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原想一人一几, 并攒盒里装几样别致小菜, 谁知惜春却道:“这里又不是荣国府,随他们行事做什么?岂不闻客随主便?你从前如何待自家客人,今日便如何行事, 岂不好?”
    琳琅闻之,遂叫人在桂花树旁边摆了一张大圆桌, 布上八个精致细菜,又烫了桂花酒。
    众人团团围坐, 三四声笑语, 惜春年纪最小,执意不肯坐在上头,只坐在下面与琳琅相邻, 中间夹坐着虎哥儿, 抬头看着前面桂枝婆娑,点点桂花如星, 更兼香气袭人, 低头却见跟前小小的竹林七贤掐丝珐琅自斟壶,同套小酒盅,端的玲珑可人。
    惜春忽然想到,若得以常驻花下,西风送花落如雨, 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才想罢,一阵风落,吹得漫天星星点点, 飘逸风致。
    琳琅一面叫人摆上放姜醋的碟子,一面命人拿了几套银制的蟹八件上来,又吩咐翠儿道:“螃蟹先端十二个上来,下剩的仍放在蒸笼里,凉了可不好吃。”笑着对刘姥姥和张媒婆道:“这东西性凉,我和奶奶都不敢多吃,婶子、姥姥和板儿也少吃些。”
    又让惜春少吃。
    刘姥姥笑道:“我们庄稼人寒冷不忌,身子健壮如牛,都不在意这些,多放些姜醋便罢了,倒是奶奶姑娘哥儿们少吃些,生得那样娇嫩,鲜花嫩柳似的。”
    一时热腾腾红通通的螃蟹送上来,每个白瓷碟子放两只,红白辉映,分外好看。
    刘姥姥吃惊道:“这么大的螃蟹?一个总得有半斤多重罢?”
    琳琅道:“差不多。”
    刘姥姥道:“今年大螃蟹可贵了,五分一斤呢!”
    板儿见了,吵着要吃,刘姥姥一巴掌打在他伸过去的手上。
    见板儿立时便要哭,琳琅忙叫秋菊先放一碟到他跟前,笑道:“若掰不开,叫你身边的姐姐给你弄。”又亲自送了一碟到惜春跟前,杨奶奶和张媒婆跟前也各有一碟。
    刘姥姥见惜春洗了手,把螃蟹放在小银方桌上,用银剪子剪下螃蟹的双螯八脚,又用银锤子敲打蟹壳,再用银斧头劈开蟹壳和团脐,最后拿着银钎子、银镊子、银叉子、银匙子,或剔、或夹、或叉、或舀,交替使用,兰指翻飞,真是美轮美奂。
    刘姥姥看罢,手里抓着螃蟹,自觉粗俗无状,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
    原著中的人物,琳琅最敬刘姥姥为人,见状便忙笑道:“姥姥不习惯用,不必用,若掰不开,有丫头呢,奶奶也从来不用这劳什子,嫌这样吃不香甜,又说太繁琐。”
    惜春也笑道:“自己掰着吃好,我力气小,才用这个,姥姥只管随意,多吃几杯酒。”
    刘姥姥眼睛一溜,果然看到席面上只有琳琅和惜春两个用全套蟹八件,又细心地喂虎哥儿吃一点蟹黄和夹子肉,杨奶奶也只用锤、刀、钳三样,便笑道:“这螃蟹也金贵,吃它还得用银子打的东西,那小剪子小锤子也小巧,样样玲珑精致。”
    琳琅闻言笑道:“一般都用黄铜打造的,只是家常宴客,方才考究些。”
    惜春用银钎子捅出一截蟹腿肉来吃,道:“这算什么,我还见过金子打的呢!”
    刘姥姥咋舌,张媒婆也听住了。
    琳琅笑道:“你可别哄姥姥,谁拿那个宴客?金子打的蟹八件,不过是摆设,不然便是嫁妆里带的,家常谁用?到底太软了些,黄铜又易污,因此银制的最常用。”
    回身忙换了筷子筷子挟了些菜在虎哥儿碗里,道:“螃蟹你不许多吃了,吃菜。”
    幸而菜色精致,味儿也十分之好,虎哥儿也没哭没闹。
    饭后,刘姥姥和张媒婆陪着杨奶奶说话,琳琅携着惜春、虎哥儿在院中顽,惜春帮虎哥儿解开了九连环,喜得虎哥儿满眼崇敬,惜春正得意,便听人道荣国府来接她回去。
    惜春看了她奶娘片刻,问道:“急什么?”
    那奶娘不敢多嘴,惜春十分气闷,转身对琳琅道:“姐姐,我去了。”
    琳琅点点头,叫翠儿和秋菊给她收拾东西。
    惜春因道:“你家的桂花儿也干净,菊花儿也干净,折两枝我带走。”
    琳琅道:“一样的花儿,有什么不同?”话虽如此,仍命人灌瓶插花,一并送上车。
    惜春却道:“就因这干净二字我才要的呢!刘姥姥,你和板儿跟我一起去,东西叫外头跟车的带上,你原先雇的车叫他回去罢,你也便宜些,免得劳累了你老人家。”
    刘姥姥先到门口一看,总有三五辆马车,说不出的好看,方回来念佛道谢。
    送他们离去,琳琅方回到后院与张媒婆商议提亲诸事。
    张媒婆因说道:“提亲的活雁都预备好了不曾?”
    琳琅笑道:“已经叫毛大去置办了,想必晚饭前也就得了。今儿刘姥姥去荣国府,我想着那府里老太太的心思,必要留一二日,且过两三日再说,好歹,先定下来,聘礼等物叫玉菡回来再置办,横竖最多不过一二个月他便该回来了。”
    张媒婆又问道:“是去荣国府老太太房里提亲呢?还是去那位姑娘家里提?”
    琳琅一笑,道:“自然是去金家提亲,没有向她提亲,到主子跟前的道理。不过婶子也要去跟老太太请安回话,老太太素来疼她,少不得要亲自过问一番。”
    张媒婆笑道:“曾几何时,我也有福分去那豪门大户走一遭儿。”
    如此商议妥当,预定三日后登门提亲,先在杨家住下。
    傍晚,毛大果然将提亲所用之礼预备齐全了。
    张媒婆一看,比从前杨家提亲的礼物要精致到了十二分上,其价却远不及那两张虎皮。
    不想次日贾母一则还史湘云的席,二则宴请刘姥姥,闻得刘姥姥与琳琅相识,又嗔惜春打搅了琳琅一日,遂打发人来请琳琅一并游园。
    琳琅从侧门进去到贾母上房,果然见到刘姥姥坐在贾母跟前说话。只见刘姥姥已经换了两件新鲜衣裳,头上也多了两件首饰,一看那衣裳的绣花,琳琅便认出来是鸳鸯的手笔,只是衣裳甚新,不大能看出穿过的痕迹,但确实不是新衣服,想是鸳鸯素日不大穿的。
    琳琅看罢一笑,忙上前给贾母和邢王夫人请安问好。
    见到琳琅,刘姥姥忙跳起来给琳琅请安,贾母和邢王夫人也十分欢喜。
    才落座,正好听湘云等跟惜春说昨日菊花诗并螃蟹咏等事,还录了下来给惜春看,又给琳琅看,琳琅一看,十二首菊花诗独缺原著中黛玉所做那三首,螃蟹咏自然也少了黛玉那一首,不觉一怔,问道:“十二首怎么没做全呢?”
    湘云笑道:“虽也得了十二首,只是那三首都不好,倒不如缺着。”
    琳琅听了笑道:“可见事无圆满了。”
    宝玉在一旁长叹数声,说道:“倘或林妹妹在此,必定不会缺了,只觉得林妹妹做出诗来,必定是风流别致,独一无二。”
    众人皆闻言一笑,并不在意,唯有史湘云伸着手指头刮腮羞他,道:“你想着她,她可不想你!我就不明白了,你挂念着有什么用?千里迢迢的,人家才不来理你呢!”
    不顾宝玉面色惨淡,神情低落,史湘云随即又叹道:“爱哥哥,你也忒不通了些。林姐姐在家依靠父亲兄弟,共享天伦之乐,想吃什么顽什么都随意,也没人十分管束,更无人说她闲话,何苦叫她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小心翼翼?”
    一语未了,听得贾母在上头叫她,湘云忙过去,拉着贾母的手臂撒娇。
    宝钗抿嘴一笑。
    惜春却瞅了鸳鸯一眼,忽而露齿一笑,梨涡乍现,走到琳琅跟前,弯腰趴在琳琅耳边悄悄说道:“昨儿个鸳鸯姐姐的良户就办好了,忒快,二嫂子已经交给鸳鸯姐姐了,只等姐姐家来提亲,姐姐可要麻利些!”
    琳琅素知凤姐本事,也知荣国府的势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自是办得利落。闻得鸳鸯已脱籍,自然欢喜之至,看着鸳鸯,越看越满意,比之袭人,她可一万个喜欢鸳鸯。
    蒋玉菡有福。
    却听湘云笑道:“我听到你们的梯己话了!”
    又向贾母笑道:“可见再过几日鸳鸯姐姐就该定下来了,日后只怕再难见到了。”
    鸳鸯登时红了脸。
    刘姥姥忙笑道:“我也听说了,是杨大奶奶的兄弟,我虽未见过,可见到杨大奶奶的品貌也知道□□分了,况且村里人都说那哥儿长得好,为人好,还有几百亩地赁给庄稼人种,别的地主收六成租子、七成租子,他们家只收五成,和鸳鸯姑娘配得很。”
    贾母道:“连老亲家都说好,想必是极好,人我见过,模样儿也好得很。”
    史湘云又跑到鸳鸯跟前,端详着她,这几年鸳鸯出落得越发好了,弯眉樱唇,明眸皓齿,最是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光可鉴人,叫人艳羡。湘云笑嘻嘻地道:“不经意间,我们鸳鸯姐姐就出挑成这样一个美人了?幸亏我不是哥儿,倘若是,还等着别人来求?”
    鸳鸯握着脸道:“姑娘混说什么?姑娘是公侯小姐,我不过是个奴才丫头,哪里经得起姑娘这样取笑?”
    湘云搂着她笑道:“好姐姐,你的好处才多呢,我从来不当你是奴才丫头。”
    鸳鸯听了湘云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惜春笑道:“前儿老太太还说,我们都不及鸳鸯姐姐。”
    众人闻言笑道:“就她记得这个话。”
    惜春看向众人,道:“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你们敢说,是我说错了?若论心地纯良,秉性赤诚,为人厚道,咱们主仆上下谁及得上鸳鸯姐姐?”
    鸳鸯道:“姑娘们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说着,低头避到贾母身边,揉肩捶腿。
    凤姐忙笑着推琳琅,笑道:“你可别忘记了我们太太托你的事情。”
    琳琅侧身避开,笑道:“哪能忘?昨儿还说呢!等有了消息,自然第一个告诉老太太。”又对贾母笑道:“我还想略等等,细细查访一遍呢,横竖也不急在一时。”
    迎春善弈,胸中自有丘壑,她不是不懂别人的看法,也不是不懂上下之龌龊,只是自小到大,既没有父母疼爱,又常被贾母忽略,觉得横竖就那么着,怎么都是过日子,所以从不与人理论,因而性情懦弱老实,当不得家,主不了中馈,必定要寻个婆婆慈爱、主母仁厚、家境简单且夫君敦厚良善,并且是次子、庶子这样的人家与她方合适。像这样四角俱全的人家,着实难寻,琳琅看了几家都不好,方托庄夫人慢慢打听着。
    贾母一怔,随即笑道:“是了,你很有心。”
    众人却皆不解,凤姐亦目露疑惑,只听宝钗抿嘴笑道:“确是有心。过些日子成了诰命,说话办事岂不是分量更重些?结识的人家身份更高些?”
    邢夫人听了,立时便道:“既这么着,再等等也无妨。”
    迎春羞惭惭的,低头不说话,早在她们提起此事时,约姐妹们出去,顺便又拉走鸳鸯。
    琳琅暗赞一声,谁说迎春不懂看人脸色?
    元春省亲后,唯有迎春贾环猜谜不得,她不过当是小事,不以为意,可见其淡泊之心。
    一般来说,作为大家嫡母,更喜欢这样的庶子媳妇。因而琳琅更想寻这样的庶子,即便将来荣国府抄家,迎春没了娘家依靠,嫡母婆婆也不会瞧不起她。
    贾母笑着岔开道:“今儿个要给云丫头还席,昨儿宝玉已经出了主意,不必按席面,只每人跟前设一高几,拣着各人爱吃的东西摆上两三样,再放个什锦攒心盒子,自斟壶小茶杯。已经打发人告诉厨房里了,咱们且与园子里逛去,等他们做好送来。”
    因要等琳琅,贾母等皆不曾先到园子里,故而竟避开了李纨送菊花的场景,刘姥姥也免去了满头插花惹人发笑的命运。别人不知,琳琅倒很欢喜。
    琳琅并不是头一次进大观园,刘姥姥却是,只看得目眩神夺,连连念佛。
    走到潇湘馆,顺着当地石子漫的一条羊肠小道,穿过数千竿迎风摇曳的修竹,进了上面小小的三间修舍,一明两暗,但见台阶上白露冷冷,苔痕点点,宝玉不禁长叹道:“这里几竿翠竹,隐着一道曲栏,必是林妹妹最喜欢之处。”
    贾母满目思念,道:“我还特特打发人拿上等的软烟罗来糊窗子,可惜玉儿竟难见到。”
    琳琅抬头看茜纱窗,如烟似雾,衬着窗外翠竹十分好看。屋里书架上又磊着满满的书,窗下设案,案上还有笔墨,但只有两个小丫头打扫,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不觉诧异。
    惜春低声为她解惑,道:“这原是个读书的好去处,连二老爷都夸赞,二哥哥非要留给林姐姐,老太太又说赶明儿林姐姐嫁到京城,早晚还有住的时候,便留给林姐姐了,没叫别人住进来。现今云姐姐来,她跟宝姐姐最好,便住在蘅芜苑里。”
    琳琅笑道:“这潇湘馆,除了林姑娘,别人都不配住。”
    在晓翠堂用宴时,刘姥姥笑道:“在杨大奶奶家吃饭,用银子打的东西,惜春姑娘还说见过金的,今儿一见,果然如此,这筷子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只不及俺家的那筷子称手。”
    众人大笑,凤姐并鸳鸯拿着刘姥姥取笑,众人用得都十分香甜。
    独琳琅暗暗叹息,不愿与她们一起,但见刘姥姥从容以对,也只好当作不见了。
    一时用毕,又转过秋爽斋,渡舫过河,途径蘅芜苑,方登岸进去,扑面一阵寒香,进屋里只觉得如同雪洞一般,一应摆设之物都没有,只有案上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一套茶具,床上吊着青纱帐幔,衾褥十分朴素。
    别说别人了,便是琳琅亦觉得不像年轻女孩儿居住的地方,更像是寡妇居住的屋子。即使杨奶奶这般积年的老寡妇,如今收拾屋子也十分喜好热闹,绿纱窗衬着石榴花,墙上挂着彩画,床上也是锦帐绣被,虽然摆设不多,也比宝钗的屋子有趣。
    果然,便听得贾母感叹说太素净了,又嗔王夫人等不知道送宝钗些摆设东西,又叫鸳鸯去拿些古董玩意给宝钗用。
    王夫人因笑道:“送了来,她又退回去了。”
    薛姨妈也忙笑道:“她在家里便不爱花儿粉儿,更不爱弄这些富贵东西。”
    贾母听了,看向宝钗,见她穿着月白袄儿,系着青灰马面裙,唯有襟前绣着两枝素菊,乌压压的好头发也只用一根银簪子挽着寻常的髻儿,别无花饰,不禁叹道:“年轻女孩儿,房里素净、衣着素净也忌讳,纵然不爱收拾,也不能很离了格儿,来了亲戚,看着不像。如今叫我替你收拾,保管大方又素净。我的梯己,没给宝玉见过,若他见了,也没了。”
    说着,叫过鸳鸯来,道:“你把那个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案上尽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的白绫帐子拿来,把这青纱帐换了。”
    经贾母如此一说,琳琅也觉得素雅却不素净。
    鸳鸯答应了一声,笑道:“也不知放在哪个箱子里,只好明儿慢慢找罢。”
    贾母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又坐了一会子方出去。
    鸳鸯随琳琅走在最后,低声笑道:“那墨烟冻石鼎,跟姐姐那个桃花冻石鼎是一样的东西,老太太也只这么两件冻石鼎,只是这个墨色如烟的更素雅些,不及姐姐那个桃花冻石的鲜亮。石头盆景儿也不及给姐姐的黄杨木盆景儿精致,不过都符合宝姑娘的喜好。”
    琳琅一怔,笑道:“你快别提起这个,叫人知道了,像什么?”
    鸳鸯正要说话,偏刘姥姥落了后,眼见距离前面人有些远,听不到,忙拉着琳琅悄悄问道:“我的奶奶,方才是哪位姑娘的屋子?我听得迷迷瞪瞪,倒觉得她家竟比我们家还穷似的,可见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怪道得老寿星帮着收拾屋子。只是看着也不像!”
    鸳鸯听见了,不觉扑哧一笑,道:“姥姥何出此言?她家可是大富,那位姑娘是二太太的外甥女,薛家姑娘,家里珍珠如土金如铁,再没比她家更有钱的了。”
    刘姥姥咋舌道:“她家有钱怎么还那样素净?我瞧着比我们家青儿的屋子还冷清寒酸,我们乡下人家再穷,女孩儿们的屋里都贴着红窗花和新鲜年画,鲜亮的花儿朵儿插几枝,就怕将来不吉利,影响终身,只有寡妇才那样收拾屋子。”
    说得鸳鸯不觉心中一动,忙笑着上前搀着她,道:“宝姑娘素来爱淡雅,她屋里的东西可不寒酸,那插花儿的土定瓶也是千金难买的古董呢!姥姥,前头老太太要摆酒唱戏,我送你过去好生吃两杯,只是这个话可千万不能提了。”
    刘姥姥笑道:“我心里明白,所以才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只敢问奶奶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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