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快速调整到上面的位置,看着楚辞的脸,身体也下意识地收拢起来。
    楚辞一脸严肃,绝对没有鸳鸯戏水该有的表情。他深深看了苏凝数息,长腿一迈进了浴盆。
    这个盆其实并不大,两个大男人一进来,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
    在两人的腿碰到那一刹那,两人都各自收拢身子,尽量远离对方。可眼睛又有些不甘示弱地看着对方。
    这一看不打紧,心跟着狂跳起来。
    从眉眼,到鼻梁,到微微翕合的双唇,到细滑的脖子、锁骨……
    苏凝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就算不再痴恋楚辞,可他毕竟还是喜欢男人的。像楚辞的身材样貌就是他最向往的,这一腔的少年热血,哪有不被勾动的道理。
    而楚辞,虽然没有扑过来,可那模样像是一只野兽静静蛰伏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准备一举吞入腹中。
    这种□裸的威迫,让苏凝心跳加速。
    “哗!”地一身站起,看也不看楚辞,“我洗好了!”说罢就要逃。
    蛰伏的野兽终于等到了猎物露出破绽,一把拉住苏凝,“……我等了你三年……”
    苏凝一呆,忍不住回头看楚辞,浸湿的长发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副迷人的风景。
    楚辞看得瞳孔一缩,心跳一滞,一把将人拖入怀里,一双饥渴难耐的唇印了过去。
    浴盆中水花激荡,随着苏凝的挣扎满溢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qg803和皮小蛋 的地雷!
    ☆、第55章 五五章
    苏凝几乎整个人被裹在楚辞怀里。肌肤相贴,火气更旺,心跳更炙,这把火简直一点就着。苏凝被这个吻搅得七晕八素,直到感觉到贴身的一物苏醒,如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手指划过楚辞的脊梁,停在哑门穴上,重重一按……
    楚辞满眼的震惊,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接着,头一歪,晕了过去。
    苏凝长长吐出一口气,将男人从水里扛出来,很不客气地扔在床上。这才穿了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压惊。
    两刻钟后,楚辞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愕,“你、你、你竟然冲我来这手!”这彻底洗刷了苏凝曾在他心中原有的乖巧形象。
    苏凝瞪了他一眼,“若有下次,我会让你昏上两天!”
    赤、裸裸地威胁!
    楚辞吸了口凉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吧,让苏凝跟他上路,他本来就是打的这如意算盘,虽然可耻点,可总比毫无进展来得强。他只是没想到苏凝竟舍得这样对待他。
    楚辞有些受伤地看着苏凝,“是我不对!不过方才,你自己不是先逃了吗?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
    “啪!”苏凝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楚辞对他恼羞成怒的举动反而露出一抹惊喜。楚辞整了整神,裹着衣服起身,“好了。我不闹了。你快些休息吧。”说罢,自己搬了条凳,兀自躺下。
    苏凝心跳滞了滞,看楚辞动也不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才乖乖爬床上去。
    睡到半夜,手上一热,苏凝猛然醒来。睁眼,又见楚辞幽幽暗暗的眼,苏凝刚要发作,楚辞已经启口,“我不做什么。只是借你一只手……”声音暗暗嘶哑着。
    苏凝有一晃的失神,等他反应过来,想要甩开他时,楚辞已经握着这只手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睡觉了。
    苏凝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甩开。
    苏凝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恰恰与他想的相反,这一觉睡得很死,只是梦不太平静,仿佛人还坐在马车上,一路的颠簸不得安宁。
    他懊恼地睁开眼时,只见四周景物快速移动,晨风从耳边拂过,一双结实的手臂将他圈在怀里,身下正是高速奔跑的红鬃烈马……
    “现在我们是押镖队,必须拉开与出使团的距离。”楚辞的话从耳后传来。
    苏凝的身子僵了僵,“我会骑马!”
    楚辞笑了笑,也不坚持,冲身后挥了挥手,另一匹红鬃烈马被宴清拉了过来。楚辞将缰绳塞到苏凝手上,一个翻身到了另一匹马上,瞟了苏凝一眼,挥响了马鞭。
    苏凝只觉身后一凉,整个人瞬间被晨风裹住,透出一丝凉意来。
    很快他就振奋了精神,将这一队人马打量了一翻。这里都是楚辞的手下,他们拖着一大队马车,看这阵势,应该赶了一夜的路。
    如今他们都穿着镖师的衣服,旗子上写着威远镖局,大马金刀一堆人,倒是像模像样。
    苏凝脑子稍稍一转,就想到了楚辞要干什么。
    “莫非你想跟人换镖?”
    楚辞转头一笑,“这种方法最保险!”
    “可是,那些商队应该快到飞云关了吧?我们怎么可能追得上?”
    “我不会让他们很顺利的。不过我们时间也不多,最多五天!”
    苏凝头皮一麻,就算是千里马,五天也不可能赶到吧!
    但事实上,楚辞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做到。五天里,他们连吃干粮都在马背上,没有白昼夜晚之分。有些人实在困了,直接将自己绑在马背上,偶尔打个盹儿,也不至于摔下来。
    楚辞一看苏凝也在绑,深陷的双眼就透出了心疼,“过来,我们可以换着骑。”
    苏凝翻了翻眼,采都没采他。楚辞忍不住暗笑,小家伙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每到一个驿站,他们就会换一批马,穿州过省。第五天凌晨,正在人困马乏之际,从他们穿越的山道上,突然窜出来一帮劫匪,顺理成章地将镖队劫持了。
    楚辞以头目身份上山谈判时,恰好遇到另一波人正在跟山大王谈赎金。
    “之前你们就是说的一千两银子,现在怎么就变成金子了?”那人有点气急败坏。一脸的苍白,双眼也凹陷着,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
    这山大王也是个极品,只是摸摸下巴的大胡子,“我只是说一千两。可没说银子还是金子?”一千两纹银,在对哪个商队来说都是负担的极限了,很多货品根本就不止这个价,宁愿弃镖也不会来赎。
    楚辞大步走进去,颇有江湖风范地说道:“这位兄台得给咱们留条活路不是?”
    苏凝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普通的打劫,他看了那山大王好半晌,才看出是剑藏锋。而此刻他们也乔装改扮过。楚辞与藏剑峰你一来我一往,打的都是江湖号子。
    “不蛮兄台,我这批镖,总共也就值五百两,雇主给我们的镖银只有五十两。我们这没日没夜地赶路,都快累摊掉,你们就这样劫了我们的镖,不如将我们全杀了!”
    这地段已经靠近飞云关,正是三州交界处,谁都不愿意管的崇山峻岭间。就算这些山匪杀了人,也没人来过问。好在这些人只要钱不要命。以前被劫的商队好好谈谈也就过了。谁知道现在变本加厉,生生扣了人家好几天。
    “五十两?”剑藏锋显然没料到楚辞开口这么“大”,眉头都皱了起来,“既然你们没银子,那就给雇主送信!至少得交三百两赎金!”
    此话一出,那个商队的人苦着脸说道:“好汉,你别看我们商队人多,但都是小本经营,我们的总共货物也才一千两……”
    “嘭!”剑藏锋手一拍,一张茶几断成两截,“你们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想活了!”
    那商人头皮一麻,硬着脖子说道:“就算你杀了我们也交不出来呀!”
    这话看起来一点都不假!当然不假了,若是那批货被人查出来是军备,这些人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若不是甘淮水道被屠龙堡接管,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冒死走山路。一千两金子不是没有,只是短时间凑不出来,夜长梦多,两头都是死!不如在这里拼了。
    这一谈,又是半个时辰,剑藏锋经不起那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耐烦地接了一千两银票放人了。
    那人感恩戴德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这段时间,扣押的货物都在藏剑峰手上,他的人要偷天换日,十分容易。
    人一走,他们也懒得再装。剑藏锋好笑地看着楚辞和苏凝,在藏剑山庄他就看出来这端王跟苏三公子不一样,没想到两人这还出双入对了。
    “幸好今天你们来了,要不然我可真找不到理由再扣押他们。那批军备我乘机检查过了,那可是秦州如今能打造出来的最高水平!可是,有件事,我很纳闷,王爷是怎么知道那些是会运往关外的?游牧民族并不擅长这些军备。”而且还与大正军队一模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楚辞没心情跟他唠嗑,“以防万一!是与不是很快就知道了。我们得休息一下,麻烦庄主给我那些兄弟备些饭菜!”
    苏凝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五天都在马上,现在走在平地,他也感觉自己身体还在晃悠。饭也顾不上吃,头一靠上枕头,眼睛就再也睁不开。
    躺在床上,还感觉人在水里飘一样,浮浮荡荡,头脑也愈发昏沉。
    蓦地感觉到指尖被股温热裹住,苏凝不睁眼也知道是楚辞。都累成这样了,这厮还有力气折腾。他迷迷糊糊地往里挪了挪,“睡吧,我们也就今天能休息一下。”
    感觉到那手一僵,身边很快有了温热感。苏凝的意识沉了下去。这一睡就到夕阳西下。醒来时,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双手臂中,睁眼,便见楚辞沉睡的脸,透着微微的红晕,靠在他侧脸上。
    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苏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蓦然间,他想起了曾经在军营时,行军打仗总是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有些时候他们会就地一躺,裹上一张麻袋就这样抱在一起睡觉。那个时候没有时间来思考儿女私情,可那个时候他心里被谁都清楚,他怕楚辞某一次征杀会一去不回,所以,他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时候。而楚辞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有个未婚妻子,也一心一意地待他。虽然条件艰苦,但那无疑是他那一世最美好的回忆。
    “呜――”楚辞满足地哼了一声,缓缓掀开眼帘,入眼便是苏凝漆黑的眸子。他惊了一下,定了定神,确定这不是在做梦,这才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咳嗽了两声,撇开头去,“那个、我可没有乘人之危……”
    说这话时,他的耳根子慢慢地红了。苏凝心头莫名地涌出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这次算了!下不为例!”似是责备,却口气温和。
    楚辞心中一动,心跟着狂跳起来。但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跳下床,叫人打来水,伺候苏凝洗漱。
    两人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剑藏锋却很不知趣地领了真正的山大王过来。
    “端王殿下,这位是薛劲,这次就是借用他的地盘……”
    楚辞瞟了一眼,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胡子。
    薛劲拱手,不卑不亢,就那样煞有气势地站在两人面前。苏凝刚好夹了一块回锅肉,不知道是该放嘴里呢还是该放回碗里。
    楚辞被那小模样逗得心肝一颤一颤的,顺手就剃了一块鱼放在苏凝的碗里,“饿了,多吃点!”转头又冲那两个站着的人说道,“坐下吧。”
    其实这些绿林中人,也不是谁都甘心做山贼的。而这位薛劲就是,一心想等壮大了等朝廷招安,这次偏偏被这狗屎运一砸,少了他多少弯路可走。
    楚辞能不明白吗,只将人大致询问了一遍,“你说你参过军,被人赶回来了?这是什么缘故?”
    “咳咳,那个一点小事!”藏剑峰替薛劲回答了。
    薛劲挑起浓眉大眼,不满地说道:“看不惯兵头欺负人!揍了他一顿。”
    楚辞手一僵,又将人看了一眼。
    “那兵头是一个师爷的外甥……”
    楚辞算是听明白了,这厮就是得罪了人,没兵可当,于是占山为王来了。
    “你是想将你这一帮兄弟都编入军册是吧?”
    “若是王爷能成全我等,我等甘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楚辞摆摆手,“军队改编我说了不算。这样吧,你这里离飞云关最近,我让张将军派人来考核。军队纪律严明,你们未必适应。”
    哪个山大王不是想当个没人管的土皇帝。楚辞对这薛劲并不看重。藏剑峰一看楚辞的注意力就在苏凝的身上,也不强求,只道:“王爷不是要去关外吗?这点薛劲正好能帮上忙。这座山头只是一个据点而已。平日只劫那些奸商。薛劲最大的据点就在关外!”
    楚辞呆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薛劲还有这能赖。
    “其实,薛劲的手下兄弟大多都是飞云关的良民百姓。张家军虽然驻扎飞云关,但这边防线绵延千里。没到秋收日,岗哨站点驻军根本就顾不过来。若是没有薛劲这绑兄弟,那些百姓免不了流离失所。”
    这话有些夸张,但却有说明了一点实情。
    若是一般的山贼流寇,楚辞的确没有兴趣,但若是边防上的游勇,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薛劲训练兄弟跟军营里一样,王爷不妨先看看。”剑藏锋继续添油加醋。
    楚辞再看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薛劲,笑了,“如果真如剑庄主所言,你的兄弟,全部改编应该没问题!”
    薛劲面上一喜,起身就拜。楚辞将他扶起来,“我不收无用之人。”
    这意思可就明白了,楚辞虽然名义上是出使摩诃族,连国书都早递出去了。但摩诃族是由十三部落组成的游牧民族,没有统一的部族联盟统治,结果单国书都送了十三封,只有两封回复。
    知道内情的都要为这位端王出使捏一把汗。
    “薛劲别的不懂,但与摩诃族打交道十余年,他们的习惯和语言还是懂一些的。”
    一说语言,这可是大正的致命点。真正懂摩诃语的,这使团里面就几人,行动起来十分不便。这边地百姓因为世代与摩诃族接触,倒是有不少是懂得的。
    思虑之下,楚辞干脆在这些人里面选了几个向导。当晚楚辞就带着一干人等下山了。
    下山前,剑无羁拉着苏凝,小心问道:“舍弟,可有去叨扰你?”
    苏凝看了他一眼,“那些兵器你应该看见了吧?回家好好安慰安慰他。”
    剑藏锋叹了一口气,“结果还是让他知道了。”
    “你不说,他也能猜到老庄主的死多少与此有关!他也是大人了,能够承担,你这个做兄长的应该是他的支柱,而不是避风港!”
    兄弟之道,相互扶持才能长久,苏凝一直这样认为。
    剑藏锋笑了笑,“祝你们马到成功!”
    ☆、第56章 五六章
    摩诃族有十三部族,只有两个部族接受汉人出使。一个是科希勒,唯一一个与大正互市的;另一个叫阿扎克,十三部族中最强大的一族,也是最后统一摩诃族与大正对抗的部落。
    苏凝原本以为阿扎克既然愿意接待大正使团,应该有与大正交好之意,结果,据楚辞的探子密报,商队运出的军备正是运往阿扎克的。
    这下让他们没了底。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在帐篷里面面相觑。
    “阿扎克在摩诃族的影响力比科希勒大!只要阿扎克同意,其他部族更容易说服。”擒贼先擒王。
    “阿扎克跟甄逸有勾结,不能轻信。倒是科希勒的首领不但开通互市,而且科希勒部族从不掠夺大正边地百姓!”
    对比之下,要扶植谁打压谁其实一目了然。如果科希勒能代替阿扎克成为摩诃族最大的头领,想必大事就成了。但并不表示阿扎克那边就能不顾及。
    甄氏将军备运往阿扎克,这就说明他们必然会发动战争。
    “看来这次,我们得同时从两边下手!”楚辞看看张既。
    张既当然同意,可是,为什么看着他?
    张既眉头高高皱起,先下手为强,“我是受皇命负责保护你们安全的!”
    楚辞咳嗽了一声,纠正道:“张将军,你是受命保护整个使团的安全的!”
    这话张既还真不能反驳。说起来,这端王出京第二天就不见踪影,神不住鬼不觉地换掉军备,光这一点,他还是很佩服他的。
    可是,从他眼皮子底下把苏凝拐走,他要如何向苏启交代?
    “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这边只要带上薛劲便行了!”楚辞分工明确得很。位防止历史重演,张既他是不会扔到阿扎克的,但苏凝,他同样不愿意他去冒险。
    苏凝一听他将自己也排除在外,心里有点不舒服,“阿扎克不能由你一个人去!”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就在此时,随行的官员进来禀报,“王爷,阿扎克与科希勒在东西两个方向迎接我们。看来这两个部族不合是真的!”这下他们的立场就微妙了。
    楚辞出帐,果然见东西两个方向隔了百米之距停驻着两个队伍,分别打着自己碧落的旗号,泾渭分明。
    楚辞也不急着迎上去,既然他们到了,肯定会有使臣前来。楚辞招了薛劲回帐,让他的兄弟跟牢各位主要的官员。大正官员对摩诃族的语言不熟悉,绝对不能在这上面吃瘪。
    这边刚部署好,那边人就到账前了。
    楚辞刚要伸手去拉苏凝的手,转头就见小家伙一面不满地看着自己。
    楚辞摸摸凉飕飕的脖子,咳嗽了一声,只道:“见机行事!”
    苏凝转头,压根不给他面子。他在外办事三年,哪里需要听从楚辞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张既则看了看薛劲,嘀咕道:“我这是被嫌弃了吗?”怎么楚辞不乐意跟他共事,连苏凝也不愿意!
    俄而,两个部族的使者进来,阿扎克来的是一位贤王,而科希勒直接来的便是部族首领逐日王沙耶。
    沙耶年纪三十多岁,长得十分魁梧健壮,腰挎弯刀,比之阿扎克那位贤王更有魄力和威势,两人一进来,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会将视线投送给沙耶。
    而阿扎克这位左贤王,年过五十,咋看之下就是一只精明的老狐狸,一进帐,眼睛就在楚辞和苏凝身上流转。
    被杀手精心培养过是苏凝,第一眼的直觉便是,这人似乎认识他们。那眼神与其说是在打量只闻其名的陌生人,不如说是在将他们与他的记忆对上号。
    果然他打量完,确定之后便开口了,“我们单于正在王庭恭候大正使者,不知端王殿下何时能起身?马车已经准备好!”
    这明显是抢人的节奏!
    沙耶一听,倒没有急,反而愈发冷静,只是将左贤王看了一眼,视线落到楚辞身上,也不多话。
    阿扎克出了名的好战,同时这个部族也聚集了摩诃族最多最强的勇士。科希勒从来不会与他们正面交锋。相比之下,科希勒更爱好和平,他们并不愿意轻起战戈。
    这次大正使团毫无征兆地到来,这是一个预示。预示着摩诃族最终做出选择的时机到了。他们是该继续在极寒中抢劫汉人的粮食,还是与汉人交好,以和平手段获得自己想要的物资。
    阿扎克跟他抢,无非是想从大正得到更多的好处。但以那位王庭单于的蛮横,恐怕他们的谈判不会太愉快。沙耶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苏凝和楚辞可没忽略左贤王的称呼。
    “单于”,这是对摩诃族真正皇帝的称呼。每个部族的首领,无论有何种丰功伟绩,也都自称为王而已。
    楚辞笑得风雨不动,只是看着左贤王。这人当着沙耶的面如此称呼,无异于一种挑衅和宣示。他阿扎克才是草原的主人,如果端王真的不识趣地先去科希勒的地盘,无疑是向阿扎克宣战,也是向整个摩诃族宣战。
    也就是说,摩诃族的统一已经在酝酿之中慢慢成熟,只等一个触发的时机而已。
    “如此,本王倒不好拒绝,可逐日王亲自迎接……”
    沙耶一笑,爽快地说道:“王爷不必为难,科加头领一直是摩诃族威望最高的首领,小王哪里敢与他争!”
    沙耶根本就不接对方的挑衅,这让楚辞又对他多看重了一分。楚辞的明察暗访,科希勒虽然没有在草原称王称霸,这沙耶却是难得的贤王。因为他的政治开明,统领科希勒这十几年,科希勒的人口比其父辈时增加了三成不止。而且很多其他部落因为条件艰苦生存不下去的百姓都投靠科希勒。
    科希勒在摩诃十三部族里,就像是个难民营,平时族人也不显山不露水。但既然阿扎克视他为眼中钉,却又没有将他吞并,要么是因为时机未到,要么就是沙耶的杀手锏连阿扎克也没办法。
    前世苏凝与楚辞到飞云关时,阿扎克已经称霸,科希勒不过其附属。十三部族首领几乎都是科加亲自挑选的人。
    显然沙耶不是。接替他的那个人……
    楚辞不用一盏茶功夫就与左贤王谈妥,让他先行回禀,这边准备开拔。
    最后只用了几句话跟沙耶客套了几句,表达了诚意和赞许。在人走完之后,这才冲张既道:“这沙耶是个可用之才,不过,他的弟弟额罗得小心戒备!”
    对,额罗,就是这个人!
    “额罗是沙耶的弟弟?”
    楚辞见苏凝眼睛发亮,笑着解释道:“不是同母弟弟,是沙耶父亲小妾所出!”庶子篡位什么的,无论在什么家族都可能发生,实在见怪不怪。
    所以自古兄弟阋墙,是必然也有偶然,不得不防。
    张既一听苏凝的反应,眉头又皱了起来,“小凝,你听说过额罗?”明明他都没听说过好吧。他可是在出关前,还特地向兄长的副将了解摩诃十三部族成员,看谁可以拉拢谁必须铲除来着。
    可他怎么不知道有额罗这号能称得上人物的人物?
    苏凝咳嗽了一声,“那个、听其他兄弟说过。”
    其他兄弟?这里除了薛劲的人还能有谁?
    张既严肃地看着薛劲。薛劲也十分严肃地看着他,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楚辞打断张既,继续说道:“这个额罗会坏大事,所以张将军,你不但要保护好同去的使臣,沙耶也要保护好。”
    说罢楚辞转头看苏凝。
    苏凝虚了虚眼,“好吧,我会去科希勒。”
    楚辞勾了勾嘴角,爪子伸到苏凝的头顶揉了揉,“这样才乖!”
    苏凝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沙耶看张既护着一大队人往这边来,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端王虽然说要派人去科希勒,他以为也就是应付一下他,最多将粮食什么的送过去而已,结果,竟然大多数的工匠艺人,包括农夫都来了这边。
    沙耶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有点担心,端王带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是,那阿扎克可不是好惹。他如此郑重对待科希勒,那边必然会有意见,若闹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苏凝一眼就看出了沙耶眼中的意思,笑盈盈地冲他行了一礼,“圣上遣我等来,自然是为了与摩诃族修好。每个部族我们都会一视同仁。”意思是没有要偏颇任何部族的意思,但若是表现好,粮食大大地有。
    沙耶爽朗一笑,看了看苏凝这细胳膊细腿,“苏大人会骑马吗?”
    沙耶的年纪比苏凝大了一轮,但态度却像兄弟而非长者。
    苏凝笑笑,瞟了一眼一个摩诃族人牵过来的马,这马一看就是擅长长途跋涉的千里良驹。苏凝跃马而上,冲沙耶道:“听说逐日王的骑术了得,苏凝有幸能见识一下吗?”
    沙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起!看看谁先到。”
    “啪啪”两声,十分响亮。张既眼巴巴地看着苏凝跑出他的视线范围,眼一翻,跟着跳上马,追了过去。
    就算这沙耶看似温良无害,可这好歹是别人的地盘,这苏凝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骑在马上,飞奔在宽阔的草原上,苏凝的心也跟着放松起来。看着大正使者与他们的王如此和睦,两方人马立刻没了间隙。
    不少人跟着奔跑呐喊助威,甚至有百姓骑着马来助兴。
    沙耶这个逐日王十分亲民,摩诃族百姓一个劲儿地用摩诃语给他呐喊。而大正的将士也毫不示弱地跟苏凝助威。
    沙耶的骑术苏凝当然比不过,苏凝输得很壮烈,不过,他洒脱模样却给了摩诃族人很好的印象。
    远远看见了一个个白色的帐篷散落在蓝天下,人也越来越多,苏凝知道他们到了,与沙耶同时减缓了速度,在早恭候在外的人面前停下。
    苏凝的视线不自觉地要去寻找那个叫做额罗的人。额罗他没见过,但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摩诃族的衣服,颀长的身形不似摩诃族强壮结实,俊白的脸上也不是草原民族被风沙磨砺过的粗糙,反而带上了江南水乡的润泽。
    那人自然也看着苏凝,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苏凝一呆,脑间猛然闪过一道身影……
    ☆、第57章 五七章
    沙耶一眼就看出了苏凝眼中的神色,替他们介绍道:“这位是甄兄弟,是大正商人,他的商队被马匪劫持,暂居这里等他的族人。”
    这个理由果然够冠冕堂皇,苏凝虚了虚眼,他之前虽然没见过这厮的脸,可第一感觉他就知道是甄逸。这家伙也真够自信的,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甄逸上前,幽幽淡淡地唤了一声,“苏大人。”
    别人或许听不出什么,苏凝可听得清楚,这厮在嘲笑他。
    “额罗,快过来见过苏大人!”沙耶冲不远处抱臂而站一脸桀骜的青年招手。
    那青年没有当众违逆沙耶的命令,但那面上分明很不合作。上前,不痛不痒地行了一礼,将苏凝那小身板扫了一眼,“苏大人年纪似乎不大,不过这胆子倒不小!”
    “额罗!”沙耶低吼了一声。
    额罗冲沙耶一拍胸,“王兄,汉人太弱!我额罗敬重的是勇士!”说罢,很不客气地走了。
    多少双眼睛看着呀,摩诃族觉得尴尬,大正人觉得愤怒。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沙耶正想将那弟弟拎过来,输不料,眼前一晃,一支箭“嗖”地朝着额罗疾驰而去,箭没有射中人,却将额罗头顶的一块束发的玉石给射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流下一沫子的冷汗。
    沙耶也吃惊,他吃惊的不是苏凝的箭术,草原上的男人,箭术都不差。他吃惊的是苏凝手中何时多出来的弓箭,一扫他旁边的侍卫,那弓箭竟然还是自己身边比苏凝高出一个头的侍卫的。
    他的侍卫,那功夫和警觉在草原上也是顶级的。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苏凝夺了弓箭,这未免、未免太过邪乎了。
    甄逸也吃惊,但他的脸从来就是那样,根本不会有情绪波动。
    额罗当众被人射掉了冠玉,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两边侍卫都要去拦,苏凝却摆摆手,不以为然地看着那个冒失冲动的青年怒张的脸,“额罗,你的功夫似乎不错,我不擅长射箭,但我有另外的技术,要不要比试比试?”
    苏凝这次直接说的摩诃语,虽然不太标准,但听在摩诃人耳里有种诡异的成就感,苏凝的好感度刷得不要太高超。以江南特有的温润说挑战的话,听在姑娘们的耳里,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高山,陡然生出景仰之情。
    而那句“不擅长”,让摩诃族的男人也有些佩服。苏凝的箭术的确不能算草原的顶级的,但却真不耐,而且他射箭时的气势和准确度可不输给任何人,他唯一输的是力道。
    额罗一听这个,冷哼了一声,气势更凌,“好呀,你想怎么比?”
    苏凝笑眯眯地看着他,“简单!”
    的确简单,同样是比骑射,只不过额罗射的是箭,而苏凝射的是飞针。这飞针绝技,曾经是学来打人体两百多个穴位的,那精准度,不是箭能比的。唯一的缺陷便是,射程不及箭。
    所以他们比试相当猎奇。额罗气势汹汹地在远处弯弓搭箭,苏凝跟他说是看他的中靶率。额罗很是不屑,就连围观的百姓也很迷惑,甚至有人觉得汉人看低了他们。
    额罗一箭射出,明明是朝着靶心而去,结果却斜斜的落在一米开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箭上,并没有留意到苏凝的举动。
    额罗也十分疑惑,甚至大呼“不可能”,可他的第二箭第三箭依然没碰到靶。而越来越多人的看出了蹊跷,他的箭总的突然偏离位置。而苏凝只是手一动,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中招了。
    沙耶摸摸下巴,冲苏凝笑,眼中多了几分钦佩。待额罗十箭都脱靶,这才派人将箭都拾了过来,这一看,众人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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