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昀看着面前的人儿,心中疼的一抽一抽,明明三四天的溪儿很好,如今却消瘦了不少。那双紧闭的桃花眼已经看不到原有的勾心动魄,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细致的几缕发丝沾染在脸上,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红晕,干涸的唇瓣,喃喃自语,细小的一声声的“昀儿,昀儿”,让夏昀心一阵阵的疼。即使这样,夏昀强装镇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如若手上有玉扇夏昀定会臭美的摇几下。相对夏昀的漫不经心,添烙心却显得心急,只见她轻轻地握着他手,心疼的说道“魅儿,魅儿,醒醒好吗?”
    语气中的温柔与眷恋如情深意重的妻子对着自己丈夫深情呼唤。夏昀紧握拳,尖锐的指甲刺碰着嫩肉,微微疼痛,麻麻的提醒着她要理智,她怕自己忍不住出手揍向紧握着手不放的添烙心,她心里酸涩不已。她不能表现的很在意,她也不能光面正大的坐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她只能站在床边看着他,看着消瘦的他。
    “魅儿,魅儿!夏昀来了,朕把夏昀带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添烙心轻声说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会那么温柔的说话。
    面前的人没有丝毫醒来的反应,呼吸似乎渐渐微弱,口中也不再喃喃自语。闻人衣见情势不对,立马推开坐在床边的添烙心,扯扯夏昀的衣袖说道“昀儿,你快叫阿溪醒来,我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夏昀一听,心中一紧再也顾不得,慌乱的的握住夏溪的手,原来的镇定瞬时瓦解,温柔的说道“溪儿,溪儿。我是昀儿,昀儿就在你身边,你睁开眼看看我。”
    “溪儿是不是想回家了,昀儿带你回家好吗?昀儿知道你不喜欢这,这儿没有夏一,夏二,夏三,夏四和管家。你想回家看看你院子的青竹对不对?那么你睁开眼看看,昀儿带你回家可好?”
    “溪儿,是怕你醒来见不到昀儿是不是,不会的!陛下已经答应放我们回去。昀儿还没有赚大钱,带溪儿游山玩水,看万千风景呢!醒醒好吗?”
    夏昀温柔的将沾在脸上的发丝绾到耳边,轻拭去额上的细细的汗珠,双手不由自主的摸着这张精致的脸,描绘着它的轮廓,那干涸的唇瓣如此的刺眼,夏昀顾不了身侧站立的一帝一后,缓缓地低下头想润湿那微微张合的唇瓣,单纯的细吻着,直到那张唇瓣润红为止。
    添烙心忍着心中的怒气,眼前躺着的人儿是她爱了二十年的男人,却被另一个女人吻着。心中一阵悲凉,她想起了她强迫亲吻他,换来的却是一巴掌与无穷无尽的恐惧,她还记得四天前的他极力反抗,梨花带雨的模样。如今的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不争不喜不怨像不会说话的布娃娃。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急又快,她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思绪,却伤害了单纯的他。
    “陛下,我们打的赌你不会忘了吧!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放我们出宫。一月之后,我再也不踏入这个皇宫……”夏昀转头对上添烙心深邃的眼,低沉的说道。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添烙心沉闷的说道,如若不答应,魅儿就醒不来。她该答应吗?她不确定,她明明想杀了夏昀的,却迟迟不动手。这是为什么,是知道魅儿会伤心吗?可是魅儿跟夏昀在一起,她绝对不允许,谁都可以却不能是夏昀。若是别的女人至少她还有机会……
    “溪儿说不喜欢这皇宫,听不到吗?陛下你听见了吗?”夏昀轻声说道,她听见了呢!他说这里好闷,他讨厌这里。
    “本宫准予你……”闻人衣说道,如今昏昏沉沉的夏溪,即使醒来也只有两年的时间。不短不长的时间,却很难熬。
    “谢谢皇后……”夏昀轻扶起面前的人儿让他靠在她的肩臂上,为他穿上他喜欢的红衣,为他梳理青丝。她的溪儿是个爱美的人,她要为她整理容颜。
    “朕不同意……”添烙心低吼,她怎么可能允许魅儿离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允许,一个月那么长,她看不到他会紧张会不安。如果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她拥有了他将近大半个月,每日宫人都会向她回报日常情况。她知道他有个习惯,她能呆呆靠着楼阁抬着头看着月亮星星;她知道无事的他喜欢发呆好久。她更记得他来此的第一天,他说他害怕这大大的宫殿,一排排垂首的宫人,殿外的红墙砖瓦。她还记得他告诉她要回家,他想回家。她还没弥补他一切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放他和夏昀走,她不允许,也做不到。
    “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你知不知道魅儿已经不是魅儿了,二十年了!人都会变得,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从没有想过吗?你看看,你看看他。他病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添烙心,要不是你强将他劫进皇宫,他会每日惶恐不安?为旧疾发作?会成今天这样?每日噩梦连连,喃喃自语,即使梦中都不停的流泪。要不是你意图不轨吓着他了,他会失去理智?要不是你将夏昀打入天牢,他会吐血不醒?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所谓的爱将他伤害了。添烙心,你才是最该死的人……你知不知道他要……”死了,闻人衣眼眶湿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切都很平静的过着,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并没有不同,还是会不断的受伤不断的承受,魅儿!万俟魅你是不是也感到累了才不愿醒来。
    “朕……”添烙心慌神的后退几步,她被闻人衣的一句“你才是最该死的人”刺痛了心,参透着无尽的悲哀与疼痛渗透心脏深处,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才是最该死的人,对啊!二十年前的她就该死了,如果不是她,或许魅儿还好好的,身体不会那么羸弱。原来错的一直是她啊!
    “陛下,你就给夏昀一个月时间吧……如果你还想看到她的话,就请给夏昀一个月的时间吧。你不是一直想弥补被万俟魅?他一直不喜欢呆在这个皇宫,他说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好大,大的让他害怕。他还说外面的高墙砖瓦,一座座的气势磅礴的宫殿是他不熟悉的,这里冷漠的让他害怕。他还说这里没有夏昀,没有夏昀的地方让他恐惧……你做了二十年的皇帝,就当我救你给夏昀和夏溪一个月吧……”闻人衣细细的说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听汤总管讲起,万俟魅适合这,可夏溪不适合这皇宫。
    “走吧……一个月1添烙心转身闭眼,抬头望着偌大的屋顶,眼角一滴泪低落流入发丝中,就当她相信夏昀一回吧!她相信魅儿会醒来的,对吗?
    夏昀为夏溪披上了披风弯腰抱起怀中的人,在他耳边细语“溪儿,昀儿带溪儿离开,,溪儿乖!等到了家溪儿可要醒来喔!可不能耍赖皮……”之后又替他拉拢身上厚厚的裘皮,紧紧的抱在怀里。宠溺的贴着他泛白的脸颊磳了磳他的脸,低低的笑着。还是那么轻!唉!不再看眼前的帝后一眼,出了大殿,一步步的往宫门走去。
    “来人,传朕的旨意,放夏昀出宫门……”添烙心望着远处的背影,沉痛的说道。远去的女子即使头发凌乱,一身单薄破旧的囚衣,温柔的抱着怀中的人,将他抱得紧紧的。似乎有种错觉,他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而她添烙心才是插足者。不免有些自怨自艾起来,想她添烙心一国皇帝,却比不是二十年华的花毛丫头。这是不是太讽刺了些。
    “陛下谢谢你……”闻人衣见夏昀抱着夏溪离开了松了一口气,刚才的他真的有些大逆不道。什么叫做“你才是最该死的人”这不是诅咒添烙心死吗?只是刚才真的太气愤了,才会口不择言。
    “你说的对,朕不就是最该死的人……不过朕只给一个月。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信夏昀一回。”添烙心自嘲的说道,深邃的眼看不到情绪,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她也会悲伤难过吗?闻人衣不由的道出口“陛下,你是在难过吗?”
    “难过?呵呵……你觉得朕会难过吗?什么叫难过?”添烙心低笑,她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陛下,我感觉到你难过了!你难过夏溪爱的不是你,你难过夏溪不依赖你,你难过的是自己为何不成像夏昀那样肆无忌惮,毫无顾虑的爱着他?对吗?”闻人衣环视着魅墨楼的这偌大宫殿,他曾日日夜夜望着魅墨楼方向,期盼着万俟魅能活着,能再唤他一声“衣哥哥”,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添烙心惊讶的是闻人衣居然知道她的想法,似是被他看透了一样。
    “不用紧张。因为我跟你一样难过……”闻人衣低低的笑着,她能体会到添烙心的难过,因为他也好难过,好难过。谁说帝后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享不尽的荣华。却不知道他们同样的难过,求而不得难过,苦涩,心痛,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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