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赶紧拉起荣敏的手腕探查一番,又上前细细看他的脸色眼睑。
    荣敏勉强一笑:“刚才是本王逞强了。十五,你就将我再扶出去罢。”
    甲板上光秃秃的,自然不能让王爷坐在地上。于是蒲绍带着小厮忙紧忙搬来几把椅子并一张小桌。
    荣敏无力的靠在十五肩头,小声说:“其实你亲亲我就好了。”
    十五不答,只是默默的扶着他坐在荫凉处。
    此时同样晕船的蔡先生也被人扶了出来,陆续又有两名王府谋士也加入了晕船大军,这队伍更有逐步扩大的趋势……
    贺云天叼着一只蒸熟的河蟹围着坐成一排打蔫儿的人绕了一圈,嘴里砸吧得啧啧有声:“好可惜哟,本来还想招待众位尝尝特产的河鲜,这江里的鱼虽然腥气些到是鲜的很~”
    又招呼船工提来一篓子河蟹并小河虾:“现在螃蟹还瘦,但也吃得。小虾米炸一炸下酒到是很好……”
    “呕~~~”有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先生率先被这鱼鳖虾蟹的腥臭刺激得双眼一翻大吐特吐起来,贺云天大笑:“对喽,吐一吐就舒服了。”
    蒲绍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赶紧命小厮来清理,又让人弄些清水来给先生漱口,自己则亲自替先生拍着后背。
    十五看他人高马大却是极会照顾人的样子,一时想起了初一。
    他入营时,初一也是这般像亲兄弟一样照顾他……又想起刚才跟初八说话语气重了些,心里很不安。
    想着就扭头去看,只见初八也是愣愣的盯着看蒲绍张罗来张罗去。
    “在想什么?”
    初八低低地说:“虽然大家平日里不怎的说话,其实,营里的兄弟们……很好。”
    “嗯,以后你就随我待在庆南王府好生保卫王爷。我相信李大人自会安排好一切,咱们且修身养性,但不能荒废了功夫。到时候大人要用人时……”
    初八重重点头:“十五哥,我明白了。”
    荣敏闭着眼假寐,其实耳朵支棱得尖尖的。
    很好!
    原本他并未晕得如此厉害,后来在十五仓外偷听,弯着腰憋得久了才会落得这般下场。不过,既然十五已经定下心来,他就算再晕得厉害些也无妨,值了!
    “王爷,你笑得好怪异哦~”贺云天嘎巴嘎巴的咬着螃蟹腿蹲在旁边,一股一股的腥气往荣敏的鼻孔里钻。
    庆南王胎教一踹,中气十足:“滚!”
    船行半日,已经过了水流急的地段,夕醉楼的船大而结实,再无任何摇摆。上午被折腾得只想一头撞死的晕船人士也都恢复了活力。
    船工人手不够,王府带来的小厮又有限,所以蒲绍就让十五去伺候着王爷,他自己则一直在舱底监管着一应吃食用品,盯着小厮不许偷懒等等的,已然一个老妈子。
    十五抖了抖王爷的外袍,先帮他穿上,又理顺腰带。荣敏摊着两只手任由十五为他忙上忙下,很享受这份亲昵的服务。
    要不……回去让十五当他贴身小厮算了。
    “王爷,你真的会派人去找璇玑营四散的人么?”
    还沉浸在十五替他搓背,穿衣,整理床铺,端茶倒水的幻想中的庆南王立刻回神:“当然,只要你想找他们,我就撒出去天罗地网。咱们不用王府的人,用我养在外头的去找,不显眼。”
    “营里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好找的,不如……”
    “不行!”荣敏冷冷的拒绝道:“你就别想再跑出去。走一次身上就多个血窟窿,多出去几次再回来就剩个人肉筛子!”
    十五手上动作一顿:“属下是想避过一阵风头让初八先潜回京城联络上初一,看看现下的情况然后再做定论。也许李大人就是要将人散开来,方便日后行事呢?”
    荣敏神色顿时缓和,“嗯,到时候再议。这次太子一党没能将李赞置之死地,只怕以后有他们头疼的。当然,李赞再想像从前那么方便的使唤你们也难了。我到觉得如若找到那些探子就一起招到王府里来,不发愁吃喝生计,也不用东躲西藏。”
    十五正好将腰带打好结,听了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十五替璇玑营众人谢过王爷。”
    “无妨,起来吧。”荣敏很高兴他的侍卫肯受他的恩惠,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提过京城里还有些退下来的璇玑营的人么?这次的事可牵连了他们?”
    十五摇头:“没有。”
    “干脆先让你那个红姐和四哥过来。听你以前提过,看得出心里很在意他们。如今璇玑营没了,虽有你赠予的黄金能度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京城里那帮子狗官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被捉到了,只怕生不如死。”
    十五一震:“是!王爷想得周全。”
    荣敏得意的笑着,“来,亲一个。”
    李赞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面前一壶酒两碟小菜。
    以前他不爱喝也没机会喝。日日从各地传来的各种消息多而繁杂,那些旁人看起来无甚奇怪的东西汇总到他手里之后,总能在其中摸到蛛丝马迹。
    探子们都是很尽职尽责的,但最终费劲思量的人却只有他自己。旁的人,他看不起也觉得靠不住,璇玑营知道的太多,也无怪乎皇上会借着太子的事儿一举铲除!
    太子平白的给人当了前锋却浑然不觉?未必。只不过对于璇玑营,父子俩是同仇敌忾。但撤掉璇玑营之后呢?皇上就真的那么中意太子么?也未必。
    璇玑营下查贪官污吏,对外戚重臣亦是震慑,按说是一把君王手中的利刃。前几代虽也被诸多忌惮,但都未曾这般被当做眼中钉,唯独到他手里……皇兄,你在怕什么?怕皇太后当年毒杀我娘的事情败露么?
    【死者已矣,皇兄,我早就不想再计较了。后宫之中本就从未太平过,只不过我娘……是那些冤魂其中之一。】
    【你……真的不?】
    【臣弟愿以性命起誓……】
    【不,不用!你且容朕再想想。】
    璇玑营既然要交,就要交个明白。给太子,还不如直接给皇帝。这么多现成的探子刺客,哪一个不是费劲心血去粗存精?这,是一份大礼。
    皇兄,你要是有了一队自己的探子……你还会这般亲近太子么?你还会对我上的奏折视而不见么?你还能包容刘氏到多远?
    招人要来纸笔,李赞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个大字:添翼所。
    39、第三十九章
    船行三日就进了南域地界。
    这几天十五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了个吃货。贺云天充分发扬了云城人爱吃又会吃的脾性,把沿途那些好吃的风味弄上船来招待大家尝了个遍不说,还变着花样拾掇那些河鲜,蔬果并零食点心。
    随便走进哪间屋,桌上必然摆有四色干果四色蜜饯组成的八仙攒盒,围着中间一只圆盘上堆得岗尖儿岗尖儿的蜜汁肉脯。
    十五对这些东西本无甚喜好,主要是见识短,荷包里的银钱又有限。而且,以前干活儿的时候,不是蹲在房梁上啃干巴得扑簌簌掉渣的干粮就是缩在某个犄角旮旯饿着。
    捏起一片肉脯塞进嘴,手指在裤子上一抹,拈起一枚棋子“啪!”
    “哎呀,你应该下在这里!”蒲绍站在旁边起急冒火的指指点点。
    “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当了君子你就输给王爷了!”
    荣敏摇着扇子微微一笑:“你们俩一起商量商量也成,再多一个人亦无妨。”
    初八默默的推门而入,阴森森的说:“蒲绍,这个时辰不是应该你站岗的么?”
    十五和侍卫头子同时扭头看他,只见兄弟的发型非常销魂,宛如被龙卷风旋过一般。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现今各种滋毛各种乱。
    蒲绍冲王爷拱手一揖:“属下告退。”简单整理了一下领口袖口,手提长剑施施然去了。
    荣敏以两指夹着一片肉脯冲十五说:“张嘴~”
    十五乐颠颠的服从命令。
    初八不动声色的从桌上顺了许多干果肉脯也退了出去。走到舱门前,一边吃着一边看蒲绍被江上大风吹得龇牙咧嘴。
    初八,无声无息的微笑了。
    除了下棋,船上有荣敏这种喜欢热闹和贺云天那般唯恐天下不乱的,摸骨牌,变成了众乐乐的一项大事。
    蔡先生等人饱读诗书,对赌博多少有些反感。但王爷牵头,又是小赌怡情,动辄众人输得多了,王爷还给兜底又或变着法的将银钱赏回去,也就由着他们玩耍不再多说什么。
    初八被初一吩咐速速来南域投靠十五,并带着李大人的信笺,走时匆忙他又是刚入营没什么积蓄,是以只是站在一旁瞧乐子。
    十五看出他那眼馋和跃跃欲试,偷偷将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块银子:“你先玩几把,注意瞧着点儿。阿海很会掷骰子,有五六种手法,分别出不同的点数。你摸清楚他的路数儿,就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荣敏跟贺云天大战了几把打了个平手,此时任由下头的人随意玩耍,自己刻意避开免得他们拘束。
    见十五让初八上桌就干脆叫他来一同去甲板上透透气。
    今日天气很好。初秋,万里无云,阳光虽亮但已不似夏日那般炙热。
    “再往前十里就能看到雨树县在南域这边开凿的运河,直接连上阿福江,以后咱们南域的货船就从这边儿走。”
    十五顺着庆南王手指的方向远眺,“以后不知道阿福江上会怎样热闹?来来往往昼夜不停的货船,运米粮运茶叶,把南域各种好吃的和特产都运到北边去卖。”
    荣敏冷冷一笑:“是啊,这样一来京城里的那些人更要花尽心思惦记我了。”
    十五想了一下,诚恳的说:“王爷,属下会保护您的。”
    “我知道。”
    荣敏想的却是二皇子那封语焉不详的信。
    开凿运河于国来讲是大事,于民是好事,于官吏是肥得流油的差事。刘太傅一党将运河段一向紧紧的抓在手里,之前死的宋鹤年,后来另派到奉州的范秉,全是刘党之人。
    为何雨树县这一起突然换成二皇子的人?而且信中很隐晦的提到了范秉……此人是刘仕冕门生,难道已经被二皇子收服了?
    还是说……李赞?
    “十五,现今璇玑营已经不在了,我问你几件事,你愿意告诉我么?”
    “行!王爷请说。”
    “可接触过工部郎中范秉?”
    十五点头:“识得。去年过年的时候,李大人命我将他半夜捉到王府里去,但后来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
    荣敏心头疑云散了一大块,拉起十五的手揉着:“你去过北疆么?见过筑北王没有?”
    何止是去过!北疆那个兔子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破地方,真是坑死个人。
    一年有三个月被雪盖着,盛夏的夜晚也要盖薄被。一冬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到是夏季的山景很好,而且也不热,清凉舒适。
    荣敏着迷的听着十五形容北疆的崇山峻岭,那些山珍,野禽,野果……
    “你一直在山里?”
    “是。琉国有个很能打的大将军叫苏阆,人称战神,筑北王几番都险些败在他手上。这人很擅长带骑兵,战术诡异莫测,各种包抄突袭搞得北疆军疲惫不堪。我奉命去探查敌营,那些琉国人却古怪的很,只吃干粮肉干,不生营火不扎帐篷。往往夜间行军,人人背着一个一尺半的被铺包裹,连补给都是且走且征,征不到就抢。”
    荣敏从未接触过实战,幼时看些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听到这儿很好奇。
    于是十五开始口若悬河。
    这种快速移动的骑兵步兵混编队特比适合伏兵突袭。以骑兵打头阵吸引对方,步兵做包抄并修建工事挖掘陷阱等等。
    “我以前听李大人提起过,北疆王恨这个苏阆恨得牙痒痒,但无奈此人用兵如神,战术百变。筑北王遇到他就靠磨着打,拖着打,欺负他们琉国补给有限。”
    原来如此。
    荣敏在心底冷笑,十之八九是朝廷的军粮应付不来了,需要南粮北调支持筑北王那个二愣子继续磨琉国人。
    战事吃紧才想起来他南域的用处么?
    抬眼忽见已入雨树县境内,“看!那个就是运河挖出来的土方。”
    十五抬手遮挡阳光远眺,果然见阿福江西岸上有高高堆起的土方堆,还隐约可见忙碌的工匠身影。
    突然耳边一热,是荣敏凑过来说:“不久之后李赞必然会给你安排差事,但大事儿办完也再不会有璇玑营。等运河开了,南域更加富足安定,你,可愿意一直陪着我么?”
    十五觉得心跳很快。
    庆南王这个人让他很疑惑。他可以肯定跟着这个主子他会过的很舒服,王爷心里也是真的对他好,这都无可置疑。
    但每每与王爷在一起,他总会不自觉的逾矩。
    他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服从和忠诚,入营之后更是李大人让他上刀山也不会有任何迟疑。可跟庆南王在一起,他会偶尔回嘴,会调皮。
    十五是已经被各种制度管习惯了的人,突然有荣敏这样由着他性子来的,却是非常惶恐。就好像被捆得久了,突然松绑,反而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一样。
    “属下……”
    “嗯?”
    十五只觉心跳如擂鼓。
    庆南王很好,虽然经常提出一起莫名其妙的要求。比如“亲亲”……他服从了,这不算什么。两个王爷都养着公子,就算自己之前没被亲过,但见过的也不少。
    可是十五真的很不习惯被亲来亲去,昨天还被舔了一下。那种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如果王爷以后能不再戏弄属下,十五愿意以一生奉陪。”
    戏弄?
    荣敏抬了抬眉毛,“我怎么戏弄你了?”死小子不开窍啊!
    十五沉默不语。
    “如果我说,有你在身边我很开心,能亲亲你我就更开心,你还觉得这是戏弄么?”
    “是。”
    荣敏很想砸点儿什么来表示他的怨气。
    “十五,情况是这样的。如果你肯踏踏实实的跟着我,璇玑营以后所有退下来的人,我都养着。愿意住府里也行,愿意在外头置办房产的我给地给钱。”
    “王爷,我是打算跟着您的,只要您不戏弄我。”
    挠墙!“我那不是戏弄!”
    “可是您就是这样一直戏弄林公子的。”
    “明天到家就把他撵出去!”
    “王爷,您扯远了。”
    “你跟他不一样。”
    “……”
    荣敏长这么大还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识抬举的!想他英俊潇洒有权有钱,谁不是巴巴的贴上来,就这个家伙!给脸不要脸,“我命令你,必须听话,我让你干嘛就干嘛。以后想亲就亲,想摸就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回了南域你和那个初八立刻卷包滚蛋!”
    十五又不吭声了,气氛一时僵住。
    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嚷嚷出去了,庆南王觉得很舒坦。
    就是的么,他堂堂一个王爷,不就想要个侍卫么?犯的着顾及他的想法么?
    可得意了没一会儿,自己又惊悚了一下。他刚才突然想把十五拐到床上去!这……难道他养公子养的久了,真把自己也给养成喜欢男人的癖好?
    不能够不能够,他其实就是喜欢逗逗十五,戏弄他一下……还真是戏弄啊?这小子没说错。
    轻咳一声:“你想什么呢?”
    十五静静的答道:“属下在盘算手中的银钱够我和初八在外头活好多好多年。”
    荣敏气得几乎翻白眼:“你休想带走我一文钱!”
    “王爷,那是夕醉楼的人赠予属下的,不是王府里的钱。”
    荣敏在心里大骂:贺云天你个孙子!我的侍卫跑了就赖你,没你愣冲假大方给那么多金银珠宝,他现在能跑到哪儿去?
    似乎就像读懂了他的想法一般,十五又说:“王爷,就算没钱我和初八也饿不死。我们可以进山打猎当猎户,可以下河捕鱼当渔民。您忘了,我们的暗器手法还不错。”
    蔡廷也惦记着进了雨树县看看沿岸的稻田和开凿的运河工程,更因为有了之前那一次晕船,这几日也不敢再跟老友们下棋作乐。
    纸扇轻摇独自踏上甲板,只见王爷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跟十五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刚才不过是一时气话,你可千万别偷偷跑掉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蔡先生一如来时般潇洒的转身……
    “蔡先生!你快来告诉十五,本王是否真心对待他。”
    刺客甲终于见识到了所谓文人的三寸不烂之舌。
    蔡廷除了一开始面色尴尬之外,很快定下神来从十五第一次伪装做茶农时王爷就如何看重他,又到后来舍身救主,那是何等的功劳啊,再来被人设计诓骗至云城,王爷如何焦急一一道出。
    最后总结道:“王爷将你当恩人一般看待,想让你留在南域过些悠闲生活不必再替已经不存在的璇玑营奔命,这是主子的恩惠,也是主子的情意,你若执意要走就是大不敬。”
    “蔡先生,如果王爷要求他对属下想亲就亲,想摸就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属下不过是希望王爷不要再戏弄属下,这样也是大不敬么?”
    蔡廷的胡子抖了抖:“这是王爷与你说笑的。”
    十五眨眨眼,看着荣敏:“真的么?”
    荣敏现在只求十五不要深更半夜人不知鬼不觉的卷包跑了就行,当然是猛点头:“是是,本王说笑的。”
    看着十五心满意足的告退,荣敏重重一拳砸在栏杆上。
    蔡廷斟酌一番后说道:“王爷何必急于一时?适才在下见十五眼中颇有戏谑之色,推断他不过是一时装傻充愣,王爷在他心中必然颇有分量。只不过,在下逾矩提醒王爷一次,璇玑营刚被剿灭,十五的身份待定,为了全局考量,王爷也不应如此。”
    荣敏眉头一皱:“我对他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
    蔡廷拱手道:“如此,是在下多虑了。”
    荣敏稍作思量又问:“蔡先生,如果我很喜欢十五,跟他不乐意摆王爷的谱儿,很在乎他,很想让他永远留在身边,这是什么感情?”
    蔡廷再次拱手:“这便是在下刚才推断的那般。”
    原来……他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了么?
    荣敏点头:“不堪就不堪吧,我喜欢就是喜欢了。”
    初八环抱双臂盯着十五。
    十五冷冷的说:“看什么?你都听到了?”
    初八点头,“你喜欢王爷?”
    “不知道。”
    “他喜欢你。”
    “我知道。”
    “你有很多银子?”
    “有。”
    “我刚才输了。”
    十五又摸出一把钱递过去:“给你拿去耍。”
    初八想了想说:“如果王爷真的肯接收所有璇玑营退下来的人,你就从了吧。”
    蒲绍今天赢了不少,正是兴高采烈时忽听船尾有打斗之声,立刻抖擞精神拎着长剑冲过去……又躲回来。
    干果暗器,蜜饯暗器满天飞,偶尔还会飞出来一只圆溜溜的西瓜……
    “砰!”在船舱内感慨自己那悲催的命运的沈聿枫想出来吹吹风,结果正正被凌空而来的西瓜砸了个仰面朝天。
    “为何吾眼前血红一片?这是哪里?”
    蒲绍蹲在旁边用剑柄捅了捅沈少侠:“醒醒,那是西瓜汁。”璇玑营的暗器,果然了得!
    入夜。
    轮到十五值夜。明天一早就可以抵达码头,回去估计沈聿枫还是被安置在他那个小院,初八也应该住过来才对。
    耳朵微动,听到一串熟悉的脚步声。
    庆南王走到他身后两步停下:“我白天是与你说笑的。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最中意最喜欢的……侍卫。如果有不尊重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怀。”
    十五回过身冲他一揖:“属下白日里也是陪着王爷逗趣儿的。”
    荣敏微微颔首,转身要走。呼……蔡先生提的欲擒故纵果然使得!衣袖却突然被十五拉住,回头看,夜色中十五的脸离得很近。
    当嘴唇碰在一起的时候,荣敏简直被这种柔软捕获了。可惜,太短暂。
    “王爷该安歇了。”
    看着庆南王气息不稳的离去,十五静静的微笑了。
    初八说的对,亲亲就亲亲呗,又少不了一块儿肉。只要庆南王真能接收所有璇玑营退下来的人,这笔活儿干的值得。
    刺客甲很得意的站在船头摆了个大马金刀的姿势。其实,和王爷亲一亲,感觉也不错。
    40、第四十章
    去云城这一趟足足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又回到南域时,十五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庆南王府巍峨的大门时,竟然生出一股“回家”的感觉。
    总管老伯率领着一众奴才们迎在大门右侧,左侧是留在府中的客卿们。翠翠带着侍女在二门等候,进了王府,十五眼尖的看到她穿着鹅黄衣裙踮着脚向这边张望。
    贺云天一双眼冒着贼光,挨在十五身边问:“那个妹仔是谁?”
    十五淡定的扯谎:“蒲绍没过门的小媳妇。”
    贺楼主很失望:“自古鲜花插牛粪……可惜啊可惜。怪不得这么漂亮的妹仔一直看过来,我还以为是在看我,呵呵呵。”
    初八上下打量了一下贺云天:“看楼主年纪没有四十也是三十有余,你又贪吃,干脆去后厨寻个会炒菜的婆娘到合适些。”
    “我才二十六!不过是长得老相些。”
    十五和初八一起扭头静静的看着他,“哦?”
    “二十七……”
    据说,贺云天的年纪一直是个迷,连夕醉楼里知道的都很少……
    当晚为王爷摆的洗尘宴非常隆重,其中还暗含了庆功宴的意思。
    此番王爷出行协助监察使将云城贪官一举拿下,又捉回之前被劫走的沈聿枫,还救回了被困住的侍卫,真是一箭三雕一举三得。
    宴会上除了王府中人,更有南域林太守和一众官吏前来道贺。一时间推杯换盏,各种恭维此起彼伏。
    荣敏一直面上带笑,口中谦虚着这不是他的功劳,是当今圣上英明,是托了二皇子的洪福,是众位大人的帮衬。总之,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无非都是些虚头八脑。
    庆南王历来好酒量,来者不拒那是为了一碗水端平,人人的面子都要给。间或有刺探他与二皇子之间关系的,也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着岔开话头。
    这些,是他作为一个王爷必须要应酬的,也是荣敏最厌恶的。
    但,此次二皇子是把他推到了台前,怎么也得粉墨登场唱上一出才行。蔡先生已经拟好了直接递上去的折子,个中不乏微妙言辞针砭刘太傅,但又不能过分。
    这便是他与先生在船上三日商议的成果,真是烦死个人!
    乘船而下的三天,荣敏多么希望没有这些糟心的事儿来烦他,只要能日日跟十五下下棋,谈谈天,开个玩笑,亲个嘴儿,多美……
    夹起一筷子笋丝肉,突然想起这不是十五最爱吃的么?里头有红红的辣椒,笋丝又脆嫩……他记得十五说这个拌饭吃极好。
    可惜在这种场合下是万万不能要来一碗米饭拌着吃的。
    十五他们自然有翠翠张罗,也不知道这些混小子们怎么乐呵呢!想到这儿荣敏示意心腹小厮上前,低声说:“你到后头盯着点儿去,别让蒲绍他们灌十五喝酒。他身上新伤摞着旧伤,要是有谁敢上脸非劝他喝,你就说我吩咐的,谁劝谁就来领二十鞭子。”
    想了想又加一句:“让后厨给十五单做一道笋丝肉。”
    王爷的心腹小厮名唤葛冬,向来是个精刮得能冒油儿的。知道自家王爷很宝贝这名侍卫,也知道十五曾两次救过王爷性命,于是对他的事特别上心。
    先去了后厨要了菜,还自己做主添了两色极精致的点心一并装了盘,亲自托着来到侍卫院。
    嚯!这院子里好场面。
    六张八人的大圆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四下里还摆着十来张四方桌。每桌都有好酒好菜,虽比不得前头主子们的席面儿,但也张罗得像模像样。
    十五自然是和蒲绍坐在首席。葛冬一看暗叫不妙,瞧脸色怕是已经被灌了几杯,眼睛也有些发直了。
    王爷虽然有话,但他一个小奴才必然不能直接跟这些侍卫们呛起来。
    于是主子的吩咐被这小精豆子掰成两半,只说王爷担心十五身上老伤新伤禁不起酒水折腾,又摆出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在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般,“今儿兄弟们乐呵归乐呵,我瞧着王爷脸色可不太好,八成是酒桌上又让那些不开眼的官家人挤兑了。兄弟们悠着点罢~”
    果然这比王爷那“二十鞭子”还好用,以蒲绍为首,个个都收敛了许多。
    葛冬端着托盘绕到十五身边笑着说:“十五哥,这是王爷特意赏你的。”他家王爷也真奇怪,赏人家个菜还不给个好的,偏弄盘寻常可见的。要不是王爷点着名的说给送来,他倒真有心让后厨给炖一盅鲍鱼四宝。
    奇的是,这侍卫十五看到笋丝肉,刚才还有些木讷的眼神一亮,甚至微微一笑:“多谢王爷惦念着。”
    于是葛冬目瞪口呆的看他折了一大碗饭进去,拌了拌就大口吃起来,而且吃得特别香甜。
    初八坐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趁着无人注意悄声说道:“王爷把你爱吃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对你是真上心。你就从了他吧~”
    十五嘴里塞满了饭菜,点点头,含糊的说:“我已经打算从了他了。”
    初八颔首:“很好。”
    如果初一在,肯定恨不得几刀捅死这俩二货!
    十五猛扒了一阵之后突然抬眼看到坐在尾席独自吃饭的伍伯。老人家牙口比不得年轻人,不知吃得顺不顺心,别让人把好吃的都抢没了捡些剩的吃吧?
    刚要起身去请伍伯来他们这一桌同吃,不想葛冬突然蹿过来:“十五哥您要什么?我给您张罗就行。”
    “我想让伍伯过来同席。”
    “这……他不过是一个花匠,您这席面上都是侍卫和管事……”
    “那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哎哟~~”葛冬吊着嗓子:“您这是干嘛呀?”
    十五好奇的看着他:“尊老爱幼。”人家可是我们璇玑营前辈。
    “……好!您稍等,我给您把老爷子请过来。”
    此时已经吃了一半,大家都是斗酒划拳,伍伯上了席面也没人说什么。
    葛冬伺候着给添置好了座椅碗筷又退到一旁守着,心说:嘴上说尊老爱幼,那我这个“幼”的怎么没人爱?
    “葛小哥,这些点心你拿去吃,先垫吧垫吧。”
    葛冬流泪了……果然十五哥是尊老爱幼,他是爱我的~~
    殊不知十五最不喜欢的恰恰就是他自以为是让后厨做的精巧点心。人家嫌这玩意儿油性大,又是蜜汁火腿又是各色果仁儿的。
    璇玑营的人,喜欢清淡……
    “初八,这位是五叔。”
    按照璇玑营的规矩,二叔那一代的老辈探子和刺客一律尊称为“叔”,甚至连李大人也跟着敬他们为“二叔”,“五叔”。
    伍伯便是璇玑营探子的老前辈――初五。最传奇的探子,服役四十年竟然还活着……也不知是福是祸。个中滋味只有营里的人能明白,怎一番心酸了得啊~
    初八肃然起敬,但也未曾太过激动的表示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老人眼角密密的皱纹,粗糙的大手……
    “臭小子看什么看?老子活的好着呢!”
    伍伯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来了首席净捡好的吃。那筷子下的才叫一个快,准头非同一般,愣能从一堆油菜里准确无误的夹出来一块滑溜溜的海参。
    “我老了,吃这个正好。”吸溜一下就滑进肚,美味!再来一块!
    有了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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