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的兔子憨态可掬,四周点缀着色泽同样粉嫩的花叶。
    手指轻碰一下,那兔子轻颤起来,瞧着栩栩如生。
    韩松勾唇,已经能想象到锦锦收到这朵珠花后眉开眼笑的模样了。
    他也不问韩榆为何去首饰铺子,不客气地收下了:“我替三个孩子谢谢小叔。”
    韩榆莞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韩松也笑了。
    ......
    马车停在文武伯府,韩榆下来,又往城南驶去。
    韩榆进门,韩一就迎上来。
    “主子,那位在您房间。
    ”
    韩榆点头表示知道了,褪下大氅交给韩一,径直推开房门。
    越含玉坐在灯下看书,腿上趴着肥猫。
    黑煤球对她的态度堪称谄媚,尾巴圈着手腕,叫声也嗲里嗲气,圆咕隆咚的猫瞳直勾勾望着越含玉。
    韩榆静静观望片刻,故意说酸话:“我的猫对你比对我还要亲近。”
    越含玉抬眸,看着他笑。
    这样一来,反而笑得韩榆不好意思了,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在她旁边落座。
    “喏,新年礼物。”
    越含玉指了指桌上的盒子,示意韩榆打开。
    韩榆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心底浮现诸多猜测,起身打开盒子。
    是一只走马灯。
    竹条扎成,灯壳里贴着彩纸剪成的图案。
    在蜡烛的作用下,剪纸图案映在灯壳上,缓慢往来回转着。
    图案跟活了似的,一幕幕自眼神闪过。
    韩榆俯下身,仔细打量。
    初遇时。
    并肩作战时。
    离别时。
    重逢时。
    云远府府衙的屋顶上,迟来百年的亲吻。
    “咳——”
    韩榆心头酸楚,耳尖却不受控地浮起热意。
    不必问就知道,这只走马灯是越含玉亲手制作。
    韩榆从灯上移开眼,落在越含玉手指上。
    烛火昏暗,但不影响韩榆看清素白手指上刺眼的红痕。
    韩榆一言不发地走到角落,取出家中常备的药箱,打开找到伤药。
    竹条只划破表皮,韩榆挨个儿敷上浅黄的药粉。
    这药粉里掺入了小白的叶片,治愈效果极佳。
    越含玉敏锐地察觉到,眼
    底笑意盎然。
    上完药,韩榆轻声说:“我也给你准备了。”
    见韩榆往书桌走去,蹲下身打开暗格,越含玉忍不住轻笑。
    总是这样,什么东西都往暗格里塞。
    当然,她同样清楚,能在韩榆的暗格里占据一隅之地,必然是万分重要的东西。
    越含玉单手托腮,拭目以待。
    韩榆把白玉色的陶瓷小罐放到桌上,在凳子上正襟危坐:“打开看看。”
    越含玉拿起来,比她手心还小了一圈。
    打开盖子,一股甜香涌入鼻息间。
    “口脂?”
    越含玉无名指在檀色的细润膏体上轻轻按压,点涂在下唇,又用指腹晕染。
    口脂的颜色并非当前在贵妇小姐中极受欢迎的朱赤色,却意外非常适合越含玉。
    点涂完上唇,轻抿一下,越含玉侧首看向韩榆:“如何?”
    韩榆别开眼,又转回来。
    自然是极好的。
    越含玉又问:“你做的?”
    韩榆眨了眨眼,没有否认。
    越含玉唇畔的笑意无限放大,沾染口脂的唇弯起像月牙。
    “我很喜欢。”
    她靠近,韩榆嘴角一暖。
    丝丝缕缕的甜蔓延开来。
    比蜂蜜还要甜。
    烛火摇曳,两人都红了脸。
    -
    翻过年,便是永庆二十七年。
    正月下旬,地方官员陆续回京述职,并等待礼部的任命。
    韩景修就是这时候带着妻子儿女回京的。
    他回来的那天,韩榆公务繁忙,挤不出时间出城相迎,只韩松和顾复前往。
    韩景修没想到他外放几年,爹娘又认
    了个干儿子。
    看着顾复熟悉的面孔,韩景修脚下踩空,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
    “阮......”
    顾复松开扶住韩景修胳膊的手,后退一步,拱手作揖:“在下顾复,太平府人士。”
    太平府?
    难道不是阮家人?
    韩景修掩下眼底的惊愕,看顾复的神情不似作伪,也不再多想,笑着说:“我比你大了半个月,你唤我三哥便是。”
    顾复从善如流地喊道:“三哥。”
    韩景修拱手:“四弟。”
    韩榆无声注视着这一幕,心底十分宁静。
    他和韩榆、顾复商讨过,是否要告诉韩景修真相。
    顾复表示无所谓,总归是以兄弟相称。
    韩榆认为,韩景修作为局中人,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而眼下在城外,有些话不宜说。
    大家寒暄几句,一并回到韩家后,韩松就把顾复的身份告诉了韩景修。
    韩景修目瞪口呆,看着顾复半晌没回过神。
    良久,他才闭上足以塞下一颗鸡蛋的嘴巴,叹息感慨道:“真是造化弄人。”
    虽然震惊,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真相,也尝试着与顾复亲近。
    几年的外放生涯让韩景修的心性坚韧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轻易被挫折和变故打败,鸵鸟一样只知逃避,一蹶不振的青年人了。
    傍晚时分,韩榆忙完堆积如山的公文,匆匆赶到韩家。
    韩景修的一双儿女正缠着顾复,撒着娇让他陪他们一起玩滑梯和跷跷板。
    韩榆会心一笑,心底愉悦油然而
    生。
    次月,韩景修出任顺天府府丞。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灵岩寺事件后平安归来,永庆帝再一次给京卫指挥使司来了场大清洗。
    清洗的结果就是他的亲信——现任京卫指挥使曾被万两黄金收买,与梅武狼狈为奸,任由梅武在京卫指挥使司暗箱操作,安插自己的人手。
    永庆帝怒不可遏,把证据砸到京卫指挥使的脸上,命禁军将其拉至午门斩首。
    二月里,前云远府驻军总兵苏升泰回京,接任京卫指挥使一职。
    文臣不宜与武将走得太近,即便韩榆手握火药营,也只命人备了贺礼送去苏家。
    梅仲良已死,苏升泰理应得到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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