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外港口附近的一个村庄外,村民们赶着水牛避开疾驰而过的车队,这车队都是西洋式样的大四轮马车,驶过略显起伏的山路,车底的弹簧减震器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车厢好像船一样晃动着鱼贯行过村民和水牛。
    目送着车队驶进竹林遮掩的山路,远远眺望着山里露出的一角飞檐,有个农夫问道:“山里那张老爷的庄园现在是谁的啊?每次都好大的声势啊。”
    “不晓得,院墙高的很,里面不知养了多少条狗,护院家丁都提着洋枪站岗的。反正是个有钱人。”一个老点的农夫点起了旱烟巴巴的抽了起来。
    这庄园坐落在一座矮山的竹林里,连周围的村民都不知道里面的虚实,但如果他们有机会进去看一眼,怕也要一**坐在地上,因为做梦都不会梦到会有这么奢华的地方。
    逃向满清的张老爷原本就是朝廷官员,这里修的很好,后面的主人又再次装潢了这个庭院,完全的中西合璧富丽堂皇,就比如后院的那个大露天泳池,水是从山上山泉引进来的,清澈无比,四季凉爽,整个池子都是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在里面游泳有种浮在天上云朵间的感觉。
    此刻这游泳池里正莺声燕语,一个浑身**的中国男子正嬉笑着在齐腰深的泉水里追逐两个美女,这两个美女也是只穿着**的胸兜,更让人惊奇的是,一个是白种人,一个竟然是黑皮如漆的女性,旁边水里还站个小丫鬟,扶着飘在水上的木盘,里面放着美酒佳肴,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就在这时。游泳池岸上咄咄皮鞋响起,几个人走了过来,看着游泳池里旖旎风光只是笑,却也不打断,领头的年轻人大大咧咧的坐在游泳池边上地椅子上。他打量一下旁边小桌子上的各色食品,推开了压在上面镶着宝石的大烟烟枪,捏起了一串葡萄吃了起来,奸诈的眼睛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黑墨镜打量着游泳池里地情景,这不是大宋皇帝赵阔是谁?
    “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游泳池里的男子看到谁来了,满脸惊喜的游到岸边,把湿漉漉的大辫子甩到脑后,笑嘻嘻的接过一块浴巾。坐到了赵阔旁边椅子上。
    “宋先生,那两个西洋美女怎么样?喜欢吗?”赵阔指着游泳池里的异族妹妹笑道。
    “是很有味,虽然比咱们的有点丑。”那宋先生和赵阔一起笑了起来。
    “陛下。今天您怎么亲自来接见小人了?我还以为是小猴子或者胡潜先生呢?真是受宠若惊。”宋先生笑完,赶紧正色说道。
    赵阔笑嘻嘻地把桌上烟枪递给宋先生。还亲自打开火柴盒。给他点火。嘴里笑道:“这不感谢你们普陀峰给我送来地情报吗?还有一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这个宋先生不是普陀峰。因为普陀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小集团。
    这些人未必是官员。但这个小集团中任何一个成员可是都可以满清闽浙地区横着走地。看见谁家姑娘漂亮直接拉上马车就走。官员老婆漂亮也一样;
    就算在大宋。他们也差不多横着走。赵阔用海军替他们地鸦片船队护航。在他们地港口附近交手给满清水师接替护航;甚至按他们地要求。给他们写出假圣旨。
    作为回报。满清各种情报和奏章。闽浙总督能看到什么。赵阔就能看到什么。
    这种互惠互利地关系。始于厦门小刀会大营救。
    从那次事件开始。沿海满清官员们发现这个长毛头子不寻常,可以说攻击性不强,除了商业走私外,对沿海控制权没兴趣,这是哪辈子修来的义匪啊?
    对满清官员来讲,如果造反军打你,文官没法搂钱,武官无法保命;而如果周围有造反军却不打你,那么可以在军费上狂做文章。文武官员一起发财撑死。这种好事只有在赵阔旁边才出现。
    赵阔也很快发现了邻居们有不少大人物来这边走私鸦片,毕竟满清官员阶层是这东西的主力消费者。有银子没鸦片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通过鸦片贸易,赵阔很快和一个小***搭上关系,交易原则就是我不打你你不打我,我拿情报,你们升官发财,如果需要双方还联手造假蒙骗咸丰,伪装成沿海剿匪厉害的假象,当然后一条不能吹得太厉害,否则咸丰让他们海上打海京,两边就都傻眼了。
    很快在利益驱使下,想发财的,想升官的,一个山头的,纷纷挤了进来,小集团的人慢慢壮大,关系网更加地恐怖,沿海官场上层人物和粤贼赵阔很快蛇鼠一窝,只有咸丰被蒙在鼓里。
    这个宋先生就是某个大人物公子跟班的侄子,是双方的联系人,也是赵阔的老朋友了,所以在赵阔面前也没什么拘谨的,而且这个读书人还忠君爱国----没必要对造反头子礼数周全,所以在长毛皇帝面前,施施然躺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抽起鸦片来。
    “这次有三件事要和你们普陀峰商量,咱们要进退一致,”赵阔看宋先生那样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就喜欢这些满清的蛀虫:“第一个就是我要打安南,第二个是英法要换约外带承认大宋的事情,第三个,就是湘军那群王八蛋。”
    “安南我听说了,云贵总督绕典600里加急给咸丰奏报安南嗣德的求援信,这事,得看咸丰地意思,安南一直给大清朝贡称臣,这是礼仪和国威的问题,我们不好说话的,不过话说出来,陛下你干嘛打安南去了,怎么?造反你都不专心啊?”宋先生抽着鸦片,脸上红晕泛起,说话也发飘起来。
    “这是英国人法国人非得要我去打的,我也没法。”赵阔捏起一颗葡萄。咬牙切齿道。
    “其实也好,不是说洋人要承认你们吗?咸丰非得气死不可。”宋先生把嘴松开烟嘴,长长的在空气里吸了一口气,好像浑身爽的都要散开了:“公子们和大人们让我恭喜你,如果洋人真支持你。咸丰肯定没财力和兵力同时对付你和洋人的。”
    说着,宋先生好像想起了点什么紧张的事情,他撑起身来,对赵阔问道:“对了,洋人就承认三省给你?你不要别地地方?不想当皇帝了?”
    赵阔看了看他样子,冷笑道:“洋人就给我这些地方,说实话,我就是洋人地跟班,以前我也给你们说过。闽浙沿海我不拿地原因,就是你们有通商口岸,里面有洋人。我不敢得罪洋人。不过洋人如果支持我三省了,那么这三省就不会再是大清的,洋人多厉害,你们和我站在一起,一起支持洋人,咱们共同发财得了,我们以后就是名正言顺地好邻居、一家人了,嘿嘿。”“狡猾啊。卖国求荣。”宋先生指着赵阔笑道:“不过你本来就是造反地,现在天下只拿三省。便宜咸丰,真是义贼啊。”
    赵阔哈哈大笑起来,宋先生想了一会说道:“直接支持洋人要求肯定不行,但我们可以敲敲边鼓,给咸丰说说如果不满足洋人,和洋人开战起来会什么样就行了。要知道洋人要起争端肯定在东南沿海,现在不说福建,光说上海这地方,一是因为长毛占领江宁(南京)。漕运路线中断,只能通过上海海运到北方,每年百万石漕米啊;二是上海关税和厘金(对内贸易收税)每年数百万两;前者这可是供应北京城的粮食啊;后者就是江南大营军费所在!一旦上海开战,清朝势必陷入两面作战,既没有钱,也没有粮了!不是洋人亡它,就是长毛亡它,咸丰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和洋人开战;就算开战。我们沿海也不会和洋人打。打了就完蛋!”
    “很好,那你们就敲边鼓吧。总之把洋人说得可怕点,说不定我过两天给你们那边派使节呢。”赵阔笑道。
    “承认你大宋,估计也很难,不过理他咸丰干什么,他又没辙对付你。”宋先生说道。
    “有啊,不是湘军骆秉章那群王八蛋骂我是石敬瑭吗?要练洋枪队,要各省封锁我,要你们招募海盗騒扰我海洋贸易。”赵阔说道。
    “他们王八蛋,就是左宗棠搞的。”宋先生骂道:“他们湖南官场一印两官,左宗棠操纵,骆秉章牵线傀儡。不过我们很气愤,他们居然影射我们剿匪不力!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们沿海的事情,他们湖南佬插狗屁嘴啊!没有我们给他们钱粮,给他们军火,他们打个屁啊。”
    “那就搞死他们,怎么样?”赵阔用藏在墨镜下的眼珠盯着宋先生狰狞的笑道。
    不过这个问题,宋先生却没回答,他吧吧的抽了口鸦片,回想起来时的商量----是,大人们很不爽被人说自己是吃干饭的,被人诬蔑自己是剿匪不力,被人造谣是贪墨军费,但缺不了湖南佬,真搞死了湖南佬,谁替满清打仗啊,不说赵阔,杨秀清也许会直接杀进上海江浙,那时候找谁哭去,最好地法子就是抽湖南佬一个嘴巴子,但还得留着这群看门狗,最好的局面就是维持现状嘛。
    “规矩是人定的,谁他妈地坏规矩,我们不会放过他,左宗棠就坏了规矩。我们倒是有个局,左宗棠在湖南坏规矩,又来我们这里坏规矩,我们打算联手官文弹劾左宗棠劣吏和一官两印。”宋先生冷冷的一哼。
    “怎么着在湖南坏规矩了?官文怎么又扯进来了?”赵阔问道。
    原来这事涉及到湖南的一个绿营总兵,樊燮是清军的永州镇总兵,左宗棠说他出门从不骑马,要摆文职官员的谱,非坐轿子不可。他又脑满肠肥,体重接近二百五,轿子沉得像一块巨石,4个人都抬不动,得有8个人抬着,由此可见,此人不骑马是有自知之明。马直接就被压死了。
    这个樊总兵被左宗棠调查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吃空饷,樊总兵手下,共有二千多名士兵,分布在各处,留在永州城内的。名义上有四百多名,但实际兵力只有三百不到。但是,这二百多名官兵当中,就被樊总兵抽去一百多人替他干私活。什么厨师啦,挑水夫啦,花匠啦,点心匠啦,剃头匠啦,轿夫啦。都是正规军的官兵来担任。因此,在州城里担任军务的官兵,不过几十人而已。
    这也就是说。如果造反的武装一旦杀到永州,樊总兵只能用几十个人去抵抗。
    第二件事,就是这位大人不仅吃空饷,而且还贪污挪用克扣,他地一切日常开销,都从军费中支出,一切佣人仆役都是士兵找----靠山吃山嘛。千总给他当管家,把总为他当采购,军饷拿去买绸缎。军官的养廉薪俸拿去盖房子。
    为什么八旗绿营湘军那么多军官不调查,专专调查这个樊总兵呢?
    那是因为左师爷和樊总兵结下了私仇。
    起因很搞笑,四方形地左师爷太飞扬跋扈了,而圆形的樊总兵不太圆滑。
    一日樊燮去长沙谒见抚台大人,抚台让他参见坐在旁边的师爷左宗棠。樊总兵不知道利害,参见师爷时没有请安,并振振有词:“我乃朝廷正二品总兵,岂有向你四品幕僚请安的道理?”左宗棠盛怒,跳起来用脚踹樊总兵。还高声骂道:“王八蛋,滚出去。”
    樊总兵身子笨拙,口才也不好,居然没有反抗,又羞又怒地退出去了
    你想啊,满清官员谁是干净的?左宗棠要搞一个总兵,那不是黑材料一抄一大把,加上骆秉章连奏章都看不上,都是他起草地。左宗棠用了几天就整起黑材料弹劾樊燮了。
    不久。朝旨下,樊燮被革职回籍。
    这下樊燮明白刀把子比笔杆子差远了。
    樊燮忍辱含垢带全家回到恩施城梓潼巷故居。在正屋的侧面修一间两层地角楼,把左宗棠骂他的“王八蛋,滚出去”这6个字写在小木板上,放在家供祖宗神位的牌子下面,名为洗辱牌。从此,他重金聘请名师为两个儿子执教,不准两个儿子下楼,并且给儿子们穿上女人衣裤,并立下家规:“考秀才进学,脱外女服;中举人,脱内女服;中进士,焚洗辱牌,告先人以无罪。”
    光看樊总兵如何虐待他儿子的,就知道这有多大的仇啊,而且樊总兵人家上面也有人,他是湖广总督官文的五姨太娘家的亲戚!
    满洲大学士官文早就不爽左宗棠一个师爷飞扬跋扈了,现在整人整到他山头上来了,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左宗棠能整我五姨太娘家亲戚地黑材料,老子也能整你左宗棠的黑材料!
    官文地黑材料也很有力:
    第一个罪名,说左宗棠是“劣幕”也就是恶劣地幕僚。具体的表现是骄横跋扈、越权干政,罪大恶极。
    第二个罪名,叫做“一印两官。”这很好理解,就是说,湖南只有一颗巡抚地官印,但是却有两名巡抚在使用,一个是真正的巡抚骆秉章,另一个则是假冒的巡抚左宗棠。
    这两件罪名倒都是真的,只是官文没想到,左宗棠肆意攻击沿海各省无能,让他找来了一批同盟军,他们要嚎叫着声援官文,当然,还有个同盟军----长毛头子赵阔。
    “要弹劾他,需要什么材料,尽可以找我,打仗也行,我灭灭湘军的威风。”赵阔把一颗葡萄嚼烂,兑着红酒咽下去,说道:“我再给你们出2个点子----第一个,左宗棠说我厉害靠洋枪队,现在他们湘军也要练,洋人的东西就厉害吗?这***汉奸啊!我们打仗考地是忠君爱国的礼教,不是洋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另外,你们去给咸丰哥们吹吹风:湘军现在多少人了?那可都是汉人!不是满人,万一他们练成了洋枪队,厉害起来,天下是谁的?啊?湖南湘军有没有政治觉悟啊?这摆明了想造反!第二点,湘军不在沿海,我们沿海和洋人做生意,那是没办法,湖南在内陆,他要练洋枪队必然要请洋人入湖南!左宗棠摆明就想引狼入室,把洋人引进内陆,这完全是勾结洋人的汉奸啊!他还有没有祖宗了?”
    “高!不愧是未来的三省皇帝。”宋先生大笑,他说道:“我们请一些大儒狠狠批斗他们!妈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等下,我去拿纸笔记下来。”
    “不用了,我给你写好了。”赵阔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宋先生:“里面还有第三点,痛斥鸦片和钟表等洋人商品的危害,前者是毒物,毒害身体,后者是奇婬技巧,毒害精神,绝对不能开禁,开禁就是要亡国!”
    “多谢你想的周到,不过第三点,我们肯定是不能开禁地,开禁就不是走私了,不是走私谁给我们塞钱啊?我们又不是傻子!”宋先生握着烟枪笑了起来。赵阔满意的捏了个响指,伴随着一声马嘶,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被人牵了过来,宋先生看到那马也吃了一惊,站起来走过去摸了摸那马头扭头问道:“这也是西洋的?”
    “没错,蒙古马耐力好,但个头瘦小,这阿拉伯马看起来漂亮,比人都高,冲刺好,骑上去简直就像天神一样。是我动用了关系在港口截下来的,这本来是一个法国人要送到上海赛马场的一等赛马,1万两银子到手。”赵阔笑着解释道。
    “你这是要?”宋先生猜到了主人的意思,但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们王公子喜欢马,这就是我给他的小礼物。”赵阔嘿嘿一笑。
    “唉吆,太客气了!主子见到肯定会欢快得要死!”宋先生坐下来地时候,满脸笑容,比刚才更加地高兴,他拉着赵阔的手说道:“您现在最担心打安南时候,朝廷地反应吧,放心,我有了个主意:你从江西虚晃一枪,做出点动作,我回去,普陀峰会上奏章,就说江宁长毛和你们要打江浙了,要湘军赶紧注意长江流域!陆上暂时只有湘军有实力袭击你们,至于云贵,绕典是满人,不是很熟,不方便帮忙。”
    “绕典也不想打的,他在哭穷,如果没有北京的严令,云贵不会出兵,你们替我拖住湘军,说说洋人吓唬吓唬咸丰,别让他为安南出头就行。”赵阔笑了。
    “什么?绕典也和您做生意?那边官场是满人得势啊。”宋先生愣了一下。
    赵阔鼻子里得意的哼了一声:“在银子和鸦片面前,满人里也有想反清复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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