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年9月,在一阵锣声中,九江城附近区域的一个清军营垒里热闹起来,到了吃午饭的点,士兵们围坐在地上吃着简陋的午饭,三层高望楼上的士兵拄着红缨枪看着流过营垒下的那条河流,这是个战略要地。
    这个驻扎了3000清兵的营垒专门就是防守这条河道的,沿着河岸密密麻麻的排着齐人高木胸墙。
    河道两岸还修筑有两道平行河岸木栅工事,上面既有射击用的枪眼,后面更排着六个炮台,土台上的大炮直直指着河面,工事前的河面上飘着几十根木头,托起了横贯河面的三道大铁链,铁链前面水里还插着几十根木桩用来作为暗礁封锁船只通过,任何长毛水上来攻,不管是长毛还是短毛,都要逆流而上,在铁链和暗礁前承受守军大炮的轰击。
    这在守军眼里是个固若金汤的河道防御工事,但就在望楼上的哨兵看着下面兄弟享受午餐,咽着唾沫的时候,耳朵里突然听到了河流远处传来的隆隆声,他扭头看向远处,有点傻了,在郁郁葱葱的树林后面河道里,一道黑烟正逆着风朝这里冲过来。
    “那是什么玩意?”哨兵手搭凉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道怪异的黑烟。
    等10分钟后,那黑烟绕过树林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他先愣了片刻,然后流着满头的冷汗,握起了头上那个钟锤疯狂的敲了起来。
    “敌袭!”望楼上疯狂的钟声和哨兵声嘶力竭的狂叫,马上让这个工事炸开了锅,清兵们好像没头苍蝇在营里乱窜起来。
    等那黑烟怪物出现在严阵以待的守军眼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那领头的庞然大物,不仅会冒烟,居然是艘铁船,后侧铁板组成地巨大滑轮不停的转着。把河流好像都搅动得***了。
    没有风帆,没有桨手,它就那样一路怪叫一路冒着烟小船逆流而上,身后竟然还拖着一群小船,但震惊是压不倒恐惧的。让人恐惧的是这怪物上挂着的那面旗,这边清兵,无论是湘军还是绿营八旗都无比恐惧地那面旗----日月旗!
    炮台上的清军炮手操着火把,站在炮台上看着还远在射程之外的那船,战战兢兢的看向同伴,问的却是:“这就是那条船?”
    这条船在清兵嘴里叫做:“那条船”但在日月军里却有个威武之极的名字:“洪武号”它90英尺长,24英尺宽。满载吃水深度4英尺,江西新兵林幺可就在这条铁船船头位置上,他正和一排弟兄紧紧贴着身后舷墙。这是用结实的榆木板做的,外面一侧已经布满了弹痕,他右侧是挤的满满地六门野战炮,而他左侧船头位置,炮手们正手脚麻利的给那恐怖的32磅重炮填装弹葯,他看向船尾,那里地士兵也正喂着架在那里的1磅榴弹炮,它一样渴望着马上发出咆哮。
    船后面拖着地三十艘小船上一样装着厚厚地榆木防弹木板。里面地是精锐士兵土枪队300人。他们拿着不一样制式地步枪。除了头上地高帽是皇帝特地运来地外。身上都是粗布做地紧身衣服。毕竟满清样式地衣服袖口太过肥大。总是影响装填。但这怪异地服装却是全军艳羡地对象。他们是精英。
    林幺可看着那些高帽。咽了口羡慕地唾沫。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甚至只穿了条短裤。和同样赤身**地几个兄弟立在护板后。只是呆呆看着西洋装地军官和英国船长以及翻译在蒸汽机地轰鸣中大吼着什么。
    “水队!下水清障!”营长绰号疯子地李文茂朝他们大吼着。
    “yessir!”林幺可身体猛地一振。用偷学来地英文答了这短促有力地命令。然后和三个兄弟冲向船头。跑过嗜血地**。在船头一跃而下。一头插进清澈地河水里。
    他们四个人好像鱼一样。在水里牵着船上扔下来地绳套。潜游向不远处那牢牢插在水底地巨大木桩。嘴里地气泡好像一串串珍珠一样掠过脸庞。林幺可却不觉得窒息。只是兴奋。那种兴奋地胸膛要炸了地感觉。
    他游得最远。好像一条鱼草一样围着一根木桩打转。好像跳舞一样把粗大地绳套套在木桩上。然后好像飘着一样。手扶着木桩交替朝上行。在木桩尽头他松开手。慢慢地浮到木桩顶头。然后两脚一起踩在木桩上。青蛙一样蹲下。然后猛地一蹬。整个人箭一样朝那光彩流韵地水面冲去。
    “哗!”林幺可头猛地钻出水里,他一面剧烈咳嗽着,一面慌不迭的朝“洪武号”挥着手做出ok地信号。
    洪武号发出轰鸣,马上倒退,巨大的力量猛地拽直最短的一根绳子,人腰粗的木桩合着一团黑泥污流,被摧枯拉朽般拽了出来,无力的横在洪武号前面,表示无可奈何的臣服,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林幺可扭头看向那黄龙旗飘扬的清兵工事,那里正死一般的沉寂,好像被恐惧碾在了脚下,他大声欢呼着,朝着那木桩游了过去,解下了绳套,前面洪武号已经又开了过来,林幺可对着那黄龙旗狠狠摇了摇拳头,再次拉着绳套钻下水去。
    等他抱着第8根木桩在水面上喘气的时候,洪武号船头的3磅**发出恐怖的怒吼,第一炮就把一片木墙砸成了齑粉。
    被轰碎木墙后的炮台上的士兵不自觉的弯腰抱头,但手拿火绳点炮的炮手就感觉被人在肚子上跺了一脚,双脚离地飞下炮台,跪在地上朝后滑了一丈才停住,然后他慢慢低头,肚子上却插进了一块匕首般的木屑,他难以置信的睁开迷惘无力的眼睛,跪在那里抬起头,耳边已经全是惨叫和惊恐的哭叫。被击中的木墙那里周围爬了一群血肉模糊的同袍。
    洪武号再次轰鸣,巨枪般再次捅穿这固若金汤的防线,又是一地人站不起来了。
    坚实地木墙挡不住这么巨大强劲的**,但它们被打烂之后,依然获取了**那恐怖的力量。木墙碎片如火枪铁砂一般轰向后面的清兵士兵。
    这条船在残杀自己士兵,而清兵火炮却打不到那条怪物,看着那条船后面小船纷纷靠岸,一队又一队的长毛正在列队,大炮被一门一门搬到陆地上,清兵指挥官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地关头。
    正在奋力朝洪武号游的林幺可游得很慢,刚刚连续的潜水作业,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但猛然间他听到背后鼓声雷动。他停下手,抱住水面一根半截都是黑泥的大木桩,喘着气朝后看去。只见那营寨四门大开,不知多少清兵手握刀剑长矛潮水一般杀向洪武号停靠的岸边方向。
    “sir!清妖出来了!”林幺可知道自己的声音头上的铁船未必听到,自己只是多此一举,但是他却反复大吼着,这一刻,尽管他只是没有武器的水队手,但这只军队却好像他地亲人一样,他就是要大叫,为了自己亲人。
    “这是开阔地带啊!换葡萄弹!”李文茂大吼着。咬着牙,脸上却是一副狞笑。
    几分钟后,头上一声巨响,接着一阵尖啸,好像一条看不见的龙一般破空而去,林幺可马上扭头看去,只见潮水般涌来的清军头上,嘭得一声爆开一朵黑云,这云看起来并不大。但这云里爆开出无数蛇一般地黑烟丝,恐怖如同一个浮在半空中的蛇巢。
    而下面的清军是看不到的,那是无数弹丸散射而出,对着密集阵型的他们进行了摧枯拉朽般的毁灭,如同死神的镰刀猛地砍进这群清兵里,在雨点一般爆射的铁弹雨下,骨头好像竹子一样被折断,肉像纸一样破开一个洞又一个洞,血如雨下。一片又一片的敌人被割倒。
    “撤啊!”管带立在队伍间。看着不远处那条被烟雾笼罩不停咆哮好像条地龙般的怪物,周围都是死尸和挣扎的士兵哭号。他煞白着脸,猛力朝着营垒方向挥着刀,但还没叫出第二声,一颗子弹从他的左脸打进去,右脸穿出来,这个最勇敢冲得最靠前的军官马上好像碎纸片一样被掀翻在地上,再也没有动一下,那是陆地上土枪队里来复枪手一枪射的。
    “洪武号”肆无忌惮的轰击了45分钟,200人被杀,守军溃逃而出。
    “那条船怎么样?”在南昌宋军本部中,长江大帅朱清正笑眯眯的问回来的李文茂。
    “那条船,唉,不会有任何敌手,我们真应该马上灭了湘军。”李文茂坐下叹道,接着一伸手道:“能不能再搞一艘来?这艘是关巨地,下一艘给我当旗舰。”
    旁边的关巨笑了:“你知道洪武号用了多大人力才从珠江水系运入长江水系吗?差不多是拆了陆上运过来,再组装起来的。皇帝对我们期望都大啊。”
    “说到这,皇帝干嘛要去打安南?安南和我们有屁关系。”李文茂吼了起来,他站起来,指着墙上的满清地图用表示很难理解的语气说道:“妈的,打北京才是正事啊!今年天京北伐军彻底全军覆没,他们不行我们行!哪有这样的?造反也要专心致志的啊。”
    他们几个作为上层军官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战略。
    “是因为洋人地原因吧。”关巨很肯定地说道:“我们离不了洋人,没法。”
    “不是洋人,陛下不是被上帝圣谕了吗?必须保护在安南的教徒。我们毕竟是信上帝地。”朱清正说道。
    “什么圣谕!”李文茂气咻咻的说道:“那和平协议不就是说洋人替我们作保,和满清分土而制吗?这和他们有屁可分的?我们能灭了他们!中华皇帝只能有一个!陛下就是怕洋人!我看出来了!反清复明拯救同胞都是嘴上说说。而且还要和天京那帮骗子合作?凭什么?他们根本就打不过湘军,我们打得过,说不定我们把他们灭了!”
    “闭嘴你。”朱清正冷哼一声:“你怎么会明白陛下战略?”
    “白头大哥,你明白?那你给我说说?毕竟咱们日月军不是锐矛团十字军,我们里面只有一半信上帝,其他人都是英雄好汉!你给我个说法,我好去和弟兄们解释,我们就是造反的。我们就是要杀咸丰头的,不杀那叫投降,那叫偏安,哪个时代听说过蛇鼠一窝的?”
    “解释什么?陛下都给我们那么强的火轮船了!我拥护陛下。”关巨冷笑道。
    “算了,别说这事了。我们做该做的就行。”朱清正说道,接着他看向李文茂说道:“文茂,我很奇怪,你打仗很英勇,为什么不信上帝呢?还是信了吧。”
    “这。”李文茂愣了一下,他看了看一脸好奇的朱清正,叹了口气说道:“我怕下地狱。”
    “你怎么会下地狱呢?”朱清正和关巨一起问道。
    “算了,不提了,我现在回营。还有事情。”李文茂站起来对朱清正和关巨一个军礼,匆匆地离开了大营。
    1855下半年,在列强的压力下。赵阔把民族主义踢到了一边,放弃了推翻满清原国策,但在满清文明下,百姓和精英都不会认可一个割据的势力,为了稳固统治基础,他滑入了宗教立国的岔路,以求换得列强、军队和百姓三方面的支持。
    卖身给英法后地赵阔,对安南战争,表现出和之前截然相反的异常狂热。这个曾自称“和平主义者”的家伙,在分赃集团中充当了远东谋士和打手的双重角色,他说服英法公使:安南阮氏王朝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世界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打败他的军队和其他城市让他屈服将会很费时间,他们会想出各种可笑的法子拖延时间,联军应该直接攻击安南心脏顺化,只要拿下顺化甚至于只要打到城下。阮氏王朝会答应任何条件。
    这个意见受到了深受远东各王朝奇怪思维之苦各个帝国主义者的一致同意----自然也产生了这样地看法:赵阔毕竟是远东本地人,更明白他们本土统治者的心思。
    为了这个目标,赵阔将派出他海军可以远洋作战的10艘战舰和炮艇,以及2000小刀军团,还将派出5000人地精锐火力化锐矛军团,加上法西的14艘战舰,3000陆军,这样对只有少量战船、3万冷兵器军队的安南首都,法、宋、西班牙联军将在顺化形成24艘战舰、10000陆军压倒性的战争优势。
    同时赵阔还将派5000火力化洋枪队黑旗军团由窦文建、刘永福率领。集结于广西宋、安南边境。如果顺化攻击仍然不能让阮氏嗣德皇就范,这只军队将插进北越。直取河内。
    在这样的攻势下,安南不可能不投降----但赵阔需要的就是速战速决,他不会想像法国佬那样预备打六个月,那***有半年时间?最好是一个月之内解决战斗,毕竟他在大陆上还面对着满清的军事威胁,这才是心腹大患。
    当然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如何向军队解释这次按西洋规则玩地战争----只要打服,并不是占领或者吞并----满清文明很难理解这个,因为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而且赵阔很喜欢阮氏王朝,他对部下说一定要严肃军纪,不要羞辱安南统治者,他是这么想的:“这么腐化的王朝,当然是我好朋友,千万不能推翻,换一个更狠的家伙来,安南那么自强干嘛?强大了,不打我吗?对内**是坏事,对外,谁**谁就是我好朋友。”
    但面对这段时间大陆内的战争,无力北顾的赵阔觉的这必须要靠外交手腕来解决掉危险。
    英法决定强硬支持他,这样一来就是他和洋人一伙了,不清楚满清朝廷会怎么面对这种局势,是对洋人的恐惧压过对叛贼地仇恨呢,还是仇恨压过恐惧呢?
    前者肯定唧唧歪歪,等他收拾完安南,分完脏后才对付这个傻王朝,后者很可能直接就扑过来打他,而且连洋人一起打,这肯定激发国际大战,只要撑过这半年,英法军力从克里米亚出来,他赵阔还是站在胜利的船上。
    但如何撑过这半年或者一年,要靠老伙计太平天国帮着打满清,赵阔要对天京展开外交攻势,就是巴结第一号人物杨秀清,他甚至写密信约定要奉杨秀清是天国皇帝,老洪当天王睡美女就够了,希望能和长江领域联手对抗湘军和清兵,当然这是因为赵阔兵力不足了,就靠着日月军在长江厮杀。
    然而一封湖南的奏章放在他办公桌上的时候,他惊呆了:这骆秉章的奏章,深刻指出了他的本质,他是现在的石敬瑭,完全是洋人的儿皇帝,这种造反者最可恨最可怕(想想满清怎么得的天下就知道了),现在南方已经被他糜烂了,绝对不能放纵他发展,因为这后果就是洋人得到天下。
    并且指出他地厉害是靠着洋枪队和商业贸易,以及洋人地暗中支持。
    这奏章建议云、贵、川、湘陆路组建靖粤大营,突入他的地盘,制约他地商业和税收;海上则闽浙騒扰他海洋贸易;并且要求雇佣洋人组建洋枪练勇队,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一招就是求咸丰在上海周边建立特区,把对外贸易拉到上海闽浙去,切断他的财源!
    “这这***也太狠了吧?”赵阔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谁干的?湘军那帮子人怎么会明白我的底细?”
    “请我们的普陀峰来。必须要谈谈怎么对付湖南佬!”赵阔叫来赵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想在安南大战的时候,有个什么鸟靖粤大营扑进来!”
    这两天很疲劳,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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