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材料做蛋糕,都是会守着的,因为担心会被偷工减料。
    朱文轩这么说,老板自认为是被信任了,所以直把胸脯拍得空响说:“我一定给你做好。”
    晚上郭建军回来,见饭桌上竟然没有鸡蛋,还纳闷问:“你今天不宣扬鸡蛋的保质期很短大家要齐心协力尽快消灭它了?”
    朱文轩得意地斜过眼道:“我已经把它们全都消灭了,以后你就是想吃(鸡蛋)也没了。”
    郭建军觉得小老板这一眼斜的风情万种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朱文轩:“……”
    朱奶奶咬着筷子,一脸‘我什么也没看见’的表情。
    朱文轩可耻的脸红了,扭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说:“我把双黄蛋做成咸鸡蛋了,剩下的全拿去做蛋糕,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取。”
    郭建军吃着饭应了一声,“好。”
    饭后,两人溜达着出门。
    做蛋糕的人家不远,所以,他们没开车。
    一路上,遇见的人都会停下跟他们打招呼。
    有问:“郭老板吃饭没?”
    有问:“郭老板散步呢?”
    也有问:“郭老板这是去哪儿?”
    独独没有人问朱文轩,好像当他是透明的一样=_=
    朱文轩一肚子的酸水,冲郭建军郁闷道:“咱两到底谁才是本村儿的啊?!”
    郭建军笑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你们村的人,看我不都是在看女婿么?”
    朱文轩撇嘴:“我可没那么多爹妈。”
    郭建军不惹他,转问道:“你今天去甘溪坝了?蒜薹出得多不多?”
    朱文轩应道:“我正想跟你商量呢,咱们明天去清理一遍吧,应该能打二三十斤。”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里满满都是骄傲和开心,还有不可抑制的雀跃。
    郭建军皱眉问:“会不会早了点?再等些日子吧,出得多一点,蒜薹也再长长一点,免得现在下田把蒜苗都给踩烂了。”
    朱文轩也知道这道理。
    可他看有人家在打了,就忍不住也想打,而且,现在的价格绝对比留多留长后的价格好。
    想了会儿,他对郭建军说:“还是清一遍吧,留多了就该轮到咱们手忙脚乱了,现在出一点打一点,等以后多了,也能轻松些。再说了,你想多养养,产量高,但那时候家家户户蒜薹都出来了,价格肯定要下降。还不如现在产量低点,卖个好价钱。”
    郭建军望着他兴奋得发亮的眸子,无奈问道:“你是迫不及待想试试自己种出来的庄稼卖钱的感觉吧?”
    朱文轩嘿嘿笑,算是默认了。
    郭建军觉得好笑,但还是忍不住打击他,“别高兴的太早,到时候累得你哭爹喊娘。”
    朱文轩豪迈地挥手说:“不会,我最多喊你。”他可是记得郭建军干活儿很能耐的。
    郭建军啧了一声道:“脸皮变厚了。”
    朱文轩立马扭头,伸手捏着他的脸扯了扯,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嗯,确实厚了。”
    郭建军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接夜色遮掩,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他屁股,狠狠拧了一把。
    “嗷……”朱文轩猛地蹦起来,回头才发现他这一嗓子吸引了不少人,顿时,他有多少怒气也不敢言了。
    郭建军摸摸鼻子,讪笑道:“失误失误,一下没掌握好轻重。”
    朱文轩冲他比了比拳头,快步走进做蛋糕的人家。
    老板已经将蛋糕打包装好在口袋里了,见他来取,笑着说道:“做出来后一共十六斤。”
    朱文轩给了钱,又道了谢,才和郭建军一人两口袋的提着往家走。
    郭建军说:“这也太多了,回去给大伯家分点儿。”
    朱文轩点头,“嗯,本来就是计划了他家一起的,不然我不会拿那么多鸡蛋来。”
    蛋糕送过去,最开心的人要数张新阳了。
    他能吃的东西有限,被郭建军喂了一小口后,就张着嘴啊啊啊叫着让投喂。
    郭建军喂他慢了,他就拖长嗓子啊!!!嘶吼。
    郭建军干脆把一整个蛋糕递给他,教他自己放嘴里吃。
    小家伙猴急死了,一口咬掉一小半不说,还拼命把剩下的也往嘴里塞。
    朱大伯听他们说明天要去甘溪坝打蒜薹,当即表示可以跟着去帮忙。
    朱文轩乐意之极,欢喜说道:“那我明早上做了早饭,你们都过来吃。”
    朱大伯母笑道:“行啊,我听妈说,你还做了卤蛋?”
    朱文轩应道:“是啊,奶奶和郭建军都嫌鸡蛋难吃,我只有变着法儿给他们换口味了。”
    朱大伯母以前也是个爱捣鼓吃的,最近带张新阳,才一切从简起来,所以跟朱文轩讨论起吃的,就有点刹不住车,等张新阳都在郭建军怀里睡过去了,她才咂咂嘴,意犹未尽地道:“不早了,明天你们还要忙,早点回去休息吧。”
    郭建军将张新阳递给她道:“那我们就回去了。”
    第九十章 哦
    第二天,朱文轩一大早就起床了。要下田干活儿,他就不再熬稀饭让大伙儿喝粥了,而是用高压锅煮一锅米饭,再炒上几个小菜,烧上一锅酸菜豆腐汤。
    年前做的豆腐,如今还剩下很多,他留了几个给郭建军做臭豆腐吃,剩下的全部切成小块儿,油炸后储存起来。无论是蒸扣肉垫碗用还是吃面条的时候做哨子都是极好的,像这样和新鲜的酸菜碎末一块儿煮汤喝,也是开胃不已。
    这样子的早饭,看似‘吃不下’,但在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汉源耕地面积特别多,人们大部分收入来源都是土里,所以农活儿就显得特别繁重,这是需要大量劳动力和体力支撑的,故,汉源的乡土人情是,一日三餐,均食干饭。
    朱家早饭花样儿多,还经常喝粥,这都是朱文轩回来后,特意给大伙儿转变饮食习惯的结果。
    他在外多年,早餐都是简单吃、清淡吃,而且,朱奶奶岁数大了,养生问题不得不重视,后面多了个郭建军,他就更加注意饮食问题了。
    郭建军吃饭,一向是来者不拒、狠吃猛胀,饭点时间也不规律,长久以来,他的胃自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朱文轩甚至还动过将他的宵夜给禁了的念头,结果,此念头才付诸实施第一个晚上,郭建军大半夜的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开始唱空城计了,最后实在饿狠了,他还起床偷偷灌了一大杯子的自来水=_=
    郭肚子如此“抗议”,宵夜禁令自然实施不下去,朱文轩一想那么大个人了,半夜还饿得喝冷水,心肠再怎么也硬不起来了。禁令不仅给取消了,还反过来每天坚持给郭建军按时准备宵夜,都是些养胃的易于消化不会积食的食物,准点吃,养成饮食习惯,对身体也无甚大碍,关键是郭建军可以睡个饱觉。
    这边,朱文轩刚把早饭摆上桌,朱大伯就过来了。一家人吃过早饭,郭建军开着三轮车,带着两人就往甘溪坝去。路上碰见王桂香母子和他公公三人,王桂香背着背篼,一看就是跟他们一样去打蒜薹的。
    朱文轩喊郭建军停车,招呼三人上了车才问道:“嫂子家也是去打蒜薹?出得多不多啊?”
    王桂香脸色的表情有些讪讪,说话声音不大,三轮车跑起来,噪音不小,冷风也尽往嘴里灌,朱文轩跟她聊了一会儿,满心纳闷,但好在郭建军开车不慢,没过几分钟,王桂香一家人就下车了。她站在车子旁边,笑着道谢说:“谢谢你们家车子了,那我们就先下田了。”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朱家的蒜薹也到了。
    朱文轩等朱大伯下田后,拉了拉郭建军问:“我怎么看大伯脸色不太好啊?”
    郭建军斜了他一眼,心想这得多缺心眼儿啊,还很那家人打得火热。不过,小老板不知道这事儿,郭建军也当他情有可原,就简洁明了说道:“刚才你喊上车的那老头儿,就是跟大伯打架的那个。”
    朱文轩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郭建军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最后憋红了脸低声喝道:“我靠,你怎么不早说啊。”怪不得那天上门,那老头儿一看他就躲屋里去了,而今天在车上,也一句话没说,王桂香的态度也挺奇怪,他还以为几人是坐不惯三轮车的小车箱呢,毕竟有老有小的,感情是结过梁子的。
    郭建军不在乎地笑了笑问:“上次你说帮你赶走你那极品舅舅、舅妈的人就是这女人?”
    朱文轩虎着脸道:“对,我还一直挺谢谢她的……”
    有了这事儿,朱文轩干活儿就特别卖力,还老往朱大伯面前凑。依着他心里的想法,大伯心里肯定甭提多郁闷了,哟,我这替你出头跟人打架的,你倒是烂好心,回头就载人的顺风车。
    内心愧疚,朱文轩撅着屁股打蒜薹的速度就飞快,基本不知道要直起身子歇口气的。还是郭建军看他累得慌,去田坎上拿了水杯过来,先让大伯喝了,又窜田里碰了碰他胳膊道:“喝点水儿。”
    朱文轩猛一下直起身,鼓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但那抽气声儿,郭建军听得真切。朱大伯也瞥了他一眼,说:“这点蒜薹也不多,咱们顶多一天时间就打完了,你别太拼,这才刚开始,你得有个适应过程。”
    朱文轩咧了咧嘴,伸手揉了揉腰杆。
    郭建军眯着眼盯着他的手,眼神火辣的恨不得剁了他那只爪子。那视线太过灼人,朱文轩抽抽着嘴角看他,眼神跟看个神经病似的,这也吃醋,不就摸了摸,揉了揉么?一边想,他又手指开动,揉了几下。
    郭建军冲着他那只手飞眼刀子,要不是大伯还在场,指不定就要助人为乐、取而代之了。
    打蒜薹真的是个体力活儿,下田基本就是弯腰撅着埋头苦干。
    朱家蒜苗长得好,根根高过膝盖,差不多快到朱文轩的大腿处了,为了不把蒜苗杆子折断,他弯腰下去的时候,身子就不能俯得太低,但是,要从根部齐泥土位置切断蒜薹,又不能俯得太高,不然手臂也不够长啊。虽说用的是长款工具,比起以往的老款,实在是不知道轻省了多少倍了,但朱文轩还是累惨了。
    哦,说起这个工具,汉源最优质的土地,一年播种两季,当地人称呼为大春和小春,大春就是种水稻,小春则是种蒜薹。
    如此量产,汉源既然能称之为水稻之乡,同样,也能称之为蒜薹之乡。水稻还好说,虽然汉源的地貌,不适合大型收割机统一作业,但是,小型的收割机还是可以用的,所以,割稻谷并不是特别麻烦。
    而蒜薹则不然,它必须要一根根从蒜苗杆子里抽出来。最开始,汉源人民打蒜薹,是连蒜苗杆子一起割回家,回家后再剥皮捆绑。这种法子太过浪费时间,但也无可奈何,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汉源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叫陈全新,在饱受多年收获蒜薹时候的痛并快乐着的折磨后,终于是发明出一个简易的收割蒜薹工具,当地人称之蒜薹子刮刮。
    顾名思义,这东西能够刮开蒜苗杆子,它有尖齿,除了尖齿,它还带有刀口,方便刮开蒜苗杆子剥出蒜薹后,齐根切下蒜薹用的。如此一来,打蒜薹就很少再被人叫做割蒜薹了。
    陈全新因此出名,也做起了副业。而汉源人民也渐渐发现用这种工具的好处,其一,它很省事,在田里只取了蒜薹回家,就说“背”这项活儿,都省太多事情了。以往一咕噜全部割回家,背都要背好几趟。
    再者,蒜苗叶子有辛辣味,背回家分剥出来,也不能喂猪,只得扔掉。乡下可不会有专门的垃圾场,人们倒垃圾,一般就倒在自家竹林里,或者门口的水沟里,树叶子菜叶子等等,还可以倒进猪圈里,让猪踩烂了,跟猪粪混在一起,拿来施肥。蒜苗叶子太多了,谁家处理起来都头疼。
    好处之二,就是有一家种田经验十分丰富也特别细心对待庄稼的人发现,打蒜薹的时候,只割断蒜薹,将蒜苗叶子留在杆上,如果蒜苗里有蒜须,它后面还能变成一根独立的蒜苗,内部再次孕育出一根蒜薹。
    这就跟二次结果一样,大家甭提多开心了。蒜须基本是普遍存在的,能收获多一根蒜薹,何乐而不为。不过,要在那么难受的姿势下,还要讲究效率的同时,顾忌不把蒜苗杆子割断,难度实在不小,家家户户打蒜薹的时候,都在强调,不要割断蒜苗杆不要割断蒜苗杆,其实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朱文轩小时候帮着朱奶奶干活儿,这活年年听,但他打过的蒜薹,基本是沦为平地了=_=
    除了多图一根蒜薹的好处,人们也发现了将蒜苗杆子留在田里的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和杆子连在一起埋在土里的大蒜,会在没了蒜薹争夺养分后,借助外面的杆,吸收更多的阳光和养分,大蒜块头会长更大,肉质会更好,蒜皮儿的颜色也会更好。
    总之,这算是一个种田经验的发掘累积史,陈全新的大名,也响遍了汉源当地。过后很多年里,汉源人民使用的蒜薹子刮刮,都是陈全新出品,该工具还被外地有种蒜薹的农民引进了过去,说起来也算是汉源人民的骄傲了。
    蒜薹子刮刮,从发明到改进,也更换了好几代产品。一开始就一手多长的木头手把,底下开口,夹一段特殊的带齿的刀片。
    后来人们使用后反馈,尖齿太长,有些细的蒜苗杆子会被划穿,里面的蒜薹也会被化伤,影响卖相了。而尖齿若是太短,碰上蒜苗杆子粗的,又根本划不破。陈全新第二代产品,就将之改进为两个尖齿,一长一短。第三代,则改进为三个尖齿,这样就算碰上特粗苗杆,划一刀,基本可以轻松剥出里面的蒜薹了。
    再往后,就是第四代产品了,一手长的蒜薹刮刮手把,实在有点短,每次要用刀口切断蒜薹根部,都得不断重复“弯腰压腿”的动作,就是学跳舞的小姑娘都受不住,更别说男女老少参差不齐的庄稼人了。第四代产品改进的就是手把长短,改进为小臂那么长,只需轻轻弯腰,就能够到根部了。
    当然,如此长的手把,使力自然不如短款,切口赶不上短款所切那么平整也是正常。可熟能生巧,庄稼人天生一双巧手,要做到切口平整,也不是难事,但用惯了长款,绝对不会有人再用短款,实在是一把老腰要了老命啊。
    为了防止木头手把磨手,新产品还在手把上套了一个胶皮。朱文轩此刻就是一手长款蒜薹刮刮,一手带着塑料手套,不断从一根根蒜苗里剥出一根根蒜薹。蒜薹刚冒头的时候,产量并不高,虽然为了赶早卖上好价钱,但冒头不足五厘米的,一律滤过,只抽长的打。
    就算如此,每根蒜薹都要单根收取,耗时耗力不肖多说。好在,朱大伯是个老庄稼人了,速度很快,而郭建军天生就是个耐|操的,干什么都很迅速,朱文轩因为内疚委屈了大伯,拼命埋头干,都拍马不及两人。
    下午四点多,三个人才将甘溪坝几块蒜田全部清理了一遍,朱文轩估计的是能打二三十斤蒜薹,结果最后却打了八十多斤。
    朱大伯笑呵呵夸道:“不错,摸索着种,能种成这样儿已经是了不起了。”
    朱文轩被夸了自是开心,但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当即便谦虚道:“大伯,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还不是你在一边给我指点的。”
    朱大伯撇嘴道:“谁给你带高帽子了,我夸的是小郭,他这施肥时间和用量,控制得刚刚好,不然你以为大家一样的蒜种,为什么你家蒜薹出这么早。”
    朱文轩:“……”
    郭建军在一边,没事儿人似的收拾背篼,准备回家。
    朱文轩瞪了他一眼,心里酸啾啾的帮着收拾。
    第九十一章
    朱文轩的估算还是很准确的,朱家今年第一次打蒜薹,一共打了八十三斤。郭建军和朱大伯合力捆绑,七斤左右一小捆,一共捆了十二捆,六捆排作一排,用白色的呢绒绳子上下各系一处,放进院子里的水缸里泡水。
    现在蒜薹价格特别好,一斤能卖到十四块,哪怕泡水后只增两三斤的水分,也可以多卖十几块钱。当然了,这种好价格最多也就持续两三天、转瞬即逝。两三天后,打蒜薹的人家就会增多,到时候价格自然下跌。
    今年开春比较早,气温回暖快,阳光充足,蒜薹生长的速度也很快,基本上在一个半月内,蒜薹就能全部出齐了。朱文轩猜测,他家应该算是甘溪坝第一批打蒜薹的人家了,等下一次再打蒜薹,可能就只能卖到五六块了。
    果不其然,朱家第二次打蒜薹,是在距离第一次的五天以后,打了两百多斤,也是泡了水,郭建军第二天一早拉到镇上去卖的,但这次的价格就只有四块七了。
    郭建军回来后说:“我今天特意在农贸市场看了下,卖蒜薹的人已经开始多起来了,外地也来了好几个大老板,他们差不多这两天就会统一收购价格了。”
    生意有生意之道,每年到农产品到大批量收获季节,价格总是会被那些大老板联合压低,农民们虽然郁闷,但也没有好的法子,农产品不比其他东西,可以拒卖要价。像蒜薹,冒出头后,最多在田里养半个月,还得施肥充足,否则就很容易长成老蒜薹。
    将卖蒜薹的钱掏出来上交后,郭建军又道:“对了,咱家以后的蒜薹就在家里卖吧,阿龙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他今年想做蒜薹生意,这两天就会开车到村里驻扎了,到时候在咱们家设个点,摆台称,让咱们帮他拉点生意。”
    朱文轩数了数钱,在笔记本上记下金额和重量,头也不抬地道:“行啊,不过,你还能在家几天?你工地上是不是要动工了?”
    今天都已经十七了,按理说,初八过后就该开工了,可郭建军非要拖到大年后,现在大年也过了,再不开工,就影响进度了。他虽然舍不得郭劳力,但也分得清主次,别说他种的那点蒜薹,就是连蒜田一块儿卖了,也值不起郭建军一栋房子的价钱。
    郭建军在他旁边坐下,摸了摸他眼底的青色,啧了一声说:“我再帮你打一次蒜薹吧,咱们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打,完了后天我就去工地了。不过,我已经跟张老栓打过电话了,让他下星期开始,收拾包袱来咱们家常住。”
    请小工这事儿,朱文轩双手支持。
    虽然才打两次蒜薹,但他也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成的,而且大伯家蒜薹也开始抽条了,还有朱文霞家的,大伯自己的任务就够重的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大伯给他帮忙了。
    因为不用下田,朱文轩就挽了袖子打扫卫生。
    郭建军看他忙里忙外的,勤快的跟只大蜜蜂似的,十分无语地道:“你是不是闲不住啊?昨儿晚上还喊腰要断了,今天又折腾什么呢?”
    朱文轩哼着歌不理他,一张桌子,先擦桌面,再擦四只脚,擦完后换一盆水,再擦一遍,讲究程度都快赶上洁癖症了。
    郭建军无力扶额,眼不见心不烦,只得溜达到隔壁去跟张新阳玩耍。
    朱大伯看见他,立马说道:“我正打算去找你们呢,我今天到黄泥磅田里割猪草,看见李大奎家在抽池塘里的水,上去问了几句,他跟我说不打算养鱼了,想把那房子和池塘一块儿拆咯,我琢磨着文轩不是想养鱼吗?你们看要不要去跟李大奎谈谈,把那池塘买下来。”
    郭建军现在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用,哪里有那闲心买池塘养鱼,不过,一听是小老板想养鱼,他就端了小板凳,坐下跟大伯细聊起来。
    朱大伯说:“文轩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在家里的水缸里养一缸的鱼,养大了杀给他奶吃。这些年我以为他都忘了,可上次挂纸回来,我看他还是挺惦记的。不过,你们现在生意都做大了,也不指那个挣钱,要是忙不过来,就别折腾了。”
    郭建军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挣不挣钱和忙不忙得过来上,他问:“为什么文轩想要养鱼给奶奶吃啊?买不行么?”
    朱大伯笑呵呵说:“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买不起鱼吃,他看见人家养鱼的,就动了自己养鱼的心思,自己养不花钱啊。我记得有次他还跑流沙河抓了好些个小鱼儿回来,结果才养三天就死光了,他放学回来,闷声站在水缸旁边,眼泪水儿噼里啪啦往水缸里掉。他奶奶心疼他,买了一条鱼熬汤给他喝,可都没把他哄高兴。”
    从大伯家出来,郭建军狠狠吐了一口气,想着此刻正在家里当大蜜蜂的小老板,他是既好笑又心疼,这孩子当年天真的以为河里的小鱼儿能养的大得多招人疼啊。
    回到家里,他就从后面将招人疼的小老板抱住。
    朱文轩笑着问:“你干嘛?”
    郭建军将手伸进他衣服里,捏了捏他的痒痒肉问:“大伯说黄泥磅那家不养鱼了,你想不想把他家池塘买下来。”
    朱文轩眼睛一亮,惊喜地回过头道:“真的?”
    “唔……”郭建军下巴被他脑袋撞了一下,牙齿咬到了舌头,疼得眼眶都红了。
    朱文轩赶紧凑上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掰开他的嘴,对着他舌头轻吹了几口气道:“呼呼,不疼了不疼了。”
    “你逗小阳阳呢。”郭建军笑骂一句,突然捉住他的嘴,压过去霸道地允|吸起来。
    朱文轩自觉理亏,只仰着脖子配合他。
    两人渐渐就楼到了一起,呼吸也慢慢变得粗重和滚烫。
    朱文轩扭了扭身子,抗议说道:“回房间,不然一会儿奶奶回来撞见就糟糕了。”
    郭建军眼神火热,直接弯腰将他横抱了起来。
    “啊!”朱文轩惊呼一声,楼主他脖子,随后却恼羞的拍了他脑袋一巴掌道:“我个大男人你能不能不公主抱啊。”
    郭建军笑道:“抱你还不乐意啊,那你一会儿跪着,我今天要从后面进去。”
    朱文轩伸手去撕他的脸,红着耳尖呸了他一口道:“想得美,你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在卧室里疯闹了两个小时,两人出来后,朱奶奶串门都回来了。
    朱文轩心虚钻进厨房准备中午饭,心里阿弥陀佛告罪了好几声,白日宣淫什么的,实在是情到深处忍不住啊。
    郭建军被朱奶奶瞪得头皮发麻,也跑厨房里躲着,想起鱼塘的事儿还没个定论了,便一边帮着洗菜一边问:“那鱼塘你想不想要?想要咱们就买了。”
    朱文轩有点迟疑,从心里上来说,他是很想要的,可能是小时候执念太深,以至于他至今还念念不忘。以前没机会承包鱼塘就算了,现在有机会了,要是放弃,他就感觉心里像是藏了一只野猫似的,专门用爪子挠他的心肝儿。
    但从理智上来说,他不认为他现在有闲钱和经历去养鱼,权衡一番,他还是咬牙道:“算了,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万一赔本儿怎么办?”
    郭建军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是想要的,直接拍板说:“想要就买,你没经验,我有啊,虽然我也没养过,但是我看人家养过啊,到时候我帮你。”
    朱文轩笑道:“郭建军,你会把我宠坏的。”
    郭建军浓眉上挑,大眼移到他屁股上,色|眯眯地道:“宠坏了我也养得起。”
    朱文轩没好气地道:“你还能不能有个正经了,三句话离不得你那流氓性子。”
    郭建军叹气,“好吧,我正经,鱼塘的事儿我没意见,一会儿咱们问问奶奶,奶奶也没意见咱们就买。你看那池塘那么大,里面还可以种莲藕,将来不仅有鱼吃,还能吃莲藕炖排骨,多好啊。”
    朱文轩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嘴硬问道:“会不会养多了,卖不出去啊?”
    郭建军立马保证道:“绝对不会,以后我的牛肉厂的食堂全用你养的鱼,还有赵挺的川菜馆,也上你那儿进货去。”
    朱文轩这下是真的放心了,做起饭来,动作即快又好看。
    郭建军洗完菜就靠墙壁上看他,眼神放肆,从上往下,像是怎么都看不厌一般。
    朱文轩脸皮再厚也被他看得害羞了,拎着菜刀冷着脸赶人:“你给我滚出去,别跟这儿打扰我。”
    郭建军举手投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他出去后,跟朱奶奶谈了下鱼塘的事儿,没想到朱奶奶比小老板还开心,当即就表示,“买,一定买,你们现在都不差钱了,买了我替你们养。”
    郭建军笑道:“您就别替我们养了,又不是养孩子,养鱼我们自己能行的。”好吧,其实他是打算以后请个专业人员,负责朱家鱼塘日常经营事宜,让小老板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朱奶奶嘟囔道:“你是不知道,文轩小时候多想当个养鱼户啊,我那时候做一双鞋才卖几块钱,就觉得太对不住他了,做一辈子鞋卖都不能如他的意。”
    郭建军长臂一伸,搂住她道:“您可别这么说,要是让他听见,肯定又得内疚了。”
    朱奶奶斜眼,那表情好像在说:我这不是只跟你说了吗?难不成你还告诉他啊?
    郭建军败下阵,再次举手投降。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家子,真的是吉祥一家。虽然穷过,但是,穷得很有爱,也很温暖。跟自家当年那种,爹有钱,妈有爱的温暖不同,他们是在有限的条件里,巴心肝儿的为着对方着想。
    小老板一开始想养鱼,是想养大了给奶奶吃,而这个儿时梦想,却被两个大人记在了心里,没条件的时候他们拼命努力,并不曾忘却,等有条件了,就恨不得立时圆了他的梦。
    第九十二章
    李大奎家的鱼塘,就在朱文轩家的黄泥磅田坎后方。
    黄泥磅虽然离村子很近,但毕竟没有人家户在那里修房子,它有点儿像是村里人的菜园子。村里的房子都是沿着马路两边修建的,如果有人站在山顶往下俯瞰,就会发现,马路两边密密麻麻都是房子,一路蜿蜒而下,而房子后面,就是果树林特别多的庄稼田了,再往后,才是种满果树的小山坡……
    如此情况,李大奎家的鱼塘,修在黄泥磅,就有点儿孤零零的意思了。尤其是,早年村里习俗,人死后要进行土葬,穿寿衣,睡棺材,垒坟包,刻碑文,像朱文轩爷爷和父母就葬在黄泥磅,鱼塘建在这样一个与人群分居和坟包比邻的被果树林和庄稼田环绕的地方,孤寂感可想而知,守鱼塘的李大奎的压抑感又可想而知。
    朱文轩和郭建军去的时候,鱼塘的水已经抽干了,一堵墙壁都快被推翻了。
    面对这种情况,两人倒是不着急,站一边儿,点了烟一边抽一边聊。
    朱文轩指了指池塘上悬空而建的房子,对郭建军说:“我小时候很喜欢他家这鱼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住一回这种房子。”
    郭建军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笑了笑说:“你是觉得它底下空的,还能养鱼特神奇是吧?”
    朱文轩点头,“他家有个儿子,比我小,我每次来这里割猪草,看见那小孩儿趴在栏杆上,往鱼塘里丢菜叶子,我心里就羡慕得不行。有回,我来割猪草,正好赶上他家放水捞鱼,当时水已经被放得差不多了,那些鱼就在浅浅的水里蹦q,看着好壮观的。”
    想起那回的事儿,他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当时就站在出水洞的位置,有几条巴掌大的鱼钻过渔网,跟着水流冲到外面的水沟里,我看见后,立马就把背篼支到沟儿里,等鱼进去后,抬起背篼甩背上就跑,回家后衣服裤子全都湿了。”
    郭建军乐了,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朱文轩扔掉手里的烟头,眼里追忆的色彩划过,轻松说道:“然后被奶奶拎耳朵到楼顶上罚晒太阳呗,不过,那天晚饭,我家就吃的酸菜鱼。”
    郭建军听着耳边轻缓愉悦的嗓音,一颗心像是被一团棉花捂了似的,软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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