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划的从头学起,荣敏却是已经得帮着父王处理公务,更是动不动就被叫去府中谋士面前听讲。
    习武么,那些孩子就算有天赋有蛮力,也轻易不敢跟小世子动真格的。唯独一个傻憨憨的叫蒲绍的,还敢比划几下。结果木剑给荣敏脑袋上砸了一个包,蒲绍被师傅揍了满头包……
    荣敏受伤是整个庆南王府最大的事。
    那一个包赚了大公主无数的眼泪。她只这么一个弟弟,虽然从小顽皮但她知道荣敏对她极亲。
    弟弟可怜,两岁上娘就去了。从小虽然锦衣玉食,大公主却看到好几次衣饰华贵的小世子偷偷站在山石拐角后面,眼睁睁的瞧着府里家奴的孩子跟自己的母亲玩耍撒娇。
    她把弟弟装在心里,所有的念想全是荣敏。但她毕竟是个女儿,她也是要出嫁的……
    那天她坐在花轿里,听到外头弟弟脆生生的咆哮:“不许带走我姐姐!”
    荣敏拎着他的小木剑带着一帮孩子拦在前头,倔强的仰着下巴:“来人,将这些要抢走我姐姐的都拖下去砍死!”
    那帮孩子全僵着不敢动,只有蒲绍扑出去,用木剑拼命砍其中一个轿夫的大腿。
    老王爷气得发抖,“不孝子!你给我回来!”
    荣敏还有些少儿圆润的脸涨得通红:“我不!父王,姐姐要被恶人抢走了!”他当然知道这是姐姐要结亲了,也知道以后会有一个男人对姐姐很好很好,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啊!那死男人想找个老婆随便捡一个女人就是了,为何要来抢他姐姐?
    然而他的装傻充愣也很容易被老王爷看穿。
    荣敏这孩子自幼就擅长狡辩,与他说道理等闲人保不齐还会被他绕晕,直接武力拿下更痛快。
    被三四名王府侍卫按住徒劳挣扎,目送着姐姐的迎亲队伍越走越远……
    大公主出嫁那一年,他才十三岁半,之后不过两年,老王爷也去世了。
    京城里来了一道圣旨,说是荣敏年纪幼小,于是指派一名文官来南域辅佐直至其年满十八继承藩王之位。
    可惜在荣敏眼里,只有父王临终托付的蔡先生是有资格辅佐他的人。什么京城里派来的?“皇帝不过是想趁着我年纪小把爪子伸到南域来罢了!”
    蔡廷皱起眉毛:“王爷注意言辞!”
    荣敏轻蔑一笑:“南域是我的地盘也是我的家,我在自己家里骂几句又何妨?”
    “王爷可知京城中有一位大您三岁的庚王么?小小年纪就接掌璇玑营。而这璇玑营专门偷听侦察所有大臣的言行,据说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能。”
    “哦?那本王到真想见识见识这些璇玑营的探子和刺客!”
    可惜,璇玑营的没见着,莫名其妙的刺客到是见了不少。
    到底有多少人想他死?他死了南域荣氏再无嫡系,皇帝就可以撤藩了么?可惜天不遂人愿,第一他命大的很,第二他那瘦伶伶的姐姐竟然高产,五年三胎,其中还有一对双伴儿!
    “哈哈哈!我当舅舅啦~~”
    然而高兴之后,荣敏却跟蔡廷说:“我拟了一份密函,过继大公主的次子为我庆南王府世子。姐夫那个人虽然温吞些,人品还是很不错,又是诗书世家,完全不用担心争权夺利。他们教养出的孩子,定然比我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联姻塞过来的女人生的要好得多。”
    蔡先生一头冷汗:“王爷,您想太多了。”
    荣敏一笑:“能嫁过来的哪个不是千金小姐,摸摸小手就说是逾矩,但还得跟她们生娃娃,这不是很奇怪么?纳妾么,又要开始争风吃醋搞得王府一团乱,不纳妾,难道要我憋死?还是男人好……”
    蔡廷几乎要晕倒:“王、王爷……何时开始,中意男子?”
    荣敏撇嘴:“不中意。男的不中意,女的我也不中意。我中意的人啊,还没生出来呢!”
    老人言,话说满了就容易打嘴。
    在身边最亲密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荣敏的时候,他早就盘算好了逍遥自在的过完这一辈子。父王要求他做个好藩王,让他跪下起誓一切以南域子民为先。这,他都应了,也执行了,而且执行的非常彻底。
    蔡先生曾经说过,小王爷的想法太过怪异,旁的人,即便是他也猜不透。
    荣敏可以不厌其烦的处理南域所有农田水利的大小事务,可以为了南域民众的生息与官府强取豪夺或虚与委蛇,甚至还可以为了不被人算计着联姻四处散播自己喜好男子的谣言。
    在辅佐小王爷多年之后,蔡先生终于问起来,荣敏说:“我对这些农人一分好,他们就满心的还给我,比那些满嘴道义的贵族强了不知多少倍。有这样的子民此生何求?”
    于是就在他踏踏实实的走着自己给自己安排的路时,他终于见识到了璇玑营的刺客。
    这个骗过他,救过他,忠于他,保护他的家伙。
    而且,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只知道一味服从。在第一次他伪装成茶农骗他的时候,曾用一根扁担耍过他。在第二次成为他的侍卫时,曾因为他的一意孤行阻拦过他。
    然后就是那个攥紧了长剑滴着血的拳头,还有散乱着头发重伤扑倒在地的样子。
    真讨厌,每一个他心里真正亲近的人都会离开他,或走或死。小舅舅,姐姐,父王……已经没有了印象的娘。
    这个家伙也会走的吧?会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官:不笑胭脂不笑红砸向兔子的地雷
    【关于跳章的解释】
    这几天jj抽风,在发三十五章的时候前台死活刷新不出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在下一章的存稿箱里随便放几百个字就可以将上一章顶出来。
    于是,兔子就扔了些资料在三十六章里,结果昨天更新的时候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就出现了跳章的问题。
    给各位看官带来许多不便,抱拳~~
    【看图说话】
    荣敏:十五也会离我而去么?会么?不会么?会么……(揪花瓣)
    第三十七章
    查抄云城知事汪慎以及核对郭氏往来账目这些事自有蔡廷等王府的谋士办理,奇的是十五还看到了一名穿着官服的监察使被前呼后拥。
    问蒲绍,侍卫头子摇头:“这位大人是跟着你那朋友一起来的,一路被累得半死。到王府,王爷又是一刻不停的催他走,真是险些给大人折腾出病来。”
    虽说堂上庆南王雷厉风行的举动确实出了他心头一口恶气,也确实缓解了他与夕醉楼的危机,但,十五很明白藩王轻易不能出封地,除非有圣旨。
    尤其是南域。
    他在璇玑营时曾听李大人说起过这一南一北两位藩王。南域富饶,有米有粮,更是出产茶盐重地,虽历任藩王都未曾有过逾越之举却是被皇家颇为忌惮。
    反而是北疆的筑北王,手握重兵把守边关,动辄视“藩王不得出领地”的律法于无物,带着兵马横行边界抵抗琉国骚扰。皇上对此却是睁一眼闭一眼,撑死了派人传一道圣旨,也不过是先斥后赞,先罚后奖,拉平。
    “王爷此次出来可是奉旨?”
    蒲绍茫然的看着他:“可能是吧?那位京城里来的大人与王爷是密会,连蔡先生都没旁听,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说着又挤了挤眼睛,憨笑:“兵马之说是王爷诳他们的,我们只带来王府侍卫和林太守增派的一百护军。”
    十五偷偷呼出一口气,既然有林太守的增援,看来确实不是庆南王私自跑出来的,否则,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正想着,荣敏吩咐人招十五过去。
    穿过前堂来到平日里官吏们处理公务的二堂。有小厮打起竹帘,只见堂内首位端坐的正是那监察使,庆南王端着茶碗悠悠然坐在一旁下首处。
    “璇玑营十五拜见王爷,大人。”
    荣敏一笑:“起来回话。”转头又跟监察使道:“这人就是庚王派在南域的,先前本王与云城夕醉楼有些误会,多亏了他才免遭刺杀,真是误打误撞。”
    监察使奇道:“怎个误打误撞?”
    荣敏哂笑:“庚王派他起先可不是保护而是监视本王来的。大人也知道前阵子盛传我南域私自屯兵,境内又因为茶税的事闹起一群草寇将税银劫了……大人也应该有所了解那李赞疑心病有多重。”
    监察使点点头:“庚王一心为国又管着璇玑营,多疑一些也是正常。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般……”
    荣敏赶紧掐住话头:“本来这小子好好的给我当侍卫,不想庚王一封密信让他来查郭氏。我念着他救过我一命,上次的伤还未好利索,这次又来云城,正是心急时,正巧大人奉旨前来。所以路上急了些,还望大人勿怪。”
    监察使笑着说:“无妨。王爷乃金枝玉叶之身却对有恩之人如此记挂爱护,这是王爷的美德,下官钦佩。”
    如此两人互相带了一轮高帽才又转回正题。其间蔡廷握着一卷刚刚撰抄好的单子进来回话,自知事汪慎私库中抄出仅仅金银一项折合万两有余,更有古玩玉器并地契若干。
    小小一名地方知事竟会有如此家底?
    十五仔细留心这监察使的言辞语气,竟是个品行端正的清官?现在京城里还能有几个如此高洁的官吏?不由心中对这位大人泛起一丝好感。
    荣敏一边听一边笑,末了说道:“这郭家人可真没少填了汪慎。蔡先生可有派侍卫搜寻地窖之类可供私藏之处?这种人最喜欢挖坑,放在明面上的往往不足其总和的十之一二。”
    正说着,领队抄家的侍卫来报,那汪慎之妻适才吓晕,后转醒,主动交代了汪慎藏私之处。
    监察使大怒,一拍桌案,“可找到地方了?”
    侍卫答道:“已派人骑马先行,就在云城迷山脚下的一户农庄里。”
    “备车马,本官亲往监察!”
    荣敏劝了两句,直说大人一路劳累先歇一歇无妨,让侍卫和护军去即可。但这位大人脾性火爆,根本容不得,一叠声的催人备车。
    荣敏也不好再拦,只说:“如此便辛苦大人了,本王坐镇府衙暂行监理。”
    自监察使走后,十五静静的站在荣敏面前,也不说话也不动。
    荣敏招手叫他上前:“我知你在等我告诉你璇玑营和李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么?”
    十五还是不说话,单膝跪地,垂头抱拳。
    荣敏想了想却不直接答他,而是说起这次他为何会突然赶过来。
    “二皇子一向质疑郭彦丹的堂兄郭彦慈。此人自科考之初就曾四处托人想拜在刘太傅门下,但那时他不过是一个云城来的跳梁小丑,空有银子京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官吏怎会将他放在眼里?偏生刘仕冕有个极贪财的门生名叫宋鹤年,你可还记得这人?”
    “回王爷,记得。”他亲手绞杀的奉州运河段监察使,为了此事李大人还安排了蔡廷的侄子蔡光祖顶包,诈做斩首,实则将人藏起来留用。
    “就是这宋鹤年收受了郭彦慈大笔银钱将其引荐给刘仕冕。郭彦慈不是郭氏本家子弟,自家如何支付得起这般巨额应酬?银子自然是郭彦丹出的。之后郭彦丹更是通过郭彦慈攀附上刘太傅,进奉金银无数。郭彦慈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郭彦丹在云城刮地三尺,好一对郭氏兄弟。”
    看十五毫无动静就那么默默的听着,荣敏小心措辞一番,终于切入正题:“我一个轻易不能出封地的藩王自然没可能知晓这些官吏秘闻,这些,都是李赞亲笔书信告知来龙去脉。”
    十五一直举在半空的手颓然落在地面,头垂的更低了。
    刚才庆南王讲的事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李大人的书信中绝不可能只将这些人物关系告诉庆南王而不言其它,内里涉及的斗争和日后的安排必然也都写的明明白白。这……璇玑营收集的情报和李大人应该亲自去安排的事为何要告诉庆南王?
    难道,真的如他所想……大人已经……
    “李赞没死。”荣敏实在是不擅长劝慰别人,或者像蔡廷李赞之流兜个大圈子说事儿。而且,他看着十五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自在。
    干什么?又不是死了爹!官场斗不就是如此,你三十年河东,我三十年河西,搞得跟天塌了似的。再说,天塌了又怕个甚,不还有我呢么?
    十五抬起头,“大人……真的……”
    “没死。只不过把璇玑营交出去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营,你就踏踏实实跟着我吧。”
    “交出去?给谁?”
    “太子接手了。”
    十五大惊:“太子!!怎么能交给太子……那璇玑营众人呢?”
    荣敏很不爽这厮面上暴露无遗的担忧,“都被处斩了……哎哎哎~我与你说笑的,回来回来,你给我过来!”
    十五喘着粗气背对着荣敏,“王爷,璇玑营真的交给太子了么?”
    这个背影……荣敏突然很懊悔刚才不应该跟他开这个玩笑。
    “确实是交给太子了。”眯起眼仔细去看……这厮,不会,哭了吧?“放心,没死几个,都跑出来了。”
    十五猛的扭过头瞪着庆南王:“没死几个?”
    看着那红红的眼眶……自抽,真是越描越黑!荣敏心里也窝着火,干脆直来直去:“这次来送信儿的那个璇玑营的人说,突围时死了五个,剩下的都潜至各地等候时机,听从李赞的调遣安排,包括你。等候时机,懂?”
    十五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这是李大人的命令?”
    “对。”
    “死的……都是谁?”
    荣敏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也跟着酸酸的。这种强忍着的样子,直直的绷着站在门口,像个桩子,硬,但是一击就会碎。
    将初八告诉他的番号一一报出。
    五个璇玑营的人,三个探子两个刺客。生龙活虎,忠心耿耿的就像他面前的十五一样的五个人,在太子将璇玑营众人集合在场院时,为了掩护同伴的撤离,牺牲了自己。
    那些高墙之上架起的连弩,那些埋伏在各处的弓箭手和士兵,刀光箭雨却没能将这二十九人全员捕获,仅仅收到了五具英勇无畏的尸体。
    璇玑营从此消失了,只留下了传奇的飞刀,钢索,北斗璇玑图。
    其中一把飞刀戳进了太子的手臂,龙颜大怒。
    当夜,李赞被关入天牢候审。
    刘太傅率先发难要将李赞处以极刑,却被当朝大将军聿启山当庭驳斥,更有三朝元老率数位重臣联名上书力保。
    “那,李大人,现在何处?”
    荣敏一笑:“听说李赞要求见皇上最后一面,俩人关屋里谈了足有三个时辰,然后他就被放出来了。现圈禁于庚王府,除了皇帝,二皇子,其余人等皆不可入内。”
    十五绷紧的身体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突然荣敏走上前一把抱住他,笨拙的拍着他的后背:“来来,想哭就哭吧。”
    头被庆南王按在肩膀上,鼻子前堆着香薰过的柔软衣料。十五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手足无措,荣敏身上香喷喷的味道又让他想打喷嚏。
    拍打着他后背的手由重变轻,耳边还有嘀嘀咕咕:“不哭了,不哭了……不对,哭吧哭吧,哭个痛快。”
    “你那个好兄弟初八这次也不走了,他就躲在咱们王府里。等回去了,我吩咐人每天给你们俩做好吃的,跟蒲绍玩骨牌,赢他们的银子。”
    “李赞那个家伙哪儿就那么容易死的?你想想,怎的突然有武将有重臣跑出来保他呢?必然这厮还有后手。”
    “等咱们回了南域我就派人出去寻访散在各地的璇玑营的人,找到了就都叫来王府,南域这个地盘上谁敢跟我叫嚣?大不了与他们硬拼,咱们划地为王,不伺候狗皇帝了。王爷有兵马,安心安心~~”
    十五猛的推开荣敏,眯起眼盯着他:“王爷果然有屯兵。”
    荣敏瞪他一眼,又用力把人抱回来,继续拍打:“废话!现在的那老不死的早就惦记着我这块地方。我们南域虽历来是谁来了就降谁,那也是为子民不受战火荼毒。我真金白银的供奉着,从我的子民嘴里抠出银钱填他们,他们还不知足!逼急了就算决一死战又何妨!”
    想到这里手上就忘了轻重,“砰!”的以下拍在十五背上。
    “啊!!!”
    这一下正正拍在还未痊愈的箭伤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荣敏赶紧拉扯他的衣服:“快,拆开我看看。”
    “不用了,王爷,属下没事。”
    “不行!”
    “不用不用。”
    “我命令你现在就拆开给本王看!”
    ……十五默默的解开上衣,拆开包扎的布带。
    荣敏阴沉着脸:“刚才捅郭彦丹那一下太轻了,啧!”见十五摸出一盒药膏,随手接过来,先让他坐下,自己微微弯着腰仔仔细细的涂抹。
    “疼么?”
    “回王爷,属下……”
    “以后不用总‘回王爷回王爷’的,你看蒲绍和蔡廷私下里与我就没这么多礼节。你们都让李赞给管傻了,以后跟着我再不用这么拘束,记住了么?”
    “唔……”
    “什么叫‘唔’?”
    “回王爷,‘唔’就是‘是’。”
    荣敏歪头看他笑:“刚还说不用总是‘回王爷’。”
    十五也偏过头看着他:“嗯,属下记住了。”
    荣敏离十五的肩膀极近,能闻到药膏淡淡的清香,还有十五身上的味道。现在两人的头相聚不足半尺,更是连呼吸都要吹到彼此的脸上。
    十五略有尴尬,荣敏突然说:“我想亲亲你。”
    啊?!
    “因为你刚才那样子就像个绝望的小野兽又有了希望,眼睛亮亮的……”荣敏也很疑惑为什么突然想亲亲十五,但他就是想这么做。慢慢靠近,呢喃:“亮亮的,我很喜欢。”
    推开他?捅他一刀?踹他一脚?不行,他是王爷。
    随着庆南王的靠近,十五悄悄的躲。于是一个靠近一个躲,很快俩人就形成非常诡异的姿势,十五实在撑不住了,“属下不想被王爷亲,可以么?”
    荣敏已经着迷于那两片嘴唇,坚决否定:“不行。”
    十五觉得他这样侧着腰跟庆南王较劲只会让伤口越来越疼……好吧!于是伸手扳住荣敏肩膀,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王爷,亲完了。”
    荣敏:“……”
    蒲绍与蔡廷查抄完云城知事在府衙内的居所后,联袂前来回复王爷。
    至门口,忽听里头传来王爷的咆哮:“是我要亲你,不是让你来亲我!”
    蒲绍一愣,与蔡先生惊悚对视,同时默默的向后退去,无声无息的退至二堂拐角。咦?今次林公子并没有跟过来啊……屋里是谁?
    蔡廷拎住蒲绍的脖领子摇头,低声道:“好奇心要不得。”
    屋内又传来王爷的咆哮:“不许动!我要亲你!”
    蔡廷迎风轻叹。
    王爷,您不知道您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很响亮么?非礼勿听,在下,做不到啊~
    又过了片刻,只听里头吩咐:“你们进来吧!本王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蒲绍和蔡廷这才再次上前,进屋,抬头,十五!
    查汪慎查的非常顺利,但郭家的账册却是做得圆圆满满。
    蔡廷捋着胡须不以为意:“偌大的买卖如果连账目都做得漏洞百出也支撑不到今日。这郭彦丹虽然品行恶劣,却不失为一名商业奇才。”
    荣敏一笑:“专门做黑心生意的,就算是旷世奇才也是个杂碎。查不到就查不到,无妨,反正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二皇子的吩咐也做到了。云城将迎来新的知事大人,来者何人?天知道。
    荣敏本人极其厌烦京城中那套权谋斗法。于他来讲,能治理好南域,帮二皇子几个顺水推舟的忙,每天再……亲亲十五,这日子不就挺美的么?
    于是,奉命协助查处云城贪官的庆南王,顺手救回了自己最中意的侍卫,又不得不拎着那个“王府要犯”沈聿枫一起踏上归程。
    也许以后的糟心事儿还有许多,但至少,他喜欢的人已经抢回来了,南域所急需的运河工程也被二皇子接手。
    云城郭氏没了官府撑腰,这次又被狠狠折腾了一把,夕醉楼又可以与其平分秋色。
    回程坐船,正赶上一场豪雨过后,站在甲板上远眺,正是: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结尾诗词引用苏轼的《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绝其一》。写景色比喻政治,私以为很适合咱这书的中心思想……
    38、第三十八章
    收押了云城知事,余下繁复的官文通牒自有监察使留下处理。庆南王府众人乘坐贺云天提供的大船向南域顺游而下,之前所用车马另有太守府亲兵和王府侍卫带回去。
    蒲绍等几名平日惯常随侍的侍卫并初八十五一同坐船,同行的还有打着“亲自押送罪人赴南域请罪”的贺大楼主。
    阿福江上游水面不如南域那般宽广,却是水流湍急景色壮丽。尤其出云城那一段,虽区区十几里,两岸山崖如刀削斧劈,竟似拔地而起。
    船上众人聚在窗前又或甲板上观赏,无不啧啧称奇。
    荣敏看着眼前这番景色只觉心中豁然开阔,浑身的血似乎也随着拍打在船体岸边的浪花翻腾。南域风景秀美,却是平原居多,少有丘陵绵延亦种满茶树。阿福江下游河道平缓,可泛小舟垂钓……
    明亮的阳光下微微眯起眼,那种安逸的景致虽怡神却也让人变得温吞。南域子民多喜安宁生活,过惯了的平静日子慢慢磨平了人的棱角,逆来顺受。
    李赞历经此番挫折已彻底归顺二皇子,现如今他们也算是同一阵营的同党了。
    二皇子之母陈贵妃族人向来与荣氏交好,他们祖上也曾联姻。是以,支持二皇子似乎是对南域最好的选择。
    但太子一党实力雄厚,皇帝对其也是宠爱有加。据说虽刘太傅嚣张跋扈,刘皇后却是个温柔敦厚的女人,可生在这样的家族又有几个是真的“敦厚”?
    陈贵妃是南域望族陈氏次女,其族人亦是人才辈出,可论起来终究不敌权倾朝野的刘氏一族。唯一可力转乾坤之处,就是利用刘氏的贪婪将其置之死地……
    荣敏忽然微微一笑。
    李赞不会想不到他一向的所作所为极易被人当成是亲二皇子一派,毕竟朝中那些蛀虫多以刘太傅为首。二皇子所亲近的大臣,又多是像这回派来云城的监察使大人一般耿直的。
    就他所得知的消息中,多少次李赞办案都是借用了二皇子的势力,又或者说,是二皇子利用了李赞铲除敌对?
    撇嘴,所谓狗咬狗一嘴毛。荣敏不屑的想:那个人人争破头的破烂椅子,白给他他都不会要!
    许是站在甲板吹风久了,也可能是刚才一时晃神盯着江水的缘故?荣敏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叫人:“十五。”
    蒲绍躬身向前:“王爷,十五与璇玑营来的初八聚在仓里谈事。”
    “嗯,让他们好好聊聊也好,吩咐下去,等闲人不许打扰。”
    蒲绍应了,抬头看见荣敏的脸色,惊道:“王爷这是怎的了?面色如此苍白?”
    贺云天坏笑:“王爷这是看江水看得太出神,晕船喽。”
    “胡说!本王自幼就喜好戏水玩耍,水性更是绝佳,怎会晕船?”他在南域就喜欢坐船出游,曾有几次带着府中客卿一同出海,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可能被这小小江面收服?
    贺云天上前像只大狗一样探着鼻子嗅了嗅,又把了一次脉,说:“也不似中毒,那必然是中暑。”
    荣敏只觉刚才说话这么会儿功夫头晕的更厉害了,勉强撑着瞪了这苦瓜脸一眼:“南域比这边热上数倍,本王也从不……呕……”
    有小厮赶紧上来拍着替王爷顺气,蒲绍也急忙去寻蔡先生看看可有什么良方。
    贺云天冷笑:“这不是晕船又是哪锅?死鸭子嘴硬。”
    十五静静的听初八将当日太子率人前来接手璇玑营时是如何说的,众人是如何反抗不肯束手就擒,李大人怎样默不作声任由众人身陷囹圄,他们最终如何突围一一道来。
    初八的情绪很激动,“哼,旁的人是靠不上了,但有朝一日我定要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听他语气中对李大人似乎颇有微词,十五故意加重语气:“一切需听从李大人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听他的?!”初八浓眉一扬:“他都将璇玑营出卖了!”
    十五沉下脸:“李大人绝对不会出卖咱们。”
    初八冷笑:“初一是这么说,你也是这么说,那死掉的五个兄弟如何解释?李大人如若心中真把咱们当人看而不是走狗,为何如此漠然的看着我们落入虎口?”
    十五冷不防反手抽了他一个嘴巴:“你才进璇玑营几天?兄弟?你和死了的二十二他们又有多深的情意在?咱们入营时发过的誓你都忘了?”
    “我没忘!”
    “没忘最好。你记住,李大人只有一个,璇玑营的探子刺客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往昔办差时又死过多少?大人定然是被逼无奈才做出如此选择。必要时牺牲少数保全大家,这是营规第三十条。”
    初八的胸脯剧烈起伏,眼眶微红,“那死了的兄弟呢?就白死了么?”
    十五摇摇头,“初一曾经说过,如果不是进了璇玑营,咱们这些人里十个有七个得在小时候饿死,另外三个纵然长大了也学不出好。再深的话我不会讲,总之你记住,只要李大人活着一天,你,我,所有人,依旧是他的兵。”
    服从。这是营规第一条。
    “初八,”十五重重的按了按他的肩膀:“你来的时日太短了。如果兄弟们地下有知,也不会高兴你这样替他们报仇……”
    初八突然耳朵一动,一个箭步将舱门拉开。
    门外赫然是弯着腰将耳朵贴在门上做偷听状的庆南王和侍卫头子……
    “王爷?”
    荣敏强忍一波一波想呕吐的冲动,“嗯,你们继续聊天吧。”
    十五上前仔细看了看,拱手道:“王爷可是晕船了?”
    贺云天此时也溜达着跟了过来,听见十五的话站在旁边偷笑:瞧瞧,好兄弟也说你是晕船,可见英雄所见略同~~看你怎滴说?
    不想刚才还打肿脸充胖子的王爷此时却是单手抚额:“唔,确实有些难受。可有法子缓解么?”
    见他摇摇晃晃的似要跌倒,蒲绍和十五赶紧一边一个搀扶着:“这似乎还真没什么立时可行的缓解办法。我们先扶您回房躺下休息片刻可好?”
    荣敏歪在十五肩膀上:“好。”
    贺云天八字眉高挑,一脸的匪夷所思。啥子情况?
    荣敏的房间自然是船上最大最好的。桌椅器皿不提,一张雕刻精致的大床即便躺上三人也是富富有余。
    十五和蒲绍将荣敏小心扶着躺下,刚要起身却听他说:“躺下更晕了……”那细细弱弱的声调让人心生怜悯。
    昨天还威风八面的王爷,突然落得缩在床上小声呢喃。
    十五拽出被荣敏拉住的衣袖:“属下去请蔡先生过来瞧瞧。”
    蒲绍轻咳一声:“蔡先生也晕船了。这段河道水流急得很,咱们的船虽大却也摇摆不定。适才先生与另一位门客下棋,一时入迷,再抬头就晕了,现也躺着休息。”
    贺云天倚着床憋着两片嘴唇儿:“啡啡啡……”
    十五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楼主是云城人常走水路,必然有缓解高招。”
    贺云天搭拉着嘴角:“哪有什么高招?直接拎出去吹吹风就好喽,最忌讳关在屋子里。”
    蒲绍微怒:“那刚才楼主不早说?”
    “你们王爷不承认是晕船,我自当是他中了贼人的毒药。”
    贺云天这么一说到把十五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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