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花事 作者: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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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请奏,又换作妇人临终前的叮咛。

    忽然“砰——”一声殿门被推开,一道长条儿的身影急惶失措地闯进来。火光衬得他的眼睛刺痛,借着光势一看,是十岁的九子楚鄎。脸上带着痛苦与纠结,身上穿一袭素白中衣中裤,扑通一声跪在殿内:“求父皇救四哥与陆梨!”

    那一身类似缟素的白,瞬时让楚昂想起了梦中的孙皇后,“多日子不见了,你去把他两个叫来我瞧瞧。”他若不要了,她莫不是自己前来领走么?从来在不声不响中决绝。

    他狠起的心便又悸了一悸。

    “呼呼——”

    东宫的火势越来越旺,被困在寝殿里的陆梨推着让楚邹先走。那天晚上的小柚子被小翠抱去睡了,陆梨心里急着不放心。楚邹不肯,一尸三命,左手右手都是肉,怎能够轻易就抛弃得下?

    眼瞅着一根梁木又要掉下来,此时的他大抵也猜出了父皇的坐视不管,他忽地凤目一闭,咬紧牙关道:“天要我亡,我偏不亡也!”

    金澄的火光打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分秒夺命。听见外面急促的奔跑与喊叫声,便取了块毯子浇上一壶水,然后湿漉漉的往陆梨的脸上罩住……

    却突然一股浓烟扑面,看到马太监叫人用长门闩捅塌了殿门,他便信步冲了出去。

    前面履顺门下都是火,那天的楚邹是叫人撞穿了右围的一道矮墙,然后才出的东宫。

    这时候已经是在金水河畔了,终于一股清凉的夜风带着湿气沁入鼻息。

    甬道上看见小路子垂袖候立着,边上还停着一辆马车,站两个侍从,手里抱着包袱。

    看见楚邹出来,连忙弹弹袖子跪下道:“太子殿下金安,奴才奉皇上口谕,请太子爷即刻领旨出京。”

    一边说,一边将手上一卷圣旨递与楚邹——

    “朕自幼视你如珍宝,不忍对你苛责禁锢,以致对你太过放纵。你犯下滔天之过不胜一二,已是无颜愧对皇祖列宗,今唯念你母后遗嘱,朕依旧不忍按制严处,便成全你少时心愿,任你挟你想要的出京吧。自此这皇城中无有皇四子,父子情缘了了,你愿做甚么皆听凭己心,朕亦不再拘你。别过自安,不再回顾。”

    寥寥洒洒,几笔游龙。楚邹目光一掠,兜着陆梨颤颤接过,抬头望月色下望去。

    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父皇和九弟,父子二个衣袂在夜风中萧索扑簌,脸上带着一点决绝,一点成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到了最后关头才想到要救他吗?是不是他若没有支撑到现在,今夜若烧死便烧死了?烧不死便放他走,走了之后这天下便没有他楚邹,他死在了这场大火中,史官笔下的一切文字便任由后人编纂。

    若是放在两年前,楚邹义无反顾,可今时的他,看穿的更多,背负的更多,执念得亦更深。楚邹后来便将圣旨在掌心一捻:“父皇要儿臣走,到了时候儿臣自会离开。可不是这时候。儿臣,要得一个答案!”

    蠕了蠕嘴角,将陆梨在地上一放,又顿地转身闯进了火海。

    第212章 『壹零肆』地动龙出(下)

    那次的火灾死了不少人, 岚姑姑也死了。当晚她与小翠睡在后头的厢房里, 外间堂屋先起了火,等到两个人抱着小柚子试图往外冲时,火势已经呛得人视物不清。楚邹赶到后院接应那当口,一根梁子忽然照着小翠砸下来, 岚姑姑来不及细想,两手把她和小柚子推去一边,自己便被冒烟的梁子压在了下面。

    比楚邹年长三四岁,在楚邹还是个十四少年时派去他身边的,那时的岚姑姑还叫岚姑娘, 楚邹幽禁废宫的这些年, 东宫的琐碎皆由她和马太监在打理。楚邹让人在宫外给她安置了个好坟,又给她老家送去一份厚重的补恤, 但并没有告诉她家人出了什么事,怕引起伤心。

    一场大火把东宫险近烧成废墟,除却前头的皇极殿尚能看出原本模样, 后头住人的院子和宁寿宫主殿皆已坍塌。住是住不得了, 楚邹又搬回了原本的咸安宫。

    外朝纷传皇太子行事乖戾,阴晴不定, 混乱常纲, 惹怒天尊,却又拿他毫无办法。但凡有去劝的,不是冷脸叫你吃闭门羹,就是由着你说个口干舌燥精疲力竭, 再来两个太监把你抬出去;再加他手上握着江南大权不放,偏偏严政之下今年税利上涨三成,叫人无可指摘。彼时辽东边境三皇子瑞贤王正与谡真大战小战不断,军饷粮草多由江南供应,朝臣们又轻易惹他不得。

    小翠发髻被烤焦了一小撮,总算人没事。陆梨让小柚子认她做了干娘,小翠也大大方方应下了。她是真没有和陆梨争楚邹的心,当年刚进宫那会儿心里动过念想,也只是因为看不得一个皇子爷过得那般萧条,她断不会不识眼色。让楚邹将来得了势便放自己出宫,再给她找个好婆家。说她虽做了太子良娣,可心不在他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小榛子瘦高的身躯正木然地站在廊檐下。多年得张福的真传,惯是个不张扬的太监,听到小翠这话,脸上呆板板的没有表情。楚邹没注意,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除了迷恋陆梨,对其余的女人皆无情趣,谁对他献殷勤他就反感谁,倒难得对小翠很是大方大气。

    陆梨的孩子就是在那七天之后生产的。先开始的两天,楚邹原还担心她被那般一折腾,会不会落下什么不好,夜里睡着也要强留三分醒。陆梨倒是身体底子好,一直安安稳稳没见动静。

    这么着到了第八天早上,楚邹兜着小柚子在正殿的桌案上写字,她在里头叠衣裳。叠好正要起身出来,忽然便觉少腹往下一沉,“呀”地一声又坐了回去。

    肚子便是从那时开始疼起的。

    人这身体也是奇怪,环境艰难的时候,恁个坚韧能忍,等到被呵护娇宠了,它也拿乔起来。心里想着要忍住别喊,可还是痛得不时溢出声儿。

    楚邹叫小翠把楚忻哄去玩耍,自己一个人在红绿描花的矮檐下站着。听李嬷嬷、阿云和几个产婆把陆梨围在里头,一声声“吃力点,再往下使点劲!”、“唔……嗯!”那声儿强忍,仿佛用尽全身气力竭尽所能,只听得他两道剑眉紧拧。妇人的生产在他的心目中总是带着可怖的血腥与死亡,想到陆梨正在里头所受的苦,他便彷如有刀片在心口一刀一刀地剜。

    一直从清早疼到了日暮,楚邹便也一直站在外头滴水未进。中午的时候下过一层薄雪,不到酉时天便黑了,看场院里罩下一幕灰暗,忽然身后殿内便传出一声细弱的哭啼——

    “呜哇~”

    “诶,生了生了,是个小郡主!”产婆欣喜的声音打破沉寂,他满脸的冰川瞬时跟着消融,险些都要冲动地闯进去。

    “呜哇、呜哇~”却紧接着又是两声哭啼。陈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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