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园里散发出阵阵香气。弥漫的浓郁花香混合着莉亚本就不堪重负的回忆和翻来覆去的忧虑,迟早会将她逼疯。她的整个童年都是在米尔伍德大教堂里度过的,小时候总是逃到这片苹果园里来。因为在这些紧密簇拥在一起的苹果树间,很容易就能找到藏身之处,可以顺利逃掉厨房里的杂活。她曾从树枝上采下无数的苹果,然后窝在草地里品味它们的香甜。她见证了整个果园苹果花怒放的盛景,也记得它笼在灰蒙蒙雾气下的妖娆。一段段记忆从她脑海中闪过: 自己和索伊、科尔文在果园里狂奔着躲避治安官手下的抓捕;格特明?史密斯在这里找到了她,用力地捏着她的胳膊。还有最让她痛心的一段记忆——在一个下雨天,科尔文冷酷地拒绝了她,然后把她一个人丢在泥泞不堪、湿哒哒的树丛里。后来,也是在这儿,科尔文又找到她,求她帮忙救出艾洛温?德蒙特。
    艾洛温?德蒙特。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搅出了层层波澜——怨恨,羡慕,同情,尊敬,嫉妒。尤其是嫉妒。一片暮色中,莉亚背靠着一棵树干——她深深地叹息着,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啜泣声——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科尔文在塞姆普林弗大教堂找到了艾洛温。在普莱利王国沦陷后,她被判为贱民,送到塞姆普林弗大教堂里长大。她不知道自己真名,因为在洗衣房里劳作,人们都叫她希乐尔?娜梵德。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但事实并非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因为现在大家所认定的希乐尔是假的艾洛温?德蒙特。由于一些对莉亚来说太过残忍的原因,当她知道自己才是普莱利王国遗失的后嗣、真正的艾洛温?德蒙特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在那之前,她坚信希乐尔是对的人,希乐尔必须要去德豪特大教堂警告人们大灾难的到来,还为救她牺牲了自己。现在她才明白,希乐尔不是该去的那个人。真正担负着使命是她自己,留在米尔伍德的莉亚。她的伤腿仍会抽痛,还在复原中,那支穿透她手掌的箭留下的伤也还在隐隐作痛。这些没能要她性命的伤痛还不是最折磨人的,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嫉妒——纯粹的嫉妒: 希乐尔代替了她,漂洋过海到达荷米亚去警告德豪特大教堂的居民,而且她不是一个人,科尔文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疼痛变得越来越糟,甚至夺走了莉亚正常思考的能力。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厨娘莉亚。每个贱民最大的梦想不就是搞清自己的身世吗?为什么这一切在她这里却是这样?为什么科尔文要被带到塞姆普林弗去找那个遗失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是到米尔伍德来?如果她,像希乐尔那样,被准许和科尔文一起花上一年学习认字和刻版,能够和她舅舅——盖伦?德蒙特——一起参政议政,而不是一直那么诚惶诚恐地躲着他们,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米尔伍德的大主教知道吗?他早就知道真相吗?
    莉亚的嫉妒汇积成了愤怒。普莱利的王子,也就是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曾到过米尔伍德。廷顿大教堂的大主教就知道她的身世。她咳嗽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曾承诺过,等她从德豪特大教堂回来就告诉她一切,她记得说这话时他眼睛里那种遗憾、怜惜的神色。但他还是没有说。最后是她自己通过十字圣球——还是个婴儿的她被遗弃时带在身上的东西——知道了真相。大主教一定知道这一切,但他却瞒着她。想到这里,莉亚的愤怒发酵到了顶点。她要知道原因。科尔文正护送着本不该去的人到达荷米亚,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这一切。
    推开那株光滑的苹果树干,莉亚大步流星地朝大主教的宅邸走去。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宅邸围墙上的火把在镶嵌着的烛台里熠熠发光。莉亚怒气冲冲地快步走着,脚步因为腿伤还略有些跛。她知道自己不该走得这么快,否则到了晚上一定会因为腿痛而无法入眠,但此时她顾不得这么多。夜色中的大教堂外墙一片通明,好像在那个银色的圆盘升上夜空之前,是这里的石头发出了月光。她全心全意地热爱着这个大教堂,把它当作自己的一部分。在她的猎手服下是一件柔软的银丝软甲,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曾在大教堂里许下的圣骑士誓言。同她的父亲母亲一样,她也是一名圣骑士,这是她继承他们的一部分。
    莉亚一气走到宅邸门前,猛地一把把门推开。突然,外面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迅速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从余光里判断那应该是个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穿着猎手服的男人。她在门口顿了顿,盯着那个地方想看出点名堂,但还是没人。她摇了摇头,想到自打那场战争后,有很多骑士圣骑士在这附近来回巡视,可能刚才看到的只是他们中的一个罢了。
    她走到大主教卧室前,没有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她立刻就后悔了。大主教一脸疲惫地坐在桌前,因为缺乏睡眠,他的眼睛看起来又红又肿,搭在桌上的左手因为主人的年迈和连日来的压力抖个不停。她的舅舅盖伦?德蒙特也在里面,她进去时大主教正在和他说话。
    “很抱歉。”在他们转头看向她时,莉亚主动说道。
    “出什么事了吗,莉亚?”大主教问道。
    “很抱歉打断你们,”她再次致歉,同时向着德蒙特尊敬地点头致意。当她再次看向大主教时,压制不住的愤怒再次占据上风。“我必须要和您谈一谈。”
    “进来说吧,孩子。”看到她脸颊上的红晕和那双像是要喷火的眼睛后,大主教的态度变得谨慎起来。“把门关好。德蒙特伯爵,您见过我们米尔伍德的这位猎手吗?”
    盖伦?德蒙特不及大主教年长,但相对莉亚而言,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的身量不是很高,但作为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明显带有一种健壮修长的优雅气质。梅思福一战中,年纪尚轻的他活了下来,逃出普莱利王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流亡在外,辗转投靠在多名国王麾下效力。最终他羽翼丰满,为夺回德蒙特家族世代相承的权力迎战当时的普莱利国王,在温特鲁德之战中将其击败。莉亚记得在温特鲁德之战那晚见到他一身血污地立于四轮马车之上,宣告此战胜利,举止间却是一贯的谦逊之气。在那之后,莉亚就再没有见过他,直到这次他来到米尔伍德与大家并肩作战,击退了他们共同的敌人。他带领的骑士们通过穿越圣幕集结于此。在每个大教堂里都有这样一道屏障,圣骑士可以于此瞬间转移到任何
    设有该道圣幕的地方去。
    盖伦?德蒙特有一头看起来不太好打理的黑发,在他髋部系着一条已显磨损的皮带,上面挂着一把圣骑士佩剑。他没有蓄络腮胡,在原本要长胡子的地方已经又生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是该刮胡子了。他好奇地看着莉亚,向她点头示意。
    “我们见过的,大主教。算是有一面之缘。”他一脸疼惜地看着她问道:“还在养伤是吧?”
    莉亚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烙了一下。面前的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母亲的兄弟,和她血脉相亲,但他对此却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这时,大主教直截了当地问她。
    莉亚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往椅子里面挪了挪,紧靠椅背缩在一角,他每动一下,身上传来的疼痛就让他眉间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
    “您希望我现在说吗?”她转向德蒙特,向他微微点头征求同意。
    德蒙特很得体地笑着答道:“当然。”
    莉亚的心脏在胸腔里传来一阵悸动。如果她说出一切,德蒙特会怎么想她呢?他会作何反应呢?当她准备开口说话时,她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怎么也张不开。灵力的力量一下子撞进她身体里,穿透了她的舌头。她什么也讲不出,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莉亚?”大主教温和地问了一声,但从他的眼睛里,莉亚看出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他对她做了手脚吗?还是灵力不想让德蒙特知道这些所以横加阻拦呢?
    她狠狠地摇了摇头,感到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蜇痛了她的眼睛。突然,脑海中冒出的话题让她感觉自己的舌头被放开来了,“您有……科尔文的消息吗?”
    “没有,”伯爵突然接口答道,吓了她一跳。“他本人没能传来消息。但我们的确有关于他和我外甥女的消息。”他看了大主教一眼,后者只是略一点头,授意他继续。“达荷米亚的国王传信给我们,要我们把他妹妹帕瑞吉斯移交给他拘管。他还威胁说,我们扣押帕瑞吉斯一日,我的外甥女和弗什伯爵就要在德豪特大教堂做一日人质。”他板起了面孔,面含怒色。“我们多次想要……联系……伯爵,都被他们拦下了。孩子,如果你从普莱利带回的消息是真的,如果说大灾难已然成形,不日就要降临,那么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救出他们。”
    “我们的确要采取行动。”大主教只说出这一句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他把手肘重重地扣到桌子上,上身前倾,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继续说道:“但是放走王太后帕瑞吉斯只会惹出更大的乱子。这是他们使出的障眼法。如果你那些浩特兰德的盟友们所言不虚,一支入侵大军正在纠集,那么所有谈判就都只是转移我们注意力的幌子。我们现在必须把消息传到每一个村子,在灾难降临前撤离海岸。”
    德蒙特震惊地皱起了眉,“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阻止大灾难吗?”
    大主教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冷笑,带着浓厚的痰音。“当然有。我们必须要抛下一切矜傲,和穷人共享食物。也就是说,我们要同心协力。但正如您所知,这种事只发生在泽达卡的正义之王统治时期,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到现在为止,无数的圣骑士已经牺牲,无数的城池已经沦陷。谁能以一己之力挡住这山崩地裂之势呢,我的伯爵大人?我们只能赶在它吞噬我们之前逃走。莉亚会把我们带到普莱利的一处避难地。在那儿有一座大教堂,那里的人们知道活命的法子。”
    “但您不会告诉我在哪里?”德蒙特眼神犀利,紧接着说道。
    “至少现在不会,伯爵。您还得继续把您的骑士们派到各地,那些听从警告的人必须来到米尔伍德。如果我们的敌人知道真正的集结地在哪里,整个逃亡就会功亏一篑。要先把他们带到米尔伍德来。”
    “那我的外甥女呢?”德蒙特上前几步,用更坚决的语气问道。
    这句话好似戳在莉亚的心上,从她胸口传来阵阵痛楚。
    “科尔文大人是一名非常能干的圣骑士,他会守护好她的。”大主教答道。
    有好一阵子,德蒙特什么也没再说。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那里新生出的短胡茬发出一阵轻微的刺啦声。“那就等到明天吧,大主教。我请求您允许我离开,帕瑞吉斯那里该换一批守卫了。即便没有赤隼链,她也是个危险的人。”
    大主教点头应允,“您很明智,没有低估她。就明天吧。”
    德蒙特听完便不作停留地大步走出房间,随手在身后轻轻地把门带上。莉亚目送他离开,心中满是担忧。德蒙特一走,她马上转回身面向大主教。
    “送我去德豪特大教堂。”她压低声音道。
    “你还没有完全康复,莉亚,到那里可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莉亚深深地蹙着眉,走近大主教的那张桌子。“我可以用穿越圣幕,今晚我就能赶到那里警告他。十字圣球也会帮我找到他的。”
    大主教仔细地打量着她,面露忧思。“到目前为止,德蒙特手下的骑士还没有一个能通过穿越圣幕到德豪特大教堂的。如果这只是因为他们利用灵力的力量不足,我倒是会让你去试试看。但直觉告诉我,这说明德豪特大教堂已经沦陷了。”
    “什么?”莉亚问道,简直难以置信,她把手掌牢牢地按在了桌上。“那是达荷米亚最古老的一座教堂,如果它已经失守,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大主教捻着自己的须尖道:“我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果那大教堂毁于一炬,我们必定有所耳闻。但如果它是从内部瓦解呢?”他对莉亚扬了扬眉,表示自己并不认同她的观点。“如果是那里的大主教屈服了呢?达荷米亚是个历史悠久的王国。如果帕瑞吉斯是赫达拉妖姬那类的人物,那我们必须想到她整个家族都是如此性质,达荷米亚的国王,甚至是整个王室都有被她们诱骗的可能。她们的灵力主要来自于赤隼链。现在想来,我收到的那些公报很可能是他们为了麻痹我故意做出来的——为的是欺骗我,让我相信他们还没有沦陷。或许长久以来都是我太大意了。”他的话让莉亚不寒而栗。“我
    们可能是最后一个还没有沦陷的王国。”
    “最后一个?”她喃喃自语道。
    “恐怕是的。”大主教轻声回应道。
    她吞了下口水,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然后她想起了什么,眼睛直直地看着大主教,“为什么您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莉亚?”大主教有些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反问道。
    她刚要说出艾洛温?德蒙特这几个字,下巴就再次僵住,舌头也在嘴巴里动弹不得。她努力地和灵力的力量对抗着,无奈想要张开嘴巴就像是要用一柄汤匙撬动巨石一样无力。她只得沮丧地咬紧牙关,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主教双肩下塌,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你明白了吗?”他轻声说到,“我说不出那个我们都知道的真相。你也不能。”
    莉亚终于在灵力的迫使下退步了。“可您是大主教啊。为什么灵力要用这种方式来约束我们呢?这太不……不合乎常理了。”
    “这和科尔文利用灵力封住塞特的口没有什么太大分别吧?尽管他的咒语最终被解除,可是他毕竟一年都没能说话。想想我和马丁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塞特真应该庆幸,当时除了封印咒之外并没有额外对他施加永生咒,否则他将永远不能讲话,永生永世都不能。”大主教神情肃穆地讲到。
    莉亚正想问是谁施加的这封印咒,但灵力再次制止了她。愤怒之下,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要怎样做出封印呢?”
    大主教被她的执著逗笑了。“封印咒,或者说封页符,通常被刻在圣书里。一旦符咒刻下,书里自动就会锻出一条金铜镶边把书页密封在一起。金铜锻带没有密码不得开启,所以写在这些书页上的东西不能被人提及,也不能被任何人使用。这主要是为那些拥有先知神力的人所用的,是用来防止他人窥视未来的手段之一。有些拥有这项天赋的人会选择用晦涩难懂或是充满歧义的文字来记录自己预见到的画面,这也可以防止其他无法利用灵力的人解读未来。但如果记录时所用的语言平白易懂,封页符就派上用场了。”
    莉亚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大主教。“您是自己学会的这些,还是有人教的?”
    大主教露出一个微笑,好像这个问题让他非常骄傲,不慌不忙地看着她答道:“是普莱利的王子教我的。我所掌握的大部分关于灵力潜藏的力量都是他教给我的。比方说,他会用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来雕刻灵石。他虽然比我年轻,但就灵力方面,他比我要强大得多。”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他到米尔伍德的那次拜访改变了我的生活。在那以前,比起灵力,我更关心的还是苹果的收成和苹果酒的酿造哩。”
    莉亚心中百感交集,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无比迫切地想要询问关于父亲的事情,但她却不能开口去问。灵力不允许这样做。想到这一点,她沮丧地垂下了头。大主教从没想过要隐瞒她些什么。因为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她的父亲意识到对这件事情保密的重要性,所以阻止了它的流传。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道。“为什么这一定要是个秘密呢?马丁知道吗?”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科尔文,但她绝望地意识到,即便科尔文站在她面前,她也无法说出一切。
    大主教脸上写满同情,急忙点了点头,“马丁一直都在努力。他不停地寻找绕过封印符的方法。你知道,他天性就是那么不易屈服。当你……”他停顿了一下,谨慎地挑选出口的每个词语,“……被当作贱民遗弃在大教堂时,我想你身上应该带着一本圣书。没想到却是一枚十字圣球。至今也没有人知道王子的那本圣书去了哪里。我本可以利用十字圣球找到它,但我不能离开这片土地。我的职责要求我必须守在这里,留在米尔伍德。我想……王子……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这些,以免它落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手中。现在你知道了,即使我有心说出真相,我也无法办到。”说罢,他给了莉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们都知道,比起今天他说出的这些,还有更多秘密是他无法揭开的。
    莉亚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自己疲惫不堪。“那我又要做些什么呢?灵力希望我怎样呢?”
    大主教面含悲色。“你早就知道了,莉亚。”他声音很轻,却十分有力,“艾洛温?德蒙特必须要去德豪特大教堂警告他们。去睡会儿吧,我的孩子。你需要休养恢复。大教堂会继续治愈你的,虽然你每天都好一些,但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点了点头,走向门口。在门阶那里,她停了一下,回身端详大主教的脸,大主教也同样凝视着她。莉亚现在不再愤怒,也不怨恨任何人,她只想找到能向科尔文说出她身份的方法。一想到那对他会有多难说通,莉亚不禁又叹息一声。但她会努力的。她必须要努力。
    轻轻地关上大主教的房门,莉亚走下门厅,裹进夜晚的凉风里。现在她的腿开始微微作痛了,脑袋两旁的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个不停。各种事情让她心烦意乱,以至于直到一个男人的影子交叠在她的影子上,她才觉察有人跟踪。她猛一转身,看到一个男人正从暗处走向她。他的一只手按在一把罗马短剑的剑身上。
    “你是那个普莱利女孩吧?”他用普莱利方言问道。这是她已过世的父亲的方言,是她故乡的语言,是她遗传的一部分。
    她想起自己曾在廷顿大教堂见过这个人。
    今天,我又在怪眼灵石那里失败了。那里有一个最让我害怕的灵石图案。我记得它的样子: 两条巨蛇蛇头相对、互相缠绕成一个圆。我所见过的灵石大都是被塑成人脸的形状,但这个和它们不同,它很小。在德豪特大教堂里到处都是这种标记。这里的大主教说它是一个古老的神秘符号,上面的巨蛇是伊渡米亚的化身之一。伊渡米亚共有七个化身,而达荷米亚信奉的就是这个巨蛇化身。我虽相信他的解释,但还是忍不住怕它。在这里到处都刻着巨蛇图案,居民把蛇作为宠物饲养,所以这儿看不到家鼠和田鼠。明天我会再试着去和诸多的灵石交流,我要找到能阻止大灾难的那一个。科尔文说我必须要抓紧时间。他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但我知道如果莉亚在这儿,他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艾洛温?德蒙特于德豪特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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