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德轻咳了一声嗓子,抖动着花白的胡须,一板一眼道:
    “纪太傅忤逆陛下,被陛下判秋后问斩。要想释放纪太傅,自然须得陛下下诏。”
    霍尽渊揉了揉眉心,他要是能够说服陛下,还需要来找他干嘛。
    对于这样的老学究,他实在是很头疼。
    霍尽渊不禁想,要是纪云舒在,说不定有什么好办法。
    霍尽渊只好道:“除了陛下下诏,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纪太傅是为了追查玄武军乌桓山一役和楚珩谋逆真相,才触怒陛下……”
    “现在这两个案子都在重新彻查,连最初下狱的动因都是错的,太傅的死刑又如何能站得住脚呢?”
    孔明德满是皱褶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沉声道:
    “既然殿下现在在督查玄武军乌桓山一役和楚珩谋逆,待真相大白,陛下自然就会释放太傅。”
    霍尽渊眸光一凛:“只怕到时候来不及,更怕到时候陛下抹不下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孔明德眯着的眼眸瞬间睁大了几分,他拱手道:“殿下慎言!”
    “为人臣者,不可妄议君王!为人子者,不可能忤逆君父!”
    “殿下既为臣亦为子,更要谨言慎行,方是为储君之道!”
    霍尽渊想解决的问题一点没解决,反被孔明德这个老夫子给好好地教育了一番。
    霍尽渊便有些坐不住了,又闲谈了几句,他就准备告辞走人。
    就在霍尽渊掀袍起身之际,孔明德忽然眯了眯眼睛,沉声道:
    “殿下,老臣还有一项典仪没有说完,还请殿下再稍等片刻,听老臣细细禀明。”
    霍尽渊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说这个。
    但今天本就是他先来礼部,要学习典礼章程,虽然不耐,也只得暂且坐下听着。
    孔明德捋了捋胡须,慢吞吞道:
    “在我大楚,但凡新皇登基、更换年号、册立皇后、册立太子等重大仪典之时,或是在遭遇天灾之时,为显皇恩浩荡,上位者可颁布赦令,大赦天下。”
    霍尽渊原本正在茗茶,忽听孔明德这般说,手中的茶险些都端不稳了:“大赦天下……?”
    孔明德眯了眯眼,然后点点头:
    “说起来,陛下在位三十余载,除了登基那一年,还有太后去世之时,曾大赦天下,伺候二十余年,便再未施恩。”
    孔明德的话,一下便将霍尽渊点醒。
    是的呀!他被册封为太子,那也是可以请旨大赦天下的!
    只要大赦天下,纪太傅不也能被赦免死罪么?!
    霍尽渊对着孔明德,深深地躬身,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道了一声:“谢谢孔尚书指点!”
    说完,便飞也似地大踏步离开了礼部。
    霍尽渊知道,其实对于成帝而言,纪墉犯的什么事情,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若要是让他承认自己曾经的决断有误,那是会伤及他的体面和自尊的。
    可是大赦天下就不一样了,不仅不会打他的脸,还会彰显他的仁义。
    从礼部出来的时候,霍尽渊将马骑得飞快,他要回去找部下商议此事,尽快将这件事情安排妥当。
    随着太子登基大典日子的临近,夏侯旻和拓跋宴的队伍也离金都越来越近。
    在拓跋宴的马队之中,他的身后,还跟着萧漓音。
    此时的她,仍然是一身行军的铠甲装扮,剑眉星目,手持红缨,十分的英姿飒爽。
    拓跋宴见她眉目间有郁郁之色,便开口道:“可是近乡情怯了?”
    萧漓音看着沿途已经与北凉截然不同的景致,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十几岁离开金都,一路北上,只为了给自己的哥哥们求一个真相。
    当初她离开金都的时候,根本不知前路如何,所以,她早就是做好了埋骨异乡的准备。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再回到故土。
    虽然,她暂时还不能以女儿家的身份回来,但是,能够重返故土,她已经很高兴了。
    拓跋宴看着她,安慰道:“现在两国交好,霍尽渊又是未来的储君。你若想念家乡,以后我可以经常陪你回来!”
    萧漓音勒马笑道:“大王怎知道我不会住得开心了,就留在故土,不回北凉了?”
    她原本只是开玩笑,却叫拓跋宴愣了愣神。
    他和萧漓音也认识了数年,他已经渐渐习惯生活中处处都有她的身影。
    在战场上,他们是将后背交给彼此的铁血盟友。
    在北凉,当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时候,是萧漓音陪着他一个个收服了四分五裂的部族。
    当那些曾经的兄弟、盟友,为了争夺土地、牛羊、马匹、女人和自己刀剑相向的时候,是萧漓音陪他尸山血海地拼杀出来。
    他们骑着马,几乎踏遍了北凉的每一寸土地。
    萧漓音懂得他对于和平,对于百姓安居乐业的期盼。
    拓跋宴几乎已经将萧漓音视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从未想过,萧漓音有一日会离开自己。
    看到萧漓音骑在马上的飘逸背影,拓跋宴打马追了上去。
    他对萧漓音道:“前面就是乌拉尔草原了,九啸,咱们许久未曾赛马了,比试一场,何如?”
    萧漓音提起马的缰绳,笑道:“既然大王如此好的兴致,那九啸就当仁不让啦!”
    说着,她便用皮鞭轻抽马背,高大的乌骓发出阵阵嘶鸣,驮着她朝草原深处飞身而去。
    拓跋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萧漓音。
    他也用力抽打马背,朝着萧漓音飞身而去。
    很快,在草原的深处,便能看到一前一后,两匹如同旋风一样的乌骓马,朝着西坠的乌金策马而去。
    而与此同时,夏侯旻的车队也已经离金都仅有百里之遥。
    夏侯旻坐在马车里,这时,一个心腹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南翔军发现了启王的行踪!”
    夏侯旻一下坐直了身子:“在哪里发现的?”
    “在金川。”心腹回禀道:“但是启王狡诈,还是让他逃脱了!”
    夏侯旻手中正捧着一卷书,他将书卷放下,淡淡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心腹应是后,一闪身便消失在密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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