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半点回应,终于怒了。
    “大妈,我才十九岁,是不是再等两年?等徐泽大一点……”时延心道:等徐泽大一点,我直接把他娶了做老婆,估计你就再也不想操这份心了吧。
    “那倒也是。”李大妈这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被时延一句话回过去,当即怏怏地出去招呼客人去了,那之后一直都像是受了很重的打击,精神都有些低落。
    时延舒了一口气,等洗完了水池里的碗,一回头,见徐泽正定定地望着他。
    他一看过去,徐泽就冷着脸转了身。
    时延心头一跳,徐泽不会听见刚才他们的对话了吧,所以小孩心里失落了,不高兴了?
    带着一丝隐秘的窃喜,时延走出了厨房。
    刚要说话,就见徐泽背着书包往外走。
    时延忙叫了一声,“小泽,今天还有几个盘子没洗,再等五分钟就好。”
    徐泽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大跨步地往外走。
    时延眼睛一眯,上去扣住了徐泽的手臂,在李大妈惊讶的目光中,把徐泽强硬地拖出了饭店。
    “放手!”徐泽两只手一起用力掰着时延的手腕。
    “徐泽!”时延少有地连名带姓地叫了徐泽的名字。
    徐泽挣扎的动作一顿,两个人突然僵持了下来。
    “小泽,”时延松了力道,把那只手攥在掌心,“又怎么了,傻小子,这么大的脾气?”
    徐泽瞪眼。
    时延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你都听到啦。”
    徐泽再次挣扎,手臂处被时延勒出了一圈红印。
    时延突地把徐泽拽了过来,往胳肢窝下头狠狠地按了下去,“妈的,混小子,你跟我闹什么呢,嗯?你要是敢跟我说以为我会娶一个女人,不要你了,我立刻就弄死你!”
    徐泽被这一声吓得呆掉。
    大约五秒左右的反应时间过后,徐泽张大嘴巴,“哥?”那眼神跟看陌生人似的。
    脱口而出的话让时延也吓住了,前世他在床上经常这么大大咧咧地骂,那对欲|火中的男人来说,是一种情趣。
    可这辈子,他还真没这么野蛮过。瘦不拉几的徐泽,乖巧可爱的徐泽,辜负了一辈子的徐泽,他舍不得。
    “我……”时延狠狠揉了揉徐泽的额发,几乎有些泄气,“哥没那么好,你也看到了。哥没读过书,虽然想学电脑,可是学不上……只能一直待在小餐馆里,洗盘子洗碗……哥骨子里还粗俗,生气了也会骂人。”
    “所以,”时延轻轻抱了抱徐泽,很快退开,眼里露出些许苦涩,“没人愿意嫁给我的。”
    第55章 哥哥的秘密(下)
    徐泽却反手抓住了时延的衣袖,往前一步,靠进了时延的怀里,“哥,别乱说。”
    从善如流地抱进徐泽,时延眼中露出苦情戏得逞的笑意,语气却愈发低落,“从你六岁那年,我把你带回去,就打算着就这么一辈子得了。我努力挣钱,你好好上学,你到哪里哥都跟着你。”
    “可是现在,”时延推开他一点,叹气道,“你这越长越帅了,也有了自己的脾气。哥也不知道还能跟上你几年,说不准你那天就开始嫌弃哥了。”
    “到时候,”原本只是假装伤心,可说到这里时延的双眼真的黯淡下来,声音轻得听不真切,“恐怕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了。”
    时延转身进了饭馆,开了水龙头,默默地继续洗盘子。抹布在水中与盘子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水声搅得时延不安的心情更加混乱。
    掌控不住。
    重生之后,徐泽逐渐长大,这种想法就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深刻。那个虽然没有说过我爱你,可是从身到心都属于他的徐泽,好像越来越远。他真怕有朝一日,徐泽背转过身去,大步跑向光明的未来,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盘子上有一块小小的污渍就是擦不下来,时延用力地抠了一下,污渍非但没掉下来,反而戳进了他的指甲缝里。有那么一霎那,时延眼前一片火光,他举起了盘子,就要朝着墙面扔过去,他甚至已经看见了盘子撞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细小的碎片四处崩裂,朝他迎面飞过来!
    可徐泽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死死攥了一下盘边,还是放回了水槽里。
    慢慢来,不能吓到他。
    时延深呼了一口气,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
    等呼吸平稳下来,时延加快了手下的速度。水槽里的盘子都洗完,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时延擦了手,套了外套,对李大妈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正要骑上车,一个身影忽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时延停在原地,看徐泽走到身前,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是什么?”时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笑了起来。
    徐泽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脸上巡视了一圈,然后把袋子扔在前面的车篮子里,轻描淡写,“防裂膏。”
    “哦。”时延毫无意义地应了一声。
    明明可以说更多的话,可时延只是这么简单地给了个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比之前的显得融洽多了。
    时延刚要骑车,徐泽忽然掌住了车龙头。时延疑惑,徐泽认真,“我带你吧。”
    那表情简直不像是个孩子,可时延心里瞬间更加明朗,“好啊。”
    这是第一次,徐泽要骑车带时延。徐泽骑上车,时延紧跟着小跑几步,“我能上了吗?”
    徐泽瞟他一眼,时延一踮脚,就上了后座。这重量一上去,徐泽有些把不住龙头,车身歪歪扭扭地写了好几个八字。
    时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下去吧,你可别把我摔了!”
    徐泽使了点力气,把龙头掰正了,一脸的不服输,“不用,别下来。下来我就自己骑走了!”
    “好好好,”时延笑了一会儿,又道,“你骑你骑,我不下来。”
    “要下坡了!”徐泽忽然道。
    “哦。”时延看着脚边擦过的小草,心情大好。
    “要下坡了!”徐泽提高嗓音强调了一遍。
    “嗯……”时延悟了,两只手环上了徐泽的腰。两只手掌捂在徐泽的腰际,感觉瘦瘦的腰身一只手臂就搂得过来。
    “别别!”徐泽突兀地扭了一下,然后车子突然一斜,朝着一边的围墙倒过去。
    所有的幻想泡泡瞬间破灭,时延在徐泽大叫的时候就有点不好的预感,之后感觉车身倾斜的那一刻,动作简直媲美超人。他两手抓着徐泽的腰,身体重心后倾,只听车子哐啷一声撞在围墙上,他也仰天重重摔在石子路上,徐泽在下一秒压在他的胸口。
    “哎哟――”时延皱起了眉头。后腰好像垫在了一块小石子上,这一压可恰好咯到了脊椎。
    “哥!”徐泽惊魂未定,赶紧爬起来,紧张地抓着时延的胳膊,眉头都皱成川字了,“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痛?”
    时延把后腰下头的小石子拨了出来,感觉躺得舒服多了,望着徐泽担心的样子却是莫名大笑出来,“嗯,痛是肯定的!不过四肢还有感觉,没摔出毛病来!”
    “都怪你乱摸……”徐泽哼了一声,然后又自责,“我下回再也不带你了。”
    “这可不行,”时延不乐意了,“越是不熟练越要常带,不然以后哥老了,带不动你了怎么办?!”
    说得跟自己七老八十似的。徐泽扶着他靠在围墙上,打亮了手电筒,看时延脱了外套,掀了t恤看了看,后背那里被石头尖尖垫了块小小的淤青,这倒还好。反而是护着徐泽的手臂划过车轮边铁片的棱角,被划了两个指节长的口子,往外渗着血。
    徐泽一拉外套,上面果然有个差不多长的口子。
    一脚就踹到了后轮上,徐泽脸色难看,带着一丝哭腔,“都怪你!都怪你!又害哥受伤了!”
    时延一把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控制住徐泽不甘心的张牙舞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没事儿么,哥不怪你的。咱就是还不熟练,以后多练几次,就绝对不会摔了。”
    徐泽安静下来,“哥老是因为我受伤,上一回也是……”
    他还惦记着之前那场台风里,时延被废瓦片割伤的手背。
    时延摸摸他的头,“怎么怪你呢,这怎么能怪你呢……”
    之前的那次,是他太担心徐泽,顶着个大盆就敢冲进七八级的大风里。这一次,咳咳……时延在黑暗里红了红脸。估计真要论起责任来,他那只情不自禁的手就是罪魁祸首了。
    看小孩还是像以前那样紧张他,留点血也是值得的。
    时延暗自美着。
    徐泽扶着他站起来,把车也扶了起来。让时延分腿跨坐在后座上,徐泽这下不敢大意了,一路连时延的调侃都没搭理,直到把车安全地停在家门口,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脸。
    家里换了煤气,烧水方便多了。
    时延坐在床边,徐泽搬着小板凳坐在床下,把台灯移过来对着时延的手臂,细细地用温水清理着伤口。然后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斜着贴了两条创可贴上去。还好创口不太长,也不太深。
    时延始终笑眯眯的,徐泽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前世。他那时候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徐泽也总是这么坐在矮矮的小凳子上,捧着他受伤的地方,轻手轻脚地上药、包扎,既温柔又窝心。
    洗漱完,徐泽回到床上,跨过时延,躺倒床里边。
    诡异了好些天的兄弟俩,终于回到以往的氛围里。
    “小泽,”时延踌躇了很久,终于开口,“你们生理老师说的,挺对的。哥哥早上……嗯……是男孩长成男人正常的生理现象。到了这个年纪,会想要……”
    想要啥?
    时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所以说到这里就哑了。
    徐泽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时延,两颗乌黑的眼珠印着两盏日光灯白亮的长条,“所以,李大妈给哥哥介绍那个江晓铃?”
    时延这时倒是坦然了,“嗯,毕竟哥不上学,所以总是早点找对象结婚成家比较好。”
    徐泽依旧定定地望着时延,就跟没听见他的回答似的。
    时延被看得有些发毛,摸了摸鼻子继续,“哥肯定不会答应的。很久以前,哥不就跟你说过么?要一直在一起的,就两个人,没别人,还记得不?”
    “嗯。”徐泽眼中的幽深终于逐渐融化开来,带着一丝丝的雀跃,“记得的。和哥哥在一起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的。”
    是。
    你总是记得比较深刻的那一个。
    时延觉得抱在怀里的身体柔软而又温暖,下巴搁在徐泽的头上,他继续说着,“哥什么时候允许外人插|进我们中间了?别说是个女人,就是个男人,小孩、老头,哥都不愿意。哥就愿意一抬头就看见你,一转身也是你。吃饭、睡觉,看见你哥就高兴。”
    徐泽静静地听着时延的声音,“那哥对女人也会那样么?”
    时延摇头,这一声答得毫不犹豫,“不会。”哥就想对你一个人这样那样。
    徐泽把头埋进时延怀里,嘴角浮出浅浅的笑意,“哥。”
    “嗯?”时延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轻轻嗯了一声。
    “哥,”徐泽仰着头,让时延看清他的神情认真,“哥,我也不会不要你的。他们也很好,可是没有哥哥好。哥最好,比所有人都好。”
    时延眸光柔亮,伸了手在徐泽面前。
    徐泽伸出手抵在时延的掌心。
    “哥的手比我的大多了,”徐泽笑,“我已经努力长大了,可哥哥的手掌还是比我的大那么多。哥你可要慢点长,等等我。”
    孩子气的言语撩动时延的神经,尽管长大了,有了脾气。可徐泽那眉眼,还一如昨日的清晰、干净。
    “好。”许久未至的吻终于又落在徐泽的额头上,徐泽闭上眼睛,就听到时延在耳边轻声说,“哥等你长大。”
    第56章 一封情书(上)
    历史老师吴行拿了一沓卷子放在曹燕面前,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又揉了揉肩膀,舒了口气,夸张道,“哎哟,三沓卷子摆在我桌子上,码得我地方下手了。”
    俯下身,挨着翻卷子的曹燕,吴行挤眉弄眼,“燕姐,我可是先捡了你们班的批了,然后赶紧拿过来的,知道你急。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曹燕瞥他一眼,笑了一声,“你就知道惦记我抽屉里那点儿东西。诺,钥匙在笔筒里,自己拿去吧。吃的时候注意了啊,别被主任逮到了。”
    吴行狗腿地答应一声,熟门熟路地拿了钥匙,开了后橱柜的门,扯出了小提袋子来,脸对着袋子口,眼珠子转来转去,一脸犹豫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脑门也给探进去。
    等曹燕翻到一张卷子停了下来,吴行也正好扯开一包开心果的袋口,见曹燕神情不错,吴行边缩着脖子吃,边谄媚道:“燕姐,要不怎么说你好福气呢。姐夫就是对你好,三天两头地给你备着这么多吃的。”
    曹燕的眼睛终于从卷子上稍稍离开一点,瞅着他嘴巴不停也是好笑,“怎么着,羡慕?那安老师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嗯,怎么样啊?”
    吴行默默地一翻白眼,一撇嘴唇,比着口型,做出了个呕吐的表情。
    曹燕莞尔,“你这小子,这么多要求,小心找不到老婆。”
    “才没有,我对女孩子要求很低的。”吴行不在乎地冲曹燕竖起一根食指摆了摆,又八卦道,“对了,燕姐。我听说市里招你去教研室,上回特意有人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儿吧。”
    曹燕嗯了一声,目光在试卷上继续扫视。
    “燕姐,”吴行一副想不通的表情,“姐夫也在教研室,直接分到一中了。你过去,上面考虑你们的关系,肯定也会给你分到一中去的。到时候你夫妻两个都在一中,多好啊,你家小粥粥也正好过去住家属楼,方便照顾。”
    曹燕摇头,“一中也没什么好的。虽然都是中学,一中比宝中忙多了,万一我们俩都忙起来,我怕到时候没人带粥粥,她会哭闹。”
    吴行哦了一声,有些遗憾的样子。
    曹燕笑了笑,手下翻到一张新的卷子,见上面熟悉的字体,曹燕心下一动,问道:“吴行,咱们班徐泽怎么样?”
    吴行一听这名字就捂着头一脸痛苦的样子,“哎哟,我的燕姐,你给我选的这个历史课代表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你看看他的试卷就知道了。这年纪的孩子答题都觉得写得愈多越好,老师兴许看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多给几分了。可你看看徐泽……”
    吴行站起身来,指着问答题给曹燕看,“一道题就超不过二十个字。答得好的时候,卷子跟参考答案似的,超级简洁又准确。答得不好的时候,那我批卷子也很爽,chuachua几个大叉上去,就完事儿了。就这事儿,我都找过他很多次了。他表面上可听话了,又是点头又是保证,过后卷子依旧该啥样啥样。”
    曹燕哪里不知道徐泽的风格,就是她的语文,徐泽的卷子一般也是简洁清爽。要是评卷面整洁分,徐泽倒确实还可以加上几分。
    批起来,一眼就看完了,该勾勾,该叉叉,那批的叫一个快。
    听着吴行抱怨,曹燕忍不住笑,“他就那样。”
    吴行叹口气,“就这样还算了,毕竟他大多数时候答题还是挺有感觉的。可是,他居然老是忘记事儿,可气死我了。”
    曹燕好奇,“忘记什么了?”
    吴行拍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燕姐,我课上学生老说话,不是说刘老师课上纪律好嘛,我就跟刘老师那请教去了。刘老师说,抓到一个就罚抄罚站,都听话了。”
    “我就这么干了。班里那个吴斌,就是个大刺头儿,难为他还跟我一个姓了。”吴行幽了一默,把曹燕逗笑了,“他一说话,周围那跟菜市场差不多。我给徐泽说了,让他告诉他们,都罚抄,历史书上字少,就抄语文书,哪篇课文字多就抄哪篇。”
    吴行手舞足蹈,挑眉弄眼,跟演话剧似的,“徐泽点头回去了,后来我就把这事儿也扔脑后去了。前几天我突然想起来,问徐泽,抄的东西了。徐泽就笑笑,还挺腼腆的小样儿,老师,我忘了说了。这几天吴斌表现的不是挺好嘛,上课也没惹您生气,就算了吧。嘿哟,把我给气的!”
    曹燕噗嗤一笑,“我看你挺乐呵呀,真气假气啊?”
    吴行摸着后脑勺笑,“气也气,但也佩服他。你说,要是吴斌还说话,我不早想起来了嘛。可后来,他还真没在课上捣过蛋,我也是奇了怪了。徐泽平时挺安静的呀,难道还是个心理专家?”
    曹燕笑笑,没多说,可心里头却有些了然,也有些难受。
    刚开学那阵子,班里的历史老师还没有因为休产假调班,吴行也没过来,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曹燕都看着呢。
    孤儿,没爸没妈。
    一开完家长会,就有各家的家长对着徐泽指指戳戳,就算有些是无意的,说的是,“看看人家,没有爸妈也能学那么好。我怎么就养了你个小笨蛋?!”
    可依旧伤人。
    徐泽和同学在一起也会笑,笑得时候整张脸都是柔和的,眼睛里也是笑意,总是温柔的、宽容的,好像大人看着小孩子在胡闹。
    但更多时候,他面容清清淡淡的,不明朗,却也不阴郁。像不属于这个群体,不属于这个学校。
    他对成绩也没那么在意。
    曹燕想着,脑海里浮现出时延的样子。他哥好像也不怎么在乎徐泽的成绩,每次她特意跟着徐泽一起出校门,找时延说上两句。时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总是长久地停留在徐泽身上。
    这是曹燕第一次觉得身边的人神秘。如果有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这兄弟俩是什么秘密组织的,估计她也不会惊奇,反而会悄悄地松口气。
    教书近十年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独立、自我、平静,可又以一种很奇妙的方式和他们融合在一起,或许不受同学家长的喜欢,可班级里大部分的孩子都会受他影响。
    在那之前,曹燕一直犹豫要不要去一中,可对徐泽的好奇让她留了下来。
    与其说为了培养徐泽,得到那一点微薄的奖金,不如说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样的徐泽身上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这样的徐泽最后又会走向哪里。
    没过几分钟,地理组、数学组的老师也纷纷送卷子来给曹燕。曹燕把徐泽的卷子翻出来给吴行看,吴行可没话说了,原来自家这个课代表一向是以简单利落为个人风格的。
    正好班长杜云杰进来,曹燕就让他抱着卷子,和自己一块到班上。
    走在路上,杜云杰忐忑不安地问曹燕,“老师,我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曹燕一本正经,“你说呢?”
    “不会吧?”杜云杰不敢置信,“我觉得我答得还可以啊。”
    “你觉得,你觉得有什么用?得老师觉得才行。”曹燕阴晴不定地说了一句,见杜云杰脸色越来越差,也不好再逗了,连忙笑了笑,“你考得挺好的。”
    “真哒?!”杜云杰眼睛都亮了,这可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那徐泽呢?”杜云杰高兴过后,又忍不住问。
    “比你好一点。”曹燕回答,想了想又道,“你的文科弱了一点,吴老师找我说过的,答题目不够明了。一二三的分点要标清楚,让老师一眼能看到。不要团在一起,老师都懒得给你找。”
    “哦。”杜云杰老实点头。
    “等卷子发下去,你找徐泽借卷子看看。”
    曹燕一脚跨进了教室,杜云杰顿了顿才跟了进去。
    “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我们班考得还可以。等会儿班长把卷子发下去,大家先看一看,下午班会课我再来细细说一下情况。”曹燕说着,叫了几个人上来帮着发试卷,徐泽就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很快被叫到了。
    杜云杰一转身,正好撞在徐泽身上,面无表情地看了徐泽一眼,就转过身继续发卷子。
    徐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卷子发完了,杜云杰坐了下来,手伸到桌子里,一封粉红色带小熊的信封就搁在桌子里。上面写着三个字,“徐泽收”,周围还画了一整颗爱心。
    看着桌上历史试卷鲜红的98分,杜云杰咬了咬嘴唇,有些想哭。
    放学铃声打响,初一二班的学生还在加紧做最后一份数学速测卷。
    徐泽还剩最后一点步骤,笔下写得很快。忽然,他觉得窗外好像有什么人在看他,下意识朝着外面望出去。
    暗黄的灯光下面,时延一只腿跨在自行车上,正冲他使劲儿地挥手。
    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徐泽脸上逐渐染上笑意。冲时延竖起一根手指,看时延点了头,徐泽立刻低下头,把最后的几步写完。推开凳子就站了起来,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大步走到讲台上。
    他的动静虽然很轻,但这时候教室安静异常,还是有不少学生抬起头既羡慕又嫉妒地望着他。
    徐泽丝毫没有注意这些,淡定维持到走出教室之前一秒。门一关上,徐泽就朝着时延跑了过去。
    “哥,”徐泽跳上后座,“你怎么跑学校里来了?”
    时延带着他骑出校门,才笑道,“我趁门卫没注意,偷偷从小门进去的。你们班怎么老是拖课啊,我看其他班都走得差不多了。”
    徐泽搂着时延的腰,看着灯光下拉长又缩短的影子,心情一片温馨宁静,“我们班的数学老师爱拖课,而且最喜欢用最后的三十分钟考一份一个小时的卷子。他说,这样才能看出我们的真实水平。”
    时延嗯了一声,也不问徐泽为什么比别人走得早。实际上,徐泽一贯是这样的。
    “哥,今晚吃什么?”徐泽缩在时延后面,嘶了一口。
    “冷吗?”时延从前面甩了件外套过来,听徐泽悉悉索索地穿上,才继续道,“我烧的鱼,李大妈烧的猪肉白菜炖粉条、清炒苦瓜,李大叔蒸的山芋米饭。”
    “哦。”徐泽应了一声,眼睛里噙着笑意。
    “怎么了?”时延问,“想吃鸡蛋饼?我本来打算摊来着,李大妈不让。说叫你提前吃饱了,又不好好吃饭。”
    徐泽把手伸进时延的口袋里,“没事,我也爱吃哥烧的鱼。”
    第57章 一封情书(下)
    第二天一到校,徐泽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全班的人都在偷偷地瞧他,眼神里有好奇、羡慕,也有嘲讽。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慕琳就冲他面前,红着眼睛吼,“徐泽!你不愿意接受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的信贴在黑板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了,我就是个大笑话,你满意了吧?!”
    徐泽从这话里抓住了几个关键的信息,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孩子,神情冷淡下来,“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他眼神太过镇定,深黑色的瞳孔在乳白间滑动,出人意料地平静,扫视了周围一圈蠢蠢欲动的男生女生,徐泽定定地看着赵慕琳,“第一,我不认识你,没必要害你。第二,我没有收到什么信。第三,我昨天走得最早,没有把信贴在黑板上的时间。”
    他过于淡定的样子让大家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有些相信徐泽的说辞。不说前两条,就是最后那一点,徐泽每天放学走得最早,他们都是知道的。徐泽哥哥每天都来接他,他们以前还经常因为这开徐泽玩笑来着。
    徐泽迈开长腿,身姿随意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放在课桌上。见赵慕琳跟了上来,脸上还是有些愤愤地不甘心,便又添了几句,“如果你有事,可以当面跟我说,没必要写信。”
    “可是……”赵慕琳眼睛又红了。
    “好吧,”徐泽打断她,“你把信塞在我的桌子里了?书本里?”
    赵慕琳摇头,下意识回头寻找杜云杰。
    杜云杰像是被火烧了眉毛,脸涨得通红,指着徐泽就骂开了,“徐泽,你可不要不认账!昨天,发卷子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把信塞到你口袋里了!下课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在看信了!”
    徐泽转过头,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张口,“蠢。”
    回头,抬眼看着马尾辫的清秀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赵慕琳。”赵慕琳还带着一丝哭腔。
    “嗯,”徐泽安抚地笑了一下,“我记住了。可这封信从没到过我手里,这件事是谁接了你的信,就是谁做的。”
    杜云杰扯着嗓子喊:“徐泽,你可别诬赖我,我明明给你了,你还问我是谁的信,我说你看看就知道了!你别死不承认!”
    徐泽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赵慕琳,“只是,他恐怕也只是因为喜欢你。你说你喜欢我,一个女生让你给我传信的心情你了解吗?”
    赵慕琳望着徐泽温润的眉眼,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同样迷恋这个男孩子,初一二班却从没人像他告白。离得越近,便觉得这人越远。
    不像是同龄人,涉及到恋爱的事儿就算不关己事,也忍不住八卦打听,面红心跳。倒像是长辈,像是个局外人,条理清明,不喜不怒。
    杜云杰可以反驳一切的话,可是在赵慕琳的目光里,他反驳不了徐泽所说的喜欢。
    他喜欢赵慕琳,从懂得喜欢之前,就已经注视了赵慕琳将近两年。
    可此刻赵慕琳却是神情颓废下来,带着一丝期许站在徐泽面前,“那你现在知道了,能接受我吗?”
    满教室的男生女生都屏住了呼吸。
    “赵慕琳、徐泽、杜云杰,跟我到办公室来!”门外,曹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这时候脸色沉得难看。
    尽管赵慕琳不是她班上的,可牵扯到她们班两个男生,她这个班主任还是要负起责任来。
    曹燕远远地走在前面,徐泽跟在后面,杜云杰、赵慕琳垂着头跟在最后。
    赵慕琳捏了捏拳头,像是鼓起了勇气,“杜云杰。”
    杜云杰抬头,对上赵慕琳红通通的眼睛,他的眼神不由得闪躲。
    莫名的心慌和强烈的内疚促使他死死咬着后牙根,然后狠狠一闭眼睛,“赵慕琳,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嫉妒徐泽。我……也讨厌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不愿意说话却还总是笑眯眯的,这样有什么好?”
    赵慕琳的神色变得郑重而坚决,“杜云杰,我喜欢的人,才不会把信拿出来贴在墙上,就算那表白信不是写给他的。”
    不顾杜云杰瞬间黯然的目光,赵慕琳远远看着前面的徐泽,“也许,你也不是喜欢我……而是……”
    事情处理得很快。
    杜云杰撤职,通知家长。赵慕琳受警告处分一次,视表现酌情取消。徐泽虽然无辜,但依旧要请家长来喝杯茶。
    时延第一次坐在办公室里,就挨着曹燕。
    曹燕给倒了杯水,开口,“徐泽哥哥,我这次请你来,是想跟你强调一下中学生不能早恋的事情。你们的家庭很特殊,你的年纪也不大,又是男孩子,所以平时可能这方面说的不多。但是这个时候孩子们生理上都没有发育成熟,心理上自然也还在成长过程中,所以,说喜欢的其实都是朦胧的好感……”
    时延听得不太走心,一开始听到曹燕是因为情书的事儿找他,他还有些惊吓。后来听说有个叫杜云杰的男孩暗地里截了信,时延高兴了。
    好事啊,这不就帮他把一段初恋掐死在嫩芽阶段了嘛。
    可害徐泽这一点不好,要不是曹燕已经当面把杜云杰狠批了一顿,估计时延就要计划着在哪个巷子里给杜云杰套了麻袋了。
    从办公室出来,时延和徐泽聊着晚上吃什么,似乎谁也没把这封情书放在心上。
    窗户都关上了,还开着暖风扇,整个屋里一片暖烘烘的,亮着刺眼的黄光。时延往大澡盆里添了几舀热水,瞄着徐泽的后背直咽口水。
    往年也是这么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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