的脸前,闭上比水缸还大的眼睛,用眼睫毛、鼻孔、胡须来回蹭蹭容安的身体。
    容安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腾出手用力抚摸炎鼬的头和湿润的鼻子。
    傍生站在一旁,腰杆挺直,双手背后,眉头紧紧蹙起,似乎非常不高兴,但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炎鼬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吼吼’不绝于耳,偶尔从鼻腔里喷出一丝凉水,似乎是刚刚从湖里爬上来,毛都是湿的。
    “好了,”容安抚摸得炎鼬闭上眼睛,脸上表情非常n瑟,等它恢复了理智,才说,“策严好点了没有?快带我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容安说道‘策严’二字时,炎鼬仰天‘哼’了一声,鼻孔朝上,非常不屑。
    回去的过程中,容安本想下来与傍生一起行走。可炎鼬一直用尾巴缠着自己,让他没办法好好把握平衡,最后还是干脆坐在他头顶,傍生一个人在地上走。
    炎鼬非常兴奋,总是试图用尾巴将容安弄到眼前,仔细舔舔。但旁边的傍生太可恶,总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敢舔,我就敢灭了你。炎鼬一边驮着容安一边斜眼看着傍生,虽然容安肯定会护着自己,但还是不踢在铁板上好了。
    不敢舔全身,还不敢干些其他的事情吗?炎鼬让容安站在自己鼻子上,‘呃!’的一声从喉咙里吐出一块快被消化了的鱼,谄媚的递给容安,让他吃。
    容安:“……”
    半途中,炎鼬看到了容安手背上的印记。它欢呼雀跃,十分高兴,在原地打转,最后虔诚地舔了舔容安手背上暗红色的印记,一副怀旧的表情。
    难得傍生看到炎鼬这样却没生气,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
    “炎鼬大概知道那把折扇到底应该怎么用。等它上到疾雪诛峰,能够化为人型,就可以告诉你具体的情况了。”
    容安大惊:“炎鼬可以化为人型?”
    傍生冷笑:“自然可以。它体内热气过剩,只要登上疾雪诛峰,待上三十一天,就能平衡体内温度,化为人型。不过这三十一天势必感到刺骨严寒,痛不欲生。它大概是怕冷不愿意去,才一直保持着这个蠢样的吧。”
    除了给容安科普,傍生不爱多说话,但此刻却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话语,显然是要竭尽一切办法抹黑炎鼬的形象,听得容安一呆。
    炎鼬勃然大怒,只听得他张口一声长鸣,烈火从它口中呼啸而出,击在傍生那边。傍生轻而易举地躲过,但脚下的青草没有这般好运,顿时被烧得如同黑炭,恐怕再过十年,这里都不会有新草冒出尖芽。
    第二个见到的是大司。他本是待在镇压王蛇部落戾气的山峰,比最里端的海枯石烂崖要近。而后他看了两眼傍生手背上的银色星辰符号,就要他留下来,准备接下来接任翼鬼部落首领的仪式。
    傍生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他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只想跟容安待在一起,避免那黑色怪兽一直粘着容安。但大司的要求不得不听。
    “留下吧。”最后容安爽快的说,“咱们两个去异境,不就是为了让你成为首领吗?不要浪费这次机会啊。”
    傍生一愣,竟然完全没法拒绝。
    他说的是‘咱们’……
    ☆、56 繁育后代
    剩下的路就是容安与炎鼬一起走。
    炎鼬似乎自动无视了两人的种族差异,一边用四肢比划着,一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停与容安交流。
    容安自然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时不时点点头,嘴角一直带笑。
    这样时间长了,炎鼬也明白两人无法真正沟通,不由得郁闷一哼,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等到两人接近海枯石烂崖,容安远远看到当初囚禁他的牢笼已经被人草草修葺,最起码上方增添了一块遮风挡雨的屋顶,是用多根树干和叶子堆在一起的。翼鬼部落气候潮湿,恰好王蛇部落喜好湿热,倒是能在这里生存。
    还没走进容安就闻到了一股王蛇部落特有的腥气,虽然难闻,可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竟然还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不由感叹一声。
    炎鼬背上驮着个人过来,引起王蛇部落小范围的骚动。靠近门的人探出头来看看,嘀咕两句‘炎鼬竟然也肯驮人?’,又看容安并不面熟,就纷纷回过头,不再理会。
    容安没想往那拥挤狭小的地方凑,只走到他印象中有水源的地方,然后蹲下,用手捧起一点水,弯腰喝了一口。
    “容安。”背后突然有一个冰冷到近似没有感情的女声响起,惊得容安一愣,拍了拍手上的水,背对着女人站起身来。
    少年高而且瘦,身材颀长,背对着人站立,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感。而他回头时更是让人无法呼吸。
    不顾面前的女人丝毫不为之所动,顿了顿,说:
    “你回来了?”
    “梅吟?”容安声音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那声音冰冷的女人正是梅吟。她还是以前的模样,精神看起来也不错。不过仔细看她的右腹,发现覆盖住梅吟全身的鳞片,在那地方缺了一块,好像是被巨大的外力强制性扯开,受了重伤。此刻虽然几近愈合,却还是留有干燥的血痂没脱落。
    容安从与朋友重逢的喜悦中醒来,眼光一扫落在她右腹上,一愣,问:
    “这是怎么回事?”
    梅吟也低头看了看,似乎并不在意,径直说:“那日与你走散,回归王蛇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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