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第一线。
    但若不是亲眼所见,若不是自己也拿着步枪走在那片土地上,他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厚重的无畏与悲怆。
    那是电视剧拍不出来的壮烈。
    那天离开库舒时,他将步枪与剩下的子弹递给秦徐,二人紧紧拥抱,他说不出话,秦徐却异常坚定地耳语:“我会回来。”
    猎鹰举办的选拔比武即将开始,各个部队选上来的尖子已经封训训练了接近一周。韩孟去现场看过,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清楚,秦徐就算能赶上比武,最后也没有希望挤进50人大名单。
    不是秦徐不够强,他的草儿连实战都经历过了,怎么会不如这些常规部队里出来的尖子兵?
    但是秦徐太累了。
    韩孟坐在足有2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障碍体能场边,看着战士们在各种器械上翻越飞奔,几乎能想象出秦徐体力不支,倒在途中的模样。
    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库舒的震后重建工作正在进行,自上次的炸弹事件后,南疆各地均未再出现恐袭。比武前1天早上,齐格尔将正在巡逻的秦徐叫到身边,指着即将起飞的直升机道:“赶紧走,行李大营的人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直接去喀什机场,中午飞成都。”
    秦徐略一怔,“我一人,还是……”
    “还有塔克苏他们。”齐格尔拍着他的肩,勉强地笑着,“徐崽,加油,等你好消息。”
    秦徐赶到喀什,同路的哈萨克族战士塔克苏拿着他的行李,他左右看了看,加上自己一共只有7人。
    喀巴尔大营参加比武的队员是8人。
    维族兵阿提力眼神暗淡,遗憾地说:“张强腿受伤了,在医院打石膏。”
    抵达成都时已是下午6点,战区总部知道喀巴尔大营的情况,特意将秦徐等人安排到疗养院,住一人一间的套房。
    负责接待的军官临走前递上7张赛程安排表,嘱咐道:“今晚早些睡,明天上午的比武从9点开始,你们6点半起来吧,去餐厅填填肚子,我7点开车来接你们。”
    秦徐拿过安排表看了看,比武一共2天半,全是个人项目,第一天就是武装越野、泅渡等高强度耐力项目,次日上午是格斗,下午是障碍耐力,第三天才是射击考核。
    晚餐后,队员们各回各的房间。
    秦徐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不下来,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好在套房里有浴缸,他起来放了一缸子热水,躺进去闭目养神,以疏解疲劳。
    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敲门,他从差不多已经凉下来的水里起来,迅速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了条大裤衩就往门边走去。
    “谁啊?”
    “我。”
    熟悉的声音将他好不容易引来的瞌睡尽数驱散,他站在门边,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半天才道:“韩孟?”
    “不是我还能是谁?”韩孟在外面道:“快开门,让我看看你。”
    门开了,韩孟先是一愣,旋即侧身进屋,将手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放,将他用力拥进怀里。
    秦徐上半身裸着,肌肉线条比当初在警备区时更加精壮美妙,韩孟抱了一会儿放开,将他从头看到脚,确定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后才放心。
    秦徐坐在床边,仰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每天都跟部队里的朋友打听。”韩孟从口袋里拿出两盒牛奶,倒进一个大号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今天中午听说你们出发了,我又问你们住哪里,对方跟我说住赛场所在部队的宿舍,我下午提着大包小包过去,结果扑了个空,人家又说上面考虑到你们太辛苦,决定安排在疗养院,每天派车接送。你看,我这才赶回来。”
    秦徐往后撑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韩孟。
    韩孟抬眼,“看什么?”
    “看你。”秦徐直言不讳,“看着心里踏实。”
    微波炉“叮”一声响,韩孟转身将牛奶取出来,试了试温度,不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罐蜂蜜,舀了一勺一边搅一边说:“我看着你心里也踏实。来,喝了早点睡。”
    秦徐接过杯子,眉头微微一蹙,“太多了吧?”
    “两盒而已,哪里多?”韩孟盘腿坐在床上,“喝吧,实在喝不完我喝。牛奶有营养又助眠,好歹补一下。”
    秦徐扬起头,“咕噜咕噜”喝得一滴不剩,揉了揉胃道:“半夜不知道得起来上多少次厕所。”
    韩孟笑了笑,拿走杯子时俯身舔掉他上嘴唇的牛奶沫子,温声说:“你肾那么好,最多上一次。”
    秦徐半躺在床上,一杯牛奶下肚,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还好房间里冷气充足,不至于刚洗了澡就出一身汗。韩孟洗好杯子,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手,坐在床边看着他。他被盯得不自在,拉过旁边的凉被搭在腹部,“你住哪儿?”
    “隔壁。”
    “……什么?”
    “你隔壁啊。”韩孟说:“不想住酒店,托关系在这儿占了一间房。”
    秦徐眉角抽了抽,骂道:“纨绔。”
    韩孟不争辩,起身说:“我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等会儿来和你一起睡。”
    秦徐坐起来,“我明天要比武!”
    “我还不知道你明天要比武?”韩孟朝门边走去,“放心吧,我只是想陪着你。”
    9点多,韩孟洗完澡回来,秦徐还没睡着。他动作极轻地上了床,关掉几盏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捉着秦徐的手道:“睡吧。”
    秦徐闭上眼,困意几乎瞬间袭来。韩孟摸了摸他扎手的短发,吻着他的额头,“晚安,草儿。”
    一夜无梦。
    秦徐5点多起来上厕所,韩孟已经离开了,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早,我提前回去了,省得被你战友看到。今天加油,老攻在现场给你爱的buff。
    秦徐勾起唇角,又睡了一会儿,6点半与战友去楼下的餐厅时,还特意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
    7点,军官如约而至。
    秦徐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的窗边,侧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
    韩孟滑下车窗,随意地将左手搭在车窗上。
    无名指上,是一枚金色的戒指。
    秦徐一惊,连忙往锁骨上摸,这才发觉红绳上空空如也,一直挂在上面的金戒指已经不翼而飞。
    飞到了韩孟的无名指上。
    到地方后,军官领着7人拿编号背心。排队时,秦徐随意地看了看,身着迷彩的战士们几人一组活动着身子,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他轻轻叹了口气,穿上编号背心时与另外6名战友击掌鼓劲,转过身时嘴角却浮上一丝苦笑。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就算他装得精神奕奕,自信十足,但全身几乎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呼累。
    刚从反恐前线撤下来,又舟车劳顿,单单休息了一晚上,体力根本得不到恢复。他与6名战友赶来成都,很大程度上已经是为荣誉而战。
    果然,上午的20公里山林越野才进行到一半,另一名来自喀巴尔大营的汉族队员孔旭就因为体力不支退出比赛。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孔旭懊恼地抱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秦徐跑完20公里时直接瘫倒在地,紧接着的定向越野差点没有找到足够的坐标点。他抱住孔旭,没力气说太多安慰的话。塔克苏走过来,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背,沉声道:“咱们这次尽力就好。”
    下午的武装泅渡,塔吉克族战士帕朗沙被淘汰。秦徐掐在规定时间上岸的时候,几乎已是神志不清。
    岸边有不少后勤队员,一些体力不支的战士被抬走,他躺在岸边缓了很久,模糊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韩孟穿着后勤队员的迷彩,直接将他抱到了休息区。他接过冰镇矿泉水一饮而尽,再开一瓶,发泄似的从头浇下。
    韩孟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晚上回到疗养院,喀巴尔大营的比赛队伍就只剩下5人了。晚饭有些沉闷,帕朗沙为了给大家鼓劲,还自作主张跳起塔吉克族的民族舞,可是腿脚实在无力,中途不过是撞到了座椅,就重重摔倒在地。
    秦徐连忙起身扶他,他却伏在地上不愿起来,肩膀颤抖,压抑地哭起来。
    睡前,韩孟照例热了一杯牛奶,秦徐捧着出了半天神,看着牛奶低喃道:“我练了这么久射击,还想露一手呢,但现在看来,我可能撑不到第三个比赛日了。”
    韩孟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其实当你决定留在喀巴尔执行任务时,就已经有所准备了吧?”
    秦徐一愣,2秒后低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苦涩地说:“是我自己放弃了。”
    “有没有一点后悔?”
    秦徐缓缓出了口气,“没有,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任务。何况如果我没有留下来,那天谁去救你?但……还是有些遗憾吧,毕竟为这次比武准备了这么久。”
    韩孟与他额头相抵,“不管明天结果如何,你和你的战友,都已经是最好的军人。”
    次日,秦徐撑过了格斗,却最终倒在障碍耐力场上。
    同时被淘汰的,还有塔克苏与阿提力,而另外2名战友已经在上午的格斗较量中退出。
    他们离开得无声无息,没有喝彩也没有祝福。
    因为同场竞争的战士里,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从真正的战场离开,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但宁珏与洛枫却是知道的。
    他们远远地看着秦徐被人从障碍场抬走,却也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洛枫问:“特招吗?”
    宁珏摇头,“秦徐不是唯一有特殊情况的人,不能开这个先河。”
    洛枫笑,“他不是你看上的好苗子吗?”
    “那也不能随便招。”宁珏顿了顿又道,“不过倒是可以让他先去军校深造,咱们这边给指标。”
    秦徐在医务室里打点滴,傍晚时分才醒过来。韩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声道:“醒了?”
    他点点头,嘴角轻颤,半晌后低声唤道:“韩孟……”
    “嗯?”
    “你过来。”
    韩孟有些诧异,但还是站起身来,坐在床边,摸了摸秦徐的脸,“怎么了?”
    秦徐一头撞在他肩上,轻声说:“韩孟,我难受,你抱我一下。”
    尾声(中)
    秦徐也没难过太久,发泄一通后就好了。韩孟陪他回疗养院,看他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忽然喊道:“草儿。”
    他抬起头,“嗯?”
    “这戒指就放我这儿。”韩孟摸了摸无名指,“挺好看的。”
    “被人发现怎么办?”
    “不会。平时我戴中指上,反正也能戴。没人时再换到无名指上。”
    秦徐眼波一闪,抬手要取脖子上的红线,“行吧,那这个我就不戴了。”
    “等等。”韩孟按住他的手,从衣兜里变戏法似的摸出另一枚男士戒指,“换这个好了。”
    秦徐一看,铂金的,虽然没有镶钻,但看着怪闪人的。
    韩孟拉过他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他无名指上,“送你。”
    他耳尖有些热,在戒指上摸了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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