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要原因。当他回想起让自己厌烦至极的情景,比如他被村里人嘲笑,比如他母亲被小孩儿拿石头扔,比如他第一次偷盗遭到毒打。
    这些记忆随便抽出一点就能让他怒火飙升到极点,化为悍蟒,轻而易举。
    ☆、44 白骨之海
    一转眼过了五天。一日中午,容安在河边擦身时,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晃动。那晃动并不明显,容安一开始是看到河里的水抖了抖,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土地在晃动。
    傍生本来坐在旁边的树下,用自己锋利的指甲在雕刻些什么东西,感受到这振动后立刻站起身来,微微抬起头,注意四周的情况。
    容安也停下一直擦身的动作,等震动消退,才说:
    “――是世界之树吗?”
    傍生点点头。这些天两人凭借一身强悍的实力在异境横行霸道,该吃的都吃了,日子过得还很宁静。如果不是刚刚轻微的震动,都快忘了来这里真正的目的了。
    傍生放下手中的木块,低着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说:
    “正是世界之树生长时的动静。类似这样的颤动还会持续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应该在这之前找到世界之树。”
    容安手指还在向下滴水:“嗯。但是震动这么微弱,根本无法分辨震动的方向啊。”
    傍生只道:“现在还不能。再过两天,就能看出来了。我们休息两天,后天就化为兽型,尽快寻找世界之树的位置。”
    “也只能这样了。”
    那被暂时搁置的任务重新浮出水面,两人心情都有些凝重。毕竟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多少年来都没有翼鬼能实现的任务,危险度、困难度都一无所知。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知道这次任务的艰巨了。异境气候潮湿,浓雾弥漫。雾气在早晨时最重,中午和下午几乎没有雾气。可那次震动过后,异境丛林的深处,缓缓吐出浓雾,经久不散,没过多长时间连太阳都看不到了。
    容安与傍生在这种时候牢牢牵住对方的手,容安问:
    “雾里有毒吗?”
    他自己没办法分辨是否有毒。
    “我不知道。”傍生完全进入警惕状态,眉毛紧紧向中间蹙起,“现在还没有感觉。”
    “那你离我近一点。”容安担心道。要知道,很多厉害的毒气往往是没有气味的,能杀人于无形之中,许多人闯入森林深处,没遇到危险,却再也站不起来。等到被人发现,已经是七窍流血、死去多时的尸体。
    傍生也知道危险,反手扣住容安的手臂,道:“不行。我们先退回山洞,看看周围的情况再做计划。”
    也只能这样了。周围雾气越来越浓,到后来两人面贴着面都看不清对方,几乎就是半个瞎子。而原本一直宁静的森林里,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
    当初为了填饱容安的肚子,傍生几乎将周围能吃的鸟都杀了,但凡有些脑子的鸟类都躲这尊凶神远远的,憋着不发出声音,省的引来杀身之祸。
    但不知为何,这里突然有鸟过来作怪,让容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两人保持傍生在前、容安在后的姿势缓缓前行。容安听着旁边幸灾乐祸、凄厉尖锐的鸟鸣声,出了一身冷汗。他隐隐感觉不太好,拽着傍生的手一用力,说:
    “傍生,停。”
    傍生果然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与容安说话,容安对他说:“你听这边的声音,继续前进也许会有问题。”
    但傍生还是没有说话。容安等了一会儿,又问:“傍生?”
    这次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傍生冷漠而严肃的声音,正经地说:“容安,我好像听不见声音了。”
    容安一听,大惊失色,顺着傍生的手臂向前摸,然后一手揽住他的后背,一手按住他的后颈,本想说什么,又想到这人听不到声音,只得作罢。
    傍生感觉到容安摸自己的后颈,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凑过来吸自己面前的空气。过了好一会儿傍生才说:“没有用。容安,你一个人离我远些,快走。”
    容安张大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气急败坏地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还是不要浪费力气的好。他拽着傍生的衣服让他捂住口鼻,然后就要背着他。
    可两人彼此都看不清对方,动作异常艰难。
    傍生打定主意不拖累容安,在容安转身的时候,直接向后退了一步。他以为这里雾大,容安找不到他。却没想过容安嗅觉何其灵敏,顺着他的气味直接把他拖回山洞。
    容安让傍生蜷缩起来,自己护住他身体的外圆。那时傍生不仅听不到声音,也无法讲话,混着浓到看不清的雾气,他的五感几乎全被禁制。容安听着周围杂乱的鸟鸣声,心里又怒又急,在低头看傍生的一瞬间,容安突然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
    以前他曾经听说,要解蛇毒,需要蛇的血液。因为蛇每天都在和自己的毒液打交道,吞下蛇毒自己又不会死,那么蛇血里肯定有可以解毒的东西。
    不过容安不能确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毕竟只是谣言。他还真没见过那个被咬伤的村民喝蛇血。
    但是容安很想尝试一下,给傍生喂自己的血。之前说过,悍蟒能吸收各种毒素,融于体内,制成毒液,为自己所用。悍蟒的体内必然有完好的解毒系统,否则无法做到这一点。
    容安继承了悍蟒的记忆,含糊知道自己的血液有解毒功效,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喂给兽人喝。那试不试?容安犹豫了一下,尽管在浓雾中看不到傍生,却还是下定决心:试一试。
    而此刻的傍生,当真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他知道容安在自己身边,为了不让容安担心,傍生一直紧咬牙关没有发出声音。这雾气不仅有毒,而且是能侵入肺腑的毒气,每次一呼吸傍生就会剧痛不已,要不是他自身愈合能力极强,气管都要被毒素给融化了。
    就算陷入险境,傍生也没有停止思考。短短几天,傍生已经是第二次中毒。他很清楚地知道翼鬼没有类似悍蟒的解毒能力,那为什么传统上规定要在充满毒气的异境中找到世界之树?这看上去就像是直接送死的行为,如果没有悍蟒在身边,普通翼鬼当真是寸步难行,远古时期的翼鬼,故意让部落里的强者来送死?这不可能,那是为什么?……
    就在傍生痛苦得生不如死之际,一条温热的手臂抵到他的唇边,有什么东西流到他嘴边。傍生五感尽失,只知道咬紧牙关不要发出声音,此刻吞不下任何东西。
    容安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凑到自己手臂上,吮了一口鲜血。而后顺着傍生的身体向上摸。最后用手掰开傍生的唇,对着那边渡了一口血过去。
    甜,腥。
    那场浓雾持续了两天。两天内震感不断,逐渐加强,一开始容安与傍生被震得无法入眠,到最后直接从地上被震起来,两人都能阖眼睡一小觉。
    容安的血还是起了效果,在喝了他的血后不到半个小时,傍生呼吸就不那么困难了。在过了一会儿,也可以模模糊糊听到容安说话的声音。尽管如此,在傍生说话的时候,他还是猛地从口中咳出一口鲜血,看起来内脏受损很是严重。
    幸好他们两个在这五天内积攒了足够多的食物,容安顺着气味找也不麻烦。看着嘴角流血的傍生,容安说:
    “这下你就没办法化为兽型了吧?怎么找是世界之树呢?”
    容安很头疼。他还以为来到异境后傍生就可以成为主导力量。在开始的五天也确实是这样的,因为傍生捕猎技术非常可靠。但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冒出来有毒的雾气,恰好戳了傍生的软肋,也戳了翼鬼的软肋。如果身边没有能解毒的人,肯定会出大事。
    容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护住傍生脆弱的脊背。
    这样又过了三天,震感越来越强烈。最后只能两人爬到树上,因为鸿荒高树扎根深远,受到的波及反而小一点。
    食物越来越少,就在傍生担心可能要冒着浓雾出去捕猎时,震动停了。
    容安已经习惯那时不时把人颠得喘不过气的震动了,突然停了还有些不敢置信。与此同时,一直聒噪得在他们耳边嘲讽的鸟鸣声也戛然而止,似乎开始忌惮两位强者的报复。
    雾,慢慢变小了。
    傍生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凌厉的一瞥,弯腰举起一块不起眼的碎石,用力一掷,最后一只隐去声音的倒霉鸟‘哇!’的一声惨叫,血浆迸射,惨不忍睹。
    容安没制止傍生的行动,因为他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他记得两人驻扎的山洞前是一片茂密而广阔的森林,森林里长满了鸿荒高树,气候潮湿。可现在,他面前的高树只剩下零星几棵,其他的好像被烧焦一般,把土地都弄成深褐的颜色。
    如果说这还没有什么惊奇的,可能是震动过程中鸿荒高树的自我毁灭。那么面前这些巨大的白色骨架,就一定是突如其来的了。
    森森白骨,阴阴测测。容安觉得后背一凉,心里冒出一个突兀的想法:
    象冢。
    死前会有预感的大象,在生命完结之前会找寻部落固定的地方。然后躺在那里当做坟墓。时间长了,那地方就变成象冢,是象族死去休憩的圣地。
    面前的白骨虽然没有大象的形状。但这么庞大数量的白骨,让容安直接想到了象冢这个词。
    周围的鸟兽全部噤声,不敢出声。但隐隐有小虫的哼唱、树叶凋零的声音。
    他们两个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前方广阔无垠的白骨之海,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45 傲慢灵兽
    “我们现在在哪里?”容安打破了沉默,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看。只见这里已经不是他们驻扎的山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被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景象极其恐怖,让容安背后不由得升起一股冷气。
    傍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容安脸色一变:“那我们这些天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两个在刚来的五天内狩了不少野兽,堆在山洞口。雾气最大的那几天,都是靠着当初捕来的食物度过的。可他们两个明明不在原本的地方,怎么会有‘攒下来的食物’?
    冰冷的液体从天空降下。开始时雨滴很小,降落的速度也慢。渐渐的人身上的水滴越来越多,频率加快,连皮肤都感觉到了黏腻、疼痛。
    容安和傍生不敢再多想,小跑着找到一个山洞,大抵是觉得还是躲雨比较要紧。山洞大概只有半人高,容安刚要爬进去,傍生就拉住他,同时捡了一根比较长的兽骨,对着山洞扔了进去。等了一会儿,山洞没有动静,而雨势很大,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容安有些不耐烦,但傍生仍旧不让他进去,反而再捡了根,用兽骨在洞口有规律的敲打。容安被雨水弄得有些狼狈,想要张口说什么的时候。傍生突然用力向后一跳,只见两条带着黑毛的细腿一前一后砍了出来,将地面敲出‘铿铿’的声音。
    容安大惊失色,连忙也向后退了一大步。那有着两条带毛细腿的东西将地面凿出两个大坑后,像是害怕什么一样,连忙缩回山洞。
    傍生见到那东西出来,似乎非常兴奋。他向前一跳,趁着那东西完全逃回去之前用力拽了它一下。
    那东西发出愤怒的吼声,伸出半个头,用锋利漆黑的毒牙对着傍生的手臂,狠狠一咄。
    傍生自然不会让他伤到自己。只见他右手灵活地向下一翻,提着兽骨的左手已经闪电一般刺向它的后背。那势若雷霆的攻击直接将它后背凿了个刺穿,只听得两声凄厉的惨叫,那东西蜷缩在地上,不再动弹。
    而看清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的容安,才真是面色惨白,动弹不得。
    原来那生着带毛长腿、硬度好比钢铁的东西,竟然是一只比水缸还大的黑色蜘蛛。先前说过,容安不怕蛇不怕老鼠,最怕的就是蜘蛛。而面前突然出现一只如此巨大的可怕生物,怎么能不手足无措?
    幸而傍生勇气可嘉,毫不畏惧。只见他心狠手辣,那蜘蛛明明已经失去意识,他仍旧是用兽骨钉住它八条腿,兴致勃勃地说:
    “容安,我们可以吃这东西的肉。”
    容安看着那蜘蛛黑亮的眼睛,好像死不瞑目一般看向自己,顿时恶心得快要吐了,赶紧摆手:“我不吃。”
    傍生皱眉,本来在大刀阔斧拆蜘蛛腿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问题,就听到容安义正言辞地说:
    “――如果你吃了他,那么今天一天都不要碰我。“
    说得傍生一愣,不解的问:“为什么?”
    容安可不好意思告诉他说自己恶心蜘蛛,他摆摆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把它扔远点。”
    傍生疑惑地看着容安,果真将那东西拽起来向外扔。他力气极大,把那黑乎乎、僵硬却还在颤动的尸体扔得看不见影子。容安忍不住在傍生扔前看了那蜘蛛一眼,就发现傍生真是够狠,一击之下竟然能刺穿蜘蛛的整个身体,可见他力气有多大。
    “进去吧。”傍生说,“这应该是独居动物,里面不会再有其他生物了。”
    两人一先一后走进去,却都不约而同地坐在洞口,用同一个姿势抱住膝盖。
    容安原本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慢慢恢复平静,不知为何感觉有些迷茫。他想起自己穿越的第一天,遇到的就是类似于现在这样的瓢泼大雨。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穿遇到了强者大陆,满心念着要赶快回去找母亲。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不仅没见到她,反而似乎是与她天人永隔。
    尽管他在这里认识了很多人,但没有朝夕相处的母亲。容安心里非常别扭,而且感觉有点寂寞。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的,雨势减缓,远处一根兽骨上有水滴欲落不落,最终砸在地上的水坑里。深褐色的土壤被雨水浇得颜色更浓,几近成为黑色。
    傍生见雨势停歇,站起身来,道:“出去吧。在这里呆着也等不到世界之树。”
    容安点点头,不知为何,反手将那日在埋骨之洞捡到的悍蟒兽牙抽出来,牢牢握在手中。
    傍生低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他们两个突然被送到这个荒无人烟、满是森森白骨的地方,又遇到了一只比水缸还大的蜘蛛。让容安不警惕,都是不可能的。
    他们两个刚准备向外走,却都猛地停住脚步,同时屏住呼吸。慢慢的,两人对望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原来就在他们向前迈步的一瞬间,傍生与容安都听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那声音悠远苍老,似乎在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哼着小曲儿,奇异的让他们都感到毛骨悚然。而后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乎哼歌的人在逐步靠近他们所在的山洞。
    会唱歌的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这种白骨堆积、死气沉沉的地方还能哼出小曲儿的人。
    容安与傍生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容安做出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暂时还是呆在山洞里比较好。傍生默契地点了点头。这山洞低矮阴黑,不易被人注意,当初若不是急于避雨,傍生也不会选这里当做停留的地点。
    两人弯着身子蹲在山洞口,同时压低声音,与周围的岩石和植物融为一体,静得仿佛一块完美的雕像,眉间紧蹙,表情冷漠。
    然后他们终于看到,在这种凄凉阴森之地,哼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皮肤干瘪的老人。说他是‘人’并不合适,因为从容安这边看他,觉得他更像是会走路的猩猩。那人一边哼歌一边向前走,顿了顿,在白骨前停下,而后微微抬着头似乎在欣赏些什么,右手举着什么东西,快速在上面画了两道。
    出乎容安意料的是,那骨头上突然像是有了生命,‘吭哧吭哧’站起来,骨头敲在地上,发出宛若钢铁行进的声音。容安大吃一惊,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人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过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傍生与容安藏身的山洞,口中的小曲儿还没有停,半晌‘咦’了一声,说了句什么。
    因为那人声音小,容安与傍生对视一眼,示意都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只见傍生摇了摇头,皱着眉,表情有些复杂。
    傍生一向是那种好战霸道的类型,平时还好,对容安也很忍让。但这可不代表他性格温和,刚刚他说要出去寻找世界之树,这要是放到翼鬼部落,谁敢拦他,傍生准保一秒钟冲上去掐拦他人的脖子。可现在他竟然摇头不主动进攻,肯定是知道什么。
    还没容得他多想,容安就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原来那像猩猩般行走的人挥手将前进的兽骨捶碎,无数骨骼的碎片就朝着两人安身的地方,呼啸而来。
    容安的身上自保的冒起深色的鳞片,尽管如此,手臂还是受到了碎裂骨骼的冲击。容安心中大怒,心想哪里来的狂人?上来就敢动手!
    那人声音悠远而轻松,只听得他‘呵呵呵呵呵’连笑多声,大喊:
    “两位小辈,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融合了什么兽魂……”
    容安与傍生同时愣住。要知道,融合兽魂这种事情是旁人无法发现的,当初若不是容安化为悍蟒原型,恐怕傍生都不能发现。
    唯一能分辨出兽魂的,只有与凶兽关系密切的灵兽,才可以做到。
    容安心绪一转,已然站起身来,走出山洞。就着阳光,容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在死亡之地还能哼出歌曲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人皮肤极黑,好像是被墨水泼过了一般。身体干瘪精瘦,眼神却温柔。见到那人的眼睛,容安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忍不住皱眉,就听得那人说道:
    “悍蟒。还有――破天。”
    傍生站在容安身后,表情冷漠而严肃,神态疏离,一言不发。
    那人见到傍生这样,也不恼,嘴边带着轻松的笑容,说: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什么人?”
    “……”
    “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黑瘦干瘪的小个子陶醉地举起右手,看了看自己同样干瘪,但是修长的手指,慢吞吞地,“我是灵兽。――你们应该猜到了吧?”
    “不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厉害。”那人表情得意,虽然个子矮小,可站在容安与傍生面前,气势丝毫不弱,“我上知天文地理,下晓蚂蚁放屁,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怎么样?厉害吧……呵呵呵呵呵呵……”
    ☆、46 神手黑猿
    “……”
    “……”
    容安性格严谨,傍生不苟言笑,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老人本来还昂首挺胸等待他们的夸奖,但等了好半天也没听他们说话,不由愤愤地‘哼’了一声,说:
    “好罢。既然来者是客,你们两个小子就跟着我回去,省着在这没有活物的地方活活饿死。”
    说完这话,老头率先向某个方向行进。但他向前迈了十多步,向后一回头,气歪了鼻子:这两个身材高大、面貌英俊的小伙子不仅没跟过来,反而都挑着眉,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他一位博古通今的灵兽,竟然被这两个黄口小儿轻视,气煞他也!
    且不说容安与傍生警惕心比其他人强,放任何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遇到一个敢拿无数碎骨扔过来攻击他们他们的人,都不可能因为那人的几句话而跟他走。
    老人怒气冲冲地向回赶。他走路的姿势都与猩猩无二,都是用双手撑地行走。容安见他面色不善,皱着眉向前跨出一步,手中紧握着锋利的悍蟒兽牙。
    老头嗤笑一声,可终究忌惮这两个年轻人的实力,一时间三人僵持在这里。雨后的空气极为清新,有微风刮过,淋湿的兽骨仿佛哭泣幼儿张口露出的白牙,让人无端端的心情烦躁。
    老头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搔了搔头皮,带着讨好意味的,对着容安说:
    “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凭什么?”傍生在后面横起眼睛,凶巴巴地反问。
    老头搔头的动作更用力,急道:“因为我是灵兽呀!我是灵兽,你应该相信我。”
    上古时期,野兽横行。最为出名的当然是排行前十的凶兽。他们中以悍蟒最为凶名赫赫,一时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跟凶兽抗衡。
    可万万年过去,最终留下的不是实力超群的凶兽,而是聪明灵活、广泛交好的灵兽。灵兽的存活,是自然对力量与智慧这两者进行二选一筛选后的结果。老头本想靠自己年龄大、辈分高占些便宜。但悍蟒凶兽多年累积下的威压让人不敢轻视,最后那老头垂头丧气的,无奈道:
    “好罢。我真的是灵兽,‘神手黑猿’,你们听说过没有?”猿睁大眼睛,无辜而真挚地仰视着面前两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嘴角向上翘起,突然伸出右手,对着其中一堆兽骨点了过去。
    容安与傍生向后一退,紧蹙双眉。他们担心猿会突然袭击。
    然而那堆兽骨只是活动了一下,有几根不牢固的骨头‘纭地掉在地上。那堆死气沉沉的兽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某一方向走去。
    猿兴奋地跳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嗷嗷大喊,高兴地说:“我们这类灵兽,用右手画出任意图案,都会变成实物。所以被称为‘神手’。况且,猿能模仿任何部落的语言,并且学会它。你们看我能跟你们进行沟通,应该相信我了吧?”
    可猿还没说完话,容安脸色猛然一变,冲上前大喊:
    “――你能画出生命吗?……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也能画出来吗?!”
    这话容安问得又快又急,可把猿吓坏了,它原本猛拍的双手连忙护住头部,以为容安是生气了,赶忙开口要求饶。但一听容安说的话,那猿又趾高气昂地撅起嘴巴,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猿表情得意地举起右手,发出连声大笑,说:“当然可以!”
    容安感觉自己好像完全无法呼吸,整个人都被冻结了。他一步一步靠近猿,手指颤抖地摸了摸猿的肩膀,随后他困难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声音嘶哑,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真的吗?”
    猿深深点头,下巴都碰到胸脯了。它微微侧身,示意容安让开一点,然后深吸一口气,表情从一开始的陶醉自得,化为严肃认真。它的眼睛瞪得如同铃铛般大,紧紧抿着唇,右手抬起,对着空中连点数下。
    那被用力点了几下的地方,在空气中凭空冒出黑色的水泡儿,像是被洒了墨水一般,并且慢慢扩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墨水儿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
    这样分裂似的它弥漫的速度极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被神手猿点过的地方就连成线,化为平面的人物图。
    猿画的是一位梳着辫子的小姑娘,因为笔画简单,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黑白色的樱桃小丸子。
    容安一愣,看着这东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然后那小丸子‘噗!’的一声,从空中硬生生挤出来,只听得一串银铃般的嬉笑,一条平瘪黑白的简笔画人物快速朝猿跑过来,但还没完全靠近,就又‘噗!’的发出爆浆的声音,炸成无数墨水,崩了猿与容安一脸一身。
    “……”
    傍生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走上前,用手心擦了擦容安的脸。可那墨水附着力极强,只把容安擦得越来越不能看。
    容安手指抖了抖,半晌用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喃喃地说‘算了’。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给别人听的。
    猿本身就黑,被浇了墨水也看不出来,它欢呼着跳起、旋转,用力鼓掌。
    “看,活了。”它呐喊着。
    容安苦笑两声,没说话。
    傍生一记眼刀剜过去,杀气腾腾:
    “让你复活的是兽人、真人。不是这种糊弄小孩儿的东西。”
    猿被傍生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哭喊:本来看他们两个白白净净,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软蛋,没想到一个赛着一个的凶、恨、毒、辣。而且自己坏了猿‘不客欺压落魄凶兽’的规矩,一时间忍不住捶胸顿足。
    猿发泄了一阵,终于平静了。过去的错事无法挽回,只能用更好的态度来弥补。他挠挠头,用前肢走路,靠近一看就比较和蔼可亲的容安,如同友人一般坐在他身边,抬头用铜铃大小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容安。
    容安也低头看它。炎鼬与神手猿同为灵兽,而悍蟒与炎鼬交好,尤其是容安非常宠爱大黑,一见到猿用这种眼神看他,心里也就忍不住软了一分。
    那猿见容安没抬手轰它,一阵窃喜,笨拙的用右手往容安面上画画。只见那死死贴在容安脸上的墨迹,纷纷像是长了腿一样,从少年清秀白皙的面庞上逃离出来,让他恢复原样。
    猿趁机道歉加解释:
    “神手猿的右手本身就是逆天的存在,只能驱动墨水作为武器,不可赋予他人生死大权。越是能力强的物体,能保持墨水状态的时间越短。”
    它抬手又画了一根与容安手上差不多大小的兽骨,随后卧在手里,反手一扎,就用这墨水画出的东西砸碎无数根真正的兽骨。
    “像是这种东西,能保存的时间反而会长,有时候能拿着一个月。”猿说,“这是可以保命的东西。”
    确实是方便,不用随身携带武器,随手在空中一画,出来就是个合手但对手想不到的兵器。可这样方便的能力,必然要受到限制,比如无法自己创造生命。
    容安勉强笑了笑,看着为了靠近他而爬到兽骨上坐着的猿,心里想起炎鼬,忍不住摸摸猿黑得发亮的脑袋,说:“我知道了。”
    他早就应该知道,不要对能再次见到母亲的事情抱有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迟早有一天,会让他自己都受不了。
    猿被容安摸得手舞足蹈,它从兽骨上跳下来,乐不可支地捂嘴偷笑一会儿,半天才说:
    “那你们两个跟我回部落吧,我相信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们的。”
    容安与傍生对望一眼,同意了。
    猿在兽骨下画了两只强壮有力的兽腿,献宝一般说:“你们坐在这上面。有腿,会自己跑。”
    容安自我介绍道:“我是容安,怎么称呼你啊?”
    傍生八风不动地坐在兽骨上,两条瘦腿微微一晃,坐稳后扬起了头,冷漠轻蔑地给了两个字:“傍生。”
    猿咧嘴一笑,爬上去,驱赶着行进的白骨,说道:
    “我是猿星星。坐稳了。”
    容安被这名字弄得一愣,又觉得有些好笑,半晌苦笑一声,转过头对傍生说:
    “去神手猿的部落可以吗?你很着急找世界之树吧?”
    “无妨。”傍生轻蔑的表情在看向容安时全部灰飞烟灭,眼神深处还隐隐夹杂着克制与温柔,“灵兽最擅长收集信息。与其化为原型四处奔波、打草惊蛇,不如先去那边看看。”
    前方的猿星星在听到世界之树四个字时,明显僵了一下。
    傍生观察到它的反应,不动声色的瞥了猿星星一眼,随后转移话题:
    “容安。你刚刚想让猿,复活的是哪个人?”
    容安虽然不能说是脾气好,在有些事又特别容易动怒。可实际上还是比较沉稳的,很少看到他失态的模样。在傍生的印象中,容安只有在听说‘不能承受兽魂的人会粉身碎骨’时,才少有的失态了。
    但刚刚,他明显情绪激动,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容安顿了顿,说:
    “……不是一个人。”
    容安用一只手托住下巴,一只手盖住双眼,停顿了一会儿,艰难地说:
    “是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一位是我的……妹妹,一位是我的亲妈。”
    ☆、47 合欢酒后
    气氛奇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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