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说来听听。”
    “师姐可还记得我带来的那只墨狐妖晨歌?”晨歌自从随着若水来到将军府,整日里缩在若水房中不出来。若水便是拿烧鸡哄他也不肯动劲,一天到晚在房中打坐练功,除了若水教的筑基的法门便是狐族的一些小法术,几日下来倒还真有点长进。只是除了初来那天,琦薇仙子便再没见过晨歌,更没见过晨歌人形的样子,只记得他是只灵秀可爱的小狐狸。
    “自是记得,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他倒不是你收来的精怪宠物了?”
    “我与他也算有缘分,他更是极罕见的墨狐妖,哪能收他做个宠物,我是拿他当弟弟的。”
    “呦,我们若水也会照顾弟弟了?这可真难得。”琦薇说着抬眼朝道虚那边瞧了瞧道:“你以往跟道虚端着师叔架子的时候也没见你照顾人家几分,观里的小道姑们也没见你对谁关心有加,如今倒是转性了。”
    “师姐别笑话我。”若水颇有些孩子气地摸摸鼻子,又撅着红艳艳的唇瓣用眼梢挑了一下道虚,“小和尚照顾我是他应该的,他还乐不得伺候我呢。”
    琦薇仙子看看若水又看看不动如山的道虚,只笑了笑道:“罢了,你们两个的事啊旁的人是看不明白也说不明白,随你们去吧。你接着说,你要为那小狐狸求我什么?”
    “我是想着等我这番尘缘一了便与小和尚一起去游历天下,带着晨歌多少有些不方便。原想着求师父带他回观里去(调)教,可晨儿心思单纯,若是在无名观待久了,只怕更是不长心眼了。师姐人在京城,这地方繁华,若是把晨儿留在这里也能让他长长见识。毕竟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出世的方外之人,而晨儿若想最终求得正果,少不得要入世走一遭,还是师姐这里最合适。”
    琦薇仙子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我照顾他亦无不可,只是你之前说过,这小狐狸与咱们后院关着的二王爷似乎有些牵扯。你把他放在京城,就不怕二王爷对他再动什么歪心思?”
    “我愿是有些不放心的,可瞧着最近晨儿一次都没去看过安逸凡倒是松心了许多。他此番心里怨上了安逸凡,断没有这么好化解,若是再得师姐(调)教长些本事,安逸凡一个凡夫俗子也真的很难将他如何。更何况在安逸凡心里,只要晨儿不投靠别的有权势的人危及他的地位,那晨儿也不过就是个单纯的美人儿罢了。”若水眼神一冷,看得琦薇都有些许心悸。
    “既然你如此说,待你要离开之时将晨歌留下就是,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琦薇仙子说着一笑,对着若水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在若水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这狐族于双修一道最有心得,近日里道虚小和尚可是没少出入晨歌的房间,你和他可是……”
    修长妩媚的凤眼立时瞪得圆圆的,一张玉面被琦薇仙子暧昧的眼神瞟的红彤彤的,若水愣了半天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行了别瞪了,这爱也好欲也罢,不过是一种磨练亦是一种修行,你当就我一个能看出来啊?师父师姐她们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们看不懂的也只是你的心思罢了。”
    “可……”
    琦薇仙子忽然收起了嬉笑的表情,郑重地叮嘱若水道:“师父近日算的你有一大劫将近,不知是你进境的天劫未完还是另外的什么劫数。因着师父与你关系过于亲密,详细的东西也窥测不出,你只能自己多上心。此时此刻,你身边多一个能不离不弃的人,我们也安心些。”
    若水满不在乎地摇摇手安慰琦薇道:“这朝廷上的事情本就是步步危机,我原先也是不想插手的,只是我不惹红尘红尘偏追着我,我总要做一番了断才好,哪就至于说是劫数了。”
    “凭你的本事,再加上师父和师姐们,想来朝廷里的人也奈何不得你,即便是有个和光又如何,全身而退总是不成问题的。我想着劫数指的未必就是朝廷里的事儿。”琦薇仙子眉头紧蹙,很是担忧又有几分犹疑,“若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第五十四章
    若水何等古灵精怪的一个人,怎能让琦薇仙子三两句话就把底细套了出来,只说是师姐病中多思过于担心自己便糊弄了过去,又借口大半天没见到晨歌担心小狐狸了赶忙拉着道虚出了琦薇仙子的房间。
    “小和尚,你最近是不是嫌弃我了,见天的也不和我说两句话除了念经就是练功,偶有闲暇就和小狐狸腻在一起,莫不是你觉得我不如小狐狸好看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了?抑或是你可怜小狐狸被安逸凡糟蹋了想要把自己的元阳补给他?”一出门若水就搂上道虚在僧人颈子上咬了一口。原先顾忌着是在师姐府上不敢造次,闹了半天旁人一个个心里明镜儿似的早就看透了,那便没什么忌讳的了。
    “你又在乱想什么。”道虚推开若水似是着急回屋去,这下可真是把若水惹急了。
    “小和尚,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别想走。”说句“看上小狐狸了”纯属是玩笑,可道虚这两天的举止着实有些反常让人不多想都不行。眼下说了没两句话就要走人,倒好像两人生分得都要没话了似的。
    道虚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道:“你这几天忙着朝廷里的事情,顾不上照顾晨儿我才多陪陪他。他是当事人,何尝不明白安逸凡是在糊弄他,根本就不想他通过双修长了本事。他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我怕他钻牛角尖反而对自己不好。”
    “你哄着他也不用躲着我啊。”若水眯着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道虚,那种似乎是要把每一寸肌理骨骼都审视一遍的目光看得人浑身不自在,道虚亦是在这目光的逼迫下不得不继续解释道:“朝廷中的事儿我虽不懂,却也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你要插手的事皇储之争,我只是想抓紧练功强大起来好保护你。”
    “你是担心和光为了安逸凡会对我下手?”说起来也是奇怪,若水原是以为自己囚禁了安逸凡和光会来救人的,那十七八道禁止也是为了防和光设下的,甚至还劳动了妙善大师出手,可这等了几天居然是没见人来。别说若水嘀咕,就连安逸凡心里也没底了。
    “正是。”
    若水对着道虚那双波澜不惊的黑色眸子凝视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多替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照着眼下这情形,我倒觉得和光也未必就是安逸凡的人了。”
    道虚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突然走上前来抱住了若水道:“朝廷里的那些纷争本就与你无关,我们不理会了,这就出发去昆仑山找那块玉石可好?”
    道虚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若水一惊,拍了拍道虚宽厚的背脊,若水笑道:“我就是为了能安安心心去找那玉石才要插手这些事。若是这次不给安逸凡一个教训让他怕了我,难保他以后不会找小狐狸的麻烦,不会找无名观的麻烦。那时候我们即便想归隐山林只怕都不容易。有些人,成为他头顶的利剑让他寝食难安要比教化他一心向善更加有用,毕竟,他是未来的皇帝。”
    “若水师叔,官府有人找您与道虚师叔。”若水与道虚正说着话,琦薇府上的一个小辈的道姑走了过来,站在几步之外躬身禀报。
    “这么多天才跑到这里来找我们,可见是他们没线索可查了,说起来这三王爷的本事还不小,居然能把这么大的案子拖这么多天,啧啧。”若水轻笑一声,拉了道虚的手,“走吧,我们瞧瞧去。”
    刑部尚书章丙申是个信道的人,原是不愿意来将军府上打扰的。一来这将军夫人便是鼎鼎大名的无名观出来的人,若水更是妙善大师的爱徒,贸贸然地把若水带走章丙申把损了阴德折了福。二来大将军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前阵子琦薇仙子中毒的事情不了了之已经让大将军火冒三丈差点没带着军队杀回京城来,现在又来府上抓人,章丙申真怕哪天将军还朝了和自己算总账。
    正跟客厅里背着手团团转呢,若水便领着道虚进来了,十分客气地躬身一礼道:“无量天尊,这位大人找若水有何贵干?”
    章丙申平日里见到道行高深的道人僧侣是要还礼的,此时见若水与道虚一起进来倒是不知道该按着道家的规矩来还是佛家的规矩来,慌乱之间又是鞠躬又是合十倒有些滑稽。
    “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一难事想请若水道长与道虚师父帮个忙章丙申好容易稳住神和若水说话,眼睛扫过若水的面容心神又是一阵恍惚,好像被若水的容貌摄住了魂儿,一时间竟有些发呆。
    “大人?大人?”若水忍着笑叫了章丙申两声对方才回过神来。章丙申尴尬地掏出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想错开眼睛又觉得失礼,只能看着道虚说道:“下官是想向二位询问下二王爷遇刺的事情。”
    “原来是此事。”若水点点头。
    “二位高人一直与二王爷同行,之前二王爷的折子里是提到过的。除此之外,刑部也在查尸罗寺愚弄百姓欺骗村民服食禁药的案子以及商陆假银的案子,二王爷之前的奏折里也说过二位高人可以作证。由此可见二王爷与二位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是以下官不得不打扰两位清修了。”章丙申对着没进大牢时候的刘丞相都没这么客气过,看来倒是个信得虔诚的。
    “即便大人不来,若水也有心去三法司走一遭,二王爷遇刺那晚,若水与道虚确实是与二王爷在一起。”
    章丙申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这几天查来查去,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家客栈里丢了三个伙计。可要说那三个伙计的来路,客栈的老板也不甚明了,只说听口音是外乡人,光凭着不知真假的姓名还真是一无所获。客栈的房间里一点打斗的迹象都没有,纵然是经验最老道的捕快也是毫无头绪。如今找到了人证,这案子算是见着点眉目了。
    “敢问道长与小师父,事发当晚可有异常?”
    若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意味不明地不紧不慢打量了章丙申几番,足足吊够了章丙申的胃口之后才在对方躲躲闪闪的希冀目光中放下了茶杯清了清嗓子道:“我当然是知道内情的,不过是碍着那晚为保护二王爷也受了伤才没立刻去三法司协助你们,说起来那来人可真是厉害啊,我在山中清修多年不问世事,竟不知道俗事之中竟也有此等高手。”
    章丙申听着这一大长串的废话心里直上火,一口血闷在胸口生生压了下去继续问道:“道长与来人交过手,定然知道那凶徒的身形体貌特征,不知这人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章丙申一边说一边瞟若水。他算是发现了,说是两人一起遇到歹人的,可眼前这个和尚是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只在一旁不停地转念珠,要想知道点什么只能指望这个道士。可这个道士倒好,上一句话说完就开始望着窗外走神,像是根本没听见自己后面问了什么,这要是在刑部大堂,章丙申就要拍惊堂木大骂若水藐视公堂了。
    “那个……若水道长……您听到我的话了吗?”
    “对了章大人,我听说尸罗寺的案子和商陆假银子那个案子也是章大人办的,不知道那两个案子如今审的怎么样了?若水虽是方外之人,但这两宗案子与若水多少有些干系,少不得多问一句。”
    话题怎么扯到这来了?章丙申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迎上若水殷殷期盼的目光还真舍不得不回答他,只好说道:“尸罗寺的案子查来查去乃是朝中一位重臣背后操纵的,只是如今证据不足才无法将他逮捕归案。至于商陆的案子……商陆巡抚陆伟虽上了折子说此事是丞相背后操纵的,可陆伟在商陆的时候就成了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又在押解进京的途中暴毙身亡,现在仅凭着陆伟的口供就给刘丞相定罪实在是难啊。”
    章丙申说着苦笑了下压着嗓子小声说道:“现在谁不知道三王爷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刘丞相是未来太子的外公,这案子不好办啊。”
    “哦,原来如此啊。”若水朝着圈椅里一靠,一手托腮凤目微合不再说话,竟是闭目养神去了。
    章丙申瞧着若水屈着指节在自己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一派安恬自在的样子,自己就浑身不自在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假咳了两声,见对方还没反应只好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水道长,那这二王爷被杀的案子……?”
    若水懒懒地抬起眼皮,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章丙申道:“这个案子我知道内情,但是我不会跟你说。”
    章丙申的眼珠随着若水摇摆的手指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强撑着笑脸问道:“那您想跟谁说?”
    若水挑唇一笑,转手指着正北的方向道:“我要告御状!”
    ☆、第五十五章
    当若水出现在大燕的朝堂上的时候,几乎满朝文武都惊呆了,安钧华异常失态地愣愣看着若水半晌说不出话来。
    “孝……孝敏皇后……”朝臣的队列里忽而传出低声的惊呼,随即便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近几年新入朝的一些年轻官员并未见过若水的母亲,只知道当今圣上的元后风华绝代是大燕第一美人,如今见到若水惊为天人的风姿不禁暗自猜想当初的皇后娘娘是何等美貌绝伦。
    若水泰然自若地站在朝堂上,毫不在意周围探究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一身纯白色的袍子是琦薇仙子新做的,银色的丝线暗绣着千叶莲花的图案,广袖长摆衬得若水愈发出尘。若水垂着眼眸含着笑意转动着手中的玉伞,神情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道虚故意站在若水身后半步细细打量着他,每当这种场合道虚便会觉得若水人如其名,当真是如水一样,总是能顺应时势百变莫测。在无名观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道士,可如今站在这朝堂之上竟也有天潢贵胄的气度,不仅丝毫不显得小家子气反而更有几分俊逸不凡的清贵气质。
    安钧华到底是皇帝失神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后,安钧华开口问道:“这位小道长,刑部尚书禀奏朕说你与身旁的小师父知道朕的二皇子遇刺的内情,可有此事?”
    若水闻言抬起头来,清亮悦耳的声音倾泻而出,如一股清泉激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贫道以为二皇子遇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倒是陛下身中剧毒才是当下最紧要的。”
    “什么?!”不仅安钧华大感诧异,朝堂上的大臣无不惊惶,片刻的安静之后朝堂上响起乱哄哄的私语声,有大臣站出来请安钧华立刻宣太医,而也有人,例如章丙申,便大声斥责若水信口雌黄。
    “贫道进宫之前便听说,陛下去年将寝宫从皇宫中央的太极殿挪到了皇宫东侧的建极殿便知道陛下身体状况一定堪忧。”若水不急不许地说着,更衬得周遭的大臣心浮气躁恍如菜市场里扑翅乱飞的鸡鸭一般。
    “小道长此话怎讲?”安钧华不知怎的,听说自己中毒之后异常平静,反而饶有兴味地与若水交谈起来,也没说宣太医诊治,只对着身旁服侍的太监比了一个手势。
    “陛下乃是人中之龙,主乾,而正东方位为震,乾与震皆为阳,两两相冲阴阳不调阳火过旺,对于男子来说是大大不利,想必当初让陛下移宫之人也没存什么好心。”
    “道长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朕身中剧毒吗?道长可能卜算出是谁对朕下毒?”安钧华似是有心考校若水,一问一答之间倒把一群朝臣晾在了一边。
    “不瞒陛下,占卜风水之术只能得知陛下身体欠佳,具体的病因并不能知晓。贫道略通医理,今日见陛下面色微黄略带青黑,眼睛浮肿,便知道陛下是中了一种慢性的剧毒,还未危机性命只是因为剂量不够。想来行凶者是在陛下日日的饮食中下了此毒,日积月累,待到量足毒发,怕是神仙也难回天了。”
    安钧华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若水毫不避讳地仔细打量着玉阶之上的皇帝,觉得这个人并不像市井传言中说的那样沉迷于长生之事,仿佛放权给刘氏家族只是一种假象,可刘氏一族这些年来的风光却不是做假的。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上台阶对着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耳语了几句,随后那名大太监躬身并报道:“陛下,太医院医正在殿外等候。”
    安钧华点头示意将太医宣了进来,在满朝文武的瞩目之下开始诊脉。
    若水挑唇浅笑闭上眼睛,传音入密对道虚说道:“小和尚你听到没,这朝堂上的人,心跳的可真乱啊。”
    “各怀鬼胎心思不齐,一个个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的荣华富贵,有几个人是真的担心君父的身体,生为人皇,亦是一种苦。”
    “谁说不是呢,可偏偏就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去吃这苦,究竟是这权力的魅力太大,还是世人愚钝呢?”
    道虚始终保持着一手合十一手转动念珠的姿势,只在若水问了这句话后才微微抬起头深深看了若水的背影一眼,道:“只要还是人,心里就会有放不下的执念,只不过他们是执着于名利罢了。”
    感受到道虚的目光,若水脸上笑意更深,忍不住挑逗了道虚一句:“这么说来,你的执念便是我咯?”
    道虚收回视线没答话。
    “这可不好呢,这样放不下,你还怎样成佛?”
    “总想着成佛,也是执念……”
    若水脸上一阵黯然没再说话。
    “启奏陛下,陛下(体)内确实有毒物,依臣初步判断,这种毒物乃是来自西方天竺国的失魂草,大燕境内并不出产。此种药草若是用量少只会让人觉得疲惫没精神,长时间服用便会……”
    安钧华听了这话既无恼怒也无惊慌,反而还笑着对太医道:“你只管大胆说,此事与你无关朕又不会怪罪你。”
    “是。”太医叩首道,“长期服用此物便会变作活死人,虽则一息尚存,但对外界毫无知觉昏迷不醒。若是剂量再大一些,中毒者便会在睡梦之中不知不觉地死掉了。”
    “呵呵,朕还真是要谢谢这下毒之人给朕留了个全尸,既没让朕活受罪也没让朕死得不堪,好歹还是在睡梦中去见祖宗的,这死法倒也算是舒坦。”
    安钧华是开玩笑一点都不在意,底下的大臣一个个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胆子小的两条腿抖得筛糠似的。听得安钧华这句玩笑,满朝文武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喊着 “陛下保重龙体”之类的。
    “即便没有这失魂草,陛下的身体状况亦是堪忧。”若水轻蔑的眼神从跪伏的大臣们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安钧华身上,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和光国师。贫道听说陛下甚是倚重国师,即便是上朝也要国师陪伴,不知贫道是否有幸能一睹国师的风采。”
    “听道长这话,此事莫非与国师有干系?”第一次,安钧华的语气里带上了帝王的威压,面色也变得颇为不善,像是被人触到了逆鳞。
    “贫道本以为和光国师不同于一般的江湖术士,炼制的丹药也应该是对陛下龙体颇有裨益的,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从陛下的身形来看,身上有几处水肿得厉害,明显是丹砂水银之物服食过多的缘故。而丹砂水银乃是江湖术士炼丹必备的,长期服用无异于催命。看来和光国师也不过就是个高明一些的骗子罢了。”
    安钧华阴冷的目光投到太医身上,语气阴沉地问道:“若水道长说的可是实情?”
    “臣……臣……”太医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地渗了出来,腿脚都哆嗦起来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陛下何苦为难太医。医家本就看不上那些江湖术士,连带着对方外之人开的药方炼制的丹药都没有好感,总觉得这些都是误人性命的。和光国师深得陛下信任,太医们平时给您诊脉就算诊出什么来也是不敢说的,没准心里还会埋怨陛下轻信小人呢。”
    看着太医不停地磕头,安钧华突然笑了起来,一如刚才的爽朗洪亮,哪里像个长期服毒时日无多的人。
    “想不到道长年纪虽小却能洞察世事,这修行之上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我大燕能有此人才,朕心甚慰。”
    “说起和光国师……”若水再次环视了四周的大臣们,而后道:“今日怎的没见三王爷来上朝?听说和光国师是三王爷举荐给陛下的,三王爷还真是孝心可嘉啊。”
    和光这几年在安钧华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不少官员都想走他的路子讨好皇上,偏生和光生性高傲总是很不待见这些蝇营狗苟的官员,没少给他们苦头吃。如果说刚才若水将皇帝中毒的事情攀扯到和光身上时不少大臣还存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现在这话头一转牵扯上了安逸乐,不少人就按耐不住了。少数心里没成算又在安逸凡死讯传来之后一心要抱安逸乐大腿的官员立刻跳出来指责若水信口雌黄攀咬皇亲国戚,更有人建议安钧华立刻把若水投到大牢里去。
    安逸凡至今连尸体都没找到,不少暗地里忠于安逸凡的官员还都存着一丝希望觉得安逸凡没死,此时见事情有转机,即便不能找到安逸凡也能拖安逸乐下水,自是不会放过机会,当即跳出来大骂安逸乐党人心怀不轨竟想害了若水杀人灭口。
    双方人马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说着说着,竟有安逸乐的人出言侮辱若水,说什么替若水说话的大臣是被若水的姿色迷惑,想来这里若不是朝廷议事的大殿而是市井街巷,更难听下流的话都说的出来。
    “阿弥陀佛。”一声浑厚嘹亮的佛号恍如一记洪钟鸣响震荡了大殿,所有吵闹的人皆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摄住了,心底颤颤口不能言,好像懵住了一样。
    “哼,这就是我大燕的重臣?简直就是市井中斗嘴掐架的三姑六婆,丢人现眼!”安钧华站起身一甩袖子,“退朝!若水道长与道虚师父随朕来。”
    ☆、第五十六章
    “吱呀”一声,安逸凡的房门被推开了。
    “坐牢似的关了这么多天,你居然还有心情看话本。”晨歌进得屋来左右看看,最后在书架子旁边找到了安逸凡。安逸凡穿着一身家常的便装坐在炭火盆边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坊间的蓝皮儿话本。
    听到晨歌的声音,安逸凡抬起头看过来,笑着说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小脸都圆了不少。”
    安逸凡虽说是被若水的禁制关在这间屋子里,可旁人进出是无妨的,衣食玩意都是不少的。尽管如此,一般人被关上几天也难免心情暴躁,可安逸凡却是安之若素,颇有浮生偷得半日闲的味道。
    晨歌生得玉雪可爱,自然是很得无名观道姑们的喜欢。琦薇仙子受了若水的托付没少照顾他不说,若水其他的师姐们也喜欢逗着晨歌玩,好吃好玩的都紧着他,还没少在修行上指点他。若水不在的这几天,妙善大师便把疼若水的心思都放到了晨歌身上,晨歌的小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和安逸凡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
    晨歌抱着小手炉远远坐到外间的椅子上,黑珍珠似的眼眸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有神,只是平日总喜欢笑的小脸此刻平静无波,与道虚倒是有几分相似,没得让这个小孩多了一分成熟的味道。
    “大概是过得不错吧……”晨歌低下头又抬起头浅笑了一下,“和你一比自然是舒服了许多。”
    “几日不见,你变得不一样了。”安逸凡放下书,皱着眉头看着晨歌。
    “怎么不一样了,我倒没发觉有什么变化,只是新学了些东西,不像以前那么没用了而已。”晨歌说着挥动手掌指间掐出几个印诀对着角落里的一个落地大花瓶轻轻一甩,一道紫色的光芒便将花瓶击裂了。
    “也不过就是这点本事罢了……”晨歌收回手,低低说了一句。
    安逸凡挑眉,瞧着晨歌落寞的样子没由来地觉得好笑,似真似假地讽刺了一句:“岂止是这些小法术,你这不是学会示威了吗?今儿个想起来看我,莫不是来跟我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即便没有我的元阳,你也是可以修炼有成的吧。”
    “这才说了几句,你就开始犯酸了,还是个王爷呢。”晨歌瞟了安逸凡一眼,却没像以往一样一被挤兑就耍小脾气上去又是闹又是抓人的。
    安逸凡先是一愣,而后将手里的话本放回到书案上俯身端起炭盆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将炭盆放在晨歌跟前,安逸凡拉了把椅子坐在晨歌对面,一边在火上烤着手一边问道:“你今天来看我,要说的不是这些吧?”
    晨歌见安逸凡过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引得安逸凡勾着嘴角笑了笑,却是低下了头没去捕捉晨歌的窘迫,可小家伙到底功力浅禁不得激,本来想好好装装的成熟稳重也有些挂不住了,索性敞开了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为的是两件事。”
    “哦?那咱们一件一件说,这第一件是什么?”安逸凡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晨歌。眼前人粉雕玉琢的样子忍不住让人想一亲芳泽,可想到自己身体莫名其妙的不举,安逸凡心中一阵压抑,强忍着才没挂到脸上。
    “我当你对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一点都不关心呢,原来你也心急啊。”不甘心被安逸凡牵着鼻子走,晨歌故意扯开了话题:“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明天?”安逸凡算了算,“是除夕了吧。”
    “原来你还记得啊。”晨歌坐在椅子里缩成一团美滋滋地炫耀道:“明天无名观的姐姐们要包饺子还要做好多好吃的,晚上大家还要一起守岁放烟花,妙善大师还说要给我个小礼物来压岁呢。”
    “小孩子果然都是喜欢过年的,只不过我对这种节日从来都无甚兴趣。宫里的节日无非就是一群皮里阳秋的人各自打着官腔做着些口蜜腹剑的事情,想想都觉得厌烦。”安逸凡对于过不过年倒真是浑不在意,宫中的各种节日无非都是用来交际的,也只有交际中产生的政治利益能让人兴奋下。
    “不过今年若水哥哥和道虚哥哥不会来和我们一起过春节了。”晨歌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看向安逸凡。
    “哦?莫不是若水进宫当太子了,所以才不出宫和你们一起过了?”晨歌自以为藏的深的小秘密在安逸凡眼里就像是八仙桌上放灯盏――明摆着的。
    “你怎么知道的?”晨歌一击不中有些泄气,可更多的还是诧异,“你难道不生气着急?现在皇帝已经下旨把三皇子安逸乐软禁在王府了,三法司见天地忙着查丞相贪污银子和安逸乐刺杀你的案子。皇上已经向天下昭告了若水哥哥的真实身份,妙善大师都被请进宫去反复核实了好几遍。现在若水哥哥是四皇子还是皇后娘娘的嫡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你可是要白忙乎了。”
    晨歌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的自己都收不住了:“还有那个和光,也要倒大霉了。皇上已经革除了他国师的身份,罪名好像是在三皇子的授意下刺杀你,还给皇上下毒。不过那个和光还真有本事,京城的禁卫军抓了三天都没抓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给父皇下毒?”安逸凡左手摸上下巴,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被安逸凡一打岔,晨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本来是要拿这些消息吊着安逸凡胃口的,结果自己只图一时痛快全都说了,这下可看不着安逸凡上赶着讨好自己只为换取消息的谄媚样子了。
    安逸凡翻来覆去地想着晨歌说过的话,总是感觉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并没有让和光去给父皇下毒,那么这下毒之事莫非是老三授意的?可这么做用意何在呢?父皇至今安然无恙就说明和光下的毒是一种慢性毒,如果是急性的,父皇此刻就该龙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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