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牧佳慈约好考完期末考回到台中后一起吃饭,张哲煦提议到他叔叔家的餐厅吃。
    我在礼拜三下午考完期末考,张哲煦则是礼拜四早上考完最后一科,我们约好下午要一起搭车回台中。
    快到集合时间前,张哲煦传讯息给我,说他有东西忘记拿,叫我先回宿舍等他,他到了再打给我。
    因为这几天都是阴天,在室外并不会太热,我决定继续在宿舍外等他。
    放空到一半回过神时,发现全若唯正朝我走来。
    要逃走吗?不对,我干么逃?而且我绝对不想让她跟张哲煦打到照面。
    当心里还在犹疑该怎么做才好,她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双允,我有些话想说。」她语气很平淡。
    我感到恐惧,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又不想让她发现我在害怕,故作镇定将话吐出,「有什么好说的?」
    「我准备要转学了,就算没转成也会休学,所以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她停顿了两秒,神情落寞,「我和哲哲大概也是吧。」
    没有回答她,她似乎也不在意,在离我两个人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也不管我有没有想听她说话,继续说:「那天,我真的很沮丧,好希望哲哲可以像初次见面那样关心我、担心我,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不愿意让我进他家。」
    她叹了一口气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虽然那件事情我已经渐渐放下了,但看到她这副嘴脸我还是燃起一把怒火。
    「所以你之前说什么女朋友的只是幌子吧?」我压抑着情绪,想让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
    「嗯,一开始不是喔,我原本真的只喜欢过女生而已,说实话我有点恐男,不过跟哲哲见面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那么糟糕嘛。」她眼里闪烁着光芒,看到她的反应我起了鸡皮疙瘩。
    「既然可以喜欢男生我就喜欢男生吧,所以我跟她分手了。」全若唯语气非常理所当然,「不过为了不让哲哲產生防备心,我必须继续扮演女同,反正这样能待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也没什么不好,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她的话让我感到反胃,没想到她竟然用尽心机也想要待在张哲煦身边。
    「原本很确定我一定是离他最近的,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感受到她的视线直直地盯过来,一点也不想转过头和她对眼。
    「后来他渐渐开始回避我,减少和我去吃饭,我开始意识到不做点什么不行。」
    我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她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又无害,结果竟然全部都是演的?
    「我以为哲哲就算不会选择我,也会选择比较漂亮、聪明有情商的人当对象,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你。」全若唯冷笑,她想用最尖酸刻薄的话来伤害我。
    但是这段话反而没有惹怒我,想到我们在一起那天,我很没礼貌地拒绝张哲煦又擅自闹脾气,没想到他愿意那么远跑来安抚我、拥抱我。
    的确就像全若唯讲的,我外貌不出眾,虽然不丑但也不是美女,我不是机灵的人,没办法很冷静地应对突发状况,这些张哲煦都知道,但他依然选择了我。
    「我原本想试试看能不能引起他的关心呢?同情也好,反正能让你们之间有所变化我的目的就达成了。」即使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她仍旧用平淡的语气讲着对我而言有违常理的话,「谁知道有人那么犯贱呢?明明看到了那种场面却还是选择原谅男朋友,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了。」
    「果然男生都很讨厌,张哲煦的眼光那么差,我也不想再喜欢他了。」讲到这,全若唯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很意外地,心里没有起太大的波澜,但是身体却微微地发抖。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张哲煦看起来有点喘,应该是跑过来的,他皱眉,「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他,向前紧紧地拥住,「张哲煦,我好喜欢你。」
    真的真的好喜欢,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了,就算中间经歷了一些不是很开心的事,但还是好喜欢张哲煦,好幸运能被他喜欢。
    「学妹?」张哲煦被弄得错愕,但他回拥住我,「我也喜欢你喔。」
    放开他,对到眼的瞬间,我们相视一笑。
    在去搭车的路上,张哲煦没有继续问我跟全若唯说了什么,不过我猜,全若唯说的事,他可能早就知道了吧。
    我只想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感情,不想再提到那个想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回到台中时,牧佳慈和严则毅还在车上,张哲煦说想带我去个地方走走,我们搭上往东文高中的公车。
    「要去哪里呀?」
    「去找老朋友。」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不过大概猜到张哲煦说的人是谁了。
    下公车后,张哲煦牵着我的手沿着学校围墙走,走进学校旁的小巷子,走着走着,忽然在几栋大楼间出现一户三合院,我瞪大眼睛。
    「这里竟然有三合院?」
    「每个看到的人都这么说。」张哲煦莞尔一笑,拉着我走进去。
    虽然张哲煦说要找唐安宜,但屋子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屋子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在这生活了。
    想起之前和张哲煦、周建平及叶芸吃饭时,他们提到唐安宜时的神情,感到有点不安。
    虽然和牧佳慈讨论过,但是因为怕张哲煦伤心,我不敢多问关于唐安宜的事。
    张哲煦拉着我到不会被太阳晒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大一的时候发生一些事情,她说要去旅行,就一直没有联络我们。」
    我捏了捏张哲煦的手。
    「我很想介绍你们认识,我的女朋友跟我的好朋友。」
    我点头,伸手拥住他,他回拥住我,我们没有再说话,但彼此的心意却好像相通了。
    他愿意让我看到他心里最柔软那块,提到对他而言重要的朋友,甚至带着我出现在这里,表示我很重要。
    虽然大人、长辈、无数个过来人都喜欢对我们说:初恋是很难有结果的。
    但是这又如何,如果能与自己的初恋相爱,是件多么幸运可贵的事情,即使没办法保证永远或更久以后的事情,但至少现在拥有过。
    第二次大学生活的第一年结束了,放眼往去,这一年真的发生太多事情了。
    一年前的我,绝对想不到现在会跟张哲煦手牵着手站在一起,想不到能够成为他的直属学妹,能让他注意到我,甚至喜欢上我。
    即使中途有过不愉快的事情,但还能和他待在一起对我而言很重要且珍贵。
    充满迷惘、恐惧、不安,却又让人回忆起来,能面带笑容,这就是青春吧。
    在青春的路上,因为学业感到害怕和无助,却有家人的支持和陪伴,又有能分享所有事情的好友相随,还能将埋藏多年的心意表达,我真的很幸运。
    曾经一直羡慕别人拥有的,牧佳慈却告诉我,即使有不愉快和辛苦的事,她却觉得她仍是自己真是太好了。
    而我也在绕了那么大圈,经过那么多事情后,由衷的觉得自己是穆双允真是太好了。
    今后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仍会有感到迷惘和不安的时候吧?仍可能会有迷失的时候吧?
    这条迷途,也许永远不会有终点,但现在的我终于明白,原来能迷失在青春的路途,在上面徬徨与摸索,也未尝不是一件幸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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