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无甚兴趣而已。今天仔细看了看,你还真是个绝代美人,又有心勾引我,那我放着不吃就有些亏了,不如等你伤好了我们试试?”
    “放开我,谁要和你双修,死远一点!”晨歌被安逸凡说得恼羞成怒,小脸红得跟红灯笼似的,一通拳头照着安逸凡的肩膀死命地砸。不说别的,就冲安逸凡那一脸坏笑,晨歌就觉得这人比陆伟还坏,自己以前还琢磨着勾引他双修简直是脑子被锅拍了!
    “啧啧,皇宫里的美人是真性情也好是装出来的也罢,一个个都端着架子摆出一副贤淑相,偏偏本王最讨厌那些木头桩子似的花瓶,还是你这样泼辣的对本王胃口,你要是能跟若水学的更牙尖嘴利一点,那本王就更喜欢了。”安逸凡说着抱着晨歌站起身,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再次运起轻功朝着城墙飞奔而去,“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去约定的地方跟若水汇合了。”
    “你不过是得不到若水哥哥,拿我当个替身而已……除了这张脸,我又哪里和他相似了……”
    寒风将晨歌的低吟呢喃吹散了大半,可仍旧有那么一丝吹进了安逸凡的耳朵里。脚下的步子一乱,险些摔了下去。安逸凡紧了紧手臂揽住晨歌的身子,叹息似的轻声说了一句:“你们……不一样的……”
    匆匆在脚下略过的房屋街道越发明亮,渐渐的,迷离缭乱的灯火映入眼帘耀花了人的眼。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嬉闹的声音,人们安乐富足,仿佛白天发生的那起劫案根本就不是在商陆城外似的。
    小河里时不时摆渡过一艘艘画舫花船,船上的歌姬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唱着缱绻的词曲,饮了酒的文人骚客大声狂放地吟诵着新赋的诗歌,亦有些挥金如土的巨贾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而已。这才是商陆城,天下最繁华靡靡的城池。
    晨歌垂下眼帘,似是在一瞬间悟到了什么,心底袭上一阵浓浓地疲倦,却反手抓紧了安逸凡的衣襟。
    “一不一样又能怎样……在世千年,也不过是一场幻象罢了……”
    ☆、第四十二章
    安逸凡原以为若水见到受伤的晨歌会大发雷霆直接冲出去把陆伟揪出来五马分尸再下个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什么的,没想到自己一进醉溪斋就被道虚把怀里的晨歌接了过去,还得了若水一个白眼。
    “好歹也是我为找晨儿出了最大的力,人也是我救回来的,怎么一回来就不给我好脸色。”安逸凡本身也没指着经此一事若水能高看自己一眼,可也不能落差太大吧。
    “如果那个老人家没说过什么‘得墨狐者治世千年’的话,你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也许还能被我理解成你真对晨儿动心了。”若水转身回房带了门把安逸凡关在门外,轻轻一句话狠狠砸在安逸凡心口上:“你只不过是,不能容忍别人得到晨儿进而威胁你的皇位罢了。”
    那双凤眸里的轻蔑与不耻在眼前挥之不去,安逸凡有些怔忡地描画着房门上的雕花,少顷自嘲地言语了一句:“既然你们都能看透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撮合我和晨歌呢……”
    晨歌的情绪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平复了许多,现下若水帮他治伤,小家伙哪还顾得上伤心,只疼得呲牙咧嘴的。
    “晨儿忍忍别乱动,扎进去的木刺总要弄出来,不然伤口好不了的,腿上还会留下疤痕。”若水连哄带吓唬,给道虚打了个眼色让他按住不断蹬腿的晨歌,生怕这孩子乱动之下自己手里的银针没挑出刺儿来再把人扎伤了。
    折腾了半天终于包好了伤口,小狐狸的桃花眼都肿成烂桃了。待若水再想给晨歌身上的淤痕涂药的时候,晨歌却把自己卷进了棉被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晨儿,不上药伤怎么能好呢?”若水皱着眉,只当晨歌是小孩子脾气疼怕了。
    “若水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脏……被那么恶心的人碰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若水微微一愣转而沉下了脸,“难不成是安逸凡说了什么嫌弃你的话了?”
    “他没有……他还说他比我更脏来着……”晨歌红着脸摇了摇头。
    “哼,量他也不敢。”
    “可是我……”
    “晨儿你想太多了,别说那些人没做成什么,就算是做成了又如何?一个人干净与否在于心。他安逸凡倒是有自知之明,就他那满肚子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倒真是够脏的。”若水拍了拍晨歌的头,“与他在一起对你确实是有好处的,但我也希望你们两个并不是只为了追求力量或是别的什么才在一起的,只是缘分强求不来,若是他对你不好……那便算了吧,换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无非是修行上多花几年的时间,对于你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晨歌缩到床脚依旧是不让别人碰默默的也不说话。
    道虚按了按若水的肩膀,若水看了他一眼收起了手中的药盒叹息一声和道虚一起出去了。
    醉溪斋是商陆城最大的一间客栈酒楼,安逸凡的房间就在若水的隔壁。若水出得门来往安逸凡的房间瞟了一眼,察觉房内并没有人便向楼下望了望,大厅之中亦是没有安逸凡的身影。
    “呦呵,我们的二王爷还真是沉不住气,这就着急上火地跑去找那个方大人了吗?”尽管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晨歌眼下已然安泰,劫银子的事儿对于安逸凡来就成了头等大事,他赶着去解决也无可厚非,可若水还是忍不住刺儿了一句。
    “他现在就算留在这里,又能跟晨儿说什么呢?”道虚劝慰了一句。
    因着是在外面人来人往的,若水也不好表现得与道虚太过亲昵,只将头抵在道虚肩上有些怅然地说了句:“小和尚,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太任性了。”
    道虚转了两下手里的佛珠,垂着眼帘在若水看不到的角度略略挑了下唇道:“我不任性,可你总说我是个木头桩子。”
    若水闻言抬起头嫣然一笑,让几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瞬间晃了心神。
    “小和尚,你真是愈发油嘴滑舌了。我瞧着苦禅老和尚那么偏心你,莫不是你平日也是这般哄他的?”
    “妙善大师也很偏爱你。”
    手伸到背后偷偷掐了个诀掩住周围人的视线,若水凑到道虚耳边探出调皮的小舌舔了下道虚饱满圆润的耳垂,撒娇似的道:“可我,只会对你这么做。”说着还兴致未尽地将手探进道虚的衣襟在结实的胸肌上掐了一把。
    “若水,别闹。”饶是察觉到周围的人都没看到若水的动作,道虚的面颊上仍然腾起一层暖暖的淡红。障眼法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大胆的挑逗,实在有些刺激过头了。
    撤了法术,若水当先一步走在前面,身姿飘逸宛如仙人,直教人觉得刚才那一瞬这少年面容之中的万千风情只是一种错觉。
    有了晨歌被抓走这个意外之后,若水与道虚说什么也不会再把晨歌一个人丢下,即便是下楼点个饭菜,也会在房间里留下若干结界速去速回。听到小二说安逸凡临走的时候特地吩咐了准备蜜汁烧鸡,若水不置可否地一笑,先打发了道虚回去看着小狐狸,自己上街去给晨歌买冰糖葫芦吃。
    待若水回来的时候晨歌还在床上趴着,道虚则是在房间一角的蒲团上盘膝打坐,周身隐隐有阴煞的气息流转,若水顿时心下一凉。
    道虚正在运功,饶是若水道行还比道虚高上一点也不敢这时候去打断他,只能看着道虚继续。眼眶酸得发疼,却生生忍住了没敢在小狐狸面前露出来。
    晨歌有时候心思单纯得没谱,若水刚才好生哄着劝着他心情都好不了,这会见了冰糖葫芦竟是眉开眼笑的,两只手一手一根吃得开心,连若水都顾不上搭理了。若水强撑着扯出一抹微笑让晨歌好好休息,自己出了内室去找道虚。
    比之刚才,屋子里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虚睁开了眼坐在蒲团上,神情格外疲惫,身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留下来,竟在蒲团四周蜿蜒成了一条小河似的。
    “你这是做什么!”若水倏地移到道虚身边抱住他,本想狠狠骂他两句,嗓子却紧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放过陆伟,我自然也不会。可这咒人的事儿总是对自己不好的,我来做就是了,反正赎罪什么的,我可比你轻车熟路多了。”道虚近乎于虚脱的身体使不出一点力气,却仍是勉强抬起了手臂抚上若水的背脊,“我没事,就是以前没做过,有些不太熟悉,弄得自己有些狼狈而已。”
    埋首在道虚颈间,若水觉得鼻端的血腥味愈发的浓,腾地直起身子盯着道虚急促地问道:“你哪受伤了,哪来的血腥味。”
    “没什么……”
    话还没说完,若水就蹿到了道虚身后,不管不顾地扯碎了粗布僧衣,只见道虚挺拔的脊柱上刻着六个血红的梵语字,若水认得,那是六字真言。
    “为恶之后总要行善去弥补,不过是发了个愿用真言时时警示自己罢了,法力所致并非金石之伤,你应该懂的,不疼……”
    若水沉默了,道虚得不到他的反应,一时间有些心慌,生怕若水看出了什么破绽。
    正心焦呢,突然背脊上的痛处传来沙沙痒痒的触感,一个柔软湿润的物体正描摹着那六个字的一笔一画,微微的疼痛带着更多的酥麻让道虚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起来。
    虔诚地跪在道虚身后,若水近乎是膜拜地将唇舌贴上那六个字。脊骨之外只有薄薄的皮肤没有肉,若水知道这几个字看上去是划破了皮肤刻上去的,实则是刻在了骨子里映出来的罢了。从心底到指尖冷得发麻,甚至舌尖都要冻僵了似的,若水一笔一画地舔舐着那几个字,从靠近道虚脖颈的地方一直来到尾椎之上,最后的动作像是五体投地的跪拜。
    尽管看不到,道虚仍然能感受到若水身上前所未有的柔顺气息,这是若水从未有过的驯顺,乖巧得像贴心服侍丈夫的贤妻一般。
    “饭菜还没送上来,我先让他们烧了热水伺候你洗个澡可好,瞧你这一身汗可真是脏死了。”嘴上是这么说着,若水却是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露出胸膛用细嫩的皮肤紧紧贴上了。
    破皮的伤口沾染了汗液隔绝了空气,顿时传来一阵刺痛,道虚刚一蹙眉就听若水在他耳边说道:“疼么,小和尚。”
    道虚不语,只是点点头。
    “好好记住这疼痛,你要是下次再敢这么折腾自己,我就拿刀子在自己身上照着你受的伤再来一遍,我陪你一起疼。”说着若水咬了道虚的耳垂一口,下嘴之狠竟是咬出了血丝。
    “不会再有下次了。”道虚这次应承地痛快,毕竟这种咒语,不管道行有多高深,只要还是个人,一辈子就只能用一次,毕竟命只有一条。
    得了道虚的话,若水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出门去要热水。临走前对着道虚千娇百媚地抛了个媚眼:“小和尚,今晚就让道爷我来伺候你一遭,你可要好好学着,赶明儿个伤好了,道爷可是要你伺候回来的。”
    ☆、第四十三章
    安逸凡这一出去一晚上就没回来,陆府里死了人居然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提早关了城门戒严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儿,第二天一切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商陆城里里外外的官兵军士倾巢出动,把商陆周边的山头扫荡了个干净,可城里人却什么异常都感受不到。
    若水倒是从没想过陆伟还能有力气找上门来,只看道虚下的咒就知道陆伟现在一准儿是没好的。银子的事情若水管不着,眼下要解决的还是如何弄到天心兰草。
    若水虽然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可直接潜入女子房间里偷盗这种事儿也不是方外之人能做的,还是争取能和兰草的拥有者好说好商量的得来才是。本来这出家人打听风尘女子的事情是多有不便的,可巧最近年关将至,商陆城的青楼楚馆要举行一个花魁大会,商陆城里顶尖儿的都要来参与,人们茶余饭后更是常常谈起,且这拿着天心兰草的馥郁姑娘因着最得陆伟青眼在商陆城里很是有名,倒叫若水与道虚省去不少麻烦。
    “小和尚,身上还疼么。”
    昨夜道虚睡得一直都不安稳,若水从后面抱着道虚的背,极有技巧地用真力帮道虚按揉着背上的穴位舒缓紧绷的肌肉,可这种疼痛并不是外力可缓解的,若水这么做也只不过图个心里舒服点罢了。道虚几次让他好好睡都没用,也只能由着若水按了整整一宿。
    “好多了,哪能一直这么疼。”道虚趴在床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地方道:“你也躺下好好休息下吧。”
    若水也是着实乏透了。为了让道虚安心养伤,若水趁着道虚没力气折腾一早出门去街上探听了一番陆伟和天心兰草的消息,回来又继续给道虚揉背,里里外外的力气都要掏光了。
    瞥了一眼床脚缩成一团的小狐狸,若水笑道:“还是这孩子命好,竟能整日整日地睡,也不怕睡晕了。”
    拉过被子将自己和道虚裹好,若水贪恋地贴进道虚温暖的怀抱中闭目养神。俊朗的凤眸下一圈淡淡的乌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道虚见了垂下眼眸动了下身子和若水贴得更近了些。
    “小和尚,我今儿个在茶楼里听说,那个拿着天心兰草的馥郁姑娘,似乎是个信佛的人。”若水修长的手指在道虚的胸膛上画着圈感受着道虚紧实的肌肤,口中继续调侃道:“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讲过,佛祖释迦牟尼定过规矩,(妓)女是不可以成为僧尼的,啧啧,可见你们这些和尚念叨着的众生平等都是唬人的。”
    “不是还有莲华色女吗?她可是比丘尼那个神通第一……”话说一半道虚突然收住了,与若水相识相伴多年,哪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不懂他的意思。
    道虚低头去看若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果不其然挂着戏谑的坏笑,更是仰着头在自己下巴上咬了一口:“我是没见过目犍连尊者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比你修为更高深对佛法了悟得更深,我只知道你的定力比起目犍连尊者一点不差,何不一试?”
    “你究竟探听到了什么?”道虚哭笑不得,却舍不得斥责若水一句,亦是心知若水不会真拿自己消遣,不妨听听他的打算。
    “据说这馥郁姑娘曾经有个心上人,两人眼看要成亲了,那个男的却突然说自己喜欢的是馥郁姑娘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肯和馥郁姑娘成亲。馥郁姑娘一气之下便投身青楼。自己的未婚妻突然成了娼妓,那个男的脸上无光,本也是个商陆城中的大户人家,竟是因为这事儿搬走了。”若水翻了个身,背对着道虚窝进僧人的怀中,懒洋洋地说道:“我瞧着这姑娘气性也太大了些,为了那么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就毁了自己一辈子,太不值得了。她既是信佛的,你何不度她一下?”
    “我素来嘴笨,往日寺里办法会,我也从来不去那个与人说法的。”道虚这话倒是不假,只是这不去说法,也是因着道虚辈分低年龄小,寺里长辈怕山下百姓不信服他罢了。
    “你还嘴笨?我瞧着你气我的时候可会说了。”若水吊着眼睛瞪了道虚一眼,又挤兑了一句:“若是那个姑娘是个一心问道的,哪还轮得着你去,我早就将天心兰草捧回来了。”
    “只怕未必。”道虚闭目,抿唇含笑不语。
    “怎的你不信我?”当即踹了道虚一脚,若水愤愤。见过道虚的善男信女都说道虚面容沉静安详如庙里的菩萨,即便是一张脸上平静无波亦能给人一种淡泊心静的感觉,若是再含了笑,那便更有普度众生的意味了。可若水现在瞧着道虚的脸只觉得火大,这小和尚分明是看不起自己!
    “你生的比人家姑娘还俊美,只怕馥郁姑娘见到你满心都是嫉妒,又怎么会如你所愿给你天心兰草。”
    心里的小火苗顿时灭了下去,勾人心弦的浅笑从两人紧贴的身躯中逸散出来。若水转过身,阖眸吻上道虚的唇,舌尖描画着道虚唇瓣上的纹路,温热的气息在两人的鼻端交换,若水特有的清冽气息让道虚忍不住睁开了眼。
    末了若水撬开道虚的齿关,捉住舌尖咬了一口,斜着眉梢睨了道虚一眼道:“还说自己嘴笨,没见过比你更会说话的了。”
    “你想怎么做,我依你就是了,先好好歇着吧。”顺了顺丝绸般的墨发,道虚轻轻拍着若水的背。
    “嗯……”若水着实是乏了,放松了精神不一会便沉沉地睡了。
    手臂环上若水的腰身绕过去帮他压了压被子边儿,道虚亦是闭目养神去了。
    屋子里渐渐没了声响,晨歌抖了抖眼皮睁开了黑玛瑙般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相拥而眠的若水与道虚发呆。
    轻轻动了一下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小狐狸身子一抖眼神又黯淡了几分,最终还是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咬着刚长出新毛没多久的尾巴尖闭眼继续睡去了。
    有人睡得香甜可有人别说睡觉,就连坐在椅子上都会觉得屁股底下有钉子。方之慎派遣人手从晚上忙到转天下午,将商陆城外挖地三尺,别说银子了,连个铜板都没见着,哪怕那些山贼都跟凭空蒸发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之慎最担心的陆伟落井下石的事儿并没有发生。别说陆伟没直接上折子参他失职,方之慎到现在连陆伟人都没见着。起初是没工夫搭理陆伟,后来派人去问,陆府的人只说老爷被山贼伤着了正在静养,倒叫方之慎不知道是该欢喜没人扯后腿还是该哭陆伟把自己彻底摘出去了。
    如果说仅仅是银子没了被人打劫了,那事情还不至于这么糟糕。方之慎拍出去的官兵回报说,劫银子的山贼没找到,但商陆城外常年盘踞着的一股草寇倒是死了个干净。带兵的千总原以为劫银子的是这群人,带了兄弟抄家伙就杀上了山,没成想好容易找到了山寨,却发现山寨里的人死了个精光。
    千总不明就里自然不觉得什么,可方之慎一听这个消息冷汗把亵衣都浸透了。这群死了的草寇才是原本安排好来劫银子的,为的就是演一场戏,揭露出押运的银子是假的。眼下看来,定是有人提前知道了这番安排,自己是被黑吃黑了。
    “不过是出了点意料之外的状况,你竟然慌成这个样子,瞧你这六神无主的德行,本王以后还敢交给你什么事儿做?”
    安逸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花厅里,把个魂不守舍的方之慎吓得半死,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雍……雍王爷……您怎么在这了?!”方之慎定了定神才确信自己没看错。不是说雍王随着无名观与枯荣寺的高人游历天下为皇上祈福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丞相大人这般阴本王,本王能不来吗?只怕明日一早你递上去的加急奏折一到,丞相就要参奏你玩忽职守,再过几天,那伙劫银子的山贼可就要变成本王的人了。”安逸凡端着方之慎的茶杯饮了一口,皱眉道:“你这是用什么水泡的茶?白白糟蹋了这小龙团。”
    安逸凡那副老神在在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不禁觉得要倒霉的是丞相。至少方之慎是这么认为的,否则这当口谁还喝得出茶水好坏。
    “听王爷这么说,您是知道那银子的下落了?”方之慎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要能把银子找回来,这事儿就解决了大半。
    “本王如何得知?本王又不是神仙。”安逸凡把茶杯往小几上一放,似笑非笑的神情莫名带了几分威压,生生把方之慎的心脏逼到了嗓子眼儿。
    “哎呦我的王爷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拿下官消遣。这回丢了银子要下官的脑袋事小,可真要是让丞相以此打击您的名望把赵王送上太子宝座,只怕这大好江山以后就要改姓刘了。”
    “呵呵,他们刘家未免想得太多了点。”安逸凡冷笑一声,对着方之慎招招手,“本王不知道银子在哪,可有一个人一定知道,你且附耳过来。”
    ☆、第四十四章
    一觉醒来若水竟破天荒的染了风寒,虽然不严重只是咳嗽两声却也够让道虚担心的了,毕竟他们这样颇有修为的人,按理说是很难生病的。
    “最近连着赶路有些乏了,生个病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不是大罗金仙呢当然会生病。”若水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披风里,怀里还抱着暖呼呼的小狐狸,推了道虚一把道:“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馥郁姑娘信佛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僧人愿意上门为她讲经说法罢了。此处是她的外宅很是背静,你只管放心去,我就不进去给人家过病气了。”
    “你要是真怕过了病气,还抱着晨儿不放做什么。”道虚心知若水无非是见自己和陌生女子打交道有些尴尬,存心看笑话戏弄自己,却也没打算扫了若水的兴致:“若是不跟我进去,你便回客栈休息吧,大晚上寒气更重的。”
    “是晨儿非要在我这赖着,不然你抱着他一起去如何?”
    还没等道虚说话晨歌就不干了,在若水怀里站起两条后腿,前爪抓着若水的衣襟可劲儿的撒娇磨蹭,“嘤嘤”叫个不停。
    “不过是说笑,瞧你急的,知道你是担心我生病不好受想陪着我。”揉了揉晨歌软软的小耳朵,若水温柔的笑容仿佛是一道月光,在漆黑的夜晚叫人眼前一亮。
    说话间,去里屋通传的侍女提着灯向门口走来。若水推了道虚一把道:“你且去吧,我在这等你。你不是说你师父教你女人是老虎吗,你要是被老虎吃了可怎么好,我自是要在这里等你的。再者你不是说,人家馥郁姑娘见了我便说什么都不肯给兰草了吗,这还叫我如何进去。咳咳……”
    “这位师父,我家姑娘有请。”
    侍女进得门房对道虚恭敬一礼便将人往院子里让。若是若水没咳嗽这两声还好,这一咳,道虚更加不能让他在这冰凉的门房里等候了。
    “请问女施主,贫僧能否带朋友一同前去。”
    那侍女从见了若水第一面就没再敢正眼瞧若水,生怕被这位俊美非凡的公子勾去了魂。此刻听到若水咳嗽,心下便是一软,忙不迭地答应了不说,还殷勤地说要代替道虚好好照看若水,让道虚放心去。
    亦是因着礼貌,若水陪着道虚走到主屋外间便再也不肯进去了,带病之身怎好直接进人家姑娘的内室。
    “快去吧,我等你。”
    “嗯,好。”道虚犹豫了一下,帮若水重新系好了有些松散了的披风带子才随着侍女离开了。
    馥郁姑娘人如其名,一进屋子便让人闻到一室芬芳,非是胭脂水粉的香气,而是自然的花香。能在数九寒冬之中屋中供养这满室的鲜花儿,可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阿弥陀佛,无怪乎有人用天心兰草博取姑娘欢心,姑娘确是爱花之人。”
    正在妆台前描眉的佳人闻声转过头来,美目流转顾盼生辉,倒是把这一屋子娇艳的花草比了下去。
    “从未有僧人愿意为我讲经,哪怕是这商陆城里最大的寺庙普渡寺的和尚们见了我也恨不能离得远远的。我还奇怪今日莫非是佛祖垂怜竟有僧人上门,原来小师父你是为了那盆珍贵的兰草来的,倒是馥郁自作多情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是为天心兰草而来。只是贫僧也曾耳闻姑娘过往旧事,有心与姑娘结交,故此才厚颜上门。”
    “结交?呵呵。”馥郁提着裙裾走到道虚面前,将手中的一串佛珠缠到手腕上,对着圆桌边的小凳一让道,“想与我结交的人无不是垂涎我的美色,小师父,若不是你一来就言明是冲着那盆花来的,我还真是要想歪了呢。”
    道虚微微躬身谢了座却并不接馥郁的话茬。久在风尘的女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少不了带上几分媚意,笑容也要多几分矫揉造作。道虚没与这样的女子打过交道,只觉得她不似寻常妇人淳朴,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馥郁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道虚:“普渡寺的那些和尚见了我都少不得多看几眼,小师父你还真是淡定,哪怕是看着我,那眼神都像是穿透了我在看旁的似的,莫不是奴家的相貌真的那么不入眼?”
    “贫僧眼中只看人心善恶,不看皮囊美丑。”道虚直视馥郁的眼眸,深邃的眸子中透出一种恬淡平静的慈悲,仿佛所有人都可以在他眼中得到救赎。
    “怕是小师父见过更美的人才能如此淡然吧。”馥郁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哎,小师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个人不值得的。”
    忧郁只是一瞬的,馥郁站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盘亲自端到道虚面前斟了一杯茶给道虚,冲着外间努了努嘴道:“小师父,你是喜欢外面那个少年的吧。”
    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馥郁褪去了婉约成熟的少妇风韵,像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似的眨了眨眼睛促狭地笑看着道虚。
    惊愕在面上一闪而过,道虚随即释然,大方地点头承认道:“施主慧眼,不知施主是如何看出来的?”
    “刚刚你们从游廊过来的时候我在窗边远远望着,那少年生的好生俊美,像是一朵出尘高洁的白莲,走在我这迎来送往做皮肉生意的院子里让那几株梅花都自惭形秽。小师父你对着我端庄得菩萨似的,可我却看到刚刚你走在他身边小声交谈时那眉眼温柔得好像一阵春风。女子对这些事情是很敏锐的,我猜自己忖度得没错。”馥郁说着斜着身子向外间张望,隐约瞧见若水正拿侍女送来的点心逗弄怀里的小狐狸,和乐静美的场景让人心醉,只敢不动声色远远看着,生怕一出声就击碎了这个梦境。
    “施主心思澄澈眼界不俗,何必为了前尘往事一段孽缘葬送了一生的福祉……”
    道虚话没说完便被馥郁摆摆手截住了。馥郁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垫在下颌下面趴在桌子上望着墙角的烛台发呆,半晌才道:“我妹妹比我漂亮比我有才华,更是家中的嫡幺女,我即便先认识段郎又与他有青梅竹马之好也及不上妹妹对他示好的一个眼神。有时候男人就是贱啊,总是去追逐镜花水月,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我心知妹妹只是玩弄他的,因为妹妹不想我有一段好姻缘罢了,待段郎悔婚,她便会将段郎当做路人。没想到段郎那么容易就上了当,可面对这样的男人,我真是不想告诉他真相。”
    馥郁坐直身体,两手间把玩起茶杯,语气轻松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还笑了笑:“既然段郎无情,我又何必有义。更何况我是庶出之女从小在家里受尽白眼,早就想做点什么让他们难受了。旁人看我可怜觉得我为一时之气丢了清白,可他们不知道,我若是遇不到一个全心全意待我之人,清白于我何用?若是有人待我如珠如宝,便不会在乎我是否清白了……我用我不稀罕的东西毁掉了他们最重视的东西,让两个家族颜面尽失,我是有多解气啊……呵呵。”
    “小师父,我就是一个内心如此腌h的人,我日日诵经可佛祖都救赎不了我,我不值得小师父多费口舌。”
    “如果施主真的不在乎,便不会流泪了。”
    馥郁怔怔地抬手,指尖曾到脸颊,果然是一片湿凉。
    “即便是身在地狱,心也可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善恶在心不在行的。”道虚浅笑合十,“世俗之人若是看破我与若水的关系,谩骂鄙夷便会接踵而来,而施主却含笑包容不以我二人为异端,可见施主心胸宽广并非狭隘之人,只是一时看不穿罢了。
    “小师父,你真是一个慈悲的人呢……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对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是这样呢……”馥郁抽出丝帕擦干了眼泪,端茶送客道:“陆伟包了我的牌子,虽说他说过什么最近得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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