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比他更强,几十秒后,知乐对着张老板的背心轰了一拳,直接把人压在了地上。
    “知乐,这里交给我,你去那边警戒。”
    这个命令让知乐一怔,却还是乖乖离开。败城把张老板的手反剪,冷声道:“限你一分钟内把所有关于保护伞的事都说出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张老板咬牙切齿的挣扎着,“我告诉你,只要让……嗷啊啊啊!”
    败城把插进张老板手背的刀子拔出来,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有55秒。”
    “我说!我全说!”
    败城安静的听着,听完之后,直接给了张老板后脑一颗子弹,没有怜悯,也没有犹豫。没必要把这些毒贩子弄回国内,他接收的命令是就地处决,至于是为了什么处决,那就不是他该过问的了。
    “小爹?”
    知乐发觉败城的脸色有些变化,正想追问,却被阻止了。败城的手悬在他的肩膀上,半晌都没有拍下去,最终小小的叹了一声,道:“行了,回去吧。”
    “小爹,你没事吧?”
    “没事,快走。”
    知乐瞄了眼一动不动的张老板,即使不是他杀的,这个场景仍旧震撼了他。对他来说,败城是能够看穿他一切把戏,却又大度容忍的爱人,是教导他的人生,为他破开荆棘的长辈,可是,对某些人来说,败城就是死神,冷血而无情。
    幸好,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去了。以后,可能还会有无数次任务,但是,至少他不会再恐惧,不会再这么帮不上忙。
    “小爹。”
    “嗯?”
    “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就向老爹坦白吧。”
    “……好。”
    “你说他会同意我吗?”
    “会的。”败城道,“你是他的儿子,他……”
    后面的话,知乐永远没有机会再听到。
    他听见一声变了调的呼喊,之后,就是熟悉的枪声。他试图判断枪声来源时,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了下来,推到一边。他倒在地上,看见了一个年轻人,正浑身颤抖的举着枪,那枪口似乎还冒着烟。他没有多想,拔出了自己的枪,对着那个活人扣下了扳机。他看见那个人震了一下,像是团烂布般倒在了地上,不断大声哀嚎着,也不知被击中了哪里,没几秒,声音就低了下来。
    之后,他看见了败城嘴角流出的红色――那是血。
    149、坦白
    败城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的第一反应是打死那个开枪的:操,居然敢打我!
    可惜,他做不到。以前也不是没中过弹,却仅只是皮肉擦伤,像今天这样正中躯干还是第一次。他当时只感觉像是被一柄大捶直接击中胸口,砸得他整个人往后倒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想想电影里中了一弹,还活蹦乱跳反击的主角,他只想苦笑。
    他想看看知乐,却只看见一个木头般站在那儿的孩子。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乐乐,乐乐唉……
    知乐的脑中此时是一片空白,对他来说这样的场面是第一次。知红军曾经也受过重伤,但只是一边疼得发抖一边破口大骂,精神还在,人还在。现在,败城却是蜷缩在地上,不断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小……小爹。”知乐想说什么,却只挤出一个扭曲的音调来,他慌张得手软脚软,声音也轻轻的,像是怕惊醒了什么般,“小爹?”
    “没……叫……人。”败城的声音嘶哑无比,像是漏了风般,讲一个字都吃力无比,“叫……人。”
    知乐的脑中已经没有具体的人出现了,只能顺着本能一通乱喊:“小白脸!孙子!周队!爹!老爹!”
    杂乱的脚步声涌了过来,很快,就有人冲到败城身边,把他扶躺下,撕开上衣,检查着伤口的部分,又扳开他的嘴看了看。
    “肺部中弹,穿透伤,没伤到大血管。”“胃药”的语气尽力保持着冷静,手却没有停下,在医疗包里掏出纱布,用力扎紧败城明显塌陷的肺部,“没事没事,不是大事,撑住啊,队长,我们就靠你了,败队!”
    话是这样讲,但所有人都听出来“胃药”语气中不详的味道。知乐呆呆的站在那儿,明明是夏末的热带地区,他却浑身冰冷,耳中尽是乱哄哄的声音,形不成话。直到肩膀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他才猛的清醒过来,眼里终于看见了知红军。
    “爹。”
    “发什么愣!”知红军横眉怒眼的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不是说过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吗?”
    “噢,好,老爹。”知乐的眼中逐渐泛起了亮色,败城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就像是冷静剂,令他慢慢恢复了清醒,“我没事了,老爹。”
    知红军观察了片刻,确认知乐的魂回来了,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这一关总要过的,他原本认为知乐恐怕很难过这个关,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毕竟,知乐的这个“关”和别人不同。不过,现在看来,败城打过预防针了啊。
    此时,败城那混乱的思绪中已经顾不上知乐,只有刚才从张老板那儿得到的情报,他在所剩不多的神智中反复想着每一句话,生怕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等孙治出现在视野中,他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胃药”,示意孙治过来。他把孙治的脑袋拉低,一句一句把所有的话说完,之后,支撑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他整个人软了下来,神志迅速迷糊起来。
    “小爹……小爹……”
    遥远的声音传来,败城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发出这个亲切声音的人。不一会儿,昏暗的光线中,知乐的脸庞露了出来,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层毛玻璃。他勉强伸出手臂,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尽管呼吸困难,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般难受,但他的心里却逐渐安宁了下来。
    “小爹,我在这儿呢。”
    败城感觉他的脑袋被人抱着,热乎乎的,温暖而安全,头顶上方有心跳的声音,规律而有力。
    “小爹,我们一起回去。”
    嗯,一起回去。
    “我们还是在一起,我会对所有人说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爱你。
    “小爹,我是你带大的,以后等你老了,换我来带你。”
    臭小子,你就小我九岁,嫌我老啊?再说了,你叫我一年爹,一辈子都要孝顺我!
    “小爹,你不要死……”
    我没死,我怎么会死呢,我还没和你爸较量一下呢,肯定是我赢的。
    知乐。乐乐。
    知乐,我最爱的知乐……
    一车的人都听见了知乐说的话,看见他滴落在败城脸上的泪水,空气几乎凝固。败城还在呼吸,只是,那呼吸越来越微弱急促,紧闭的双眼以及苍白的脸色都预示着不好的结局,更重要的是,他们正在返回的路上,祖国还那么遥远,在这异国的土地上,他们就像是没有根的小树,在和强大的死神争分夺秒。
    孙治把车开得飞快,道路颠簸,所有人都坐得上下起伏,然而,败城却是“睡”得最安稳的。他的身下是几双手,没有担架,也来不及做担架,只能用人的手臂托着。一个人托半个小时,再换班,轮流换班,用人类的躯体来减震。
    张老板的院子越来越远,那一院的尸体和汽油桶白天就会被人发现,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些人。任务完成了,可是,他们正在失去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
    老赵提供的那间院子已经不能回去了,孙治是副队,告诉其他人,根据计划,他们不能再回老赵那里去,应该在夜里直接返回,在边境有人接应。现在,他们不得不停在陌生的公路边,因为败城一直在咳血,必须得输血,另一方面,伤口也需要处理。
    “你不是说没伤到血管吗?”知乐的战地救护成绩很差,“胃药”说的那些专业名词他一个也不懂,如果不是他和败城之间关系亲密,早就被赶去别的车上了,“为什么小爹一直在咳血?”
    “我说的是没有打中大血管!”“胃药”不耐烦的说,一边把针管扎进败城的肺部,“你少废话,帮忙!”
    红色的纱布一条条被扔下,又有新的缠上去,不久后又会被染红。针管扎进败城的手臂,没有输液架,只有靠人拿着。
    “慢点开,把他平放在座位上,再急也没办法一分钟飞回去。”“胃药”长出了口气,“应该死不了。”
    孙治瞄了眼地图,松开了油门,车子晃动的幅度小了,速度却慢了许多。
    为了给败城腾地方躺,他所在的车除了司机和“胃药”外,只坐了知乐和知红军两个“闲人”。其他车上就受罪了,最挤的一辆进去十四个人,一车大汉,挤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全身都贴在一起。这场面滑稽无比,却没有人笑,他们都在担心败城。
    他们并不知道,败城的体怔正在逐渐平稳,在“胃药”的眉头松开后,知乐也跟着一屁股坐在车内地面上,一身冷汗。他就这么坐在座位旁,握着败城的手,盯着败城的脸色,虽然知道是妄想,但他很想败城这会儿睁开眼睛,骂他几句。
    骂他怎么不能保持冷静,上了战场却没有一个军人该有的心态,对敌情的处理不及时。
    知乐总觉得,如果不是和他说那些废话,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败城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中弹。他知道这样想不对,却无法抑制这样的念头。
    “你在想什么?”
    知红军的问题令知乐一怔,低着头没吱声。
    “你要是在后悔,他就白死了。”
    “他没死!”知乐凶狠的回了句,“小爹没死!他没事的!”
    “我知道。”知红军悠悠的道,“你跟我急什么眼?又不是我害他受伤的。”
    知乐张了张嘴,只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知红军其实根本不想批评知乐,这会儿,他恨不得败城被一枪爆头。不是他心狠,任何一个父母如果知道儿子走上“那条路”,恐怕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说掩护的功劳,在他看来,这不是应该的吗?一个队长连队员都不保护,算什么队长?
    知红军唯一没料到的,就是知乐的态度。在他胡思乱想时,知乐却凑了过来,小声道:“爹。”
    “嗯?”
    “我要一辈子和小爹在一起。”
    知红军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恶狠狠的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结婚,我要一辈子都和小爹一起过。”知乐似乎下定了决心,直愣愣的盯着知红军,丝毫不退缩,“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要一起过!”
    知红军没想到知乐会挑这个时机“发难”,他可不是那种心软的人,当即就横眉冷眼的道:“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
    “你不答应我也要!”知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压低了声音恨恨的道,“你管不了我!”
    “是,你现在长大了,我管不了你!”知红军气极反笑,“但我可以举报败城,作风败坏,勾引我儿子!”
    “那我就和小爹一起退伍!”知乐大声道,“你敢这样做试试!”
    知红军快要气爆了,他再怎么也没想到,才二年不到,他那个百依百顺,乖巧听话的儿子就变成了这样!他张嘴就想骂人,“胃药”的惊呼响起:“败队?队长!队长你挺住啊!”
    150、人间归来
    知乐再也顾不上和老爹抗挣,立刻扑到座位边,握住败城的手。说也奇怪,只要他握住了,败城的情况马上就能稳定下来,如此反复几次后,“胃药”果断的下了结论:“你就握着不要撒手吧!”
    这正合知乐心意,他坐在滚烫的车底板上,在狭窄的座位间,轻轻的握着败城的手,就像是捧着一堆肥皂泡般小心。
    知红军虎着脸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一会儿瞪几眼败城,一会儿又瞪几眼知乐,一付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烦躁一起,他甚至有种干脆一起完蛋的念头!只不过,多年的流浪生涯也磨平了不少爆脾气,令他的简单冲动逐渐起了变化。
    他凑到知乐脸前,一样坐在车底板上,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这事的后果是什么吗?”
    “部队里也有不结婚的。”知乐眼睛盯着败城,随口回答着老爹的话,“我和小爹说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就退伍一个或者一起退伍,这样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他想的美!”知红军急了,“他是不是叫你退伍?”
    “不是,他说他可以转业,让我留下来。”知乐摇了摇头,“爹,你把小爹想得太坏了。”
    “我难不成还把他想成圣人啊!?他能做出这种操蛋事来,我就……”
    知乐打断了知红军的话,问:“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是什么样?”
    知红军立刻不吭声了,知乐进部队前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能成长到现在这样,显然是有人花了心血的。这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爹,不管你认同不认同,我已经决定了。”知乐抿着嘴唇,一脸坚决的道,“你可以让我们退伍,让我们丢脸,但不能把我们分开。”
    知红军一听心头就冒火了:“妈的,我还成了恶人了,我他娘的……”憋了半晌,最终化作一句叹息,“我不管你,等他醒了,我和他说!”
    知乐磨了磨败城的手心,轻轻应了句:“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败城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被吊在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无论往哪边都找不到可以着路的地方。只有一根柔软的藤蔓,从看不见顶的空中悬下来,卷着他的腰,把他吊在空中。
    他试着晃动,想要爬上悬崖,却无能为力。他又试着喊人,可是声音在这里却没有意义。他只能紧紧攀着那根柔软脆弱的藤蔓,不让自己掉下去。他有种感觉,只要掉下去了,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不能,不能这样,乐乐还在等着我呢!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好吧,做了那么一点,可是,还不够,我们还年轻,还有大好人生,还有许多事可以去尝试!
    谁来救救我!有谁在吗?有谁在吗……
    这样的话败城复述了无数次,求生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根本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所以,当头顶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明亮后,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盯着那像是太阳般的亮光,越来越大,逐渐把他吞没。
    “小爹……小爹……”
    遥远的喊声传来,时断时续搔动着他的听觉,像是甜美的引诱。当他终于睁开眼睛,看见那个长变了形的“板寸豹子发型”时,忍不住想笑,接下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嘶咳。
    “小爹!”知乐惊叫起来,“医生!医生快来啊!”
    一大堆人涌了进来,败城昏昏沉沉中,只听见知乐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他感觉自己是又睡着了,再清醒过来后,他看见了一张憔悴的睡脸。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知乐的眉毛,立刻把小崽子惊醒醒了。
    “小爹!”知乐这次没有再大呼小叫,显然是医生关照过了,他凑过来,像是笑又像是哭,一脸扭曲的道,“小爹,你没事了。”
    “嗯。”败城的胸口仍旧很闷,每个字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我会没事的……我说过的。”他环顾了下四周,问,“你怎么在这里的?”
    “我要等你醒。”知乐明白败城问的是什么,“彭宁准了我假,学院正在调整分队,没我什么事,我就来陪你了。”
    “我在学院的医院?”
    知乐点点头:“彭宁想要搞个小型医院,一方面做些药理研究,另一方面也是能够达到保密要求。”
    败城打量着知乐的脸色和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颇为欣慰的道:“你倒是什么都了解清楚。”
    “那当然。”知乐收敛了笑容,平静的道,“情敌嘛。”
    这话说得败城浑身一哆嗦,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看了看知乐平静的脸,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生硬的转了话题道:“这次我们都回来了啊,不错。”
    “嗯。”知乐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眼睛立刻红了,他一边努力掩饰一边顺着败城的话说下去,“我们都回来了!我们完成任务了!”
    “这是你第一个,哦,不对,第二个任务了。”败城嗓子嘶哑极了,他不得不用力吸气,才能勉强说话,“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知乐挤出个笑容,“就是你这样太吓人了。”
    败城扬了扬嘴角,道:“我的伤怎么样?”
    “很好啊!”知乐立刻答道,一脸轻松,“医生说你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败城打量着知乐的表情,问:“真的?”
    “真的!”
    知乐的回答非常坚定,败城的心却沉了下去。他太清楚知乐了,越是坚定就越是可疑。不过,眼下他不想多计较什么,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能够自主坐起来吃饭,尽快自理,被人照顾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败城的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四天后,他已经能够顺利的坐了起来。令他更为不安的是,医生每次来查房却绝口不提他的伤预后的事,只说叫他好好养病,不要多想。在这期间,队里的人流水般来看他,大多数人都会在小卖部买点简陋的东西,少数没有人品的就买些敷衍的东西,比如鲜花,极少数没人性的家伙,比如彭宁,居然直接买了热腾腾的卤肉饭,当着他的面拆开,大吃特吃。
    “你来看我,好歹带点东西吧?”
    彭宁比了比手中的饭盒,道:“这不是吗?”
    “那你现在吃的是我的东西?”
    “一盒盒饭,你至于吗?”
    败城无语,面对彭宁的无耻,他自愧不如,“一山还有一山高”啊!他看着像是饿死鬼股抬的彭宁半晌,突然道:“我还有没有可能回队了?”
    彭宁吃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极为流畅的道:“当然能。”
    “回一线?”
    彭宁终于吃完了,把盒饭往垃圾桶一扔,反问道:“你觉得呢?”
    败城的脸上阴云密布,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觉得不太好。”
    “哪里不好?”
    “所有人都不和我提伤的事。”
    彭宁叹了一声,咕哝道:“这帮笨蛋啊。”他搓了下脸,缓缓的道,“医生说不太好预测,也可能没影响,也可能有影响,不管怎么样,你这伤的到底是肺,重要器官,也是运动量的必备条件之一。到时候,只能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败城脸色更差了:“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彭宁无奈的一摊手,“你让我怎么办?”他见败城还要说话,镇定的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家那个崽子最近老是找我麻烦,你想想办法。”
    败城翻了个白眼:“他能找你什么麻烦!”
    “总是盯着我。”
    “你还怕别人盯?”
    “我怕啊,他的眼神太火热,我怕我一个把持不住,做出什么令人后悔莫及的事来。”
    败城立时瞪了彭宁一眼:“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哪能啊。”彭宁幽幽的叹了口气,仿佛有无限感慨,“我只是欣赏一下青春罢了。”
    败城对于彭宁的恶趣味没有丝毫奉陪的兴趣,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能不能完全恢复的问题。他还年轻,如果这时候退下来,没有背景的他基本上职业军人生涯就走到头了,接下来,他唯一能考虑的问题就是转业去哪里。这次任务归来,加上他的负伤,恢复少校军衔没有问题,但是职位恐怕就没办法了。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留在特种兵学院里做教官或者文职,规定也是如此的,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想着想着,他就想远了,等回过神来,一张大脸正在逐渐靠近中――他果断的一拳挥了出去!
    彭宁唉哟一声,捂着眼睛往后退,痛苦的叫道:“你下手有没有数!你就是这样对待上级的啊?”
    “我没有爱占便宜的色狼上级。”败城冷冷的道,“有事说话,没事滚蛋。”
    彭宁捂着眼睛在床边蹲了会儿,道:“知红军知道你们的事了。”
    败城浑身一颤,僵住了。
    彭宁似乎没察觉,径自说道:“知乐没跟我说,但是他们父子间互动我能看出来。知红军那个样子,简直像拔了保险的手榴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要我说啊,这父子俩性格太像了,太直……”
    后面的话败城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知乐微笑的脸,很快,他就明白,该是时候和知红军好好谈一谈了。
    151、嫁还是娶
    败城是在三天后才见到知红军的,他以为会见到一个怒气冲天的父亲,或者一个觉得受到侮辱的战士,结果是,他眼中所见的只是一个沮丧而无力的男人。
    “你说,老子我是不是很失败?”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伤感,败城呆了好几分钟才吱唔出一句:“我觉得挺好。”
    这话说得太违心了点,知红军的笑容里满是苦涩:“你肯定认为我不是个好父亲。”
    这话说到败城心里去了,越接近知乐的内心,他就越觉得无力。他尽力为知乐建立一个美好的未来,却没办法抹去过去的伤疤。有时候,他很厌恶知红军,有时候,他又觉得知红军很可怜。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在对知红军说出实话这件事上犹豫不决,总是下不定决心。作为一个养父,他在察觉到知乐感情时都那么震惊与失望,更不要说知红军这个亲生父亲了。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子孙自有子孙福。”败城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却不得不说。
    果然,话音刚落,知红军的脸上就流露出嘲讽的神情:“违心话不好说吧?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呀?”
    “怎么可能,你是知乐的父亲。”
    “也是你和知乐间最大的障碍!”
    知红军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败城听得心惊胆战,却还是不得不硬起头皮问:“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会对知乐好,对他负责……”
    “呸!”知红军这口唾沫吐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你觉得我稀罕?你觉得这样说我就会开心?你当我儿子是什么?兔儿爷?我儿子就娶不到疼他的媳妇?我儿子就不会负责?是,我以前是对不起知乐,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但我是没办法尽责,你以为我不想让知乐上学啊?你以为我不想让他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啊?你以为我想让他当兵吃苦啊?你……”
    知红军说到后来,已经浑身颤抖,真是气得不行了。
    败城只有闭嘴,他打好的满腹草稿全部成了废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坐在病床上,看知红军涨得满面通红,语不成调的骂他。
    “你准备怎么办?”
    这话问得知红军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道:“我有的是办法,别以为知乐向着你就可以威胁我。”
    “我没有。”败城郑重的道,“我不是那种人!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我绝不会拿知乐来威胁你。”停顿了下,他又坚定的道,“但我也不会让知乐失望。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是,哪怕赔上一辈子,我也宁愿这么几年能让知乐高兴。”
    这话说得败城一阵牙酸,换作平时,他再怎么肉麻也说不出口,况且,他也不是这种一时冲动,后患无穷的人,热血归热血,面对麻烦时,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与败城相反的是,知红军是个非常冲动坦率的人,当年的事,他几乎脑子都没动就做出认罪的行为,在入狱后,又几乎是脑子都没动,直接越了狱,这要换作其他人,光是挣扎就得挣扎不少天。当然,这其中肯定是有客观因素,但是他能做出来,也不是一般人了。
    认真分析分析了一番知红军的性格后,败城拟定了攻坚方案。“动之以情,晓之以热血,像头犟驴一样认准了路不回头”,以此来引起知红军的共鸣。
    知红军没坑声,坐在那儿,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想什么般,一语不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许久后,知红军的口气缓和了下来,长叹一声,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来起效果了,败城揪着的心放松了下来。他乘热打铁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一开始也接受不了,不过,时间一长,我也就算了样。像我这样一线的,也不知道哪天就光荣了,所以,我有过想法,也想过许多事,不过,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就想看知乐笑得开心,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另一个方法,用军人的经历来打动曾经是特种兵的知红军。现在看来,又起效了。知红军怔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他闷闷的道:“你别以为这些事就能打动我。”
    “我就是说说心里话。”败城赶紧道,“老瞒着你也不是办法,知乐早就想告诉你了,我一直不敢。”
    知红军哼了声:“你当然不敢!”
    败城赔了个笑,附和道:“哪能敢啊。”
    “你父母呢?”沉默片刻后,知红军突然说了句。
    败城一愣,道:“在家呢。”
    “你父母知道你们的事?”
    败城的心沉下去了,讷讷的道:“我还没来得及说。”
    “什么时候你父母同意了,我就同意。”知红军沉吟片刻,站起来下了结论,“怎么样?我这条件不算苛刻吧?要是换作普通人,还不得打爆你的脑袋啊?”
    知红军说得没错,败城只能苦笑着应了声。俩人大眼瞪小眼着,都有些尴尬,知红军正要走,房门猛的被撞开了,知乐像阵风般窜了进来,大吼大叫的:“小爹,小爹你没事吧?爹你别乱来!”
    败城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知红军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颤抖着声音道:“臭小子,你说什么?你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是不是?你当你自己是泼出去的水啊?”
    知乐已经看见败城不断挤着眼睛,疯狂的打手势,他眨巴下眼睛,猜测出发生的事。看了看知红军怒气冲天的表情,他几乎是神来一笔的小声咕哝了句:“我不是嫁,我是娶啊。”
    这话一落地,病房里立刻静悄悄的。
    败城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好一会儿,他才抹了把脸,无奈的对上知红军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观察。
    半晌后,知红军说了句令败城无地自容的话:“你说你这么个大老爷们,奖章也拿了一堆,领导也接见过一群,连个孩子都搞不定,丢不丢人?”
    “……”
    败城很想提醒一句:那是你儿子啊,你想我搞定吗?不过,他还是非常明智的点了点头,一付沉痛的表情:“丢人,丢人!”
    知红军挺满意的拍了拍败城的肩膀,道:“行,以后就一直丢下去吧!”
    “……”
    等知红军走了后,败城瞪着知乐,没有说话。他心中莫名有种辜负知乐的感觉,因为他把知乐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他自己的却没有损失什么。他伸开手臂,让小崽子扑进怀里,拍了拍越发结实坚厚的背,轻声道:“放心,我会搞定的。”
    “没关系,你搞不定我也会搞定的。”知乐信心满满的道,“爹会同意的。”
    败城苦笑,他拍了下知乐的屁股,没好气的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没什么。”知乐一脸淡定,“实话。”
    “……”
    败城突然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怎么搞定父母,败城还在想,只不过,他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搞定自己的身体。半个月后,出院的日子到了。
    152、往前无岸
    出发前,基友说得很美好:“你去工作,赚着钱还能旅游,多好!”
    俺一合计,不错呀,走吧!
    到了西藏后,基友在短暂的高原反应后,就兴冲冲的去玩了,俺却苦逼的穿梭在医院和办公室间。
    等基友预定的西藏游玩时间完了后,她开心的“啊哈哈哈,我走了,你多保重”,我思考片刻后,严肃表示:“你不再是我朋友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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