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恼怒了,道:“方城说到底还是太子封地,不过是交由内主打理,杞熏说到底只是太子府内主的陪送之人,在此邦国危难之际,怎能袖手旁观!”
    孙由冷笑一声,道:“邦国危难,哪个邦国危难!?在这些夏瑜陪送之人的眼中,到底燕国是他们的邦国还是齐国时他们的邦国!?”
    秦开一愣,道:“你是说杞熏有意相助齐国?夏瑜……不可能吧,太子对夏瑜可是掏心掏肺啊!而且我看夏瑜对太子也是很有诚意。”
    孙由冷笑道:“太子那人也知道,向来待人以诚,夏瑜陪送的这些人都是齐人出身,齐国要是真的把我燕国灭了,他们大不了回齐国就是了,田舒和夏瑜什么关系,田襄和夏瑜什么关系,你说他们会对夏瑜不利?对夏瑜的人不利?可能吗!说不定他们还抱着燕国灭了他们回齐国继续高官厚禄的心呢!”
    越说越激动,孙由猛地站起来,来回踱步,道:“太子就不该这么信夏瑜,让他把手伸得那么长,这两年夏瑜把他的人安插到太子府上上下下,不说方城了,就说武阳,齐椽、齐丘都在那里主事,我去信给公子启求助,公子启连夜到了武阳,要不是他这昔日的太子府总管和现在的武阳工正还有点旧情,我军的军械供应都要断了!”
    在这里抱怨的孙由忘记了,若非夏瑜带来的这些陪送之人,若非这两年夏瑜的苦心经营,武阳根本没有军械可产出,方城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的粮食亩产,也根本没有粮草可供应,可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当你不喜欢一个人时,总是能找出千百条理由去让自己讨厌他。
    秦开沉默着听着孙由的抱怨,他不是不知道孙由的话有些偏颇,但几乎算作一同长大又一起并肩作战,多年袍泽,他很自然的与孙由几乎抱着相同的感情偏向,秦开的家族几代都生活在燕国,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完完全全的燕人,此时别的不讲,邦国危难,杞熏作为太子府内主属官却在此时袖手旁观,倒是真的有些激怒了一贯好脾气的秦开。
    秦开沉默良久,然后道:“太子现在如何?”
    一提到服人现况,孙由便僵住了,脸上慢慢现出痛楚愤怒等等复杂情绪,半响才道:“孤竹先生到了晋国没多久就传回消息,晋国人倒是没多为难太子,吃穿住行都还算善待,毕竟一国储君,晋国又是老牌的霸主国,这点礼仪还是有的,只是听孤竹先生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太子知道齐国大军犯我边境时,很是焦急,日夜担忧国内情势,茶饭不思,消瘦的厉害。”
    秦开听得心里难受的像被人搓过一样,这么多年了,秦开哪里不了解服人的性格,最是心忧社稷,满腔以邦国兴旺为己任,此时燕国如此形势,服人却被扣在晋国不得任何作为,如何不焦急痛苦,孤竹存阿说什么茶饭不思、消瘦只怕都是轻的。
    秦开此时满心焦灼,道:“国府没说怎么想办法把太子救回来,毕竟晋国与燕国时盟邦,他们总不会坐视齐国灭燕吧,国y做何想法?他难道没什么动作吗?”
    想起自己祖父传来的燕国庙堂的消息,越想越心塞,道:“晋国前段时日邀请天下诸侯会盟,我燕国调换了联昏庶子之事等于在天下诸侯面前打了晋国的脸,晋国虽然顾忌齐国做大,但也没办法这么痛快的放了太子,国y派孤竹存阿去晋国活动,接洽向来支持晋燕同盟的申子离,就是看准这点想说服赵志父放了太子,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孙由说到此处,有些愤恨的摆了摆手,道:“这些我们都没法子帮的上手,现在还是先把粮草的问题解决好了再说吧,不然我们等于拱手将易水送给齐人了。”
    秦开也知道眼下还是军中粮草之事才是燃眉之急,把满腔烦躁压下,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孙由急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有什么法子还是快点说的好,不然等缺粮哗变了,我们直接玩完了,你也不用说了。”
    秦开听孙由此话,也不再吞吞吐吐,直接道:“易水两岸有许多国中贵族的封地,也许我们可以去找他们借粮草。”
    ☆、第145章
    孙由和秦开在这国君庶弟封地邑宰府门口站了许久,拜帖也递上去了,却许久没见人来接他们入府。
    孙由气得在门口来回踱步,脸都有几分涨红了。
    要知道孙由他祖父是宗室宗正,公族大夫,说白了就是专门管这些宗室公族的,他又是公伯厚的正孙,虽不居长,但从小到大也是在众人的恭维奉承下长大的,就是国君庶弟,也是要对他以礼相待,毕竟以礼法论,国君庶弟也是要适人,到底是要适人还是能得国君封爵赐地,都是在两可之间,若是公伯厚不同意,国君也是不能公然违背礼法。
    而此时,不过是国君一个庶弟封地上的邑宰,却敢接了他的拜帖还让他们在府外苦等,这等无礼,孙由如何能不气!
    秦开见孙由气得脸色涨红,叹了口气,知道从小就是富贵生养的孙由是从没受过这等闲气的,走上前去拽住来回踱步的孙由,道:“无需如此,这乡下小地方,邑宰不知礼也是有的,何苦怄气。”
    孙由听了秦开的话,还没等回话,只见邑宰府门大开,这打理国君庶弟封地事宜的邑宰终于开门了,身着正服的邑宰急冲冲的跑出来,躬身趋步小跑到孙由秦开近前,道:“罪过罪过,小人来迟,请将军恕罪,小人已在府中摆宴,请二位将军入席,小人置酒赔罪。”
    若是往时,孙由还有这个耐心和这邑宰做这贵族之间的虚文唱和,但此时军中粮草短缺,这么多人张嘴要吃饭,每隔一日就不知道消耗掉多少粮草,加之又被这邑宰摆在门口凉了这么久,哪有心思还喝酒宴饮。
    孙由冷哼一声,道:“不用了,我们来是想向邑宰借点粮草,其余虚礼,就免了吧。”
    秦开一听孙由的话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孙由的语气可是不太好,毕竟他们是上门借粮草,开口求人态度还是要好些的,是以秦开便开口缓颊,道:“大人,我们就不赴席了,我们此来是来求借粮草的,也不想太过劳烦大人,齐国大军北上,邦国为难,还请大人援手,其中有难之处,我等自当亲自附信与大人主公言明。”
    那邑宰听孙由秦开直言开口求借粮草,面露难色,道:“二位将军,小人也只是一个打理封地的邑宰,不过主公的一介属官,封地税赋,皆要听主公调遣,小人哪里敢擅自出借。”
    孙由一听,更是气急,正想开口,却被秦开拽住,秦开还是比较平和的道:“大人,我也知道大人的为难之处,只是此时事在急迫,大人主公那里,回头我们会附信说明,还请大人先行借粮,解此燃眉之急。”
    那邑宰满脸为难,然后很是痛快的道:“二位将军,这样吧,只要二位将军去信与我主公,主公来信同意我出借粮草,我立刻照办。
    哎,二位将军啊,国府接连大战,两年前国君就从我等易水两岸封地抽调七八成的青壮劳力,这些人活着回来的没几个,这刚两年多,娃娃生下来也不可能两年就长大能干农活,封地税赋大为缩减,就剩这么点粮草,还不够发属官俸禄呢,哪有粮草出借呢。”
    秦开一看自己开口借粮没借来,倒是还要听这一个小小邑宰吐起了苦水,这边厢孙由都快气炸了,抬手按剑就要拔尖,被秦开死死拉住,最后秦开勉强告辞,拉着孙由走了。
    结果一走远,孙由一把甩开秦开的手,怒吼道:“你干嘛不让我揍那个孙子!”
    秦开也怒了,大吼道:“你揍他有用吗!?你揍死他又有什么用!?他不过是管事的,他主不让他借粮,你把他揍死了又有什么用!?”
    孙由怒而拔剑,照着路旁的草木猛砍,怒喝道:“我就不信了!我调兵,抢!粮草就存在封地上,他们就是不借也搬不走!”
    秦开怒道:“你怎么办事都不过脑子呢!?你抢,易水两岸土地肥沃,又不比济水常年和齐国拉锯无法耕种,易水两岸的封地封君都是朝中贵戚,你敢抢,后果你想过吗!?那可是滔天大祸,你祖父也护不了你!”
    见孙由不忿还想再说什么,秦开根本没给孙由开口的机会,道:“就算你不怕死,不拍被秋后算账,你想过没有,齐国进兵北上,你这么一下令开抢,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到时倒头投奔齐国去,咱们这仗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吧!”
    孙由一听这话,本来满是愤恨的表情,立马泄了气,捂着脸,长叹一声,颓然道:“要是太子还在就好了。”
    秦开见孙由如此,心中也十分酸涩,他不比孙由,对国中贵戚尤其是许多封君封主私下情形倒是知道的更清楚些,只是没料到此时邦国危难至此,如釜水已沸,而公卿如釜水中游鱼,竟仍不自知。
    秦开最后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不也不用如此,我想你我先去信回国府,与朝中诸公商议求借粮草,或者上表给国y,请国y采纳我等谏言,许我等筹粮之权,只要朝里同意了,事情就好办了。”
    孙由知道秦开这话只是安慰自己罢了,什么事情等朝中庙堂决断下来,那要何年何月,到时黄花菜都凉了几个来回了,但此时服人不在,他与秦开统领大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泄气来的,再辛苦也要支撑。
    孙由慢慢平复情绪,道:“也只有如此,我写信回朝,回营之后你我联名商标给国y。”
    秦开点头,然后道:“这易水两岸这么多封君封地,我不信一个肯借粮草的都没有,我们在试试,我家在易水北岸也封地,实在不行,我去我家封地借粮。”
    孙由道:“你家那块地刚多大,又是你哥的,你开口管用?易水两岸肥沃,多是宗室公卿封地,哎,都怪祖父,当初非要装清高,自视忠凛为国,不愿抢功,非要北地孤寒处的贫瘠土地,不要易水沃土,这会儿我想向家里开口都没法子。”
    秦开乃是家中正次子,他们这些“服人党”大多都是家中正次子,因为当初服人与公子白挣储,燕国朝中许多家族都两面押宝,因为大多不看好服人,所以从军入伍跟随服人的大多都是正次子,而依照礼法,家族封地都是正长子继承,秦开家族的封地自然不算是秦开的,所以孙由才说秦开张口未必管用。
    自家事自家知,秦开也明白此中内情,沉默良久,终是道:“总是要试试的,能筹一点粮草是一点。”
    眼见孙由、秦开带着士卒护卫离开,那国君庶弟邑宰急急返回府中,关上府门,小跑回屋中,而屋中有一人粗衣布鞋,看着这邑宰,道:“大人何必惊慌。”
    那邑宰不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如何能不惊慌,你不知道来的那位是谁,是孙由!公伯厚的正孙,太子心腹!”
    那粗衣布鞋人道:“大人以后再齐国高官厚禄得享,何惧燕国贵戚。”
    那邑宰一边擦汗眼睛一边滴溜溜的转悠,道:“这……我还没答应呢,我是主公属臣,这么大的事情还要询问主公意思。”
    那粗衣布鞋人笑道:“相比大人主公也是明白人,此次燕国与齐国大战,不要求大人主公做些什么,只要两不相帮,那不论胜负如何,大人也好,大人的主上也好,都不会有丝毫的损失,就算齐国下易水,这易水两岸的封地我们也不会动的,依旧归大人主公所有。”
    那邑宰听着这话,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道:“我主乃是国君庶弟,只怕未必会答应与齐国……”
    粗衣人长拜,道:“只怕其中还要大人周旋,若是事成,自然少不了大人的好处。”
    邑宰目中满是算计,嘴上笑得油滑,道:“我思量思量。”
    齐国大军主帐,田舒看着自己派出去的斥候细作传回的消息,一封封探报回禀用间挑唆易水两岸燕国贵族计划的进度,田舒一边看一边冷笑。
    在一旁的江夺见状,道:“将军,如何?”
    田舒将手中的信报都看过一遍,放下,道:“江夺,你觉得两年多前长狄的那一战,我们真的是打输了吗?”
    江夺没说话,长狄一战后,他家人别田须扣下,其后被清算下狱,若非田襄与田舒一力死保,加之他官职有不高,不过喽人物,倒是逃得一命,及至田襄继为执政,田舒马上就将他官复原职,他对田舒倒是十分感激的,而对于夏瑜,对于那场长狄与燕国那一战,也是痛楚太过,江夺不愿回想。
    田舒也没有要江夺回答的意思,而是目视北方,似乎陷入回忆之中,道:“我们没打输,我们不是输在战场上,沙场之战,很多时候不在沙场,而在庙堂,我们输在田须拖后腿!”
    看着田舒几乎是咬牙启齿的将“我们输在田须拖后腿”这句话从口说出来,江夺默然。
    良久,稍稍平复了下情绪,田舒最后道:“昔日田须拖我们的后腿,今天我也要燕国人常常被自己人出卖拖后腿的滋味!”
    ☆、第146章
    孙由与秦开又跑了几个封君邑宰的府邸,竟然无一愿意出借粮草,接连如此让秦开都有几分恼怒,而孙由已经气得想要杀人了,最后秦开按捺着最后一丝理智对孙由道:“去我家。”
    孙由恨恨握着腰间宝剑看着秦开,一言不发,秦开见孙由如此,叹了口气,道:“去我家,实在不行,你抢我家好了。”
    孙由没说话,秦开也厚着脸皮拉着他向秦开家族的封地纵马行去。
    一行人刚到封地边界,就见秦开家的邑宰家臣在路口迎接,还没等秦开开口,便一把拉住秦开,道:“将军,快随我进府,有些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秦开孙由万分诧异,但打理此处封地的乃是秦开家族十分德高望重的一位家老,秦开对其也有几分尊敬,是以便听其恳托一路行进入了邑宰府,见那家老将门窗关紧,吩咐下人百步之内不许有人后,秦开终于满怀疑问道:“家老,这是?”
    那家老将秦开孙由二人让入室内,又重重指令确认屋中言谈不会被泄露后,见秦开有问,回答道:“将军啊,我听说你四处借粮草。”
    秦开道:“是,军中缺粮本不应外传,但现在情势紧急,顾不得许多。”
    那家老一拍大腿,道:“将军啊,甭借了,借不到的。”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孙由此时皱眉,道:“家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家老左右看了看,虽然已经确认屋中就只有自己与秦开、孙由二人,但家老仍是不放心,压低了声音道:“我最近听说,齐人派了许多细作与这易水两岸封君的邑宰接触,据说只要这些封君在燕齐大战中两不相帮,齐国就承诺保住这些封君的封地仍旧归其所有,爵禄不变。”
    孙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家老说的话的意思,及至反应过来了,当即暴怒,这段时间借粮不成四处奔波所受的所有羞辱、挫败、沮丧,全部爆发出来,一手按剑,拔尖欲砍,但不知道要砍谁,只能转身对着墙壁疯狂乱劈。
    而一直较为平和好脾气的秦开此时一言不发,然后突地将面前的案几掀了,案几上的竹简酒器哗啦啦撒了一地,吓得那秦氏家老一个机灵。
    秦开站起啦咬着牙,怒道:“难道燕国只是我和孙有的燕国吗!?难道邦国危亡就不关其他人的事情吗!?难道只有我们为燕国着急焦心!?国内公卿都在想什么!?还没开打就卖国吗!?”
    几乎是吼叫着把这话喷出来,但吼过叫过,又有何用?
    此时的秦开恐怕不知道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后世有一句诗词可以形容他此时心绪:
    宰相有权能割地,孤臣无力可回天。
    秦开无力沮丧捂脸,此时他前所未有的想念太子服人。
    很多次秦开都有这样的感觉,太子服人在时,不管多艰难的处境,只要服人在,就像有了主心骨、顶梁柱,情势再危急都不会觉得心慌,而此时太子不在,秦开面对今日情势,虽然知道应当冷静以对,却觉得无比沮丧无助。
    燕国,蓟都,宫中大朝会,朝臣分成几派,正争吵不休。
    国君庶弟姬缶此时正慨慷激昂的道:“此时我燕国府库空空,粮草军械难济,若不求和几有亡国之危。”
    话音方落,只听一声冷哼传来,燕国司徒开口打断姬缶的话,道:“求和?那什么求和?齐国上下是恨死了我们,两年前我们配合晋国伐齐灭田,这会儿晋田联昏了,我们燕国倒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田氏这时可是恨死我们了,我们求和,田氏会允吗?”
    坐在主侧首座的燕国国y很是烦躁的听着这些人的争执,眼见众人议论良久都没个主意,便开口问向来不轻易表态的燕国工正――秦开的父亲秦弼,道:“工正有何谏言?”
    一直没开口的工正秦弼听得国y问话,看了眼朝堂中争执的众人,又见一直一言不发的公伯厚连同朝堂中的众人都看向自己,咳了下,道:“弼以为,求和不是不可以,只是必须要立足于打才可以和,田氏……不……不如说是田襄、田舒都恨我燕国远超晋国,弼以为田舒率军北上,若是能够灭燕他就会灭燕,若是能够败燕他就会败燕,国仇私仇都集于此,指望我方求和对方便答应,只怕未必能行啊。”
    自举家被中山所屠后,国君庶长弟一直颇为沉默,朝会之中一直不大开口,直到此时秦弼言毕,姬淼开口道:“其实与田氏的私仇,不是没办法了解。”
    燕国国y皱眉,而众人也都安静下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宫中国y正室内,一直在以各种名义赖在宫里不走实则打探消息的寺人桥一听前朝寺人传回消息,说谈到了关系太子府的事情,简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实在是按耐不住,带人偷偷溜到正殿后房小厅,偷听朝堂议事。
    燕国朝堂争执不休,而几乎同一时间,一辆华贵四轮封顶马车驶到燕国宫门前,值守护卫依照惯常拦下马车,要求核对入宫令牌,只见马车侧更随的侍从递了牌子过来,值守护卫一见那令牌,一惊,马上侧身放行。
    马车中人进了外宫门,要再进内宫门正殿朝堂时再次被宫中护卫统领拦下,那护卫统领见了令牌,一愣,有些犹豫,但终是开口道:“礼仪有定,大朝会时,除国君国y,内主非宣召不得入朝。”
    马车众人从容下车,看着拦下自己的护卫统领,淡淡道:“你是军中出身吧。”
    那位护卫统领见来人这么问,点头,道:“我是太子门下出身。”
    马车中人淡淡道:“我现在要进去,救太子,你拦是不拦。”
    那护卫统领紧握腰间佩剑,良久,咬咬牙,终是下令给身侧部下,道:“放行。”然后转头对来人道,“内佐,您进去吧。”
    姬淼扫视了一眼朝中众人,又抬头看向燕国国y,道:“此时我燕国为难,有亡国之危,有些事情,哪怕丢脸也是无奈,田襄、田舒恨我燕国入骨,说到底只是为了一个人罢了,我们把这个人还给齐国,也许可以作为求和的一个筹码。”
    再次扫视了一眼朝中众人,姬淼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家都估计宗室脸面,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我淼举家尽丧,生无可恋,这丢人的事情就由我来开口吧――我们把夏瑜还给齐国,也许可以消减田氏犯燕的意愿,此时中山国也蠢蠢欲动,我燕国没这个能力两面受敌。”
    这话一出,朝堂一静。
    燕国司徒沉默不语,他的儿子司徒奇死在夏瑜手里,他和夏瑜是有私仇的,替夏瑜说话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工正秦弼微微皱眉,他的儿子秦开是太子服人的半个心腹,太子服人最后能够扳倒公子白,在储位之中胜出,秦开在太庙的证言起了不少作用,是以姬淼此时明显不利于太子府脸面的话,他应该出言阻止,但秦开虽是服人心腹,却与现在身为太子内佐的夏瑜及夏瑜所带的适燕陪送之人有几分不和,所以秦弼此时倒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阻止。
    众人静默,倒是一直沉默看着朝臣争执的公伯厚按耐不住了,拐杖一杵,道:“这等荒谬言语,如何出自公卿之口!?我燕国的健儿死光了吗!?送内主求和,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吧!?”
    就在公伯厚怒喝之时,一个很是平和的声音传来,道:“若是朝中公卿知道丢人两字怎么写,今日之祸患我燕国就可消了一半了。”
    所有人都一愣,而就在这一愣之间,有一人跨入这燕国朝堂正殿,只见此人风神皓月,眉目如玉,顾盼之间,勾魂夺魄,扫视朝堂,道:“诸位商量好如何处置在下了吗?”
    这话一出,半响,都有几分呆愣的朝臣才慢慢反应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服人的内佐夏瑜!
    ☆、第147章
    夏瑜缓缓走进这燕国庙堂大朝会的正殿中,缓缓扫视了众人,道:“怎么,诸位弄清楚了到底是和还是战了吗?”
    看着夏瑜走进正殿的公伯厚皱眉,他的一声最是好礼仪讲德行,方才他出声反对送夏瑜回齐国作为求和的法子,此时他同样看不惯夏瑜作为内佐公然入殿高谈阔论,但还没等他出声斥责夏瑜失礼,便已经有人开口了。
    姬缶冷哼一声,道:“朝堂之上,哪里轮到一介内佐大放厥词。”
    夏瑜听得姬缶的话,也没生气,很是淡然的理了理衣袖,道:“朝堂之上,就轮的到庶子庶君,大放厥词吗?”
    姬缶立刻脸色涨红,身为庶子,本不应得赐爵位封地,只是得作为国君的大兄姬范的心软才得若正子一般有官有爵,这本来就是如姬淼、姬缶等庶出宗室的心头痛楚,此时被夏瑜公然在朝堂上戳破,愤恨异常,但没等姬缶发飙,夏瑜的下一句话差点将姬缶的心从胸腔里吓掉出来。
    夏瑜道:“中山事,庶叔何论?”
    这话有几分莫名其妙,众人都不解其中意涵,只有几个知道在中山边境事故的国君庶弟做贼心虚,当即尽皆一颤。
    夏瑜看着姬缶,那眼神平静却仿佛洞察一切,令姬缶不由自主的颤抖,然后夏瑜转头,对高坐于国君下阶,面向朝臣次主座的燕国国y狄氏,道:“齐国尚未犯我燕国,先是中山国这个数十年来与我国相安无事的鲜虞蛮夷突然犯境,然后是我燕国适晋庶子逃昏,现在人已经在齐国了,直接致使我燕国太子被扣在晋国,国中大军无统帅调遣,然后北地山戎人又传来异动,在这一切之后,才是齐国大军北上犯我国境。”
    燕国国y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之中还泛着几丝青黑之色,不过这段时日国事纷扰,朝堂中众臣的面色都不太好,就连公伯厚短短时日也仿佛老了数十岁,以前还是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一根白发都不见了。
    燕国国y此时微微带点青黑之色的眉头皱眉起来,对夏瑜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所有者一切都齐国有意为之?这……可有明证?”
    夏瑜神色间倒是有几分内敛的漠然,道:“有明证如何?没有明证又如何?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想办法应付三面之敌人。”
    此时只听一声冷哼传来,燕国司徒冷笑一声,道:“太子内佐好说辞,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夏瑜看了眼燕国司徒,神色倒是从方才的微见冷漠变得颇为平和,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注:此处引用自《孙子兵法?谋攻篇》)”
    夏瑜顿了一下,扫视了眼朝臣,最后目光落在燕国司徒身上,道:“此次齐国犯燕国,在开战之前挑动中山国与我燕国边境纷乱,制造燕国与晋国的盟邦之间的嫌隙,未及开战,我燕国已经困境重重,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夏瑜笑了笑,笑容中有点怀念与自嘲的意味,道:“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庙堂谋划,视天下为掌中棋子的计谋,很有点熟悉的味道,很想昔年晋国联合燕国越过意欲灭田的感觉。
    他人庙堂已经布局若此,三面夹攻意欲亡燕,而燕国庙堂竟然还在讨论是战是和,岂非一小天下!”
    从夏瑜迈入这朝堂正殿起就一直没说话的秦弼终是开口了,道:“如内佐所言,中山与我燕国边境有乱,晋国扣押太子,都是齐国在背后挑唆,那么只怕我们更应该慎重对付齐国,内佐您对方才朝堂之中众人所言对付齐国的方略有何看法?”
    方才大殿之中众人讨论的便是把夏瑜送回去,送给齐国作为求和的筹码,此时秦弼这么问,就是在变相的询问夏瑜对把自己送还齐国的有什么意见了。
    夏瑜微微挑眉,然后笑了,道:“我没意见,只要诸公不惧,我什么什么意见都没有。”
    这话倒是让秦弼一愣。
    夏瑜扫视朝臣,道:“我在燕国两年多了,两年前……不……其实算起来应该是快三年前了,沙场之上,我输给燕国,输给太子,心服口服,别无怨言。
    今日太子在晋,诸公要送我回齐国,恩,我也坦白说吧,若我回齐,就是齐国臣子,臣子当为国尽忠,彼时我自当为齐尽忠,到时我这个在燕国呆了两年多对燕国上下了解的清楚透彻的齐国臣子,反过头来打燕国,诸公不惧,便送我回齐吧。”
    秦弼一下子噎住了,夏瑜的话清楚明白,燕国上次挫败他的是太子服人,太子服人此时被扣在晋国,若是送他齐国,他就掉头回来打燕国,那么对燕国来讲是好是坏,自己衡量。
    所有人脸色都好看,公伯厚也有几分怒气,指着夏瑜道:“你是太子内佐,此等言语,形同叛国!”
    夏瑜面色漠然下来,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瑜虽卑贱,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只是一直以来,非瑜背主,主不用瑜。今日我是太子内佐,燕国臣子,我份当直言,但他日我不为燕国臣子,难道公族大夫还指望我为燕国尽忠吗?试看今日天下,君不正则臣投外国,父不贤则子宁不孝!”
    公伯祖气到了,指着夏瑜的手指一直在颤抖,颤声道:“你……你……”
    公伯祖德高望重,平时朝堂上谁敢这么和他说话,夏瑜是头一个。
    正当僵持之时,燕国国y开口了,道:“好了,都别吵了,邦国危难之际,大家还吵什么,夏瑜,你别在这里老是大放厥词,既然你觉得齐国是背后挑拨一切的主使,那么说说看,如何应对?”
    夏瑜抬头看着燕国国y,道:“应对有三,其一,马上派人去中山国,遣使求和。”
    燕国司徒马上开口反对,道:“不行!中山国蛮夷之辈,不通礼仪,上次已经杀了我们一个使者,我们再派使节去,再给蛮夷之辈屠杀吗?”
    燕国国y皱眉,他觉得司徒这话有几分道理,便有些犹疑。
    夏瑜听得司徒反对的理由,立刻点头道:“我同意司徒的话,不要派使者,然后任由中山国与我燕国为敌,在齐国大军北上时侵扰我燕国边境,然后我燕国两面作战,以今时今日我燕国国府府库情形,根本不可能支持两面作战,然后我燕国被齐国中山联手灭国,燕国灭了,也就根本不用派燕国使节去中山国了,普天同庆,天下同贺啊。”
    这话明显是反着说的,把司徒气得脸色发青,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秦弼见状,开口解围,道:“内佐认为,若我门派使节去中山国,他们不会再杀我们的使节,若是此次我们主动遣使求和,而这等蛮夷之辈再次发癫,再次杀我使节,这置我燕国脸面于何地?要天下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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